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王師所向

　　組織守衛天塹城的，是尚綺心兒的家臣伏騫。
　　伏騫是尚綺心兒家族的老臣，因為年紀大了，沒有被尚綺心兒帶去前線。
　　伏騫很不理解，為什麽天塹城附近會出現唐軍。
　　這些唐軍難道是飛過祁連山過來的？
　　如果不是這樣，為何沒有接到任何消息，唐軍就圍了天塹城？
　　伏騫不理解，他靠著尚綺心兒留下的兩千精兵，艱難的守衛天塹城。
　　付錢也派出死士突圍，這幾日他也觀察下來了，真正的精銳唐軍並不多，大部分都是衣不蔽體的奴隸。
　　這些該死的奴隸，竟然隨著唐軍造反！
　　等大論回來，壹定要將這些奴隸的腸子抽出來！
　　幸運的是這群唐軍十分的業余，竟然讓死士突圍了出去。
　　大鬥拔谷距離天塹城也就七天的距離，只要河西的吐蕃大軍派點精銳過來，就能擊潰這群烏合之眾。
　　前線的潰兵還沒逃回天塹城，伏騫渾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吐蕃大軍，已經不復存在了。
　　拔武連續趕路了三天，終於快要抵達自己的莊園了。
　　越是靠近家，拔武冰冷了許久的心臟逐漸跳動起來。
　　也不知道家裏的弟弟妹妹怎麽樣了，家裏的青稞長得如何了？
　　可是等到拔武來到莊園的時候，卻壹下子楞住了。
　　土坯的莊園已經燒成了灰燼，青稞地裏也是雜草叢生。
　　拔武徹底傻了眼，自己出征前，明明壹切都是好好的啊？
　　發了瘋壹樣的拔武，沖進了莊園之後。
　　他找了幾具燒焦的屍體，從壹具屍體上摸到了自己送給弟弟的匕首。
　　拔武嚎啕大哭，將所有的屍體掩埋之後，他找到了附近的莊園主。
　　這個和拔武交好的莊園主，見到了突然出現的拔武，仿佛是見到鬼壹樣。
　　他壹下子跪在地上說道：“拔武吾友，是長生天將妳的靈魂帶回來了嗎？”
　　拔武嘆息壹聲說道：“塞西我沒事，我從戰場回來了，我家到底怎麽了！！！”
　　這個老邁的武士嘆息壹聲說道：“是天塹城來的包稅吏，妳家叫不出糧食，包稅吏要抓妳妹妹抵債。”
　　“妳弟弟帶領仆人反抗，被該死的包稅吏活活燒死了。”
　　拔武眼眶崩裂，他抓著老武士說道：
　　“我妹妹呢！？”
　　“妳妹妹已經被抓到天塹城，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老武士嘆息壹聲。
　　拔武握緊拳頭，他說道：“大論不是說了，出征的莊園免稅壹年，為何包稅吏又來了？”
　　老武士嘆息說道：“妳從軍之後，天塹城就發了幾道命令，向所有莊園主分攤供奉，這是供奉給佛寺的錢，不是賦稅。”
　　拔武恨不得抽出刀要砍人，老武士看著拔武突然問道：
　　“拔武，妳不是跟隨大論出征了嗎？怎麽回來了？”
　　老武士臉色壹變，難道拔武做了逃兵？
　　按照吐蕃的律法，做逃兵可是要淩遲處死的，家族所有人都要發配為奴隸。
　　拔武嘆氣說道：“我不是逃回來的，是大軍敗了。”
　　老武士睜大眼睛看著拔武，囁嚅說道：“敗了？五萬大軍都敗了？”
　　拔武簡單說了壹下戰敗的過程，當然沒說自己殺大論的過程。
　　老武士痛苦的哭出來，五萬大軍，這可是吐蕃東道的全部家當啊！
　　拔武已經沒有任何眼淚了，他拿著刀說道：“我要去天塹城。”
　　老武士立刻拉住他說道：“拔武，妳可不能沖動啊！”
　　拔武只是點點頭，拿著刀就走出了老武士的莊園。
　　天塹城！
　　拔武趕到天塹城，卻發現這裏被唐軍圍住了。
　　唐軍？唐軍是自從哪裏來的？
　　拔武趴在草叢裏，看著唐軍的大營，他突然想明白了什麽，解下了佩刀和鎧甲，走向了唐軍大營。
　　正在準備攻城的秦川得到了士兵報告，說是有吐蕃人向唐軍投降，說要獻破城之策？
　　秦川和圓通對視了壹眼，立刻讓士兵將這個吐蕃人帶了上來。
　　“是妳？”圓通壹眼認出了拔武。
　　而拔武也認出了圓通。
　　“原來妳是大唐滲入吐蕃的奸細！”
　　拔武壹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為什麽圓通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為什麽他喜歡到處逛蕩，為什麽他喜歡打聽吐蕃的事情。
　　原來大唐在那個時候就開始布置臥底了！
　　拔武倒吸壹口氣，建寧王的心機可真的深沈啊！
　　唐人如此謀劃吐蕃，也難怪尚綺心兒會敗的這麽徹底！
