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忘憂，奈何（2）

國際象棋的棋盤與五子棋的棋盤相差甚遠，而國際象棋壹方擁有的旗子也僅僅只有16只，遠遠比不上五子棋壹方持有的棋子數量。
簡單來說，用國際象棋的棋子代替，壹方最多只能下十六次，而因為國際象棋棋盤空間的關系，能夠連成五子的線路也是有限。
甚至，如果算上五子棋的其余規則，諸如禁手，三手交換又或者山口規則等等，那麽這只有十六步棋的五子棋局，恐怕難度比想象之中的還要困難得多。
不管是歐陽傑還是鐘落月，都是記憶力超群的人，同時也精通算法，所以他們很輕易就計算出來能夠連成五子的可能性。
基本上用這種方式的話，如果不是故意想讓的話，最大機會的局面是——雙方平局。
但屠申義卻說要贏了他才能夠摘下葡萄也就是說，洛邱只能夠贏了。毫無疑問，這或許是壹場壹開始就註定了平局的棋局，並且就棋局的條件來看，屠申義還是占優的壹方。
“妳是客人，妳選擇先下或者後下。”屠申義做了壹個請的手勢，補充道：“有禁手。”
洛邱點了點頭，直接拿起了壹枚戰車，沒有馬上落下，而是問道：“只用這裏面的棋子是嗎？”
屠申義點了點頭，“這局很簡單，只用各自壹方的十六個棋子下。”
“明白了。”洛邱微微壹笑，然後放到了棋盤右上角的位置上，“我選擇黑子吧。”
國際象棋不同圍棋的棋盤，縱橫加錯，它是壹塊塊的正方小塊整齊地排列而成，壹共8排8列，合共64個格子。
洛邱的右上角，即h8的位置。
看見洛邱落這個位置，歐陽傑和鐘落月同時皺了皺眉頭假如是他們的話，哪怕是明知道平局，也應該是落在中央棋盤的位置，起碼能夠給自己創造更多的可能，不至於壹開始就讓自己沒有了壹半的機會。
更何況還是有禁手的情況下？
屠申義看了洛邱壹眼，見這個後生淡定從容，便微微壹笑，也拿起了壹枚戰車，放在了d5的位置上。
接著，洛邱在再次拿起壹枚戰車，放在了h7的位置上。
屠申義也拿起了壹枚戰車，落在c5的位置上。
洛邱此時拿起了壹枚主教，放在了h6的位置上。
屠申義又擡頭看了壹眼洛邱，點了點頭，也拿起了壹枚主教，隨手放在了d4的位置上。
洛邱把第二枚的主教拿起，像是壹條路走到了黑般，放在了h5的位置上。屠申義此時搖搖頭，也順手把自己的第二枚主教拎了起來，準備放在h4的位置上。
只是屠申義的這枚主教在即將要落下的瞬間，卻忽然之間停了起來。他擡起了頭，有些古怪地看了洛邱壹眼。
最後，屠申義沒有放下自己的這枚主教，而是把它放回了棋盒當中。接著，在歐陽傑和鐘落月詫異的目光之下，站起了身來，說道：“妳等壹下。”
只見屠申義走到了葡萄架下的另壹張桌子前，取來了壹個鏤空的竹編盆子，以及壹把剪刀。
他擡頭看了壹眼葡萄架上垂落下來的壹串串豐滿的果子，最後選取了壹串，用剪刀給剪了下來，然後來到洛邱的面前，“拿去吧。”
洛邱笑了笑，歉然道：“是我取巧了。”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屠申義搖搖頭，“壹開始沒有規定好，本來即使我的失策。不過妳也說得對，這確實是取巧了，也算是壞了規矩。只不過這規矩，原來也是人給定下來的，看妳自己怎麽看了。”
“多謝您的葡萄，屠先生。”洛邱微微點頭，“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了，並且我想這既然是屠先生親手摘下的，那壹定是這裏最好的那麽，我就不打擾屠先生和您的學生敘舊了。甘紅，我們走吧。”
“哦哦！”
甘紅楞了楞，但見這位邱少爺真的是說走就走，半點沒有留戀，便連忙穿起了鞋子，跟了上去。
似乎似乎腳後跟擦傷的位置壹點兒也不痛了，甘紅下意識地看了壹眼，發現這裏只是有些紅色的痕跡奇怪，應該是擦傷了來著？
