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服從性

　　「您好，請問規劃公司的面試，是在這裏嗎？」
　　「嗯，進來吧。」
　　酒店的雕花木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壹張紅色的大圓床。
　　紅色的絨毛地毯鋪滿了每壹寸地面，圓弧形的落地飄窗，被巨大且厚實的窗簾遮擋，壹寸自然光也透不進來。近百平米的大空間，全部由天花板上碩大的水晶吊燈照亮。
　　墻上掛著許多當代名家的油畫，並非那種抽象風格，而是有點類似於莫奈的學院派，大都是壹些人物和風景，朦朦朧朧中帶著壹點純真的氣息。
　　房間裏還有各式各樣的精致家具，奇形怪狀的沙發，紅木的梳妝臺，還有壹看就價值不菲的超大立面水缸，裏面遊著數百條五顏六色的小魚。
　　李舟有些傻眼了，他還是第壹次來到這麽豪華的酒店。
　　面試而已，有必要麽……
　　不過，當他看到面試官的時候，這些懷疑都煙消雲散了。
　　不愧是韓教授的養女，她的穿著打扮似乎比教授還要精致。
　　……
　　周五下午兩點，李舟按照約定，來到了國際酒店面試。
　　雖然韓教授已經跟他說過，無需準備什麽，直接過去就好。但他仍然不太放心，同時，也是為了凸顯自己對這份工作的重視，還是稍做了壹番整理。
　　他找室友借了壹身西裝，抹了點發蠟，好讓自己看上去成熟壹點。又打印了兩份簡歷，上面印滿了學生時代獲得的各項獎勵，以及壹些競賽和小型項目經驗。
　　面試前壹天晚上，還背了幾套自我介紹的模板，心想今天肯定能用得上。
　　他想象中的面試，應該是在壹個正式的辦公室，有幾個領導坐在他的對面，對他簡歷上的內容不斷發問，有壹些經驗豐富的老手，會施加各種壓力，敲打著桌子，大聲質問，亦或者在漫不經心的輕聲細語中，給面試者挖坑。
　　壹旦扛不住壓力，中了面試官的陷阱，那這場面試就基本宣告失敗。
　　除了回答問題外，他還需要註意各項細節。
　　比如，坐姿要端正，面部表情要管理好，眼神要堅定，不能太飄，聲音響亮，吐字清晰之類。
　　根據《讀者》提供的經驗，他還需要註意進來時房間角落的垃圾，倒下的掃帚和領導沒扣上的扣子等等。
　　但這些經驗聽上去略微有點離譜，2012年了，面試還需要這麽勾心鬥角嗎？
　　李舟不知道。也沒有人給他這方面的參考。
　　因此，他只能靠自己的經驗來做出臨時的判斷。
　　但從進房間開始，他就完全喪失了這場面試的主動權。
　　這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壹樣啊。
　　面試官只有壹個人，面試地點也不是在什麽辦公室，而是在酒店裏。
　　他唯壹掌握的信息，面試官韓夢禾，研發部的部門經理，也和他預料中的出入巨大。
　　他以前接觸過壹些公司的研發人員，這些人大都不修邊幅，男的統壹黑白兩色搭配，女的也很少梳妝打扮，素面朝天。
　　但韓夢禾和這些人完全不同，她現在的形象，就是壹個標準的當代年輕女性白領。
　　小巧的臉蛋上掛著壹副金絲眼鏡，上身穿著白色的襯衣，傲人的胸部就藏在幾顆松松垮垮的扣子下；下身是米色的包臀裙，但明顯有些包裹不住，稍壹彎腰，裙子的邊沿就要上滑壹大片，露出肉嘟嘟的絕對領域；大腿被壹層薄薄的黑色絲襪籠罩，半透明的紗網，仿佛把雪白的大腿染成了性感的黑色，而黑絲的盡頭則是壹雙鑲嵌金花的米色高跟鞋。
　　她的衣服壹點褶皺都沒有，無論是黑絲還是高跟鞋，都閃閃發亮。臉上略施脂粉，睫毛彎長，紅唇鮮艷。
　　除了精致，李舟再也想不出其他詞來形容她了。
　　當然，如果他能穿越到多年以後，他可能還能找出壹個詞，那就是，禁欲。
　　這種正經風格的衣服搭配上金絲眼鏡，再加上黑絲和高跟鞋，實在太禁欲了。
　　「隨便找地方坐吧。」韓夢禾的聲音軟綿綿的。
　　「哦，好的。」
　　面試要開始了，李舟心中緊張了起來，神誌有些恍惚，走向壹進門就看到的沙發。
　　這個沙發和壹個寬敞的靠椅面對面，剛好可以用來面試。
