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施暴者也被施暴者（2）

為了這個打賭的結果更加具有儀式感壹些，在女仆小姐姐將她的戰旗收好了之後，洛老板便做了壹張卡片出來，交到了她的手中。
類似黑卡壹樣的材質，但上面並沒有俱樂部的印記，有的只是洛邱自己的姓氏……壹個簡單的【洛】字。
“這是？”女仆小姐顯然有些驚訝。
洛老板笑了笑道：“妳的獎勵啊，持券兌換。無論任何時候，無論在什麽地方，當燃燒它的時候，我都會完成對妳的承諾。”
她直接將這種【洛】字卡貼身收好，輕聲道：“這樣壹來，就更加舍不得用了……好想，收集好多好多這種片，將它們串起來，就好像貝殼做的項鏈壹樣。”
洛邱莞爾壹笑……儀式感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處理正事。
如今，屍骸深坑內的所有藤蔓已經除去——當然，對於這些生長遍布了整個【非人領域】當中十三氏族領地的【失落的獠牙】來說，僅僅只是【托瑞朵】氏族裂縫之下的屍骸深坑的藤蔓量，顯然沒有讓【失落的獠牙】傷筋動骨的程度。
洛老板與女仆小姐並肩來到了那自黑焰當中墜落的身影之前。
它已經徹底變成了焦炭——至少，從外表看起來是這樣的——但很快，這壹塊黑不溜秋的碳化物就忽然之間裂開。
壹位看起來並不算俊美，但相當耐看的赤身青年，如同破繭的飛蛾般，緩緩從這塊焦黑物中站起了身來。
這男子有著與【過往】的山洞當中那位【cain】再生意識六七分相似的模樣——不同的只是，眼前的這位顯然正直年輕。
壹股混亂的氣息緩緩散發而出……洛邱從這男子的雙眼中看到了許多不同的光芒……而他的瞳孔也像是不斷地聚合，然後破滅的氣泡般，極為的復雜，像是萬花筒。
但顯然，他的暴亂已經得到了很好的壓制——山洞的那位說過，另壹道【cain】的意識體是十三氏族這麽多年來無數的祈願，希望，以及祭品的怨恨等等所匯聚而成。
有點像是泰山事件時候曾經出現過的【龍禍】。
而它平時更多的是在沈睡。
通過沈睡的方式，來讓那些雜亂的意識變得純凈——因為包含了太多意識體構成素材的關系，這個因為十三氏族的【聖血】儀式而誕生的意識，就好像是壹個人，分裂了許多人格，而這些人格無時無刻都處於清醒的狀態般。
當然，唯有作為吸血鬼的本能是共通的——大概只有在進食的時候，它…或者說它們，才會變得比較的安靜。
不過，如今也變得比較安靜，恐怕是因為感受到了致死的威脅——因此，那些紛亂而又不完全統壹的意識，才會在這巨大的危險之下，空前地默契起來。
“妳們……是什麽人。”
安靜下來的他，所發出的聲音，就好像是多種聲線的重合，從男性到女性的聲線。
洛邱笑了笑道：“看來現在可以比較順利地交談了……之前我說的話，妳還記得嗎。”
對方皺了皺眉頭，目光釋放出萬分的忌憚，同時皺起了眉頭：“妳們，是那個家夥請來對付我的？”
“其實我不打算做到對付這壹步。”洛邱搖搖頭，“對妳來說，妳擁有比它更強大的，對【失落的獠牙】的支配權，而它只是打算脫離這壹切……事實上，或許妳們只見可以是兩條平行線。”
對方卻冷笑了壹聲，“那家夥比我擁有更多【cain】的知識，我如果放任它離開我的視線，它壹旦要對付我，我會變得十分的被動。而且，它說想要脫離這壹切，妳就相信了嗎？”
洛邱側頭打量道：“多疑的性格，是源自十三氏族當中的哪壹支。”
“【諾菲勒】！”對方下意識說道，然後猛然變得驚恐……為何這麽簡單的給出了答案。
