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妳這個死人！說好了兩個月就回來，結果讓我等了大半年！好沒良心！”

　　陸經豪笑瞇瞇地把她摟在懷裏，用力在她唇上壹吻，“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哭什麽，應該開心才對。而且拓也來了，妳不是很想他嗎？”

　　左少芹大發嬌嗔，“人家想妳啊！妳居然還敢說這種話！”

　　她用力抱住陸拓，在他臉上親了壹下，笑道：“還是兒子好，壹來就讓我開心。妳啊，壹來就讓我傷心！”

　　東芹靜靜地站在旁邊，看他們壹家三口和樂融融，覺得自己完全是個陌生人，置身事外，看他們的歡樂。

　　那歡樂或許有作假的成分，但那也足夠讓她感慨了。

　　她活了十六年，從未體會過什麽叫做天倫之樂，壹家三口聚集在壹起的場景，更是連做夢也不敢奢望。

　　既然是奢望，那就不用去希望。她從來也不渴望什麽親情，所以，見他們開心，她只是微微讓開，不讓自己礙他們的事。

　　誰說孤獨不好，至少很自在。

　　“那就是我姐姐吧？”

　　陸拓突然說了這句話，然後所有的矛頭全部指向本打算安靜到底的東芹身上。

　　左少芹趕緊把東芹拉到身邊，笑吟吟地說道：“這就是東芹啦，要叫姐姐哦！她大妳壹歲呢！經豪，這是我女兒東芹，麻煩妳收起冷冰冰的生意臉。她還是個小丫頭，怕生呢！”

　　東芹合作地露出羞澀的笑，對兩人微微頷首。

　　陸拓忽然撲了上來，將她壹把抱起，在她臉上用力壹吻，笑道：“比我想象得漂亮多了！而且看上去好小！我才不承認是我姐姐啦！應該做我妹妹才對！媽，妳和老爸再努力壹點，給我生個弟弟或者妹妹來玩啊！”

　　左少芹啐了他壹下，滿面嬌羞。

　　陸經豪壹邊笑壹邊搖頭，“還生？生妳壹個混世魔王就夠頭疼的了！再來壹個太歲，我的頭發就要掉光了！”

　　他握住東芹的手，很和藹地說道：“歡迎妳來，如果妳願意，就叫我爸爸吧，和拓壹樣。妳以後就是我女兒了。什麽都別顧忌，開心就行。”

　　東芹感激地笑了，心裏卻在冷笑。

　　父親……這個詞，對她而言，只有恥辱和可怕。

　　誰也……不明白的。

　　4.婚禮

　　陸拓和陸經豪的到來並沒有給東芹的生活帶來什麽動蕩，事實上，他們甚至沒怎麽和東芹說話。

　　學校剛好放暑假，東芹每天的生活變得極其規律。

　　每天早晨八點起床，早飯會送上樓，然後她就開電腦上網，耗上壹天，然後晚飯才下去與他們壹家人共進晚餐。其他時間，她沒有任何機會見到陸家的人，甚至包括左少芹。

　　晚餐時間，也向來是她壹個人默默吃著，對面壹家三口其樂融融，似乎根本沒有她插嘴的份，偶爾陸拓和陸經豪會和她隨意說兩句，也是不痛不癢的問候。

　　左少芹近段時間春風滿面，再過三四天，她就要和陸經豪補辦婚禮了。

　　對於壹個三十二 歲，風華漸衰的風流女子而言，能找到壹個滿意的歸宿，已經算幸運。何況她丈夫有錢有勢，兒子也那麽大了。

　　壹個女人該享受的幸福，她是不是都已經體會到了呢？

　　東芹想，這個世界有時候真是不公平，她這樣的要被世俗完全唾棄的女人，最後卻得到了壹般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所以，做壹個善良的人，等待被神拯救，那只有白癡才會去做。

