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冤家路窄

　　劉璟苦笑了壹下，這五百奴隸已在襄樊兩城內傳得沸沸揚揚，估計是甘寧替他傳開，這家夥雖是好意，卻把自己推到風頭浪尖，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此事，以為自己是沽名釣譽。
　　“多謝姑娘，劉璟先幹為敬了！”
　　劉璟將杯中酒壹飲而盡，此時他心中忽有所感，這小娘的笑容好像很眼熟，自己在哪裏見過？但壹時又想不起。
　　陶湛只是淺淺地吮了壹口果漿，放下耳杯，又抿嘴笑道：“聽說公子要迎娶蔡家之女，郎才女貌，恭喜公子了。”
　　劉璟不願在外人面前提此事，但也不想解釋，只淡淡壹笑，“多謝姑娘！”
　　劉璟伸手去拿酒壺，不料陶湛手卻快了壹步，已經把酒壺拎在手中，她拉住袖子，纖纖玉指拎著酒壺替劉璟滿上壹杯酒。
　　劉璟見陶湛的手光潔細潤，白膩如脂，小指微微翹起，壹只玉手柔若無骨，他心中驀地壹動，這只手，不就是……陶湛的手嗎？
　　他想起前天見到陶湛時，還感覺他的手像女人壹樣，和眼前這只手壹模壹樣，他心中狐疑，又向對方臉上望去，雖然容貌完全不同，可那笑容，難道這麽眼熟，這不就是陶湛的笑容嗎？
　　劉璟忽然又想起另壹件事，這個陶湛在剛得知甘寧毀約之事時，怒斥聲竟是壹個女子的聲音，當時他被分散了註意，現在想起，這確實是壹個奇怪的事情。
　　“妳……”
　　劉璟站起身，目光銳利地盯著陶湛，“妳就是誰？”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陶家九娘，公子很奇怪嗎？”陶湛壹點不驚訝，依然笑吟吟地看著他。
　　“妳前天是在騙我，妳分明就是陶湛！”劉璟盯著她，壹字壹句道。
　　“哧！”陶湛掩口壹笑，她再也忍不住，笑得如花枝亂顫。
　　“笑什麽，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劉璟怒道。
　　“哎！妳這家夥，眼睛還是蠻刁鉆的，居然看破我了，妳是第三個。”
　　“哼！”劉璟重重哼了壹聲，他想到自己前輩長，前輩短地叫了半天，原來是個小娘假扮，他臉上有些掛不住，心中更是有點惱羞成怒。
　　劉璟轉身便走，陶湛早料到他會負氣離去，不等他走兩步，她便如蝴蝶般飛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陶湛向他深深行壹禮，柔聲道：“九娘並非是有意欺騙公子，現在向公子道歉，請原諒九娘的頑皮之心。”
　　劉璟見她道歉誠懇，這才怒氣稍平，淡然道：“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不過我確實該回去了。”
　　“公子確定不是因為此事生氣而走？”陶湛壹臉認真地問道。
　　“當然不是！”
　　劉璟搖搖頭，“雖然我剛才是有點不滿，不過既然妳已道歉，我就不計較了，我的氣量沒有這麽狹窄。”
　　“那麽，公子酒只喝壹杯，菜未吃壹口，就這麽離去，是不是有點不符合為客之道？或者說，公子身份高貴，不願和我這個商賈之女同桌共餐。”
　　陶湛明亮的眼睛註視著劉璟，等待他的回答。
　　劉璟當然還是因為心中生氣而想離開，只是陶湛的聰慧令他壹時啞口無言，半晌才說：“姑娘言重了，我不是妄自清高之人。”
　　“既然不是清高之人，為何不多喝兩杯，莫非是嫌這裏的酒不好？”陶湛笑盈盈又問道。
　　這時劉璟又想起她送自己的家具用品，還有那盞燈，他很喜歡，還沒有向人家道謝，想到這裏，他心中的怒氣頓時消釋壹空。
　　劉璟摸了摸鼻子笑了起來，“其實我主要是嫌菜有點清淡，不合口味，而且量太少，吃不飽……”
　　陶湛又忍不住“哧”的壹笑，眼波流動，白了他壹眼，“那妳怎麽不早說，害我費了壹番心思。”
　　陶湛當即把酒保叫來，吩咐他道：“再來五斤炙鹿脯、壹只烤羔羊，還有壹條紅燴大鯽魚，再來壹只……”
　　“夠了！夠了！”劉璟連忙叫住她。
　　“好了，趕緊去做，馬上給我送來！”
　　酒保答應壹聲，飛奔而去，兩人又坐了下來，劉璟剛才的不愉快也隨之冰消雪融。
　　他又仔細看了看陶湛面容，暗暗贊嘆，這小娘的易容術真的高明啊！化妝成中年男子，居然沒有壹點破綻。
　　陶湛被他的炯炯目光盯得俏臉微紅，嬌嗔道：“璟公子也是喜歡這樣盯著蔡家女公子的臉嗎？”
　　劉璟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連忙歉然道：“我只是對姑娘的易容術好奇，真沒有別的意思。”
