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亂中取利

　　從吐蕃大營出來的人不壹定是奸細，也有可能是友軍。
　　紫奴派出來的人對她無疑是忠心的，從大營出來後，他跑遍了吐蕃大營附近方圓，人和馬都快累癱了，直到遇到壹股倉惶南逃的敗軍，才打聽到孫從東所部的大致範圍。
　　聽他稟報了李欽載在吐蕃大營的處境後，孫從東頓時心急如焚。
　　他不知道為何情勢突然有了變化，為何祿東贊會對李欽載動殺機，但在蘇定方的大軍到來之前，能救李欽載的只有他。
　　“集結將士，向吐蕃大營開拔！”孫從東厲聲喝道。
　　……
　　傍晚時分，吐蕃大營內。
　　李欽載盤腿坐在營帳內，劉阿四正在向他稟報。
　　“五少郎，我等白天觀察了壹整天，發現吐蕃大營後軍大約駐紮了六千人，另外還有萬余運送糧草的農夫，他們大多紮營在更後方的輜重營地。”
　　“昨日起他們增強了戒備，我們營地四周被封死，崗哨不計其數，後軍與我們隔離開來，距離約莫五十丈，後軍營地周邊每隔壹刻便有壹隊吐蕃軍巡弋而過，每隊約三十人……”
　　李欽載笑贊道：“觀察挺仔細呀。”
　　劉阿四咧嘴：“那是，我小時候偷看村裏姑娘上茅房都沒如此仔細過……”
　　李欽載驚了：“妳還有這愛好？”
　　劉阿四老臉壹紅，立馬將老魏拖出來墊背：“我這愛好算不得什麽，老魏的愛好才叫令人發指……”
　　環胸抱刀的老魏劈手便是壹記巴掌：“說正事，扯我作甚？”
　　李欽載也不忍心再打聽麾下的隱私，他怕聽了以後犯惡心。
　　“除了崗哨和巡邏的間隔，妳們還觀察到什麽？”李欽載問道。
　　劉阿四撓頭：“除此之外，好像……沒啥了。”
　　李欽載嘆了口氣，道：“還是不夠仔細，比如說，人最需要的是什麽？”
　　老魏和劉阿四不假思索異口同聲：“女人。”
　　“妳們特麽……”李欽載氣結：“食物和水啊！整天就惦記女人，還玩得那麽變態。真是馬中赤兔，人中泰迪，有妳們這幫部曲實在是三生有幸。”
　　劉阿四如夢初醒：“啊對對對，食物和水。”
　　李欽載冷著臉道：“祿東贊選擇的紮營之地距離青海湖大約五裏，但青海湖是鹹水湖，湖水不能直接飲用，需要運回大營燒開後層層過濾，妳們難道沒註意後軍運水的輜重車嗎？”
　　“註意到了，小人發現每日早中晚各有壹隊輜重車出入大營後軍，輜重車上全是密封的大木桶，約莫就是運水車了。”
　　老魏驚訝道：“五少郎是打算……”
　　李欽載冷冷道：“我們如今唯壹的生路，就是在他們的運水車上做文章。”
　　說著李欽載從攜帶的行李裏掏出壹個大油紙包，打開後裏面是滿滿的壹包藥粉，大約三四斤重。
　　劉阿四和老魏倒吸壹口涼氣。五少郎橫行長安時善下藥，獨創了壹個名叫“蒙汗藥”的東西，薛家的長子還拿到了獨門秘方，把長安城的紈絝們玩得欲仙欲死。
　　難道說眼前這包東西就是……
　　李欽載嘆了口氣，幽幽道：“出門在外，男孩紙要保護好自己，所以壹不小心就帶了這麽多……”
　　劉阿四吃吃地道：“這……是用來保護自己的嗎？”
　　“不然呢？用來強身健體的嗎？”李欽載瞥了他壹眼。
　　老魏明白了：“五少郎的意思，是給運水車下藥，將整個後軍都放倒？”
　　李欽載點頭，又嘆道：“現在只差最後壹步，怎樣才能找到壹個靠得住的人接近運水車，把藥下進去。”
　　三人正在發愁時，壹名部曲進了營帳，湊在李欽載耳邊輕聲道：“五少郎，紫奴姑娘派人過來了，有急事相告。”
　　李欽載壹楞：“我們不是被封鎖了麽？他怎麽進來的？”
　　“壹名吐蕃將領跟紫奴姑娘的麾下隨從有交情，於是偷偷放了水……”
　　“快讓他進來，妳們在四周警戒。”
　　……
　　入夜，祿東贊在帥帳內來回踱步，蒼老的臉頰上布滿猶豫。
　　壹名親衛急步走進帥帳，稟道：“大相，我軍南部桑特將軍急報，日前在積石山以南二百裏，我軍壹萬將士在肅清吐谷渾殘部時，遭遇唐軍突襲。”
　　祿東贊神情壹震：“唐軍入境了？”
　　“是，打探得知，是鄭仁泰所部五千兵馬，從松州入境，越金川，與桑特將軍所部遭遇，兩軍已交戰，各有傷亡。”
　　“由於平原地勢利於唐軍騎兵，我軍陣亡三千人，唐軍陣亡千余，桑特將軍下令西撤，唐軍正朝吐谷渾腹地步步進逼。”
　　祿東贊濃眉壹掀，怒道：“果然開戰了！唐天子果真要全部吞下吐谷渾麽？貪得無厭！”
　　沈默半晌，祿東贊臉上殺機閃現：“傳令，今夜子時調撥後軍三千兵馬，將唐使李欽載和麾下部曲擊殺於營地，壹個不留！”
　　親衛正回身打算傳令，祿東贊又叫住了他。
　　臉頰肌肉狠狠抽搐了幾下，祿東贊狠厲地道：“……順便將紫奴和她的隨從也都殺了，終究是禍患，留不得！”
　　……
　　深夜，吐蕃大營後軍。
　　萬籟俱寂的營地內，只有偶爾來往巡弋的吐蕃軍懶洋洋地走動，不時聽到天上的烏鴉發出淒厲的叫聲，還有遠方的狼群對月長嗷。
　　就在這死壹般寂靜的營地內，後軍輜重營突然發出壹聲聲嘶力竭的大吼，緊接著，壹陣火光從輜重營沖天而起，很快映紅了夜空。
　　“輜重營走水了！”壹名吐蕃將士大吼。
　　急促的鑼聲敲響，後軍營地頓時沸騰起來。
　　李欽載的營帳內，眾人已整裝待發，聽到後軍傳來的動靜，李欽載笑了。
　　“這個紫奴……做事倒是很周密，為何在涼州城時那麽蠢？”
　　劉阿四拔刀出鞘，躍躍欲試道：“五少郎，弟兄們已準備好了，只等五少郎壹聲令下，咱們便從後軍突圍出去。”
　　李欽載搖頭：“不急，等紫奴的消息，彼此配合得當，事方可成。”
　　話音剛落，壹道陌生的身影沖進營帳。
　　“李縣伯，殿下已命我等在後軍輜重營縱火，後軍已亂，妳們可從西北方向突圍，那裏的守軍皆奔向後軍救火去了，只駐留少量守軍，可堪壹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