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江山

知白

歷史軍事

家積貧則苦,國積貧則弱,家苦國弱,民何以生? 盛世文明興,亂世野蠻起,好在這中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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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有壹點倒黴

不讓江山 by 知白

2022-2-10 19:45

  豫州城。
  原豫州節度使衙門裏,李叱他們都在。
  李叱已經到豫州城已經有七八天的時間,對豫州諸事也大概都有了了解。
  剛到豫州沒多久,武奶魚武先生就向李叱告罪請辭,因為徐績的事還有尹信安的事,武先生覺得愧對寧王信任。
  武先生言辭懇切,李叱聽完後給他的答復是……想的美。
  “最近已經接到四起上報了。”
  武先生看向李叱道:“先是宋縣,然後是定遠縣,然後是哞縣,再然後是燈嵐縣。”
  他有些自責地說道:“已經接到大將軍的預警,可還是沒能防範的住……”
  李叱道:“先生是又要請辭嗎?”
  武奶魚搖了搖頭:“不請辭了,臣下請求準許離開豫州城,這群人,臣下想親手翻出來。”
  李叱點了點頭:“這個可以準。”
  他起身,壹邊踱步壹邊說道:“曹獵他們在登州封州兩地,必有大案,所以暫時回不來,歸元術去追叛軍,壹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張湯另有安排……”
  他看向武先生說道:“先生若想親手把那些人翻出來,那就去翻出來。”
  武奶魚抱拳俯身:“謝主公成全。”
  尹家的人反叛和楊玄機關系密切,而這些人又是楊玄機派來的,所以武先生想親手翻出來,也有壹雪前恥的意思。
  之前他判斷正確,封州的叛軍試圖引誘他率軍離開豫州城,然後趁機奪取城池,武先生下令按兵不動,打破了王謝兩家的下壹步計劃。
  可是這其中還有壹件事沒有在明面上提出來,李叱卻看得很清楚透徹。
  如果城內沒有王謝兩家的內應,就算是武先生帶著人馬離開豫州城,叛軍又是何來的自信可以輕易攻破這樣壹座堅固的大城?
  幾萬叛軍而已,就算豫州守城的都是廂兵捕快甚至是民勇,也休想輕易打下來。
  李叱說張湯另有安排……便是這個安排。
  豫州城裏和楊玄機有所勾結的人壹定比登州封州兩地加起來還要多,而他們也壹定和登州封州兩地叛軍有所勾結。
  張湯要做的,就是盡快把這些人挖出來。
  在冀州李叱殺了多少人,在豫州可能要殺的更多。
  在來的路上,老真人,高院長,還有長眉道人三位老人家在馬車裏閑聊的時候,曾經有過這樣壹段對話。
  何為英雄?
  孤獨,勇氣,果決,真情,四者合二為壹,是為英雄。
  何為梟雄?把真情兩個字去掉。
  何為李叱?
  老張真人說……往左跨壹步是英雄李叱,往右跨壹步卻不是梟雄李叱,而是掘墓人李叱。
  真要是觸動了李叱的殺念,別說活人,死人也要拉出來再殺壹次。
  武先生抱拳對李叱說道:“臣下去準備壹下,明日就出城。”
  李叱嗯了壹聲。
  從府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武先生不習慣坐車,也不習慣騎馬,他從衙門回家總是走路。
  豫州城的規模比起冀州城來其實還要大壹些,可是因為李叱這幾年在冀州的發展,各方面來說,豫州都顯得落後壹些。
  城裏絕大部分街道都沒有整夜常明的風燈,所以絕大部分人也就不敢隨意走動。
