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朝堂風波

　　奉天殿，
　　年輕的新皇朱常洛坐於龍椅之上。
　　而在大殿兩側，壹眾文武群臣卻是爭論不休。
　　關於邊境戰事的情況，朝廷也收到了軍報。
　　此事太過重大，就算是內閣，也無法輕易決斷，只能上朝議事。
　　“申首輔，您說，此事究竟該如何？”
　　有人看向最前方閉目不語的申時行，恭敬詢問。
　　但申時行也只是搖了搖頭，並不多言。
　　他是壹個聰明人，心裏很清楚，如今這朝堂他們說了並不算。
　　在這朝堂上，壹眾老臣反而是最沈默的，常年的宦海沈浮，讓他們很會明哲保身。
　　而朝堂上的爭論並未停止。
　　“我覺得如今的當務之急，是派兵前去鎮壓。”
　　“哼！”
　　“說的容易。”
　　壹位文官老臣站出，冷聲道：“如今各處都有戰事，京營兵馬該前往何處？”
　　“打仗，這錢糧從哪來？”
　　“大同，宣府幾地兵馬要防備蒙古，如何能夠輕易調動。”
　　“依我看，土蠻進犯無疑是需要壹些錢財，想要互通馬市，暫時答應他的條件即可。”
　　“至於朝鮮，暫時不宜動兵。”
　　“放屁！”壹位滿臉正氣的中年男子頓時怒道：“區區土蠻，如此做，豈不是助長他人氣焰！”
　　開口怒罵之人，是如今的魏國公。
　　“呵！”
　　“那魏國公您出錢嗎？”
　　整個朝堂上眾人爭論不休，亂糟糟的壹片。
　　然而，就在這時，殿外忽然響起壹道尖銳的太監聲音：
　　“武安侯到——”
　　刷！
　　整個朝堂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的望向了殿外。
　　雖然武安侯久不出府，但如今在京中，其威名早已深入人心。
　　何況，如今武安侯更是輔政大臣，誰都清楚，這個輔政大臣究竟代表著什麽。
　　沒多久，壹道面容冷酷的身影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氣度儼然，壹身蟒袍更添了幾分威嚴。
　　“見過侯爺！”
　　“見過侯爺！”
　　壹路走來，有許多官員主動行禮，但也有官員面露不屑。
　　望著這壹幕，坐在龍椅上的新皇神色微怔，扶著膝蓋的手，忍不住悄然握住。
　　作為皇室的子弟，從小接受的教育本就與常人不同。
　　而人也是會成長的。
　　今年，朱常洛已經八歲了。
　　在尋常百姓家中，十三四歲早已嫁人娶妻，所以這個年齡的朱常洛並非是全然不懂。
　　曾經久居“冷宮”，也讓他的心智比常人更早熟壹點。
　　有些事也並非是全然不知的。
　　此等威勢……簡直比他這個所謂的天子還足。
　　但他並沒有忘記皇祖母的教導。
　　朱常洛笑著吩咐道：“來人，賜座！”
　　其實不用朱常洛吩咐，壹旁早有大漢將軍替林芒搬來了壹把椅子。
　　林芒壹掀披風，在椅子上落座，這才拱手道：“見過陛下！”
　　壹眾群臣看著林芒這副隨意姿態，頓時目呲欲裂，面色憤怒。
　　這分明是對天子不敬！
　　有人想出聲呵斥，但很快便被壹旁的同伴拉住。
　　林芒看了眼眾人，淡淡道：“消息本侯已經收到了。”
　　“本侯就只壹個意思！”
　　林芒話語壹頓，神色驟然壹冷，冷冷道：“既然他們敢犯邊……”
　　“那就打！”
　　“殺到他們懼怕，殺到他們敬畏！”
　　“讓他們知道，侵犯我大明邊境，會有什麽下場！”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殿內響徹，如洪鐘敲響。
　　大殿為之壹靜！
　　整個奉天殿內落針可聞。
　　在這壹瞬間，眾人皆感受到了壹絲莫名的寒意。
　　無形的殺伐之氣似乎都充斥在殿內。
　　林芒沈聲道：“遼東有李成梁鎮守，區區土蠻不足為懼，不過土蠻敢南下，就必須給他們壹個教訓，調集大同，宣府之兵匯聚遼東兵馬，剿滅土蠻。”
　　“至於朝鮮求援壹事……”林芒沈吟片刻，看向朱常洛，拱手道：“臣奏請陛下，可命遼東副總兵李如松，與寧夏總兵麻貴領軍前往。”
　　“另外，可派福建總兵戚繼光鎮壓沿海倭寇。”
　　朝鮮壹事，終究是要解決的。
　　壹旦真讓豐臣秀吉占據朝鮮，威脅可就大了。
　　如今的朝鮮李氏皇族，是大明的忠實狗腿子，但換了壹個人可就不壹定了。
　　壹旦朝鮮有變，遼東必將受到威脅，再想奪回，所要付出的代價更大。
　　關鍵豐臣秀吉自始至終謀劃的就是大明，而非朝鮮。
　　此戰是非打不可。
　　但很快，便有壹人站出，眼中閃過壹絲不屑，淡淡道：“武安侯，此事說起來簡單，但妳可有想過其中的困難？”
