第六十五章

　　當走出劇院的時候，小穆看見莎比的眼睛裏掛著晶瑩的淚珠，兩人在這壹刻，都被那神奇的音樂洗盡了任何的欲望的成分，小穆感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中心地帶，他需要的是壹種熟識與親切，壹種來自於心底的對溫柔的渴望。

　　他們沿著人民廣場封閉後、邊上空出的壹條小道往南京路方向走，逼窄的巷道，堆棄著雜亂的建築拋棄物，小穆把手伸了過去，莎比略顯猶豫壹下，便把手伸了過來，因為有了手的接觸，兩個人在暗淡的城市之光映照的巷道裏有些忘乎所以地走著。

　　突然，莎比被什麽絆了壹個，小穆感到她的手猛地向後退去，緊接著就聽到莎比發出哎喲壹聲，單膝跪地，小穆剎住了步伐，急忙轉過身，焦急地問道，”怎麽樣，疼不疼？“

　　莎比低頭沒有吭聲，小穆回轉身，兩只手支著莎比的胳膊，”沒關系吧，剛才怪我走的太快了。“

　　莎比擡起眼來，她的目光裏流動著星星壹般的光芒，”不怪妳，怪我沒有在意。“

　　”真的？“

　　”沒事的，“莎比甩甩了腿，”妳看不是挺好的嗎？“

　　莎比剛剛說完，突然又哎喲了壹聲，重心就把持不住，往前倒了下來，小穆正好扶住她的兩臂，空出了自己的前胸，莎比便全方位地倒在他的懷裏。

　　也許太突然了，但是小穆還是感到莎比的軟軟的熱乎乎的身子伏在他的身子，壹下子把他積壓在心裏的那壹種隱約的朦朧的情感給激發出來，他讓自己去感受這個女人的體溫與呼吸，甚至不願離去。小穆摟著莎比問道：”怎麽了？“

　　”我的鞋子甩脫了。“莎比的氣息撲在小穆的面上。

　　小穆沒有放松自己手上的力，兩手從她的肩頭下滑，陷在她的收縮的腰肢上，然後把莎比箍了起來，莎比沒有抗拒也沒有動彈，甚至小穆可以感覺到她不僅把她的上半身依靠著他，而且把下半身也貼近了過來。

　　這種感覺使小穆感到驚訝，其實當壹個女孩把她的全部正面投向男孩的時候，那種迎接的狀態，帶有壹種極大的性的挑逗性，莎比只是無力地放任著自己的身體貼靠在小穆的身上，但是小穆卻敏感地感覺到這個女人微微濕熱的下身，平穩地承受著他的男孩的熱情。這是只有熱戀的情人才能有的對對方的放縱的承受。

　　當壹個男孩意識到擁抱著的女孩的每壹個細枝末節中都蘊含著對他的接受的話，他只會更加肆意地強化這種感受。小穆把莎比緊緊地按在自己的懷裏，那壹刻，他們兩個人像壹對戀人壹般不僅感受著內心裏的那種隱秘的交流，同時，他們之間還帶有壹種心照不宣的性渴望的實踐與鞏固。

　　小穆的手撫摸著莎比的腰肢，他甚至無法抗拒地把手探向莎比衣襟的下沿，可以觸摸到她的褲子的上沿，在這壹刻，莎比的豐腴的肉體，像閃電壹樣閃過小穆的思想，他身不由已地渴望地去觸摸莎比那始終飽滿的臀部。愛欲總會為了追求它的最終真相，而去刨根問底，這時候，情欲便會出來主政，把愛欲推到後臺，聽任情欲胡作非為。

　　然而就在這壹刻，莎比猛地把小穆推開了，她的壹腳踩在地上，然後匆匆忙忙地尋找著地上散落的另壹只鞋子。小穆意猶未盡地訕訕地望著莎比的動作，心裏七上八下地卟卟亂跳。他感到，自己剛才的貪婪，也許會打亂他們之間壹直相安無事的平衡與平靜，是不是自己操之過急了呢？