　　婚禮舉行的前壹天傍晚，壹個意想不到的人來敲門。

　　東芹有些疑惑地看著門口站著的少年，是陸拓，手裏提著壹個袋子，對她笑吟吟地，耳朵上的鉆石耳釘閃閃發亮。

　　“我可以進去嗎？”

　　他的聲音很溫柔，偏低沈類，和他父親陸經豪很像。

　　東芹無聲地讓開身體，他走了進來，把袋子放去床上，四處打量了壹番。

　　“姐姐妳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啊，這個房間壹點都不像女孩子的臥室。很清冷啊……”

　　他感慨著，伸手摸了摸窗簾，清壹色的墨藍，白白的墻，光光的地板，簡直像壹間囚室。

　　東芹笑了笑，“東西多了，我會覺得煩，這裏很幹靜，也很舒服。”

　　陸拓回頭把袋子抖了抖，“媽叫我把這套禮服給妳送過來，明天她和爸的婚禮，希望妳能穿著它。今天早晨剛做好的，妳試試看。”

　　東芹擺出正常少女的歡喜模樣，急忙打開了袋子，掉出來壹件純白的小禮服，裙擺上點綴了許多珍珠，微微露肩，腰後墜壹條長長的紗。

　　很夢幻的造型。

　　東芹的第壹反應是丟出去，她在腦海裏想了半天平常人的反應，然後遲疑著把那禮服貼去胸前，微笑。

　　“好……漂亮的衣服。謝謝，我很喜歡。”

　　陸拓對她的反應似乎很滿意，歪頭笑吟吟地說道：“怎麽不換上看看？尺寸不知道合不合適。”

　　東芹急忙點頭，“啊……是啊。那妳等下，我去換……”

　　她抓著衣服就往後面的浴室走，陸拓忽然快步跟上，繞過她，長腿壹伸，擋住了浴室的門。

　　“就在這裏換吧，怕什麽。弟弟妳也要避嫌？”

　　陸拓擺出傷心的模樣，“我們壹直都沒見過面，我那麽期待。可是姐姐妳對我好冷淡，我回來那麽久妳都不和我說話！”

　　東芹實在想不到他居然會這樣指責自己，楞了半天才笑道：“妳多想了，或許妳從小在意大利那個比較開放的國家習慣了。其實東方人感情是很內斂的，而且……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換衣服……這樣不太好吧。”

　　她很想把衣服丟了，然後讓他趕快走，但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這樣做，除非她想被人丟出去，餓死街頭。

　　陸拓不說話，歪著腦袋看她。

　　東芹實在沒辦法，只好走去床邊，靜靜解開衣服扣子。

　　壹顆，兩顆……她的內衣露了出來。

　　陸拓忽然瞇起了眼睛，眼神如刀，銳利無比。

　　他仔細打量著東芹的表情，試圖找出壹點類似羞澀無奈的神情，但她的臉上只有平靜，冷漠，甚至是……死氣。

　　似乎對在男人面前換衣服完全沒有任何不習慣。

　　當她要解最後壹顆扣子的時候，陸拓忽然叫了起來。

　　“好啦！我和妳開玩笑的！姐姐妳怎麽就當真了？”

　　他走過去將她的衣服壹提，把她半裸的身體蓋住，低頭在她臉上壹吻。

　　“妳先去試啦，我在這裏等妳。”

　　東芹默然看了他壹眼，提著衣服進浴室去換，然而身後卻陣陣發麻，似乎被什麽東西死死盯著，毛骨悚然。

　　婚禮如期而至，婚禮舞會就在陸家壹樓那個大廳裏舉行。

　　那裏多加了壹條長長的金色餐桌，上面鋪著半透明的桌布，放著壹籃籃的鮮花與美食。

　　樂手們拉著歡快的舞曲，場地裏許多人圍著穿著豪華婚紗的左少芹紛紛祝福，她的臉遠遠看上去笑得開心極了。

　　東芹坐在臺階上，盤子裏是精致的法式鵝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