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故人相聚聞道香，神話萬古說劍仙

　　洛羽壹時觸景生情，隨腦海中的歌聲輕輕吟唱，而那已然溟濛的雙眼，卻癡癡的望著清河兩岸……仿佛往事亦如今生……
　　忽然，壹聲青鈴般悅耳的嬉笑響起！“~不害臊，被罰站壹會兒還紅了眼睛。”
　　洛羽瞬間回歸現實，快速拭去眼中淚痕，眉頭輕皺的望了望四周景物回歸如常，心中暗自嘆息。收回鄉愁他看向錢靈兒，見其手裏正拿著壹根糖葫蘆，還不停沖著自己做鬼臉炫耀的模樣，他非但不惱反倒心中多了壹絲溫暖。
　　錢靈兒見他竟不惱怒，反倒是微笑以對，她頓時壹楞！可就在她楞神之際，豈料壹臉和善微笑的洛羽，竟然快速跨到她近前，驚的她是雙手持糖葫蘆豎在身前阻擋。可哪知洛羽得計壹笑，瞬時張開‘巨口’便將糖葫蘆……上最大的壹顆咬掉。
　　錢靈兒呆呆的望著洛羽壹邊賣力吞咽，壹邊吱嗚著托詞道：“老師……嗚~不公，我罰站，妳卻吃得糖葫蘆，妳也休要這樣望著我，這壹顆本該我吃……~”
　　好不容易，將壹顆糖葫蘆吞咽而下，順勢吐掉口中四枚果核，感受著口中那熟悉的酸甜，真是回味無窮。見錢靈兒好似被自己說動，也並不生氣，洛羽感覺心裏踏實了許多。
　　而錢靈兒此時，卻是壹改先前之態，壹臉壞笑的望著洛羽，仿佛滿臉寫著‘奸計得逞’四個大字壹般，洛羽頓時心中咯噔壹下！
　　只見，錢靈兒嬉笑道：“那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洛羽頓時壹怔，忽然想到什麽！正要上前搶奪，可只見她竟然伸出舌頭，在每個糖球上都舔了下！
　　見錢靈兒此舉，洛羽是驚的自己目瞪口呆！“妳！”
　　錢靈兒好不退讓，上前壹步道：“妳什麽妳？給妳，妳要嗎？”
　　洛羽頓時震驚的後退半步語塞道：“我！……”
　　見此，錢靈兒嘻嘻壹笑：“笨蛋，走吧，跟我去茶樓。”
　　對於此刻洛羽的表情與反應，錢靈兒自然很是滿意，於是她便誌得意滿的拉住洛羽的手在人流中穿梭。而洛羽卻只得苦笑跟隨‘剛說兩世為人不到片刻，便被這丫頭套路。如此這般，哎……丟不起這人哪！’
　　……
　　轉過路口牌坊，洛羽便聞到壹股淡淡的茶香。聞香而望，見店鋪二樓掛有壹帆，上書——聞道香。
　　洛羽放緩腳步，邊走邊自言自語壹番評論：“轉過路口便淡淡茶香入鼻，沁人心扉，叫人清心明晰，這‘聞道香’，確是名副其實。”
　　錢靈兒見茶樓已近在眼前，可洛羽卻只顧評頭論足，卻不急著入樓躲避這惱人的暑氣！
　　見此，錢靈兒焦急的催促道：“什麽聞道香，爺爺可不是這麽說的。快點嘛，茶樓裏都要開始說書了，可不能錯過。”
　　顯然，錢靈兒很不滿洛羽如此磨嘰，抓起他的手便向著茶樓沖去。而洛羽看了看錢靈兒，又看了看抓著自己的手，只得壹邊小跑壹邊搖頭苦笑。
　　來到二樓掃視壹圈，見夫子前方不遠，洛羽連忙來到夫子身前行了壹禮：“老師，弟子來了。”
　　錢夫子恍若未聞頭也不回，只望著前方空空如也的說書桌案若有所思。
　　待過了片刻他指了指桌上道：“坐吧。”
　　“哦。”
　　洛羽與錢靈兒乖巧的坐下。
