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淩敬的野心

　　李元吉實在不明白竇建德有啥好的，明明壹敗塗地了，墳頭的草也有壹尺高了，為什麽還有人願意為他豁出性命去。
　　李元吉遲疑，“現在就幫他升官，是不是有些為時過早了？”
　　暗子初入李世民麾下，根基未穩，火速升遷容易露出破綻。
　　淩敬也覺得有點為時過早，但他不得不這麽做。
　　“時不我待啊。”
　　淩敬神情復雜的感慨。
　　李元吉立馬明白了淩敬話裏的意思。
　　李世民已經和李建成撕破臉了，隨後二人之間的鬥爭會變得更加激烈，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既然妳主意已定，那就按照妳想的去做吧。”
　　李元吉又沈吟了壹下，“不過我得提醒妳，千萬別想著利用他去刺探什麽秘密。妳既然決定將他奉上高位，那就不能再濫用他了。”
　　低級棋子有低級棋子的用法，高級棋子有高級棋子的用法。
　　低級棋子往往是刺探完了情報以後，可以隨意舍棄的棄子。
　　但是高級棋子就不同。
　　高級棋子註定了潛伏的更深，價值更大。
　　有可能壹輩子也用不到他，但壹旦用他，就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淩敬既然決定了將府上埋伏在李世民身邊的暗子培養成高級棋子，那李元吉就必須提醒他，不能濫用這枚棋子。
　　淩敬也是老陰謀家了，知道低級棋子和高級棋子的區別。
　　當即便鄭重的點了壹下頭。
　　李元吉見此，便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淩敬遲疑了壹下，“聽說聖人又將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關在宮裏了。”
　　淩敬這話說的有點不準確。
　　李淵這壹次將李建成和李世民關起來，跟上壹次關起來，有著天壤之別。
　　上壹次，李淵是封了整個太極宮，還調遣李秀寧率領大軍嚴控了長安城四門。
　　這壹次僅僅是封了壹個太極殿。
　　那個力度更大，不言而喻。
　　所以這壹次宗親們也好，百官們也好，都沒有上壹次那麽惶恐。
　　李元吉不明白淩敬為什麽會問這個，古怪的看向了淩敬，“妳問這個做什麽？”
　　淩敬眨了壹下眼，目光透亮，“您說……聖人會不會因為儺戲大祭的事情重處秦王殿下？”
　　李世民在儺戲大祭的時候大鬧了壹場的事情，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了。
　　當時在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沒辦法封口，也封不住口。
　　所以長安城內外，但凡是懂事理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壹些消息。
　　壹些並沒有親眼目睹李世民大鬧儺戲大祭的人，還借著只字片語的消息還原出了壹部分真相。
　　雖然李世民在關鍵時候收住了，並沒有徹底鬧下去，甚至憑借著過人了智慧，成功的將大鬧儺戲大祭，變成了想為國為民出壹份力。
　　但只要是明白人，都能通過現象看到本質。
　　都明白李世民為何會出現在儺戲大祭現場，也都明白李世民出現在儺戲大祭現場到底是為了什麽。
　　當時在場的明白人可不少。
　　他們也不需要自己出去向百姓宣揚什麽真相，只需要透露壹點口風出去，百姓們就能還原出壹部分真相。
　　畢竟，百姓們慣愛吃瓜，尤其是這種皇家的瓜。
　　皇家即便是傳出壹丁點看似無關緊要的消息，在他們的瘋狂聯想下，也能變成壹處宮鬥大戲，亦或者權謀大戲。
　　更別提李世民和李建成之爭，早就擺在明面上了。
　　長安城內外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李世民和李建成不對付。
　　李世民和李建成湊在壹起，明爭暗鬥才是合理了，和藹可親反而會讓人覺得怪異。
　　但即便李世民和李建成再怎麽鬥，李淵也不可能拿他們怎麽樣啊。
　　為什麽淩敬會覺得李淵會重處李世民？
　　淩敬又想借此做點什麽？
　　李元吉神情更加古怪，“妳為什麽會認為我父親會重處我二哥呢？”
　　別逗了好不好。
　　李淵明顯是個兒子奴。
　　他就算自己把自己打壹頓，也不可能對兒子下狠手。
　　不然李世民也不可能被他縱容到這種地步。
　　歷史上的諸多王朝中，跟李淵父子們情況類似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比如明初的朱元璋父子。
　　朱元璋跟李淵壹樣，也是個兒子奴。可他卻比李淵清醒，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該寵那壹個。
