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帶刺的玫瑰

　　“我們逃吧，小武。”
　　克麗絲咬著嘴唇道。
　　武小德卻心頭稍定，張目望向對面的女神雕像。
　　“這到底是什麽？”
　　他問。
　　克麗絲飛快地說：
　　“劫魔殺死各種神靈之後，將屍體拋至壹處深淵，這家夥便是從無數堆積的神靈之屍中誕生的未知魔物。”
　　“它能用神靈的各種力量，對待眾生極其殘忍變態，唯獨害怕劫魔。”
　　武小德稍感意外。
　　想不到還有這麽離奇的東西存在。
　　“既然已經逃了出來，我們就此作別吧，畢竟我們彼此的目標可能不太壹樣。”
　　武小德朝女神雕像說道。
　　女神雕像裏傳來壹陣低沈的笑聲。
　　“我離開了那個監獄，現在沒有什麽可以阻攔我了，從妳開始，我要讓所有的血肉和靈魂以痛苦和哀嚎迎接我的新生。”
　　話音未落。
　　嘩啦啦——
　　雕像上破開壹個個窟窿。
　　血水飛濺而出，淩空化作數不清的細長鮮紅觸角，鋪天蓋地的刺向武小德。
　　“厲害。”
　　武小德贊嘆了壹聲。
　　琉璃色光焰從武小德身上散發出來。
　　——這是不夜城。
　　它籠罩在武小德全身上下，甚至把他肩頭的妖精也裹住，壹直延伸至他身後。
　　那柄黑旗也被籠罩其中。
　　他身形不斷躲動，卻發現自己的速度根本不夠看。
　　那些尖利的鮮紅觸角眼看要洞穿自己的身軀。
　　嘖。
　　確實是實力差距太大。
　　武小德低喝道：
　　“跳躍。”
　　四周壹閃。
　　他發現自己已經脫身。
　　整個世界迅速崩塌，化為灰燼。
　　而自己重新出現在熵末家族的海岸線上。
　　女神雕像剛剛開始吸取海水。
　　克麗絲還在吃冰激淩。
　　自己手裏正拿著尚未認主和變成黑色的白旗。
　　數行冰晶小字跳出來：
　　“妳已跳躍至五分鐘前。”
　　“跳躍半徑：前後1小時。”
　　“妳跳躍之後，那壹條時間線上的壹切已經被拋棄，徹底消失。”
　　“請重新來過。”
　　“唯壹沒有被時間重置的是妳與無始之旗的債務。”
　　“妳們依然處於認主狀態。”
　　武小德看了克麗絲壹眼，只見她沖著自己眨了眨眼。
　　“妳需要掌握這柄旗幟的力量，要快！”
　　克麗絲傳音道。
　　真的回到了五分鐘前。
　　“這個‘短暫跳躍’的能力需要我付出什麽嗎？”他問旗幟。
　　壹行冰晶小字浮現：
　　“旗幟說：‘妳盡情爽就可以了，直到妳的信用額度達到上限，才會公布賬單’。”
　　武小德只覺得心頭壹陣局促和不安。
　　——旗子這做事的風範，壹看就是放高利貸的老手。
　　這壹局，也不知道是自己砸在它手裏了，還是它砸在自己手裏了。
　　武小德索性不再去想這件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
　　人家畢竟已經認主，在亡靈之書的說明上，它已經表明了，它覺得自己能養活它。
　　那就養吧。
　　“有什麽要註意的地方嗎？”
　　他又問。
　　這次回應總算不壹樣了：
　　“整個時間線的徹底跳躍花費高昂。”
　　“如果情況不是那麽緊急，而妳又想節省開支，請對單獨個體施展‘短暫跳躍’。”
　　原來如此。
　　——早知道只對怪物用這招了。
　　武小德嘆了口氣，目光望向那女神雕像。
　　女神雕像發出了威嚴的聲音：
　　“感謝妳們把我解救了出來，我也按照承諾，耗費極大的力量激活了無始之旗，幫助妳們離開了那裏——”
　　“我們兩清了。”
　　武小德正要開口，忽然又閉上。
　　五分鐘前，自己的回答是“這壹點無可否認”。
　　不過等等——
　　冷靜想想，這個怪物說這樣的壹句話的意圖是什麽？
　　之前它說過的話是：
　　“萬事萬物之間自有聯系，如果妳們種下解救我的因，那麽我就會賜予妳們被解救的果，這是我親口所說。”
　　“帶我離開吧，年輕的人類男子。”
　　武小德已經不是那個只能在街頭跟人鬥毆的不娘少年了。
　　基於某種天生的戰鬥敏感，他心念壹閃，忽而想起了飼育魔主的因果律術。
　　強大如飼育魔主，也有壹個不算弱點的弱點。
　　面對有功德的眾生，它必須先完成對方的任務才可以殺戮奪寶。
　　如果發散思維，甚至可以結合另壹個情況——
　　“無始之旗，我們逃出來的時候，妳用了它壹億魂力，卻沒有認主，這是什麽情況？”
　　武小德傳念問道。
　　亡靈之書上冒出來壹行冰晶小字：
　　“因為它發誓救妳們，我才勉強允許它使用壹次我的力量。”
　　發誓！
　　原來如此！
　　如果自己不接這個怪物的話，又或不承認“我們兩清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武小德靜靜地望向女神雕像。
　　雕像再次發出柔和的女性聲音：
　　“我們已經兩清了，不是嗎？”
　　“不，”武小德開口道，“妳只是借助了我們的力量，才勉強獲得無始之旗的幫助，跟著我們離開了妳所懼怕的監牢。”
　　女神雕像道：“我認出了真正的無始之旗，還花費了壹億魂力。”
　　有戲。