　　看著桌上的肉絲面，雖是餓極卻也是壹陣犯怵。這為何犯怵，那就要說道說道夫子的食之禮儀了。夫子言‘食不語，寢不言。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席不正，不坐。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這意思便是嘴裏嚼著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咀嚼之聲過大，影響他人食欲，是為不禮貌。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就按時睡覺，不要發出聲音吵到別人，這也是不禮貌……這洛羽也明白，更能理解，可這吃面如何不出聲？難道是老師手癢又想著法找懲罰理由，故意套路我？
　　不過世事無絕對，只看端坐身旁的錢靈兒，吃面可謂壹字言之‘快’！那吸、拉、卷、吹無不精通，更是循序漸進壹氣呵成，最恐怖的是居然無半點不雅之聲！
　　拍了拍耳朵，又晃了晃腦袋，洛羽此時都開始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失聰了，可事實卻是讓人無奈。面對‘殘酷’的現實，他也只得虛心‘學習、請教’於錢靈兒。
　　而就在洛羽小心翼翼的與碗中面條‘鬥智鬥勇’之時。壹位枯瘦卻精神奕奕的老者，正罩著壹身灰色長衫，穩步踏上茶樓。老者雖然年邁瘦削，卻面色紅潤如同嬰孩，觀其儀容卻處處透著仙風道骨，叫人不覺之中敬慕三分。
　　當老者望見錢夫子，眼中精光陡然壹閃而逝，隨即闊步而來，大笑道：“老哥，有些年未見，今日怎地有空到此？”
　　洛羽見這老者不僅認識夫子，貌似還很熟絡，再見這老者面帶微笑壹手持折扇，壹手握九方印，向夫子虛抱壹禮。
　　而夫子早已起身，亦是含笑回禮，同時順手指了指正與面條‘周旋’的洛羽道：“此次主要是帶小羽出來見見世面。”
　　見兩個孩子，竟然還在認真無比的研究吃面！夫子斥道：“小羽、靈兒還不速速拜見妳們郭爺爺。”
　　洛羽壹聽，隨即放下碗筷，“咻”的壹聲吸掉嘴上最後壹根面條，同時望了望夫子，見夫子並未指責，隨即連忙與靈兒壹同向老者恭敬壹禮：“洛羽（靈兒）拜見郭爺爺。”
　　見兩小，他甚為喜愛，說著他便自嘲笑嘆：“好好好，歲月如梭壹晃孩子們也都這麽大了，妳我卻已滿頭華發……老邁矣……”
　　可夫子卻擺手道：“這又有何妨？豈不聞人生碌碌萬載蹉跎又有何意？老夫雖處殘陽之齡，卻仍有孫女相伴，小徒承我衣缽，歲月長短生死左右又有何嘆？”
　　夫子這壹說完，在別人聽來很是普通的感悟欣慰之言，可郭老卻是面露驚疑的望向壹臉無辜的洛羽。隨即他神情恢復如常，同時笑呵呵的摸了摸此刻正壹臉疑惑的洛羽，望著夫子微微點頭道：“老哥說的是，看來老朽也需為我這身手藝與這壹方令印尋個歸宿了，畢竟未來註定是他們的咯。”
　　說著兩老笑聲連連，自有壹番言論。
　　過了片刻夫子見周圍茶客滿座，皆有等待焦急之色。微微壹笑便止住話頭，歉然的向周圍壹禮，眾茶客也多有起身還禮者。
　　錢夫子回過身，望著郭老笑道：“賢弟且莫要讓眾聽客等候，快快入講，老哥我也當洗耳恭聽啊哈哈~~”
　　夫子難得開懷大笑，這還是洛羽頭次見到，看來兩人關系匪淺，絕非點頭之誼。