　　只是沙發的形狀有點奇怪，波浪狀，壹邊高壹邊低，中間還有凸起。無論是坐著，還是躺著都不太舒服，似乎只有趴在上面才好壹點，但是那樣，屁股就翹起來了，也不方便休息啊。
　　大概是練瑜伽用的吧。李舟沒有多想，坐在了凹陷處。
　　他屁股落下的瞬間，似乎聽見了壹聲譏諷的笑聲，轉過頭去，又只看見韓夢禾壹臉嚴肅的表情。
　　坐錯了麽？額，不管了，就這樣吧。
　　在這樣的環境裏，氣勢更重要。
　　「韓經理，妳好，我叫——」李舟身體扳直，從記憶中的三篇自我介紹稿中選了壹篇，開始念道。
　　「李舟。」
　　但沒想到，坐在對面的高雅女性卻微微壹笑，打斷了他的演講。
　　她雙腿交叉坐著，兩只圓潤的大腿交疊，身體側躺，原本只到膝蓋的包臀裙上移，露出雪白的大腿根部，再往裏就是壹片漆黑，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又似乎近在眼前，讓人引出無限遐想。
　　「呃，是的。」李舟只能老實回應。
　　「如果妳不是，我也不會讓妳進來。其他人，都在壹樓的會客廳面試。」韓夢禾慵懶地靠在沙發上，聲音冷淡。
　　她穿著黑絲的右腿不安分地踢了踢空氣，紅色的高跟鞋，瞬間與腳跟分開，掛在腳尖上搖搖欲墜。
　　什麽意思？李舟楞住了。
　　「是因為……我是韓教授介紹的嗎……」他嘗試解釋道。
　　「是，也不完全是。」
　　李舟被她徹底搞迷糊了。剛找到的面試感覺也消失得壹幹二凈，節奏被完全打亂，他蠕動著嘴唇，思考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說出口，索性閉上嘴，等對方發問。
　　「看著很壹般嘛。」韓夢禾仔細打量了他幾眼，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過。
　　李舟背後發涼，他還什麽都沒開始說呢，擅長的東西壹個都沒介紹，就已經被定性為壹般了麽？
　　「我和其他的領導不壹樣。我招人——，只有壹個原則，那就是服從。」韓夢禾仰頭，染上銀光的指甲輕輕刮過美頸，「妳覺得，妳是壹個服從性很強的人嗎？」
　　她的聲音忽高忽低，但抑揚頓挫，幾處恰到好處的停頓，更是盡顯領導的風範。
　　服從？什麽叫服從呢？
　　如果說工作上聽從指揮，領導說什麽就做什麽，那他當然是。
　　他在學校裏，給老師做事的時候，也從來不會拒絕。
　　李舟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是。」
　　「底氣有點不足呢。」韓夢禾聲音輕蔑，「舉個例子吧。」
　　「我……我很聽話，從小到大都沒犯過錯，也沒有記過處分，在學校裏，遵守校規，尊敬師長。」
　　韓夢禾眼睛中露出了幾分笑意，但這種笑，是可笑的笑。
　　「這不是服從，這是……幼稚吧？」
　　無緣無故的嘲諷，讓李舟心頭冒起了些許怒火。但轉念壹想，這是面試，她也許是給自己做壓力測試，所以才故意這麽說話。
　　於是便恢復了心平氣和，繼續說道：「之前勤工儉學，我在圖書館當助理，那段時間，剛好來了壹大批新書需要分類，我是所有助理中，唯壹壹個願意晚上加班到十壹點的人。」
　　「有額外的工資嗎？」
　　「沒有。」李舟老實地回答。
　　「沒有妳還加班。那妳可真傻，我們公司，不喜歡這樣的傻瓜。」韓夢禾淡淡地說道。
　　李舟完全摸不著頭腦了，現在的企業難道不是喜歡這樣的人嗎？
　　「那韓部長，您希望的服從，是什麽樣子呢？」李舟疑惑地說道。
　　韓夢禾輕輕壹笑，沒有說話。
　　她優雅地伸出手，羊脂玉般的小手，在床頭櫃的位置，捏起壹只圓珠筆，緩緩地移到二人之間，然後手指壹松，圓珠筆從指尖滑落，掉在了毛毯上。
　　「呀，筆掉了，能幫我撿壹下嗎？」
　　韓夢禾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李舟下巴微張，呆呆地回望，感到十分地費解。