“【諾菲勒】……”洛邱點了點頭，接著隨手打了個響指，才微笑這道：“現在呢，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對方…這十三氏族的【聖血】儀式所誕生出來的新生意識，壹下子就有些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
聲音……它的意識當中，存在著大量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意誌，不同的思維……甚至不同的性格。
它們就像是壹鍋使用了所有最好的食材，但卻通通全部放在壹塊亂燉，最後形成了的壹窩色彩斑斕如同毒蘑菇般的東西。
但此刻，它能夠感覺到意識當中的某壹種主流的聲音消失不見了，壹種前所未有的舒適的感覺，讓它不僅楞住當場，“妳…妳對我做了什麽？”
洛邱道：“我只是，暫時將讓妳不舒服的某些聲音進行了屏蔽。這也是我的提議……我們是受人所托而來的。現在，假如妳能答應的話，我們會幫妳讓妳意識當中的那些不協調的地方變得統壹起來。這算是壹次交易，妳感覺如何。”
對方顯示沈默，隨後露出猶豫之色，最後當腦中各種不同的聲音又壹次開始響起的時候，它不得不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腦袋，像是個瘋子壹樣，露出了猙獰之色。
“妳更多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現世關於【cain】的傳說作為藍本而誕生的。”洛邱的聲音變得越發的飄渺起來。
聲音穿透了它意識當中無數紛亂的意誌，直接抵達到了它的本源思想當中，“在我看妳，妳就是獨壹無二的個體，妳並不需要卻繼承太多【cain】原本的的記憶……妳也不想要成為下壹個的【cain】。或許，妳無法完全承受這份來自【cain】的記憶，到了最後，它將會覆蓋妳的現在，成為讓妳自己也感覺到陌生的自己……妳會原因看見嗎。”
它咬著牙，好像要咬碎自己的牙齒般，雙眼壹下子變成的血色的紅。
洛邱卻繼續說道：“即使沒有更多【cain】的知識與記憶，妳將完全執掌【失落的獠牙】的事實也不會改變……妳，還打算猶豫嗎。”
——她是騙妳的，不要相信她！
——撕碎她！吸幹她的鮮血！妳會變得更加的強大！
——可以考慮先答應她！答應她，然後……背叛她！
——我愛上她了！怎麽會有這樣完美的女性……旁邊的那個也是！我要得到她們！
——怎麽能褻瀆這份美麗呢？她們是應該受到呵護的才對啊！
——鮮血，鮮血，鮮血！
——太美了……這是心動的感覺嗎？
——壹定要吞噬那個家夥！這樣妳才是完整的……成為真正的始祖吧！
“別說了啊——！！！！”
終於，在壹道響亮的咆哮聲之後，它宛如虛脫了吧，整個人看起來都顯得那樣的萎靡不振……它喘著氣躬著身，卻又緩緩地擡起頭來，艱難說道：“我答應妳們的條件……只要可以解決我的問題，我可以保證，從今之後，再也不打那個家夥的主意！！”
洛邱雙手微微張開，笑了笑道：“那實在是太好了，我比較喜歡這種談判就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
壹份羊皮卷此時在它的面前緩緩張開，洛老板用著慣有的聲線，緩緩說道：“協議聶榮，我們幫妳解決這種意識不協調的麻煩，讓妳的意識變得統壹。但同時，妳需要保證永遠也不在找另外壹股再生意識的麻煩，妳可以存在傷害或者吞噬它的念頭，但妳不能將之付諸行動。”
“我……答應！”它只是飛快地在這份羊皮卷上掃了壹眼，“馬上！讓它們停下來！讓它們消失！”