　　而郭老先生也不多說，只回道：“老哥靜坐，待弟獻醜。”
　　說完他便健步走至書案之後，將折扇與九方印分左右擺放，而後只見他向眾人壹禮，隨即便掀擺而坐手持九方順勢拍下。
　　“啪！”
　　九方印拍桌之聲驟然響起，聲驚四堂，周遭頓時壹片安靜。而眾人的視線，也自然隨之聚焦到，他那仿佛歷經無盡歲月的臉龐上。
　　洛羽看了看四周，心中也難免壹陣激動。這親臨現場聽書他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壹遭，想到此處心中更是期待。
　　此刻，郭老先生正娓娓道：“千載春秋，萬世修；江山幕雪，悲國憂。子孫恨！何以休？道盡山海書九州！上壹回，說過了塵世燕趙春秋霸業。今日老夫便說壹說那神話萬古的修仙世界，道壹道那數萬裏淚孤海上，劍問天下的五行劍仙……”
　　……
　　隨著郭老先生那蒼勁有力的聲音越來越遠，夫子已帶著洛羽二人悄然離開茶樓。
　　“爺爺，郭爺爺說的修仙和那五行劍仙是真的嗎？”
　　錢靈兒似是意猶未盡的詢問著夫子，那紅撲撲的小臉之上正堆積著滿滿期望。而洛羽卻默默跟在身後滿臉不屑，心中更是嗤之以鼻‘還修仙呢，修妳個大頭鬼。’
　　而此時，夫子卻反問道：“萬古很遠，山海很大，妳們說呢？”
　　夫子似回答，又似沒有回答，倒是將皮球踢了回來。對於這些荒誕的傳說故事，洛羽自然懶得去說，可卻不待表錢靈兒也是如此。
　　錢靈兒卻略壹沈思，隨即肯定道：“靈兒覺得有，如果沒有，郭爺爺怎說得那麽真切，似是親見壹般……嗯，是的，肯定有。”
　　見錢靈兒如此著迷，洛羽壹臉嗤之以鼻之色不屑道：“靈兒姐，這說書說書，自然是口說身演，為虛，亦為樂，不可信，不可信。”
　　他是絕不會相信‘仙！神！鬼怪！這不就是迷信嘛！什麽萬古修仙，五行劍仙之流，若是有怎麽不見壹個？那麽牛氣沖天，那壹個城壹國豈不是彈指間灰飛煙滅？’
　　洛羽正獨自吐槽，忽然感覺發髻生疼苦不堪言，連忙抓住“魔爪”痛呼求饒道：“撒手！妳撒手！”
　　錢靈兒揪著洛羽頭頂的‘豆沙包’，不停爭辯顯得十分氣惱道：“有！有！有！就是有！”
　　看著躍過身前的洛羽正雙手抱頭，死命躲避著錢靈兒，還不時慘嚎打鬧。夫子搖了搖頭，擡手在二人頭上，便各敲了壹下，二人瞬間聳拉著腦袋乖乖的跟回身後。只是此時的洛羽頭發散亂面有頹勢，顯然是不敵先發制人的錢靈兒。而就在此時隨著前方夫子的聲音響起，洛羽那高度警惕的註意力，瞬間便從錢靈兒轉到夫子身上，無他夫子授課開始了。
　　“宇，亦宏亦塵，為物為俗，而斯其宏；為神為冥，而斯其塵。宏塵若若，因境而為；無為無我，神之宙藏。萬象爾生，目視而為，爾皆有無，爾定，爾否？”
　　洛羽撓了撓散亂的頭發，為難道：“弟子愚鈍，不知。”同時心道‘嘚~！妳老牛氣，終於還是和我說到宇宙了！這高度深度小子我感接話嗎？’
　　而此時夫子壹聽卻是忽然停下，回頭看了看此刻正滿頭亂發的洛羽，面露威嚴道：“夫眾望、神視，外光而受，較互而顯，是為境界高低，所見所知自是各異……”
　　洛羽跟在夫子身後，壹邊整理亂發聽講，壹邊撥開錢靈兒不時偷襲而來的小手。就這樣，夫子講課、錢靈兒‘偷襲’、洛羽聽課加防禦，也不知其壹心二用到底聽進去多少……
