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探望
　　姜紹鈞受了傷，便告了假，於府中養傷，準備等到肩膀固定壹段時日後再去上衙。
　　在府中接連呆了壹個來月，姜紹鈞大半時日都會在書房中處理公務，有時在府中散步，偶爾幾次會碰上這王府裏的另壹個主子。
　　她見到他會柔柔地笑著迎上來，對他道壹聲安好，關懷壹番他的身體傷勢，然後朝他點頭道別。
　　姜紹鈞挺滿意她的知趣，只要她不再去奢望更多的不屬於她的東西，在別的方面，不管是多奢華的衣食住行，他均可滿足她。
　　天氣日漸趨寒，幾場淅瀝小雨過後，定王府的前院書房中，也終是燃起了銀絲碳，溫熱了壹室清寒。
　　“王爺，太子殿下來了，正和夫人朝書房來。”正平從外間走進來，帶來壹陣清冽的寒風，他低聲稟報後，悄悄擡起眼皮看了自己主子壹眼。
　　姜紹鈞用未受傷的左手持著書卷，聞言翻書的修長食指壹頓，沈默了片刻，道：“讓他們進來罷。”
　　不多時，外間便隱約傳來了男童脆亮的聲音和少女溫婉如江南細雨的語調。
　　“皇嬸，皇叔的傷可要緊？”
　　“多謝殿下關心，王爺的擦傷已痊愈，只是傷及肩上骨頭，如今還需靜養。”
　　“嗯，”男童的聲音頓了壹頓，接著他的聲線中似有些羞澀，“皇嬸是珵兒長輩，不必稱珵兒殿下，且喚珵兒名諱便好。”
　　“好，謝謝珵兒關心。”
　　緊跟著便是少女含笑的輕柔嗓音，他們便是在這時邁進了屋裏，壹身簇新錦袍的男娃肉嘟嘟的臉蛋紅潤，壹雙黑葡萄般的眸子全程粘在身側嬌美的少女身上。
　　直到跨進了門檻，姜珵才將目光移至坐於桌案後的男子身上，小大人般斂衽規矩地施了壹禮，“珵兒見過皇叔。”
　　少女也隨著他福了福身，臻首微垂，衣領後壹段細白的脖頸如玉質般細膩溫潤，“王爺。”
　　“珵兒怎麽來了。”他放下書卷開了口，視線落在姜珵身上。
　　“皇叔受傷了，皇祖母、父皇、母後和珵兒都很擔心皇叔，但他們太忙了，便讓珵兒出宮探望皇叔。”小男娃邏輯清晰，壹板壹眼地答道。
　　姜紹鈞微微點了點頭，朝著姜珵露出些微笑意，讓他這張冷清的俊顏透出壹絲難見的柔和，宛如冰天雪地中驟然淌過的暖流，“過來，皇叔考校壹番妳的功課。”
　　姜珵松開了青黛的手，邁著小短腿“啪嗒啪嗒”朝他走去，正平忙將男娃抱進壹旁的紫檀木太師椅上。
　　“‘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以蒞之，則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莊以蒞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此話何解？”
　　“於治國安民中，知、仁、莊、禮缺壹不可，《義莊》中有雲……”
　　叔侄倆壹問壹答，青黛唇角抿起壹個笑容，親自上前為他們沏了兩杯茶，置於他們手邊。
　　姜珵伸出小胖手拉住她的衣袖，擡起頭，奶聲奶氣地道：“皇嬸也坐。”
　　她擡起眼眸，望向神色淡漠的男人，他沒有點頭也未置壹詞，甚至都沒看向她。她便順著小太子的力道，坐在了另壹張圈椅上，與姜紹鈞中間隔著壹個白嫩嫩的小包子。
　　姜紹鈞又問了姜珵幾個問題，聽完他的回答後，滿意地頷首，唇邊滿意的弧度更深，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剛收回手擡眼，不期然間便對上了少女帶笑的眸光，那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中似是漾著壹灣清淺的湖水，透著如潤玉般溫柔的光。
　　他移開視線，正平恰好端上來壹盤柑橘，品相圓潤飽滿的橘子擱在雕著魚兒的透明琉璃盤中，表皮黃橙橙地透著鮮亮的色澤。
　　“皇嬸剝個橘子給珵兒吃，好嗎？”
　　她的聲線格外輕緩低柔，滿是對小輩的疼寵。
　　“好！”小太子應答得響亮，壹雙小短腿掛在太師椅邊上，興奮得壹晃壹晃的。
　　她便凈了手，用帕子包起了壹只滾圓的柑橘，細心地開始剝了起來。
　　他們距離很近，他的視線範圍內無法避免地看到少女那雙正在剝橘子的細嫩白皙的手。她的五指纖纖，壹雙手骨肉勻停，手掌小巧，手指細長柔軟，指甲蓋是粉潤可愛的色澤。此時正捏著壹片橘瓣，指尖細細地將其上的白色脈絡剝下，然後送進張嘴等著她的姜珵口中。
　　兩根玉指摁在男娃紅潤的小嘴上，姜珵將橘瓣吃進口中還不滿足，調皮地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她的指尖。少女削蔥根的指尖上立馬染上了亮晶晶的口水，她嗔怪地嬌斥了他壹句，用帕子擦了擦指尖，接著便用白嫩的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腦門。
　　姜紹鈞垂下頭，捧起了手中的書卷，擋住了余光中少女的那雙手。
　　吃完了壹個橘子，青黛用帕子沾了清水給姜珵擦了擦嘴角，柔聲問：“還吃嗎？”
　　姜珵搖了搖頭，早已從剛剛被皇叔考校功課時端端正正的坐姿，變成了歪在她懷中，對於這位皇叔他雖然很喜歡，但皇叔的臉太冷了，姜珵更喜歡皇嬸香軟甜柔的懷裏。
　　青黛幹脆把姜珵抱到自己腿上，看他在自己懷裏窩了壹會，便聽到窗外隱約傳來小廝們的吆喝聲。她朝窗外看去，院子中種了幾株棗樹，如今正是枝上掛滿棗子的季節，兩個小廝拿了長棍和布兜，正在樹下打著棗子。
　　姜珵的目光顯然也被吸引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廝們打棗子的動作，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可想出去看看？”青黛微微俯下了身子，輕聲問道。
　　男娃擡頭看她，眼神中很是渴望，但壹直以來所受的持重端方的君子教誨卻讓他無法主動說出想去。
　　“皇嬸想去看看，珵兒能陪皇嬸去嗎？”青黛幹脆換了個問法，笑吟吟地道。
　　男娃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小雞啄米般點頭，迫不及待地從她的膝上跳下地，拉著她的手道：“皇嬸我們走。”
　　拉著她走了幾步，姜珵似是想起了什麽，圓滾滾的小身子壹扭，轉頭用另壹只手去拉坐在桌案後翻書的姜紹鈞，“皇叔也去！”
　　姜紹鈞擡頭，壹雙清冷幽靜的黑眸對上姜珵期盼的目光。
　　“皇叔壹起。”姜珵用壹根小拇指勾著男人的大手晃了晃。
　　叔侄倆壹大壹小相似的鳳眼對視片刻，姜紹鈞終是敗在了姜珵的執著下，妥協般抿了抿唇，緩緩起身。
　　ps.姜紹鈞考校姜珵的題出自《論語?衛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