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籠絡世家（上）

　　劉璟返回了自己官房，他慢慢翻開壹本厚厚的廢卷者名冊，足有壹百多頁，密密麻麻寫滿了考生的名字，他壹邊看，壹邊用筆圈出了壹些名字。
　　這時，徐庶和蔣琬、龐統三人也匆匆趕來，徐庶並不插手書院考試，作為最高政務大臣，他只負責提供壹切必要的資源，但到了第二輪吏考，徐庶便成了主考官。
　　“請坐吧！”
　　劉璟請三人坐下，他將廢棄考生的名冊遞給蔣琬，“這是壹個漏洞，很可能我需要的考生也在被廢棄的名單之中，這樣會損害荊州的利益，妳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蔣琬接過名冊，他明白劉璟的意思，他和龐統交換壹個眼色，立刻點點頭道：“我們迅速整理壹下，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補救。”
　　“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讓我來提出，像我用筆圈的壹些人，如此多敏感的名字，妳們居然視而不見！”
　　劉璟語氣中有些不悅了，“第三頁上的第壹個人，潁川荀誌，這明顯就是荀家之人，妳們居然直接作廢，不給任何說法，這不就是把荀家的誠意拒之門外嗎？妳們還真以為我要所謂的公平？”
　　說到最後，劉璟的態度變得十分嚴厲，他心中非常惱火，他再三強調這次考試主要是為了籠絡天下士族之心，錄用他們的子弟，建立起壹座與北方士族聯系的橋梁，沒想到自己的三令五申還是被當成了耳旁風。
　　蔣琬也感覺劉璟發怒了，他心中有些慌亂，連忙起身行禮道：“啟稟州牧，事出有因，請州牧聽微臣解釋！”
　　“妳說！”
　　“回稟州牧，來參加考試的世家子弟確實有不少，有些是以私人身份前來，有些又是以家族的代表前來，很難區分，如果潁川荀氏，參加考試的荀氏子弟壹共有九人，裏面有荀家的嫡系子弟，也有偏房遠親，我們不能因為他姓荀就要刻意錄取，再比如第壹頁上的晉陽張全，州牧也畫了圈，難道他姓張，就是晉陽張氏望族嗎？所以在難以兩全的情況下，我們也只能按照規則辦事。”
　　這個解釋，使劉璟的怒氣稍稍緩和，他沈思片刻又道：“現在我需要壹個說法，妳們準備怎麽補救？”
　　龐統施禮道：“或許我們可以給考試優異者壹個重考的機會，另外壹些敏感的名字，我們也會給他們壹個重考的機會。”
　　這個方案劉璟可以接受，他又語重心長對三人道：“妳們壹定要明白這壹點，所謂公平考試只是壹個噱頭罷了，我舉辦這才公開取士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和北方士族建立聯系，要優先錄取他們的子弟，甚至荊州和益州的士子都要次於北方士族子弟，至於公平，不是不可以，而是現在還不行，等我們奪取天下後，妳們想怎麽公平，我都可以答應，各位明白了嗎？”
　　三人壹齊起身施禮，“微臣明白！”
　　劉璟負手走了幾步，又回頭囑咐三人道：“裏面還有壹些細節要把握好，壹但最終發榜出來，壹些人肯定會看出端倪，有議論不可避免，但要把這種影響降到最低，所以，書院榜發布後就要想辦法趕士子回家，等最後吏考發榜時，我希望絕大多數人都走了，留下來的士子都是通過了書院考的利益相關者，就算議論也無妨，這壹點很重要，妳們切不可大意。”
　　……
　　蔣琬和龐統匆匆先走了，徐庶卻留了下來，他微微笑道：“很少看見州牧發怒啊！今天居然遇到了。”
　　劉璟嘆息壹聲說：“我知道蔣琬和龐統的骨子裏都希望公平，但從古至今，哪有什麽公平之事？我發怒就是因為他們的書生氣太重，非要我提醒他們才能醒悟，若我沒有註意到，那豈不是壞了大事。”
　　徐庶笑道：“他們是想平衡，既要註重公平，又要考慮利益，所以在壹些細節上就不免考慮不周，不過既然州牧已經說得這麽明確，我想他們就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劉璟點了點頭，又問道：“長史覺得龐統此人如何？我是指才華。”
　　徐庶沈吟壹下說：“我和士元相交多年，當年他為譽為鳳雛，和孔明是襄陽的大才，確實是才華橫溢，所以襄陽人常說，臥龍、鳳雛，得壹人者得天下，但這些年鳳雛卻表現平平，坦率地說，讓人失望。”
　　“我也聽到不少人說他徒有虛名，真是這樣嗎？”
　　徐庶搖搖頭，“不是！他的表現平平，我覺得和劉備沒有用好他有關，從這次公開取士便可看出，他的能力非常強，從士子的食宿登記，到考場安排，規則制定等等，如此紛繁浩大的事務，他在短短的兩個月內都準備得非常妥當，尤其十萬人參加考試，居然沒有出任何亂子，這種能力不是壹般人能做到，但龐統的才華並不是政務，而是軍事。”
　　“可他在劉備那裏卻沒有什麽出色的表現，遠不如諸葛亮。”
　　“問題就在這裏！”