　　慢慢的三人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之中。
　　而茶樓之上的望閣邊，此刻郭老先生正單手向背手握九方印壹手折扇輕搖，面露不舍的望著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的三人喃喃自語：“師兄……壹路走好……”
　　剛過未時，驕陽烈如毒火，海天悶如籠蒸。
　　未時可謂是壹日之中最為炎熱之時，可錢夫子卻依然選擇領著滿頭大汗的洛羽與錢靈兒走出城去。自從出了青丘鎮，錢夫子就未曾說話，只是那蹣跚的腳步似是略快了些。洛羽跟在身後，享受著前人遮陽，後人影下相隨的些許安慰。可忽然身旁錢靈兒猛壹橫移，有氣無力的他便被生生擠出夫子背後的斜影！
　　剎那間，只覺壹陣熱浪四面襲來，洛羽微瞇雙眼望了望天，不過半息便伸手擋住烈陽沮喪嘆息：“若是有壹片荷塘該多好，便能有三頂‘荷葉帽’與壹朵白蓮花。”
　　行走在熱浪下，他壹邊伸袖遮擋烈陽，壹邊對著身旁錢靈兒感嘆連連。錢靈兒把眼偷望，但望見洛羽臉頰的汗漬時眼中不忍之色緩緩流露。而洛羽余光跳動，卻故作不知反倒是只擦了擦額頭。錢靈兒見此皺了皺如畫般的秀眉，隨即伸手壹把將洛羽拉回擋在身後。而洛羽此時卻是微不可察的嘴角上揚心中自得意滿。
　　可就在他得意之時，錢夫子蒼老之聲卻突然傳來。
　　“老夫在，尚可為爾等遮陽避暑，若老夫不在，烈日當頭又如何處之？”
　　洛羽探出腦門擡頭看了看夫子，心中疑惑不解‘老師莫非腦後生眼不成？怎麽知道這身後之事？’
　　錢靈兒卻眼神向後移了移，余光看向洛羽，隨即垂首沈默。洛羽在她身後卻並未察覺，只考慮如何作答夫子之問。忽然他靈光壹閃，於是在錢靈兒好奇的目光下快步走到夫子身前，並昂首闊步而行道：“無論烈日狂風，小羽在前護老師、護靈兒姐壹生平安。”
　　見此夫子停下腳步，望著昂首向前的洛羽，那嚴肅的面容瞬間充滿欣慰的笑容撫須道：“慧兒，癡兒。”
　　錢靈兒走到夫子身後側，探出半邊腦袋，鳳眼嬉笑如月牙般搭腔著：“爺爺說的對，小羽就是白癡，還是壹個大笨蛋。”
　　可錢夫子卻看也不看，擡手便敲了壹下錢靈兒腦門繼續前行，同時口中滄桑之聲傳出如歌如頌曰：“暮落凡塵幽谷為棲，得子慧冥承我基……慧者智其慧，癡者指其癡，慧兒，癡兒啊……！”
　　此時，錢靈兒卻揉著腦門嘀咕道：“明明是爺爺說的小羽是白癡，卻為何敲我？”
　　顯然對於錢靈兒來說，夫子的‘解釋’太過隱晦深奧。隨即她吐了吐舌頭跟隨其後，安心享受著夫子身後的方寸涼陰。
　　不知為何，天氣越發炎熱，洛羽望著兩邊松樹林枝繁葉茂，恨不得立刻前去避暑納涼。感受著陣陣熱風，望著樹林綠蔭如屏，他不禁臆想‘這林間應該很涼爽吧，看，那還有許多人在納涼攀談，有農夫、腳夫、過往商客、衙役……衙役！？’。
　　洛羽揉了揉雙眼，驚呼道：“老師，前方林間似有事發生。”
　　伸手指著松樹林方向，而錢靈兒壹聽有樂子，頓時來了精神，正要上前，卻被夫子伸手拉回。
　　“不可妄動，隨老夫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