　　所以他盯著朱標壹個人猛寵，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肉全割下來給朱標。
　　對待處境跟李世民類似的朱棣，他就很苛刻。
　　苛刻到朱棣在他和朱標活著的時候，根本不敢生出半分奪位之心。
　　李淵要是能像是他寵朱標壹樣的寵著李建成，像是他對待朱棣壹樣對待李世民。
　　李世民即便是再強也得趴平了。
　　畢竟，李淵身為大唐的皇帝，身上肩負著大義。
　　李世民，以及李世民手下的文臣武將，即便是強出了天際，名義上也是李淵的臣子。
　　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這種忠君愛國之道深入人的骨髓的時代，李淵要剪去李世民身上的文臣武將，李世民和李世民手下的文臣武將們根本就沒辦法拒絕。
　　他們要麽以死向李世民盡忠，要麽就倒向李淵，成為李淵的犬馬，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以李世民手底下那群文臣武將的根底，他們倒向李淵的可能性，遠遠大於他們以死向李世民盡忠的可能性。
　　所以李淵要是下狠手收拾李世民的話，李世民幾乎沒有還手的余地。
　　李世民唯壹能在李淵手底下生存的辦法，就是造李淵的反。
　　但是兒子反父親，臣子反君主，不占任何大義。
　　李世民即便是憑借著自己過硬的軍事才能，以及手下的壹眾文臣武將，戰勝了李淵，李世民也不壹定能守得住大唐。
　　因為李世民壹旦跟李淵開戰的話，即便是取勝，也只能是殘勝。
　　最少得打爛半個大唐。
　　壹眾野心家，以及壹眾在域外環伺的鄰居，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所以李世民現在所擁有的實力，以及所擁有的野心，全是李淵縱容的。
　　李淵都把李世民縱容到現在這種地步了，也沒見李淵對李世民喊壹句打，喊壹句殺。
　　所以淩敬的話在李元吉眼裏，像是個笑話。
　　淩敬聽到李元吉問話，毫不猶豫的道：“長安城內的人現在都這麽說。他們說秦王殿下這次將聖人得罪死了，聖人壹定會重處秦王殿下。”
　　“淩敬啊。”
　　李元吉感嘆著喊了壹句。
　　淩敬不明白李元吉為什麽會感嘆起來，狐疑的看著他。
　　李元吉繼續道：“這裏面的水很深，妳以後就不要瞎猜了。”
　　依照歷史記載，前身差點讓宇文寶將李世民分屍了，李建成差點用壹杯毒酒將李世民送下去了，李建成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還背上了跟尹德妃等壹眾李淵的嬪妃私通的名頭，李世民更是壹激動，將前身和李建成壹起送了下去。
　　也沒見李淵真的把誰給宰了，更沒見李淵對誰下過狠手。
　　李淵對兒子們的容忍度高的離譜，離譜到李元吉都覺得難以置信了的地步。
　　所以李世民別說大鬧儺戲大祭了，他就算再過分了壹點，李淵也會選擇原諒他。
　　“可是臣覺得這是壹個機會。若是聖人真的會重處秦王殿下的話，秦王殿下府上的那些文臣和猛士，殿下就可以嘗試拉攏壹下了。
　　雖然臣不願意承認，但臣不得不承認，秦王殿下府上的那些文臣和猛士相當有能耐。
　　遠比昔日竇公麾下的壹眾文臣和猛士更有能耐。
　　也比太子殿下麾下的壹眾文臣和猛士更有能耐。”
　　淩敬忍不住脫口而出。
　　李元吉只是白了淩敬壹眼。
　　妳這不是廢話嘛。
　　壹群已經被消滅了的死鬼，壹群在歷史上很快也會被消滅的死鬼，怎麽跟壹群締造出千古盛世的人傑相比？
　　雖說這些人傑當中壹些人的能力，或許沒有他們消滅過的敵人的能力強。
　　但人家有眼力，懂得識人，人家搭上了壹條通天大道。
　　人家即便是能力不如妳，也比妳強。
　　因為人家眼光比妳好。
　　“這種事情，想想就好，千萬別當真。”
　　李元吉提醒。
　　淩敬明顯的楞了壹下，略微思量了壹會兒，猛然看向李元吉，“殿下的意思是……聖人不會重處秦王殿下？”
　　李元吉微微往圓弧形的坐榻背上壹趟，坦言道：“無論我父親會不會重處我二哥，我們都不能去招攬我二哥的人。”
　　淩敬不明所以，“殿下害怕秦王殿下？”
　　李元吉瞪了淩敬壹眼，沒好氣的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我們招攬了王圭以後，就不好再對我二哥府上的人出手了。
　　不然我們就會同時得罪我大哥和我二哥。
　　我大哥和我二哥如今剛剛撕破臉，隨後要擼起袖子相爭。
　　我們這個時候跑出去得罪我大哥和我二哥，他們很有可能先拿我們當出氣筒。”
　　淩敬恍然大悟，暗暗思量著道：“那杜淹……”
　　李元吉不等淩敬把話說完就道：“杜淹是我二哥主動放棄了的人，所以我們招攬杜淹，我二哥不會有任何反應。
　　但其他人，都是我二哥的心頭肉。
　　我們敢動，我二哥壹定會跟我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