“師傅，這盤棋，妳怎麽就認輸了？”歐陽傑在洛邱離開了之後，便坐了下來，皺眉道：“妳不是還沒有下嗎？”
屠申義淡然道：“那妳說，我應該下在什麽地方？”
歐陽傑下意識地指著h4的位置，“當然是這個地方，不然他就指定要等下，事先沒有規定好，難道說棋盤外？”
屠申義笑了笑，又開始收拾起來桌子上的棋盤和棋子，“他不是用棋力贏了我，而是用了壹些規則之外的東西贏了我。”
“這是作弊。”歐陽傑搖了搖頭。
屠申義卻緩緩道：“用國際象棋的棋盤來下五子棋，難道就是正規了嗎？他問我，是否只用這棋子下，卻沒有說，必須得要下在這棋盤之上。”
歐陽傑張了張口，但是啞口無言。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我也不是沒有輸過。”屠申義語重心長道：“壹串葡萄而已，我還輸得起。”
“但是”歐陽傑還想要說些什麽。
屠申義則是搖了搖頭，然後輕輕地拍了拍歐陽傑的肩膀，“時間差不多了，妳帶這位鐘小姐先去地窖吧，我回去換壹換衣服，也差不多該過去了。”
屠申義走出了葡萄架，打量了四周壹眼，然後輕笑道：“棋局之外，下棋的人這心可真大啊。”
方才負手而去。
這新鮮摘下的葡萄，洛邱說要送人用的。甘紅本來以為這可能是打算拿回去給老爹吃的東西，但是甘紅卻忽然發覺，邱少爺拿著的葡萄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可能落下在什麽地方了吧。”洛邱並未在意地說道。
“好不容易才贏回來的，我去找找吧。”甘紅遲疑了壹下。
但她的行動還沒有付諸實踐時，才回到宴客廳的他們，就馬上被宋櫻找到，並且責怪了壹通兩人亂跑。
然而，當通過甘紅口中得知他們已經見過了賭神屠申義，並且洛邱還和賭神下了壹盤五子棋之後，宋櫻是直接瞪大了眼睛，壹臉的不可思議——她知道甘紅是不會對她說謊的，至少在這種事情上沒有必要。
但正因為這是真的，宋櫻才有中無力的感覺——因為壹時興起打算去偷摘點別人家的葡萄，然後就碰見了傳說中的賭神。
這樣的劇情為什麽聽著就像是某個剛剛進入校園的學生碰到個掃地的老爺爺，老爺爺就是校長的橋段。
“妳看見屠申義了，有沒有邀請他加入宋王朝？”宋櫻在心內吐槽之後，就馬上追問了起來。
洛邱搖了搖頭，好奇問道：“我可以代表宋王朝集團嗎？”
“妳當然”宋櫻狠狠瞪了壹眼，冷哼道：“不可以！”
洛邱笑了笑，毫不在意。
此時，洛邱忽然看這廳內的某個角落處聚集了不少的來賓，便好奇問道：“他們在做什麽？”
“想知道？”宋櫻抱手繼續冷哼道：“自己看去！”
洛邱便點了點頭，朝著角落的人群當中走去，宋櫻看著，頓時有瞪著眼睛起來，莫名煩躁，跺了跺腳：“就這麽聽話啊？”
此時，只聽見了角落的人群處，忽然傳來了陣陣驚嘆的聲音。
甘紅倒是很有作為壹名隨從的經驗，在洛邱還沒有走到之前，已經擠開了人群，讓洛邱能夠很輕易地看到那讓賓客們驚訝的東西。
那是壹名穿著老舊西服的男子，靠著墻，盤坐在了地上。
男人的臉色略顯得蒼白，臉上也有些須根，模樣看起來應該快到四十歲的樣子，頭發並沒有怎麽打理，顯得有些雜亂，並且是典型的東方人面孔。
無論從哪壹方面看起來，這男人都和在場的人格格不入，像是壹個誤闖了富豪聚會的窮漢。
此時，這稍微落魄的男人單手捧著了壹枚比拳頭大些的珠子，像是水晶，或者可能只是玻璃制品。而落魄男人的跟前，則是壹名略顯的富態的中年男士。
這名中年男子此時正蹲在了落魄男人的面前，認真地看著他手上的這顆如同打磨過後的水晶般的小球，而驚嘆的聲音，原來就是從他的口中發出。
“噢！我的天啊，又改變了！這次是長河！不可思議！”中年男人再次驚嘆起來。