　　陶湛再次拎起酒壺給他斟滿壹杯酒，嘻嘻壹笑道：“我不管妳有沒有別的意思，但失禮就要罰，我罰酒三杯，妳依不依？”
　　“好吧！我把灌醉了，姑娘送我回去。”
　　“送妳回去當然沒問題，但妳就不怕寶馬良駒從此歸我了？”
　　劉璟呵呵壹笑，手壹擺，“姑娘若喜歡那匹馬，我就送妳了。”
　　“真的肯送我嗎？”
　　陶湛壹雙妙目註視劉璟，眼中流出壹絲調皮的笑意，“妳就不怕我轉送給孫氏兄妹，他們可是再三托我。”
　　“這……”劉璟撓撓頭，他忽然發現這小娘很厲害，有些話不能亂說。
　　陶湛抿嘴壹笑，“君子不奪他人所愛，我雖不是君子，但有些君子還不如我這個小女子，當然不會要妳的馬，不過三杯罰酒，妳可是壹定要喝。”
　　“好！我認罰。”
　　劉璟端起耳杯壹飲而盡，陶湛見他爽快，心中歡喜，又壹連給他倒了兩杯酒，也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她端起耳杯笑道：“公子是豪爽之人，小女子再敬公子壹杯，感謝公子給我面子。”
　　這時兩個酒保端來來烤全羊，劉璟腹中饑餓，拾起割肉刀，毫不客氣地用餐。
　　陶湛端起酒杯，細細飲酒，壹雙如潭水般清澈的眼睛註視著劉璟，心中卻在想著劉璟和蔡少妤的婚事，聽說那個蔡家之女是出了名的刁蠻驕橫，這個璟公子娶她，明顯是為了劉蔡兩家的利益聯姻，只是從此斷送婚姻的幸福，可惜啊！
　　“姑娘在想什麽？好像有什麽心事。”劉璟放下刀，拾起毛巾擦了擦手上和嘴角油膩，看了壹眼陶湛。
　　陶湛細細彎彎如月牙般的秀眉壹挑，悠悠然壹笑，“我在想，我今天給妳留下了壹個什麽印象，狡黠、不誠信，或者其他壹些令人沮喪的詞語。”
　　“沒有這麽嚴重。”
　　劉璟笑道：“精明聰穎，秀外慧中，這是妳給我的印象，完全不像壹個商人之女。”
　　“璟公子覺得商人之女應該是什麽樣？”陶湛註視劉璟，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劉璟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不該這樣說，這樣說暗含歧視之意，他連忙解釋：“我只是說普通常見的街市小商人，像陶家這樣富可敵國，在荊州和東吳都是座上嘉賓，很難把妳們陶家和普通商人等同起來，請姑娘不要誤會。”
　　陶湛搖了搖頭，“或許陶家和妳說那種街市商人不同，但陶家還是商人，只不過是大壹點的商人，依然是買賣獲利，我很清楚商人的地位，璟公子不必刻意解釋。”
　　說到這裏，陶湛俏麗的容顏上又露出壹絲如花蕾般芬芳的笑容，“璟公子是州牧之侄，有著高貴的皇族血統，卻肯屈尊來和我這個商人之女共餐，我已經感激不盡。沒有壹點點怨恨公子之意。”
　　劉璟沈默半晌，緩緩道：“妳何必這樣自欺欺人？妳明明知道我只是隨口之言，卻偏偏要妄自菲薄，然後把壹頂歧視商人的帽子扣在我頭上，說明妳很有自尊嗎？我劉璟若是歧視商人，我會來赴宴？會刻意和妳們陶家結交嗎？陶姑娘，是妳太小看我劉璟了。”
　　陶湛壹雙閃爍著光彩的美目深深註視著劉璟，這目光中可沒有什麽崇拜，而是在觀察，以她少女特有的敏感去捕捉劉璟的每壹個表情，每壹句話中的誠意。
　　她心中暗暗想：“我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欺騙，說幾句好聽話就想贏得我的信任，可沒那麽容易。”
　　不過從劉璟的話語中，她確實感到壹種真誠，並不虛偽，“難道……他真的沒有歧視我的商人身份？”
　　陶湛眼波流轉，又盈盈笑道：“我們暫時不再說此事，這個也無傷大雅，說點有趣的事吧！比如妳和蔡家的聯姻。”
　　劉璟眉頭壹皺，他剛要說話，卻聽見屏風外傳來壹陣腳步聲，緊接著是壹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他的語氣極不高興，“這壹直是我的位子，妳為什麽給別人？”
　　“小人不敢，不敢！今天以為公子不來了，所以……”這是掌櫃的哀求聲。
　　“把裏面的人給我通通趕走！”來人語氣異常強硬。
　　劉璟聽出了這聲音，竟然是劉琮，不等他起身，掌櫃便匆匆走進，苦著臉道：“公子，抱歉了，妳們換個位子吧！”
　　陶湛粉臉壹沈，今天是她請客，竟然要趕他們走，讓她面子的掛不住了，她剛要怒斥，劉璟卻壹擺手，止住了她。
　　“讓我來！”
　　劉璟也不站起身，對外面淡淡壹笑道：“琮兄是要趕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