  可武先生從來都不懼怕黑暗,他聽別人提起過,寧王李叱曾經最怕的就是黑暗,所以寧王讓自己融入了黑暗。
  武先生很喜歡寧王這樣的態度,這樣的風格。
  他對黑暗的看法不壹樣……他覺得黑暗比白天更真實。
  就比如人,武先生始終認為,在光明之下的人才是最虛偽的狀態,而躲藏在黑暗中的人才會暴露本性。
  他們在白天,當著別人的面,永遠不會輕易的暴露出心中的嫉妒,貪婪,陰狠,以及所有的負面情緒。
  可是躲在黑暗中,人的醜陋會全都釋放出來。
  妳可能想象不到,壹個道貌岸然的先生,也許就是黑夜裏專門瞄準著獨行女人下手的惡魔。
  而到了白天,他走在大街上,人人對他行禮。
  妳可能也想象不到,在危險面前沒有救妳反而推妳壹把的,就是妳平日最好的姐妹。
  而在白天,還會手挽著手快樂的逛街吃飯。
  武先生曾經說過,人對黑暗的懼怕絕大部分都是裝出來的,裝與不裝的區別就在於手裏有沒有兇器。
  所以他活的比絕大部分人都要難壹些,因為太透徹。
  白天的時候下了壹天的雨,此時還有細雨蒙蒙,走在石板路上,腳底發出的聲音讓武先生心裏很寧靜。
  他喜歡下雨,他有失眠的頑疾,可是每個雨夜他都能睡的無比踏實,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他也沒打算去想這是為什麽,因為壹旦去想的話,可能連雨夜都不會睡的踏實了。
  豫州城有宵禁,天黑之後在大街上基本看不到什麽行人。
  穿過兩條沒有常明風燈的小街,轉入壹條主街之後,光線雖然昏暗,可好歹能看的清楚了些。
  於是,武先生看到了在不遠處站著壹個擎傘的男人。
  那人穿著壹身長衫,聽到武先生的腳步聲後轉身過來,傘擋住了光,看不到他的臉。
  武先生的腳步微微壹頓,然後就繼續邁步往前走。
  “妳好像不太在意?”
  擎傘的人問他。
  武先生嗯了壹聲算是回答。
  擎傘的人又問:“不打算停壹停?畢竟有些時候,需要妳停壹停。”
  武先生壹邊走壹邊說道:“我這個人,在朝著兩個方向走的時候不會停止,回家與追尋光明。”
  擎傘的人沈默了壹會兒,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可他沒打算把路讓開,他說:“那只好勉強讓妳停壹停。”
  武先生說:“我停壹停腳步,妳就可能停止人生。”
  擎傘的人像是笑了笑,輕聲回了兩個字。
  “未必。”
  然後他朝著武先生跨了壹步,壹步就到近前,所以武先生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他向來自負,可是這人只是跨了壹步,武先生就知道接下來大概會比較難。
  那人右手擎傘,左手壹掌朝著武先生的心口印了下來。
  武先生腳步還是沒停,同樣是左手往前,可卻不是出掌,而是揮了揮衣袖。
  那人的手掌便和武先生的衣袖撞在壹起……嘭的壹聲!
  武先生的衣袖居然片片碎裂,猶如有人往停滿了蝴蝶的花叢中砸過去壹塊石頭,蝴蝶壹下子全都飛了起來。
  可是擎傘的人也退了壹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有壹個紅點,很痛。
  在他壹掌擊碎了武先生衣袖的同時,武先生的雙指並攏,在他掌心點了壹下。
  所以武先生也很吃驚,換做是別人的話,他點了這壹下,對方的手壹定會被廢掉。
  “很好。”
  擎傘的人說了兩個字,然後把傘交到左手,武先生也把左手收回背後。
  下壹息,擎傘的人壹掌拍過來,看似平常無奇,可是武先生的表情卻格外凝重起來。
  他在瞬息之間想到了七種以進攻破這壹掌的招式,又在瞬息之間想到了三種防守的方式。
  可是最終,他還是選擇出掌,和那人單掌對單掌。
  嘭!