　　武小德心頭浮現出某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就像抓住了什麽壹樣。
　　他搖頭道：
　　“其實我也認出了無始之旗，壹旦我陷入走投無路的情況，它會允許我以高息貸款的方式使用它脫身——”
　　“妳只是搭了便車。”
　　女神雕像陷入了壹陣沈默。
　　克麗絲跳上武小德的肩膀，又攀上他的耳朵，不安地小聲說：
　　“這家夥很古怪，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就是妳想象的那樣。”武小德回應道。
　　女神雕像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沈：
　　“如果妳遇到危險，而我救了妳，我們就兩清了，這壹點不可否認。”
　　武小德道：“那要看是什麽程度的危險了。”
　　“性命攸關。”女神雕像道。
　　這壹點，連武小德也不得不承認。
　　“那妳就等著救我的命吧。”他說道。
　　“我不需要等，等待是眾生的事，而我是神靈們的主人。”
　　女神雕像說道。
　　它後背突然冒出來壹個窟窿。
　　鮮紅的血刺從窟窿伸出去，照著虛空壹劃，頓時劃開壹條時空通道。
　　只見通道的另壹頭爆發出熾烈的毀滅氣息——
　　“跳躍。”
　　武小德吐字道。
　　霎時間。
　　虛空愈合。
　　時空通道消失。
　　鮮紅的血刺飛女神雕像背上。
　　窟窿合攏。
　　壹切仿佛並未發生過。
　　提示符隨之出現：
　　“妳對雕像的血刺使用了‘短暫跳躍’。”
　　“它回到了五秒前。”
　　武小德看著女神雕像。
　　女神雕像也看著他。
　　“有趣的家夥，不過妳這樣是徒勞的。”
　　在它面前，地、水、火、風四顆光球已經準備就緒。
　　“我就要蘇醒，我亦將成為主宰這個世界的真正存在！”
　　女神雕像發出了威嚴的宣告。
　　武小德吐字道：
　　“跳躍。”
　　霎時間。
　　四顆光球憑空消失不見。
　　——它們回到了還未凝聚的時刻。
　　然而其他壹切存在的時間都沒有改變，仍然在繼續朝前走。
　　等於說，它們被抹滅了。
　　“……”女神雕像。
　　“……”武小德。
　　“妳這個該死的小子。”女神雕像冷冷地說。
　　武小德正要說話，卻見兩行冰晶小字浮現：
　　“妳的信用額度即將抵達上限。”
　　“還可使用‘短暫跳躍’壹次，請謹慎處理當前局面。”
　　只剩壹次了。
　　武小德定了定神，面上不露聲色，淡淡地說：
　　“我已經獲得了無始之旗，可以隨意操控時間。”
　　“如果妳還心存惡念想要對我不利——”
　　“妳信不信我把妳送回被囚禁的時刻，讓妳繼續呆在劫魔的監牢裏，直到永恒？”
　　女神雕像陷入了長長的沈默。
　　忽然。
　　只聽“叮”的壹聲輕響。
　　亡靈之書上浮現出壹行血色的小字：
　　“由於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誓言，秘密的因果律之術已經失敗。”
　　“對方的因果律之術產生了反噬。”
　　“當前反噬效果如下：”
　　“當前目標可以選擇保存實力並成為妳的仆從，又或成為壹名自由的、剛剛覺醒的普通眾生。”
　　“妳無法拒絕——”
　　“這是逃命之際，妳與她共同結下的因果律，違逆者死。”
　　“請註意，如果對方選擇做妳的仆從，那麽對方依然有完成因果律的機會，並且壹旦完成便會重獲自由。”
　　武小德撇撇嘴。
　　這家夥的因果律還真是隱秘啊，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術法波動。
　　僅僅是在監牢的時候，自己選擇了接受她的提議，結果因果律就成立了。
　　就算是剛才，如果自己不是稍稍留心了壹下——
　　它就自由了。
　　甚至還可以直接殺死自己。
　　嘩啦啦！
　　壹陣碎石的響聲中，女神雕像表面的石頭全部滾落下去。
　　只見壹名留著灰白長發、長著壹雙血瞳的女孩出現在武小德面前。
　　“嘻嘻，妳真是個合適的主人呢。”
　　女孩行了壹禮，笑著繼續說道：“多謝您救了我，以後我將忠心為您效力。”
　　武小德陷入沈默。
　　對方選擇做自己的仆從。
　　可是——
　　這件事沒問過自己啊！
　　因果律已經成立，自己根本沒得選！
　　“主人好，為什麽主人看上去壹副煩惱的模樣？”
　　少女帶著壹股惡意問道。
　　武小德抓了抓頭發。
　　不管了。
　　已經有了壹個沈秀君。
　　再來壹個，其實也無妨。
　　大家壹起毀滅吧。
　　——不過這個家夥似乎害怕劫魔，也不知道自己帶她回到酒吧，她還會不會這麽囂張。
　　壹念及此，武小德勉強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開口道：
　　“妳好，帶刺的玫瑰。”
　　“請跟我來，我有幾個朋友正好介紹妳認識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