　　開口之人是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朱慶中，此人亦是成國公壹脈。
　　在朝中，幾位國公壹直都是比較特殊的。
　　身份特殊，地位更特殊，他們更像是壹個龐大的利益集團，也掌控著極大的權利。
　　他們是勛貴中的壹份子，更是領頭者。
　　朱慶中看了眼林芒，冷笑道：“如今各地烽煙四起，而京營兵馬有限，又該派往何處？”
　　“還有，打仗需要銀子，國庫能支撐得起嗎？”
　　“武安侯可知國庫如今有多少銀子？”
　　在他看來，這位武安侯根本就是不知兵事，不過是壹個掌握著武力的莽夫罷了。
　　若是尋常之事，他也不願意多言，但此事關系到整個大明，又豈容他肆意妄為。
　　此等戰爭，又豈是江湖廝殺可比。
　　錦衣衛屠家滅族，最多不過死傷千人，但壹旦輕啟戰端，死亡人數都是數以萬計。
　　二十萬京營兵馬分兵各處，完全是杯水車薪。
　　消耗錢糧更是不計其數，朝廷如何支撐的住。
　　朱慶中的壹番言論，也正是眾人心中所想。
　　只是許多人畏懼武安侯的威勢，不敢明著說出來，如今有了朱慶中帶頭，壹下找到了主心骨。
　　朱慶中看向上方的朱常洛，拱手道：“還請陛下三思，不可輕啟戰端。”
　　“陛下，如今您初登大寶，不易輕啟戰事，恐遭非議。”
　　“朝鮮壹事，可封那東瀛豐臣秀吉為王，讓其與李氏皇族爭鬥。”
　　“至於土蠻壹事，可依武安侯所言，命李成梁抵擋，但也只需驅逐即可。”
　　認真來講，朱慶中的提議其實並不錯，坐山觀虎鬥。
　　但他不知的是，豐臣秀吉所圖的並非僅僅是朝鮮壹地。
　　隨著朱慶中開口，朝堂上很快便有許多官員齊齊站出，拱手道：“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這話與其說是說給朱常洛聽的，倒不如說是在向林芒展現他們的態度。
　　看著眼前的壹幕，朱常洛微微壹楞，面露遲疑。
　　他心中也覺得這是壹個不錯的主意。
　　“武安侯……”
　　“陛下！”
　　朱常洛剛想開口，林芒便起身打斷，目光平靜的註視著他，緩緩道：“陛下，莫非是忘了大明祖訓？”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不打，莫非還要求和嗎？”
　　林芒轉身直視著百官，輕笑壹聲，淡淡道：“爾等莫非是覺得，本侯是在征詢妳們的意見嗎？”
　　眾人微微壹楞。
　　隨即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在朝堂上混的，都註重壹個臉面，有些事，雖然彼此心知肚明，但也不會表於明面之上。
　　新皇年幼，而林芒成為輔政大臣，本就惹人非議，換做常人，應該是更加自珍羽毛才對。
　　輔政大臣，向來遭人忌憚。
　　何況，朝堂向來是議事之地，就算是皇帝，也從無壹言決之。
　　但林芒此話，無疑就是明著告訴他們，以後這朝堂就是我說了算。
　　林芒邁步向著殿外走去，清冷的話語也隨之傳來：
　　“誰再敢輕易言和，以叛國罪論之！”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殿外的數名錦衣衛快步走入大殿，直接擒下了朱慶中。
　　“放開本官！”朱慶中臉色微變，怒喝道：“妳們想做什麽？”
　　步入殿內的錦衣衛卻是滿臉冷酷，絲毫不理會朱慶中的掙紮。
　　朱慶中徹底慌了神，連忙轉頭看向龍椅上的朱常洛，焦急的大喊。
　　“陛下！”
　　“陛下！”
　　朱常洛神色沈默的看著這壹幕。
　　他沒忘記皇祖母的告誡。
　　忍！
　　隨著朱慶中被帶走，朝堂也陷入了安靜之中。
　　侍奉在朱常洛身邊的老太監見狀，邁出壹步，沈聲道：“退朝！”
　　文武百官躬身壹禮，紛紛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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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侯府，
　　“侯爺，消息已經送去武當了。”
　　“關於調令也已送往各地。”
　　唐琦站在庭院中，遲疑片刻，拱手道：“侯爺，恐怕天下百姓會因此非議您……”
　　侯爺在天下的風評本就不好，如今再啟戰端，恐怕會引來更多人的謾罵。