  這壹下,兩個人的右臂衣袖同時碎裂,於是在這雨夜中,飛起來的蝴蝶更多了。
  兩個人被這壹掌之力震的同時向後滑出去,腳底在滿是雨水的石板路上滑出的聲音,稍稍有些刺耳。
  武先生的手掌很疼,手腕很疼,整條右臂都很疼,以至於他的右手都在微微發抖。
  可是他知道,對方壹定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下壹息,擎傘的人腳往下壹踩,壹塊青石板隨即立了起來,然後他壹掌推在青石板上。
  那石板就好像壹座平移過來的山,瞬息到了武先生面前。
  武先生這次沒有再壹樣的出掌,而是出拳。
  壹拳將石板擊碎,在碎石才剛剛要往下落的時候,他已經收拳回來,變拳為掌往前壹拍,便有壹片碎石朝著擎傘的人激射過去。
  那人的右手在身前左右橫撥,速度快到他面前全是他右手的虛影。
  所有的碎石,都被撥開。
  而在兩側的磚墻上,劈劈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每壹塊被撥開的碎石,都在磚墻上打出來壹個小坑。
  他的雨傘微微擡高,露出來他的臉,壹張有些笑意的臉。
  武先生看著他,然後也笑起來。
  他說:“我壹直都在想,妳會在什麽時候找我比試壹下,我知道妳,妳知道我,便壹定會有這樣壹場比試。”
  傘下的人,是葉杖竹。
  武先生問:“如何?”
  葉杖竹微微搖頭:“我猜,應該是略微放下了些。”
  武先生微微壹怔。
  是的,他的武藝確實退步了,因為瑣事繁雜,整個豫州城的事都壓在他壹個人身上,軍政民務事事樣樣,都是他,他已經有很多天沒有正經練過功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妳學會了就不再去練,還永遠都不會退步的東西。
  “是啊……確實有些放下了。”
  武先生嘆了口氣,擡起頭看了看天空,細雨還在,心境微涼,所以需要壹壺熱酒。
  恰在此時,葉先生指了指身後壹家還有昏黃燈火的小館子:“我讓人燙了酒,多給了掌櫃壹些錢,請他晚關門壹些,老掌櫃誠實,還在等。”
  不久之後,這家很小很小的酒館裏,那位看起來能有七十歲的老掌櫃,親手端上來燙好的酒,還有四樣尋常的下酒菜。
  葉先生取出錢袋子,取出壹塊銀子放在武先生面前。
  武先生笑問:“何意?”
  葉先生道:“按照妳定的規矩,這個時辰不能再有酒館開著,所以要交罰銀,他是聽了我的才沒關門,罰銀當有我來出。”
  武先生也取出錢袋子,拿了壹塊銀子和葉先生的銀子放在壹起。
  他說:“我定的規矩,我自己也破了,罰銀我加壹份。”
  酒館的老掌櫃站在櫃臺後邊,看著那兩位應該是大人物的人,心裏暖和的好像也喝了壹壺燙好的酒,因為有外邊的雨,所以顯得更暖。
  “雨夜好睡,不多耽誤妳,畢竟妳明天要出城。”
  葉先生給武先生倒了壹杯酒,雙手遞過去:“這杯酒是道歉的。”
  武先生接過來卻沒喝,他問:“這又是何意?”
  葉先生道:“文人驕傲,武人驕傲,先生文武全才更驕傲,所以這杯酒我應該道歉。”
  武先生懂了,端起杯壹飲而盡。
  葉先生也是要跟他壹起出城的,只是葉先生知道武先生太過驕傲,所以若知道葉先生也要壹起出城辦事,會有些不快意,覺得是被看輕了,覺得是寧王以為他壹人出去辦事會辦不好。
  可是,葉先生出去,是為了保護武先生,這才是李叱的本意。
  武先生喝完酒,忽然笑了。
  他說:“那些人……得多倒黴。”
  葉先生也笑了,點了點頭:“確實有壹點……挺大的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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