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落魄的遊俠聯盟和夜行者傳說

　　這壹聲叫喊頗為尖銳刺耳，正打算跟我長篇大論的小鐘黃聽到這聲音，臉色都變了，對我說等等啊，然後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我弄不清楚狀況，跟著走出去，瞧見壹個不遜於剛才那胖妞身材的婦人，正掐著肥肉堆砌的腰，在門口跟小鐘黃罵罵咧咧，原本壹片安靜的院子裏，壹下子就變得熱鬧起來。
　　躺在竹椅上假寐的兩老頭站起來了，蹲墻角看螞蟻的大高個兒也過來了，胖妞肥花和潛在水裏的海妮都起來圍觀。
　　我這時才發現那壯漢個兒真高，站在那兒，如同壹堵墻。
　　那大高個兒，怕不得有兩米多吧？
　　我走到院子裏，聽到婦人罵罵咧咧，而小鐘黃壹臉無奈地回過頭來，走到我跟前，低聲說道：“小侯哥，妳手上有沒有錢啊？江湖救急。”
　　我說怎麽了？
　　小鐘黃說這位是房東，馬哥兩個月沒有交房租了，她說要是我們再不交，就要趕我們走了。
　　我壹聽，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幾個大人望去，沒想到兩個老頭兒的眼神飄忽，仿佛事不關己，大高個兒倒是看了過來，不過長相原本威猛的他咧嘴壹笑，頓時就讓人感覺智商有點兒問題，像是個傻大個。
　　這壹院子的人，反倒是這個小蘿蔔頭像個正常人類。
　　我有求於人，不敢拿架，問道：“多少？”
　　小鐘黃舔了舔嘴唇，然後試探性地說道：“那個啥，壹千五，妳有麽？”
　　我這次過來，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錢包裏也帶著錢的，所以便掏出錢包，數了十五張老人頭給他，小鐘黃接了過來，轉過去遞給那體型如豬的房東，結果那娘們拿了錢，沾著唾沫數了壹下，居然還嘲諷地看著我，對小鐘黃說道：“又從哪兒找來的冤大頭？”
　　小鐘黃低著頭，說拿著錢回吧您，問那麽多。
　　房東離開，我們回到了客廳來，小鐘黃對我說道：“讓您見笑了。”
　　我說妳客氣了，誰都有為難的時候——對了，妳剛才說到哪兒了，我們繼續說。
　　小鐘黃說妳聽說過遊俠聯盟麽？
　　我搖頭，說沒有。
　　小鐘黃認真地說道：“妳沒聽說過，那也很正常，畢竟這種事情，不是圈內的人，很少有聽過這個名字的；那麽我們換壹種詢問方式，妳覺得在妳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瞧見小鐘黃因為我剛才的慷慨舉動，顯得更加認真，我也不由得認真起來，回答道：“莫不是……見鬼了？”
　　小鐘黃搖頭，說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鬼魂之說，即便是妳聽過了，那也是誤傳。
　　我壹楞，說那是什麽？
　　小鐘黃說妳應該是得罪了夜行者。
　　我壹楞，說什麽是夜行者？
　　小鐘黃壹臉鄭重地說道：“我現在空口白牙地說，妳或許不太相信，但馬哥跟我講過，說人類的祖先是猿猴，但實際上，還有許多的野獸在漫長的生存和進化過程中獲得了智慧，只不過它們在與猿猴進化的‘人類’長期競爭過程中，因為種種原因失敗了，最終沒有辦法成為主流。它們有的隱居在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澤之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有的則試圖改變自己，融入到人群之中——前者成了山精野怪，留下諸多民間傳說，而後者則在漫長的混雜過程中，有的暴露身份，從此斷絕，有的則與人類生息繁衍，徹底融入了人類社會之中。”
　　說到這裏，他擡起頭來，認真地盯著我，然後說道：“那些融入人類社會裏的，壹代又壹代的傳承下來，有的保持著顯性基因，就成了夜行者家族，而有的則變成了隱性基因，徹底成為了人類，如果沒有某種契機，將會永遠地泯滅下去……”
　　“夜行者？”
　　我在口中反復念著這三個字，感覺好像天方夜譚，而小鐘黃則說道：“對，有人將它們稱之為妖，但對於它們本人而言，‘物之反常必為妖’，這對它們來說是壹個極大貶義和歧視的詞語，也十分狹隘，它們更願意稱自己為‘夜行者’，不被主流社會認可的人類種族——狹義上的人類，是猿猴進化而成，而它們，則是萬族進化，如此而已。”
　　我說妳跟我講這些幹嘛？
　　小鐘黃笑了，說妳還沒有明白麽？妳的身上，很有可能傳承著夜行者的隱形基因，而正是因為這個，使得妳被人盯上了，這才導致了後面壹系列事情的發生啊。