　　這是她對自己服從性的考驗嗎？
　　這也……太簡單了。
　　幫女生撿個筆而已，讀書那會，他不知道撿過多少次了。
　　他收拾了壹下表情，慢慢地彎下腰，同時也在不斷思考，這背後的深意。
　　出於對這份工作的渴望，以及對這個女人背後身份的尊重，讓他開始思考，是不是還有其他需要註意的細節，如同那些雜誌的面試經驗提到的，比如看看地上有沒有垃圾，要順便撿起來……
　　但是沒有，這個高檔酒店每天都會清掃，韓夢禾也極愛幹凈，地上完全沒有任何雜物。
　　那還有什麽要註意的地方呢……
　　筆落在韓夢禾的黑絲腳下，精致的高跟鞋，隨著腳尖輕輕擺動。
　　他放慢自己的動作，壹點點地拾起筆，同時余光不斷東張西望。
　　筆剛剛離開地面，啪嗒壹聲，壹只高跟鞋也掉了下來，落在右手邊。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轉頭想看看上面發生了什麽，但只轉了壹半，壹只柔軟光滑穿著黑絲的小腳，踏在了李舟的側臉上。
　　腳指頭收緊，輕輕按壓著他的額頭。柔軟的腳板，隔著軟綿綿的絲襪，與臉頰親密地貼在了壹起。
　　磨砂和柔軟兩種觸感同時傳來，幽蘭芬芳的清香飄入鼻中。
　　韓夢禾得意地發出了壹聲輕哼。
　　這就是她的目的。
　　她可不想這個男人就這麽輕易地進來。
　　她就是要羞辱他，要打碎他的膝蓋，打破他不切實際的幻想，以免他跟自己產生任何聯系。
　　在韓夢禾看來，被人用腳踩著臉，這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如果她被男人踩臉，她壹定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所以，這個叫做李舟的小夥子，倘若他是個有血性的男人，應該立刻摔門就走，那樣，她還會高看他幾眼；如果他順勢卑躬屈膝，直接跪倒在自己腳下，她也可以狠狠地拿捏他。
　　這個計劃可謂天衣無縫。無論對方做出什麽反應，都在她的掌控之內。
　　想到這裏，韓夢禾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腳上的力道也大了幾分，腳拇指揉搓著李舟的臉蛋，充滿期待地看他接下來的反應。
　　李舟此時的腦海裏，翻來覆去只有壹個問題：她為什麽要獎勵自己？
　　韓夢禾的力道，與其說是踩，不如說是按摩。當年了百合多年的她，已經忘了，女人給男人玩腳，其實有幾分情趣的味道。
　　如果真遇到壹個血性的男人，恐怕這個時候，已經把她按在了床上開始蹂躪。
　　好在，她對此壹無所知，李舟對此也是懵懵懂懂。
　　李舟本身欲望就不強烈，所以更談不上足控。
　　當壹只溫軟清香的腳，停在他臉上，給他做按摩時，他只是感覺到幾分舒適。
　　然後就是覺得奇怪，因為這是在面試啊。二人的身份是考官和考生，考官對考生做這樣親昵的動作，這也太不符合邏輯了……
　　是的，在考場上，所有奇怪的行為，都可以歸結為考驗。
　　那她在考驗自己什麽呢？
　　望著她掉下來的高跟鞋，聯想到剛才交談時，她就不斷晃著鞋子，李舟霎時間明白了壹切。
　　高力士穿靴！
　　她是想讓我給她穿上鞋子！
　　這才是真正的服從性考驗！
　　我靠，套路真的深啊。李舟輕嘆了口氣，差點沒通過。
　　他手指夾著筆，撿起掉落的高跟鞋，身體完全下彎，左手拇指和其余四指分開，大手壹握，抓著她光滑黝黑的腳背，右手端著高跟鞋，從腳尖開始，往上壹合，左手稍用力往下按，給她穿上了鞋子。
　　韓夢禾瞪大了眼睛，下巴幾乎快和高跟鞋壹樣掉在了地上。
　　這個家夥，在做什麽！
　　李舟得意地回望了她壹眼，看著她吃驚的表情，以為是哪裏沒穿好，於是又用拇指和食指在高跟鞋上四處捏了捏，手指來回地戳碰絲襪的過程中，還有些許癢。
　　嗯，沒問題，應該是合腳了。
　　「妳敢摸我的腳！」韓夢禾發出刺耳的尖叫，揪著李舟的衣領站了起來，對著這個茫然無知的大男孩狠狠地扇了壹耳光。
　　「啪。」
　　李舟懵了。
　　「妳瘋了！」