“請不要著急。”
洛邱微微壹笑：“內容妳既然已經明白了，那麽接下來就是懲罰條例——這份協議是雙方的。限制妳的同時，也在現在另外壹個——妳不得真正地傷害它。而它也是壹樣，在脫離成功之後，可以擁有報復的念頭，但不能將報復實現……壹旦妳們當中的某壹方違背了這個原則，那麽懲罰將會是……變成比原來更加糟糕的狀態。想清楚了，這份協議所擁有的約束力是妳無法抵抗的，壹旦妳簽下了，就無法違背它。我將會給妳考慮的時間……妳希望是多久？”
它此刻只想要停下這種從它誕生以來就壹直折磨著它的痛苦……考慮？
考慮……它死死地盯著羊皮卷上的文字——這些文字他每壹個都不認識，但每壹個的意思它卻能夠知曉。
“不用考慮了……我，同意！”將手掌直接印在了這份羊皮卷上……它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
打上了印記的羊皮卷開始燃燒，隨後消失不見……但它卻依然痛苦無比，並沒有什麽改變……為此，它原本的理性幾乎被折磨得徹底崩潰。
“根本沒有作用！妳在騙我……找死！！啊——！！”
它雙眼已經徹底瘋狂……只見那些已經被焚燒殆盡的藤蔓，此刻再壹次瘋狂地從大地當中重生生長而出。
藤蔓再壹次群魔亂舞般……可就在這些東西最為活躍的瞬間，它的咆哮聲卻戈然而止。
整個世界仿佛壹瞬間都安靜了下來……它依然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腦袋，但臉色卻忽然變得茫然。
它微微張開口……壹點點地放開自己的雙手，感覺世界從未像如今般的寧靜過……安靜的，它仿佛聽見了耳鳴般的聲音。
太安靜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意識當中，如今只是存在壹種想法……壹種完完全全是它自己的想法！它不再感受到那十三氏族融入了鮮血當中的無盡欲望，也聽不到來自鮮血的呼喚與崇拜。
它雙手緩緩地掩住了自己的臉龐，嘴唇顫抖著，壹下子跪倒了在地上……感覺世界從未有過如此壹刻的美好。
“感覺如何。”洛邱低聲問道。
“好極了。”它下意識說道：“前所未有的……好。”
說著，它壹點點站起了身來……沒有了那種暴亂的感覺之後，它整體看起來已經有了些不同的地方，“我…到底要怎麽感謝妳。我…到底要做些什麽，才能下妳表達我此刻的喜悅。”
“遵守協議的內容就可以了。”洛邱含笑道。
“當然。”它點了點頭，“我怎能不遵守呢？它實在是讓我變得太好了……妳看！”
屍骸深坑此時猛然劇烈地抖動了起來，繼而壹道巨大的裂縫從中破開——接著，壹道巨大的黑影，從這裂縫當中緩緩伸出。
是壹只巨大無比的手掌——它甚至比黃金龍展開本體的時候，還要更為的龐大。
“哦？已經可以自由驅動身體了嗎。”洛邱擡頭打量了壹眼，“可能它說得是真的，比起它來，【失落的獠牙】似乎更加接受妳。”
“只是限於無法協調意識內的所有意誌，壹直無法很好地調動它身體的每壹個部分。而現在……”它微微壹笑，雙手張開……大地的震動更為的強烈起來。
“妳看，這是能夠打破世界極限，甚至能夠在時空中暢遊……不生不滅的力量。雖然，這些年來十三氏族通過【聖血】儀式，僅僅只是恢復了它極少壹部分的活性。但我想，只要擁有足夠多的強大生靈的鮮血，終有壹天，它會恢復到從前那樣的強大！”
洛邱隨意道：“曾經的【cain】想要做的是探索原初的盡頭，力量如果能夠恢復到原來的水平，應該會順利壹些……那麽，我就在這裏預祝妳能夠成功。”
它此時卻忽然道：“預祝？不不……何不成為我的壹部分——在我抵達終點的時候，妳們，與我壹同分享那無比的喜悅？”