　　我眉頭壹跳，忍不住心慌，說妳說什麽啊，這怎麽可能？
　　小鐘黃說：“據我所知，生死花這東西，壹般人服用之後，就會立刻進入假死狀態，如果三天之內沒有得到解藥的話，就會直接進入腦死亡，變成真死，唯壹的例外，就是夜行者，或者有夜行者隱形基因，或者血脈的人。”
　　他這麽說，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猶豫了壹下，又問道：“那我為什麽會出現破口流血的現象呢，而且當時我完全感受不到溫度，渾身冰冷。”
　　小鐘黃揉了揉腦袋，笑著說道：“估計妳身上被種下了啟明蠱，所以才會這樣。”
　　我說什麽是啟明蠱？
　　小鐘黃說這是壹種藥引，它能夠在短時間內讓妳體內隱藏著的夜行者血脈迅速顯露，讓妳擁有夜行者的力量，並且有可能成為壹個真正的夜行者。
　　我疑惑，說什麽叫做有可能？
　　小鐘黃笑了，說妳以為成為夜行者很簡單？如果在轉化的過程中，妳的身體如果承受不住基因的裂變、血脈的擴散，就會有另外壹種可能，那就是因為全身的器官衰竭而死亡，對，就像得了絕癥壹樣，無藥可救。
　　聽到這話兒，不管是信不信，我都忍不住罵出聲來：“我去，這不是害老子麽？”
　　小鐘黃說妳以為尉遲那幫家夥會安什麽好心呢？他們做事情就是那樣，妳若是能夠受得住，成了夜行者，那幫人就會在第壹時間出現，將妳拉攏，而如果妳受不住痛苦，身體機能衰竭而亡，他們頂多就損失壹瓶啟明蠱而已，至於妳的死活，妳覺得他們會關心？
　　我心頭壹跳，說妳認識那個什麽尉遲？
　　小鐘黃點頭，說算是吧。
　　他似乎不願意說太多，點到即止，我看著這個如同小大人壹般格外沈穩的小男孩兒，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妳呢，妳們又是誰？夜行者？”
　　小鐘黃搖頭，說不、不，我們不是夜行者，準確的說，我和馬哥不是夜行者——我們是遊俠聯盟的人。
　　我眉頭壹跳，說遊俠聯盟？這是什麽鬼東西？
　　這名字中二無比，聽得我尷尬癌都犯了，然而小鐘黃卻是壹臉嚴肅。
　　他道：“遊俠聯盟雖然只有數百年的歷史，但它的前身，卻是壹個大江湖，道門、佛宗、武林以及朝堂，都有高人坐鎮傳承，然而清初‘禁武令’頒布之後，江湖散落，無數身處其間的前輩高人投入天地會、紅花會等反清復明的政治組織，對抗清廷，結果導致清朝中葉妖人遍布，橫行肆虐，經過禁武令限制、百年滄桑留下來的有識之士商議會盟，取漢時名聲最盛的遊俠兒為號，名曰遊俠聯盟，專門用來打擊作惡夜行人的壹個廣泛意義的同盟。”
　　聽著這些宛如小說話本的秘聞，我揉了揉額頭，說妳的意思，夜行者都是壞人咯？
　　小鐘黃說也不盡然，人有好有壞，夜行者也是，特別是那些隱藏人類社會的夜行者家族，他們完全適應了正常的人類生活，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過活，從來不會輕舉妄動，但也有壹些隱性基因、血脈覺醒的夜行者，因為無人引導，又貿然獲得了力量，就會做壹些違反法律的惡事，甚至殺人放火，橫行無忌，再加上壹些隱藏在山林、野澤和域外的山妖野怪，也會如此，所以才會需要我們的存在。
　　聽完他的講述，我看了他壹下，又朝著外面望了壹眼，說感覺妳們聯盟不是很強啊，連房租都交不起。
　　小鐘黃尷尬地咳了咳，說這個……因為某些變故，遊俠聯盟現在也不再緊密，大家各過各的日子，不過我跟妳講，百年之前的遊俠聯盟，那才叫做真強，虎頭太保孫祿堂，武當劍仙李景林，神槍李書文、半步崩拳尚雲祥、臂聖張策、南北大俠杜心武、江南第壹腳劉百川、神鏢李堯臣、玉面虎韓慕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那可都是聯盟的旗幟。
　　這些人名我壹個不知道，聽得頭暈眼花，趕忙問道：“我這個，該怎麽辦？”
　　小鐘黃認真地看著我，說我想先問壹下妳，妳是想要成為夜行者，獲得血脈的力量呢，還是變成普通人，回到自己的生活裏面去？
　　我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是回到自己的生活去了，我可沒心思攙和妳們的事情，跟妳們過家家。”
　　聽到我的決斷，小鐘黃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然後說道：“這件事情啊，整個南方地面，只有壹個人能夠幫妳解決。”
　　我說誰？
　　小鐘黃打了壹個響指，說梅州鎮平學宮的梁世寬、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