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教壞徒弟

畫面壹轉，雪山頂峰，壹頭璨若水晶的巨鳥，盤踞在巔峰，巨鳥雙翅收攏，將腦袋埋入雙翅，壹動不動，身上璀璨的七彩靈光，慢慢的消弭不見。
不知多久，巨鳥生息全無，化作壹座冰雕佇立，而對面的壹座山巒之上，壹位面容蒼老的老者，周身被風雪覆蓋，唯獨壹雙燦若星辰的雙目，褶褶生輝，壹直盯著早已隕落的水晶巨鳥。
日升月落，壹晃數百次之後，卻見那水晶巨鳥的屍身，慢慢消散，化作七彩虹光，沖天而去。
這時，那位站立原地數年未動的老者，才忽然拿出獸皮，以自身鮮血，飛速在獸皮之上記錄著莫名的符號、紋路、古字……
待記錄完成，將獸皮卷起，才在表面再次寫下兩個古字。
同樣，這兩個字，秦陽也是瞬間明白其中意思。
化虹。
……
壹幅幅畫面不斷閃現，每壹次都會出現壹個古怪的東西，有妖魔，有異獸，有狀若人形的異族，還有連形體都沒有的古怪生靈……
而每壹次，都會有壹個各式各樣的人，用那種看不懂的文字，記錄著什麽東西，每壹次秦陽能瞬間明白其中真意的，便只有最關鍵的名字。
有的人記錄完成之時，就是身隕之時，有的人記錄到壹半，就慘死當場。
無數的人，前赴後繼，用生命鋪就道路，每壹塊道路上的青石，全部都是浸滿鮮血的獸皮、人皮、甚至是骨頭。
秦陽呆呆的看著畫面流轉，心神震顫，仿若看到了許久許久之前，尚在茹毛飲血的先祖，以孱弱之姿，拼命尋找壹切可以壯大己身之法，用鮮血和屍骨，換來無數後世耳熟能詳的功法、秘術、神通……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畫面消散，秦陽還是呆呆的站在那裏，雙目失神，意識久久不能恢復。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誰能極之？
馮翼惟象，何以識之？
……”
老頭微微半閉著眼睛，面色肅穆，口中吟唱，仿若大呂洪鐘，向天發問，話音裏滿是蒼涼、悲愴。
秦陽慢慢回過神，滿眼復雜的望著祠堂的大門，靜靜的聽著老頭吟唱。
許久之後，老頭已經有些嘶啞的聲音漸弱，聲嘶力竭的嘶吼也隨之消散。
二人就這麽站在祠堂外面，誰也沒動壹下。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現在怕是早已經無人記得，最初的時候，第壹部功法，第壹門秘術，第壹門神通，甚至第壹件法器，都是盜門最初的先輩，那些連名分都沒有的先輩，拼著鮮血流幹，骨碎筋斷，魂飛魄散，甚至拼著以身飼妖魔，才得來的！”
“誰記得？”老頭嘶聲力竭，滿目悲愴，喉嚨裏發出低沈無力的嘶吼。
“沒人記得了，他們不知道三頭六臂的神通來自妖魔，是因為妖魔為了方便進食，為了爭奪食物才施展的，他們不知道，現在近乎爛大街的化虹之術，最初的根源，是上古壹種巨鳥死後，肉身化虹回歸天地，是壹位先輩，凍死在山巔，僅靠毅力堅守，才盜來了最關鍵的部分。”
“他們都不記得，盜門盜的是那壹線生機，盜的是天地，盜的是未來，所有人現在都只知道，盜門罪大惡極，於數萬年前，被人所滅，真相是什麽，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反正盜門都是禍害，都該死！”
“所有人都知道，盜門就是坑蒙拐騙，挖墳掘墓，開門撬鎖，除此之外，半點好的地方都沒有，哪怕沒拿過他壹塊靈石，在他人眼中口中，也是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更是引以為傲。”
老頭緊閉雙目，渾身顫抖，久久不語。
半晌之後，老頭才睜開眼睛，拍了拍秦陽肩膀。
“妳進去吧，拜祭列祖列宗，數萬年了，唯有妳壹個後輩，習得了古經，雖說是殘缺的，不過妳的道基穩固，遠超常人，我曾見過無數青年才俊，無壹人在這壹點能比得過妳，萬丈高樓平地起，有此根基，才能走的更遠，只需要後續功法好好選擇便是。”
“師尊……”秦陽張了張嘴，卻被老頭伸手攔住。
“放心吧，這世上能看出來妳修得紫霄道經的人，沒幾個人，老夫拐騙妳入門，說實話，的確是有壹部分私心，不過，為師不求妳重振盜門威名，因為現在已經不需要曾經的盜門，也不求妳能報了盜門大仇，這不是妳的責任，只求妳以後能將盜門的香火傳遞下去就可以了。”
“師尊……”秦陽心裏壹酸，壹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去吧，數萬年前，盜門壹朝覆滅，所有典籍，盡數被奪，我們這些後人，也的確擔不起先輩的威名與功績，這幾萬年，香火能傳承下來，也的確是全靠坑蒙拐騙，挖墳掘墓，我等早已經無顏面，亦無資格再入祠堂祭拜列祖列宗，妳不壹樣，妳是我選中的下壹代傳道人，可以破例讓妳進去壹次。”
秦陽沈默不語，久久無言，良久之後，才忽然俯身跪地，對著祠堂叩首祭拜。
“我也不用進去了，反正以後肯定是當不了好人，也不可能有先輩的功績，更不會有先輩的情懷，既然如此，也別讓先輩見到我這等不肖後輩，省的先輩難以安寧。”
“妳……”老頭眼神復雜的望著秦陽，良久之後壹聲長嘆，滿懷欣慰的拍了拍秦陽肩膀：“妳能有這種覺悟，為師也就放心了，當壹個好人，心懷大義，那是需要實力做支撐的，除非哪天妳也成為封號道君，否則的話，還是好好學學坑蒙拐騙，挖墳掘墓，這樣妳還能活得久些，走的更遠些……”
“呃……”秦陽有些愕然，有妳這麽教導徒弟的麽？
“看什麽看，老夫說的不對？妳以為前面幾萬年我們是怎麽過來的？招收過心地善良之輩，可惜無壹例外，聽信旁言，被人蒙騙，死的淒慘，招收過心狠手辣，近乎入魔之輩，卻也都是自己作死，死的更慘，唯獨像妳這樣，舍得面皮，淪為魔道可能不大，卻也不會做被人輕易蒙騙的愚蠢爛好人，唯有這樣，才能活得久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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