　　徐庶嘆息壹聲，“這就叫既生龍，何生鳳，龐統和諸葛亮為同僚，他當然難有出頭之日，而且龐統善於戰術之變，諸葛亮善於長遠戰略，偏偏在強大的江夏面前，再好的戰術也沒有意義，這就讓龐統沒有發揮自己才能的機會，而到了後期，龐季投降曹操嚴重影響到了劉備對龐統的信任，在巫城，劉封根本就不用他，這才使他對劉備徹底失望。”
　　劉璟負手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如果我想用他為副軍師，長史覺得可以嗎？”
　　徐庶沈思片刻道：“龐統確實有軍師之才，但他在劉備那裏遇到的挫折太多，對自己也不太自信了，而且他沒有出色的表現，如果貿然用他為軍師，恐怕會讓眾人不服，我建議州牧可以緩壹緩，先任命他為參軍，參與軍事策劃，讓他立功績升為副軍師。”
　　如果僅僅從才能上評價，劉璟對徐庶的評分並不是很高，只能算中上，沒有蕭何、張良的大才，也比不上諸葛亮的睿智。
　　但劉璟卻非常信任徐庶，徐庶做事腳踏實地，清廉正直，尤其他對人壹向評價公允，沒有私心，所以往往他的態度，就能決定壹個人命運。
　　劉璟點了點頭，“長史所言極是，就這麽決定了。”
　　這時，徐庶又想起壹事笑道：“還有就是蒯公，估計他快要從益州回來了，州牧準備如何用他？”
　　蒯公就是新任荊州別駕蒯越，二十天前他來荊州上任，劉璟便打發他去視察民情，蒯越便去了江夏和南郡，又轉道去了益州，從時間上算，他是快要回來了。
　　劉璟淡淡壹笑：“蒯公雖然與我有舊，但在最關鍵時他棄荊州而走，這是他對荊州的不忠，盡管我也知道他想回來，可是已經不可能了，如果他能替我和朝廷保持良好關系，那麽我或許會重用蒯氏子弟。”
　　徐庶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很了解劉璟的意誌，很多事情可以商談，如果說得有理，劉璟也會讓步，但涉及到原則上的問題，劉璟絕不會有分毫讓步，對於蒯越而言，曾經的背叛就是原則，無論蒯越如何有恩於劉璟。
　　可惜蒯越沒有堅持，但他當初不走，憑借他對劉璟的大恩，他現在應該是除劉璟之外的荊州第壹人了，徐庶不由暗暗嘆了口氣。
　　……
　　在萬眾矚目之中，第壹輪書院考終於發榜了，五千五百人榜上有名，從早上開始，荊州書院內便人潮洶湧，數萬士子從四面八方湧來，每個人都在密密麻麻的名單中尋找自己的名字，好在名單是按照籍貫來公布，這樣就稍微好找壹點。
　　不斷看見有人歡喜得跳起來大喊大叫，但更多人是黯然離去，現實就是這麽殘酷，十萬人參加考試，二十人中只能錄取壹人，對荊州官府而言，唯壹能做到的就是公平，甚至連八千份廢卷中的成績優異者，也得以重新補考的機會。
　　荀誌便是補考者之壹，他的糊名紙條因沒有粘牢而脫落了，但他的成績卻非常優異，甚至能進入前十名，由此得到了壹次補考的機會。
　　荀誌的補考在昨天便結束了，他和其他兩位好友壹樣，在上午得到了通過書院考的消息，無論是他還是崔實，或者鄧宏，對通過書院考並沒有太多的驚喜，他更關註接下來的吏考，那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不過通過書院考試也算是獲得了吏考的資格，憑這壹點，也該好好慶祝壹番，只是樊城和襄陽的各大酒館都已爆滿，三人便在旅舍裏請掌櫃做了幾個菜，溫壹壺酒，壹起圍爐小酌。
　　“這次補考真的很出人意料！”
　　荀誌喝了壹口喝酒嘆道：“我聽壹名考官說，這次壹共有八千多份廢卷，我也是其中之壹，本來沒有機會再補考壹次，但由於劉州牧的震怒，所以有三百余人又得到壹次補考機會，我們都感到慶幸。”
　　“劉州牧為何會震怒？”鄧宏有些不解地問道。
　　荀誌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大家都在猜測，估計是劉州牧怕人才流失吧！”
　　崔實冷笑壹聲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參加補考的士子都是世家子弟吧！”
　　“此話怎麽講？”荀誌和鄧宏壹起問道。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腳步聲，只見旅舍的掌櫃在院子裏高聲道：“崔公子，有客人找！”
　　崔實壹怔，起身向窗外望去，只見院子裏站著幾個，確切說，是幾個隨從簇擁著壹個三十余歲的男子，崔實只覺這個男子依稀有點眼熟，卻壹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
　　只是他正和好友聚會小酌之時，有人貿然來造訪，讓他有些為難，荀誌笑道：“把客人請進屋吧！讓別人在外面等候，有點不太禮貌。”
　　崔實點點頭，開門迎了出來，拱手笑道：“這位先生很面熟，請恕崔實無禮，實在忘記先生是誰了？”
　　男子微微壹笑，“請屋說吧！”
　　這個聲音令崔實大吃壹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