　　莎比套好鞋子，把她蓬亂的頭發理理順，沒有再朝小穆看壹眼。

　　小穆覺得自己很尷尬，”剛才，是我……“

　　”別說了。咱們走吧。“

　　”剛才我不應該那樣。“

　　”哪樣了？“莎比的目光警惕地看著小穆，令小穆寒氣頓生。

　　”我……“

　　”小穆，妳別多想，妳是壹個非常好的男孩子，只是莎比不值得妳這樣。“莎比緊走了幾步，走上人民廣場的殘余的未進行施工的地段。嬌艷而虛偽的南京路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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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剛才的近身接觸，兩個人壹下子暴露在流光溢彩的道路上，那種私秘的感受，頓時讓他們覺得有壹點心虛與懼怕。

　　夜色下，南京路繁華得有壹點不真實。它像壹條城市的流動的河流，分割著城市的板塊。呆

　　板而陌生的城市，因為道路而顯得生動，開始流淌。

　　這裏是城市的驚鴻壹瞥，它像是上海的舞臺，每個人只是這裏的過客，占有那壹瞬間的光色，但註定無法能擁有這裏哪怕是壹刻的流動。

　　泛光隊映照著人民廣場五卅紀念墻，使這裏呈現出壹種白晝般的明亮。小穆與莎比順著路面，

　　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這裏，又因為被這裏的燈光的吸引，而佇足了腳步。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相當的微妙，黑暗裏的那壹刻縱情，暴露在燈海裏，顯然那麽的虛弱，給他們本來的融洽的心照不宣的關系蒙上了壹層陰影。有時候，捅破窗戶紙，往往意味著壹種終結，更多的情況下，人們會選擇曖昧，而期待保留著在壹起的結局，過度的對結果的追索，只會加快那壹種在壹起時沈醉在似有若無之間的半夢半醒狀態的飄逝。阿Q為什麽失去吳媽？就是因為他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講了壹句錯誤的話。女人需要循循善誘，她可能會沈迷在那種曖昧的狀態裏，沾沾自喜，不能自拔，女人壹直把調情作為壹種情調，而不是當作終極目標。當壹旦撕開結局的時候，就可能把她嚇得遠走高飛。曖昧是女人喜歡的壹種狀態，也是女人玩火的時候能忍受的最高的極限。女人對曖昧的長期的熱愛，就像女性的性高潮壹樣，具有持續的不退卻的高潮平臺期的特點。再回到吳媽。吳媽對阿Q心裏有沒有愛？我想，她並不討厭他吧，如果阿Q采取壹種循循善誘、循序漸進的方式，那麽，吳媽肯定是他囊中逃不了的獵物了。男人的急躁，就像壹個沈不住氣的獵手壹樣，往往在獵物沒有完全地落入圈套的時候自以為先下手為強，最終只會落得壹個雞飛蛋打的結局。而把握這種機會，對於男人來說，也確實是壹個非常大的難點。

　　散漫地行走在人民廣場邊，兩個人甚至不敢把眼睛對視壹下，小穆心裏感到壹種強烈的負罪感，他很後悔剛才那壹刻情不自禁的放縱。

　　而莎比則微微地側過身子，身體語言明顯懷著對小穆的謹慎與拒絕。人民廣場的陰暗的角落裏，橫七豎八地陳列著準備風餐夜宿的流浪者，不夜的城，給人帶來壹種不夜的溫暖，睡在城市的屋檐下，也是壹種特別的浪漫情懷。

　　在五卅紀念碑前的壹個公共設施裏，躺著幾個黑乎乎的身影。小穆覺得那裏有些詭秘，便等莎比過來，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尋找人民廣場的地鐵站，跟車回去。

　　此刻的夜，此刻的南京路邊，是死氣沈沈的，似乎沒有人光顧這裏。城市上空流散著眉飛色舞的光色，竭盡全力地賣弄風騷，但卻沒有任何秩序與原則，那種亂拋眉眼的光色，把天空攪得烏七八糟，壹片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