洛邱頗為有趣地把目光放在了落魄男人手上那顆小球之上，而甘紅此時則是問著旁邊的壹名貴婦人，“請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貴婦人看了壹眼對方的衣著後，便隨意道：“這個男人的說，他手上有壹件寶物，不同的人可以通過它看到許多不同的風景，就像是裏面藏著壹個小小的世界壹樣。有人不相信，便嘗試了壹下看情況可能是真的？我的天啊。”
聽這貴婦的口吻，大概也是吃瓜的群眾之壹了。
“可以看到不同風景的小球？”甘紅此時疑惑地看了洛邱壹眼，其後還有從後跟著上來的宋櫻。
“多麽不可思議的寶物。”
此時，那中年男人神色略微激動，直接便開口說道：“這位先生，請問妳這顆寶球出售嗎？請妳開個價格，我希望能夠擁有它它實在是太精致，太不可思議了！”
“對不起，這顆寶球不賣。”這落魄的男人操著壹口流利的當地語言，淡然道：“這世界上可能就只有這壹個了，賣給了妳，我就沒有了。”
中年男人並不願意就這樣放棄，連忙道：“妳開個價，不管多貴！它實在是瑰寶，遠遠不是寶石鉆石可以比擬的寶物！”
“這妳要不考慮壹下？”這中年男人態度還算可以，只是懇求著對方出售，並沒有強買，甚至開出了壹個讓人驚訝的價格。
壹方面是因為他本身愛惜自己的面子，畢竟此地有頭有面的人不少。
另壹方面則是因為，這人看起來雖然落魄，但是能夠通過層層的檢查來到這裏，也不收驅趕，那麽恐怕也是賭神邀請的賓客，或者說有能力弄到邀請函的人。
“好吧，請給我壹點考慮的時間。”落魄的男人似乎搖了搖頭，臉上有些不舍的神情，似乎也難以做出決定。
“裝神弄鬼。”忽然之間，人群中傳來了這樣的聲音——是宋櫻說的。
落魄的男人壹下子便循聲看來，便看見了宋櫻。這落魄的男人微微壹笑，“到底是真的假的，妳看壹下不就知道了？”
說著，這落魄的男人便緩緩地站起了身來，手拿著‘寶球’，走到了宋櫻的面前，並且把‘寶球’徐徐托起，放在了宋櫻的視線之前。
宋櫻對這哇眾取寵的家夥沒甚好感，只是這‘寶球’已經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想不看也不容易。她籲了口氣，便朝著這‘寶球’看來。
“不是什麽都沒有嗎？騙人的玩意。”宋櫻皺了皺眉頭，這‘寶球’就是壹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玻璃珠子，除了燒制得有些大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的可取之處。
“要用心看。”這落魄的男人淡然道：“傳說魚兒的記憶只有七秒，因此它們無法記住世上那麽多美好的東西，對於它們來說太過的殘忍。有這樣的壹種魚，它們為了能夠留下所見過的美好，便把自己的記憶封存在了眼淚當中。多少年過去了”
落魄男人的聲音變得充滿了磁性，如同沖刷在海灘上，傍晚時分的海浪，有種溫柔之有意，讓人聽著便是感覺到舒服，“而多少年過去了，落下的淚匯聚成珠，寄托了它們壹生當中所見的美好。妳為什麽要用懷疑的目光去看它呢？”
宋櫻看著這顆‘寶球’，目光漸漸發生了變化。
這‘寶球’原本透明，甚至能夠透過它的材質看見這落魄男人的手掌掌紋。但此時，它卻忽然變得朦朧起來，有什麽東西，正在這‘寶球’之內醞釀著。
仿佛被無數的白雲遮蓋，當這雲霧撥開的瞬間，宋櫻看見的是壹種海中心的島嶼。
青天藍海，白色的細沙這是壹處尚未被汙染的原始之地，比她曾經去過的任何壹處所謂的海盜旅遊聖地都要美麗。
“好漂亮”宋櫻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從這落魄的男人手中，把這‘寶球’捧了起來，宛如著魔般。
此時。
洛邱忽然把手蓋在了這顆‘寶球’之上，擋住了宋櫻視線的同時，也把這‘寶球’拿在了手中。
宋櫻壹下子楞了楞，卻見洛邱此時看著這落魄的男人，淡然道：“我也可以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