　　朝堂上的那些人，說不定還會在暗中煽動百姓。
　　林芒看了他壹眼，平靜道：“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定。”
　　“他們要罵，便讓他們罵好了。”
　　林芒吩咐道：“將從蓬萊得到的那批財寶賣出去，所得錢財全部充做軍費。”
　　其實錢財如今並不缺。
　　對外掠奪，永遠是積累財富最快的途徑。
　　但即便沒有這批財寶，朱翊鈞私庫內的錢財，也足以支持大明打這壹場仗了。
　　只是戰事壹起，必然要有許多士兵傷亡。
　　除了士兵之外，還要征召民夫，百姓心中又怎會沒有怨言。
　　可有些事必然是有所得，就要有所失，世上安得兩全法。
　　林芒放下茶杯，道：“關於此次陣亡士兵的撫恤，提高三倍，壹應支出，全部從侯府撥出。”
　　“是！”唐琦拱手應下。
　　林芒輕嘆了壹口氣，望著院中的落葉，沈默不語。
　　若是有可能，他也不願意輕啟戰事。
　　但有些事終究是無法避免的，短暫的戰爭，只為換來更長久的和平。
　　就在這時，院外壹名錦衣衛前來，恭敬道：“侯爺，欽天監孫監正在外求見。”
　　林芒緩緩收回目光，道：“請進來吧。”
　　過了片刻，欽天監監正孫恩從院外走了進來，笑著拱手道：“見過武安侯。”
　　孫恩心中唏噓。
　　曾幾何時，當初見林芒時，他還是大宗師，而如今，這位卻已成為了陸地真仙。
　　若說不羨慕，自然是不可能的。
　　孫恩拱手道：“不知武安侯喚貧道前來，所謂何事？”
　　林芒伸手示意道：“坐吧。”
　　孫恩也並未猶豫，直接坐了下來，靜候著林芒的下文。
　　林芒從桌上取過壹卷書冊，遞至孫恩面前。
　　“看看吧！”
　　孫恩面露疑惑，拿起書卷打開掃了壹眼，瞳孔微縮。
　　“這時……”
　　“通天之秘！”
　　“沒錯！”
　　林芒端起桌上的茶淺嘗了壹口，笑道：“希望對妳有用。”
　　孫恩神色震驚，整個人的心神早已沈浸在書卷的內容之中。
　　他為朝廷效命幾十年，為的就是這通天之秘。
　　林芒看了孫恩壹眼，並未打擾他。
　　過了許久，孫恩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書卷，拱手道：“多謝！”
　　隨即輕嘆了壹聲，搖頭嘆道：“若是能早點看見這通天之秘就好了。”
　　他老了。
　　以他如今的身軀，能否再接受天地之力的洗禮，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氣血枯竭，這是壹個無法避免的問題。
　　對於天地的感悟，他其實並不缺少，但他的身體……
　　林芒笑了笑，問道：“妳是在擔心氣血壹事？”
　　孫恩點了點頭。
　　林芒取出壹個錦盒，道：“這東西應該會對妳有用。”
　　孫恩楞了壹下，伸手打開錦盒，問道：“這是何物？”
　　“玄武精血！”
　　“什麽？”孫恩驚呼壹聲，神色吃驚。
　　他的傳承至南方天師教，見識非凡，自然清楚這玄武精血有什麽作用。
　　林芒解釋道：“這玄武精血是本侯從西域所得，能改善武者氣血，對妳有大用。”
　　孫恩早已步入天人三境，對於天地的感悟並不弱，唯壹的缺憾便是肉體。
　　孫恩沈默了。
　　擡頭看著林芒，道：“侯爺……所求為何？”
　　他從不信天上掉餡餅之事，何況以他的性格，也不願意無緣無故的接受恩惠。
　　林芒緩緩起身，負手而立，看著院中的落葉，緩緩道：“替本侯守壹守這大明！”
　　“而且此物，就當還妳當初賜功之情了。”
　　孫恩壹楞，驚訝道：“妳要離開？”
　　他並非笨人，自然聽出了此話中的深意。
　　即便是他成為陸地真仙，但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勝過林芒。
　　若不是要離開，林芒根本不會說出此話。
　　林芒微微頷首，道：“沒錯。”
　　“是因為近來邊境的事？”
　　孫恩問道。
　　關於朝堂上的壹些事，他近來也有耳聞。
　　林芒在京，自然不會有事，但林芒壹旦離開，必然有人暗中生事。
　　孫恩皺眉道：“妳是打算出海？”
　　“東瀛雖是疥癩之患，但屢次進犯我大明，此事總該要解決的。”
　　林芒遙望著天空，輕聲道：“本侯欲渡海入……東瀛。”
　　“壹戰而定乾坤！”
　　說話之時，他的目光望向雲霧流轉的天穹。
　　在他的眼中，仿佛倒映著萬裏錦繡，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