　　他壹向很尊重別人，那是因為他想得到別人的尊重。
　　但如果有人對他使用暴力，他可不管那人是什麽身份，什麽性別，必須得禮尚往來。
　　於是也「啪」地壹下，還了她壹耳光。
　　這兩個耳光的力氣都不小，互扇之後，兩個人面對面，都捂著臉，楞在了原地。
　　場面壹時間有些尷尬。
　　韓夢禾沒想到這個老實聽話的孩子居然敢還手。以下犯上，妳是要造反嗎？
　　尤其是她看到這個青年還冒出無辜又疑惑的神情，頓時怒不可遏，咬著牙，撲了過去。
　　二人扭打在壹起。
　　李舟也怒氣沖沖。
　　從進房間開始，她就不斷貶低自己，到現在，更是直接動手，騎在自己身上。
　　更要命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心中的委屈早已積成了三峽水庫。
　　他媽的，要打是嗎？我可不會讓著妳。
　　李舟壹個反撲，從她的身下翻轉而出，然後從背後扣住她的雙手，右腿跪壓住她柔軟而彈性的大腿，把她固定在了沙發上。
　　這是壹個非常不標準的擒拿式。
　　他心裏毫不客氣，手上還是留了幾分情面。韓夢禾撲過來時，不斷揮打雙手，胸膛、鎖骨和脖子，都被她敲得生疼。但他也只是按照電視上，警察抓壞人時的姿勢，控制住了對方，沒有反擊。
　　這招控制也十分奏效，韓夢禾被李舟壓住後，變得極為乖巧，或者說是完全懵了，壹點也不敢動。
　　但是李舟也不敢松手，生怕自己壹松手，她就會立刻失控。
　　二人就這樣僵持住了。
　　「妳想幹什麽？」壹陣死寂過後，韓夢禾扭動了壹下身體，發出了高亢的聲音。
　　韓夢禾趴在李舟坐過的沙發上面，因為沙發中間的凸起，她的翹臀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李舟眼前。
　　李舟頓感喉嚨幹癢。
　　看見韓經理完美的身材曲線，剛好和這個沙發的彎曲程度完全貼合，他也忽然明白了這個沙發的用處。
　　這是情趣沙發，女方趴在上面，翹起臀部，男方就可以輕松後入她。
　　我把韓教授的女兒按倒在了情趣沙發上。
　　我靠，我真是瘋了。
　　李舟連忙松開了手。
　　「抱歉，我、我不知道……我得走了。」李舟從沙發上退下，快速後退了幾步，才轉身離開。樣子有些狼狽，身體卻還殘留著女人身上幽幽的香水味道，手心裏也似乎還能體會到那股柔軟的觸感。
　　折騰了這麽久，面試還是被自己搞砸了。李舟欲哭無淚，果然越是患得患失，就越容易失去啊。
　　唉，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的臉上還火辣辣的，這個女人扇的巴掌可真疼。
　　「等等。」
　　打開房門前，韓夢禾忽然叫住了他。
　　她的衣服淩亂不堪，壹顆扣子也不知道崩到了哪裏，襯衫大開，露出胸前深深的刀疤，臉上壹片潮紅。
　　「這份工作，妳不想要了嗎？」
　　「我還能要嗎？」李舟有點無語，與面試官打了壹架，都這樣了，還能進公司？
　　「當然可以。月薪照舊，還有妳的資助名額也照舊。只要妳簽約，第壹筆1萬的資助金會在壹周內，直接打到妳的賬戶上。」
　　李舟心動了，他來到這裏，就是為了這些。
　　「妳……不會給我穿小鞋嗎……」他小心翼翼又大膽地直接問道。
　　畢竟剛剛跟她打了壹架，也算是撕破壹半的臉皮了，說話無需顧忌太多。
　　「我是研發部的經理，工資是財務部發的，怎麽給妳穿小鞋？」
　　「那……有什麽條件？」
　　「妳的課程全部結束了嗎？」韓夢禾反問道。
　　「還有壹門選修課，11月底結課。」
　　「那好，那妳12月1號就過來實習，這是唯壹的條件。」韓夢禾眼神淩厲，胸腔裏，似乎有壹口咽不下的氣，讓她的胸部漲大了幾分。
　　「好，現在簽約嗎？」李舟點點頭。
　　「現在就簽。」
　　韓夢禾的怒火沖上了天際，但她卻心平氣和，很乖巧地從抽屜裏掏出了幾份合同。
　　等妳進來，我要整死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