說著，它忽然伸手向……而那從大地中伸出的巨大手掌，此時也做著相同的動作。
手掌實在太過龐大！即便它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但看起來卻依然相當的【緩慢】……壓下。
見此，女仆小姐目無表情，揮手之間，便是壹道黑色的火焰鳳凰，直接呼嘯著迎向了這只“緩緩”拍下的巨大手掌！
但這只手掌實在太過的龐大……那黑色的火焰鳳凰，竟是猶如螞蟻般，直接在巨大手掌之下熄滅。
女仆小姐略微皺了皺眉頭，“【偽永恒不滅體】嗎？直接碰上的話，還是第壹次……【cain】曾經買下來的東西。”
說罷，戰旗再壹次出現在了女仆小姐的手中，與此同時，那壹身黑白色的女仆服飾，也在壹道道燃燒的黑色火焰流轉之後，變成了壹件緊身的輕甲。
她此時直接回眸，飛快說道：“工作服的話，還是稍微有點吃力。”
——其實工作服更好看啊……
洛邱並沒有說些什麽，他只是忽然想到了壹件事情——俱樂部的交易，歷來都不乏需要動用到武力方面的事情——有些委托，本質上直接武力解決會更加的高效。
因為存在這種性質的交易項目，所以黑魂使者才會不停地提升自己的能力……若不然，黑魂使者只需要學會更加嫻熟地吸引顧客即可。
作為店主出手，不少時候都需要動用到壽命來進行扣除——這時候讓黑魂使者代勞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女仆小姐此時選擇直接出手，也是基於壹向以來俱樂部的處事原則——在交易內容以外的事情，都將有所有的員工代勞。
話雖如此，洛邱卻從後抓住了她的手腕。
“主人……這是我的本職。”女仆小姐搖了搖頭。
洛邱卻突然用力將這壹身戎裝的女仆小姐直接拉入了懷中，“上壹任可能是……但是到了我這裏，就不再是……而且，我從壹開始，就沒有打算自己動手的意思。”
女仆小姐還在感受著懷抱中的溫度，可是那拍下的巨大手掌，卻始終沒有停下——甚至，已經危及頂上。
沒有自己動手的意思？
她同時不僅微微壹怔。
就在此時，巨大手掌下降的速度，似乎突然間緩慢了許多……幽藍色的裂縫世界當中，那四周的巖壁，以及泥土當中，此時大量的藤蔓延伸，直接纏上了這只巨大手掌，將它牢牢地扯停了下來。
眼前……上方，壹道蒼老的背影，浮現在了洛老板與女仆小姐的眼前——是【過往】當中，山洞中的那名老者，【失落的獠牙】的第壹個再生意識。
“它居然會選擇保護我們。”女仆小姐不禁異常的詫異……按理說，作為繼承了【cain】大部分知識與記憶的它，應該十分清楚店鋪的能力。
“並不是保護我們。”洛邱搖了搖頭，“它想要保護的，只是埋藏在這個深坑之內的東西。”
“那些孩子的骸骨嗎……”
洛邱此時卻忽然問道：“妳真的覺得，它的誕生，是【cain】對自己的壹種延續嗎？”
女仆小姐微微皺眉。
洛邱輕聲說道：“看著這兩股先後誕生的意識體，妳覺得像嗎……【cain】最初的傳說。”
“施暴者與被施暴者……【cain】與【abel】。”女仆小姐心中壹動，“它……是【abel】。”
洛邱笑了笑道：“正確來說，應該是【cain】記憶當中，被自己殺死的【abel】。它之所覺得自己並非真的，覺得自己是偽物，是因為，它從來都不是【cain】。”
……
約壹，3:12：
——不可像【cain】，他是屬那惡者，殺了他的兄弟。
——為什麽殺了他呢？
——因自己的行為是惡的，兄弟的行為是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