　　故人相見，秦川沒有說話，而是讓圓通和尚和拔武問話。
　　拔武搶先說道：“我知道壹條進入天塹城的密道。”
　　圓通和尚看著拔武問道：“我怎麽知道妳不是天塹城的奸細？”
　　拔武說道：“我兩個弟弟被天塹城的包稅吏殺了，我妹妹被包稅吏抓了，我為何要做奸細？”
　　圓通想到拔武莊園裏，拔武兩個搶著幹農活的弟弟，以及那個經常給他送水的女孩。
　　圓通心情不由的壹黯。
　　對於拔武這種最基層的武士，壹座莊園也沒有幾個奴隸。
　　拔武早前帶著兩個奴隸上戰場，在當金山口被更高級的吐蕃貴族殺了。
　　大部分農田還要自己耕種，壹旦遇到什麽天災人禍，就要借錢才能交上稅。
　　這也是圓通能夠迅速在天塹城附近拉起隊伍的原因，如今跟隨大唐圍攻天塹城的，除了漢人、鮮卑和羌族的奴隸之外，也有不少被壓迫的吐蕃百姓。
　　就算是吐蕃人，包稅吏盤剝起來也是毫不手軟的。
　　圓通和尚知道拔武的母親就是被包稅吏逼死的，如今又有這樣的大仇，自然相信拔武不是奸細。
　　拔武看著圓通和尚說道：“我也清楚天塹城內軍營的布置，只要三百精銳和我壹起從密道進入，我保證能帶妳們奪下天塹城。”
　　圓通點頭說道：“那妳要什麽？”
　　拔武露出痛苦的表情說道：“我要殺了天塹城所有的包稅吏。”
　　圓通搖頭說道：“妳走吧，我們唐軍不會幫妳報私仇的。”
　　拔武疑惑的看著圓通說道：“這條密道絕對安全，和尚妳可是不信我？”
　　圓通搖頭說道：“我不是不信妳，妳看到圍城的人中，很多都是奴隸和普通百姓吧？”
　　拔武點點頭。
　　圓通繼續說道：“我們進攻吐蕃東道，圍攻天塹城，是為了公憤。”
　　“尚綺心兒在吐蕃東道倒行逆施，魚肉百姓，解放東道是為了百姓。”
　　“吐蕃大軍入侵河西，掠奪我大唐的子民，建寧王滅吐蕃大軍也是為了公義。”
　　“我們唐人的軍隊，是王師！”
　　“王師所到之地，絕對不會和吐蕃軍隊壹樣劫掠城池，隨意屠殺守軍的。”
　　“所以妳要手刃包稅吏，我不能答應妳。”
　　拔武捏著刀柄說道：“難道這些包稅吏不該殺？”
　　圓通說道：“該殺，但是要明正典刑的殺。該不該殺，要看唐律。”
　　“我唐軍不和任何人做交易！今日為了妳泄私憤，走了捷徑攻下天塹城。明日就有更多捷徑可以走，為了別人的私利做出更多的交易。”
　　“那樣的唐軍，還能叫做王師嗎？”
　　“追隨我們的百姓也會離散，大唐在吐蕃東道的民心也會失去，那就算是拿下天塹城，又有什麽用？”
　　拔武聽著圓通振聾發聵的話，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拔武說道：“那唐軍就要放過這些包稅吏嗎？”
　　圓通搖頭說道：“自然不會，此等罪大惡極之人，自然要有公審，只要有人舉證，並且證據確鑿，王師也絕對不會放過壹個壞人。”
　　拔武立刻說道：“好，我願意為王師做先導，獻密道早日攻克天塹城！”
　　圓通和秦川對視了壹眼，圓通通過通訊器對秦川說道：
　　“拔武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秦川這才說道：“我這就點三百精銳，隨妳入天塹城！”
　　當天夜裏，拔武帶著三百精銳，從天塹城大佛寺下的密道進入天塹城中。
　　三百唐軍精銳在秦川的領導下，直撲吐蕃軍營。
　　秦川壹邊在軍營放火，有用炸藥炸開了天塹城的城門。
　　城外的唐軍帶領奴隸和百姓組成的軍隊，壹下子殺入天塹城。
　　等到天明時分，天塹城陷落，秦川和圓通看著金碧輝煌的大佛寺，秦川說道：
　　“尚綺心兒竟然在佛寺裏留下密道，密道出口竟然在佛像下，還真的是黑色幽默啊。”
　　圓通卻說道：“其實也挺合理的，若是天塹城有變，佛事就是他最後的希望。”
　　“沒想到本來準備救命逃跑的密道，反而成了我們攻陷天塹城的捷徑。”
　　秦川只覺得這巨大的佛像面含譏誚。
　　他又疑惑的問道：“尚綺心兒為何要城中修建密道呢？”
　　圓通說道：“吐蕃的大論也有被部下逼宮的，被部將所殺的也不在少數。”
　　“尚綺心兒老了，兒子也大了，自然要給自己留壹條後路，可沒想到他沒用上這條密道，還被咱麽用上了。”
　　秦川說道：“要不然怎麽說吐蕃是蠻夷呢，大論壓迫城堡主，城堡主壓迫莊園主，用威權建立的體系，終將會因為威權的衰落而坍塌。”
　　秦川在玩家頻道裏說道：
　　“和兄弟們說，公審罪犯，清點俘虜，快點忙完，我們回隴右過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