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更俗

歷史軍事

某國X市,著名的華人聚居區,城市居民99%都是華人。
天寧寺外的柏油路在路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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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呵斥

梟臣 by 更俗

2023-4-22 11:44

  在安排好水營擴編諸事後,林縛就沿扞海堤往北巡視,朔月初二在鹽瀆召見劉庭州、梁文展、肖魁安、胡大海等人。
  最近令劉庭州頭疼的,還是糧價的上漲。
  在江淮諸府縣,稅賦征收早就實現了銀錢化征收,在效率提高的同時,也就註定會受到物價暴漲暴跌的沖擊。
  從諸縣征收上來的,截留壹定比例,其余繳納郡司,都以銀錢結算,這也無所謂。但是七月江寧軍議加征部分是充作軍資的。受到糧價飛漲的影響,郡司要求各府司再加征四成的糧損,攤到淮東府頭上,就是要多加征五萬兩銀子。
  同時劉庭州兼領淮東軍領司使,負責以兩萬兵額的淮東軍供應錢餉。郡司撥給軍領司是以銀錢結算,由軍領司就近購入軍糧等物資。如今劉庭州負責的淮東軍領司衙門,要負責向駐山陽、睢寧、宿豫等地的駐軍每月供應約壹萬三千石軍糧及蔬菜、鹽炭、肉類等物資,受物價上漲沖擊影響很大。
  郡司撥給軍領司的銀錢,實際購買力下降了三成——郡司攤到淮安府的加征,要補征糧損;但分發軍領司的銀錢,卻不承擔糧損,要劉庭州自己先想辦法補足。
  劉庭州壹心為朝廷操勞,對嶽冷秋也是言聽計從,這時候也急得要罵娘。
  就算糧價就此穩定下來,不再失控的上漲,這壹來壹去,他就要多籌十壹二萬兩銀子。下面的知縣卻不會體諒劉庭州的辛苦,壹個勁地嚷嚷艱難。要是硬著頭皮強攤下去,最終是落在農戶頭上還是占有大宗田地的田主頭上,熟悉庶務的劉庭州掰掰腳趾頭也能想清楚。
  劉庭州也有些愧見林縛。早在七月中旬,林縛預見糧價有可能飛漲,曾明確以軍司的名義下文建議淮東諸府縣征稅賦改銀錢為米糧實征,以避免府縣財政受到糧價飛漲的沖擊。
  對普通農戶來說,繳糧比繳銀還少壹道賣糧的手續,倒也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即便糧價飛漲,普通農戶也享受不到好處,享受好處的,是占有大宗田地,掌握大量糧租的田主們。只要提前確定改銀征糧,形成既定事實,以地方宗紳勢力為首的田主們,自然也不會有多少反對的聲音。
  劉庭州壹直抵制林縛幹涉府縣事務,林縛七月中旬以軍司名義所下建議函,淮安府除了梁文展所掌握山陽縣執行外,在其他縣都給視作廢紙。
  結果很明顯,山陽縣秋糧實征米糧十九萬石(加公田收入),絲毫未受到沖擊,甚至還享受到糧價上漲的好處。與府郡結算稅糧時,山陽縣實際少繳了近兩萬石米糧。
  相比較之前,淮安府及其他諸縣,在明年夏稅征收之前,卻要承受近十萬兩銀子的糧損。
  淮安府從馬服案裏也收到巨大的好處,使財政有所好轉,劉庭州能勉強應付郡司追加的糧損,但軍領司這邊每月要短缺近六千兩銀子。劉庭州壹邊派人去郡司吵架,打官司,壹邊只能請林縛多寬容壹二,給他多些時間籌錢糧。
  林縛臉色陰沈,眉頭緊蹙,壓著聲音,說道:“請劉大人親自到軍營,拜托將卒們勒緊腰帶,就說軍領司壹時疏忽,沒有提前意識到糧價會上漲,所以以後拜托大家吃飯時將褲腰帶再勒緊三分……”
  宋佳在旁邊聽了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只是埋頭抄錄文牘。
  劉庭州壹張老臉卻漲成醬豬肝色,羞憤難堪,卻又不能袖手而走,還得忍聲吞氣的告求:“大人七月有所告言,下官未予重視,實在罪過。只是軍領司眼下實在是艱難……”
  “本官不幹涉府縣事,那些話,妳愛聽不聽,隨妳的便,我奈何不了妳。”林縛虎著臉,盯著劉庭州,拍著桌子訓斥道:“但我要問妳,郡司向淮安府追征糧損,軍領司也應向郡司追討糧損,兩相抵扣,也差不多了……妳卻是怎麽做的,拿淮安府節余向郡司補繳糧損,卻要我替妳承受軍領司的糧損,妳當我是好欺負的!”
  劉庭州在淮安府的聲望甚高,林縛與劉庭州不和已久,但以往相見時,都能以禮相見,此次卻是拍桌子怒斥。
  肖魁安與胡大海站在堂下,聽著林縛拍桌子訓斥劉庭州,更是連聲音都不敢吭壹聲,更不消說幫劉庭州分辯了!
  梁文展站在堂下,瞇著眼睛養神,如今他身上給打上深深的淮東系印記,政績再好,也沒有升遷的機會。他也不急,這世道升遷去別地做官,遠沒有留在淮東穩妥。
  林縛權勢漸重,聲望在淮安壹時無兩,劉庭州雖受他節制,但作為五旬年紀的資深官吏,也有些泥性子,給當場拍桌子訓斥,也下不了臺。劉庭州不能袖手而走,便冷著臉不說話,這氣氛便冷在那裏。
  “劉大人雖說身兼淮安知府與淮東軍領司使兩職,但兩邊是分兩個體系運作,便是宣撫使司與總督府負責的官員都是分開的。兩邊的糧損不能簡簡單單的抵扣,劉大人也是有苦說不出口……”淮東檢校禦史唐恩叔雖無意頂撞林縛,但氣氛僵在那裏也不是那麽回事,在堂上能幫劉庭州說壹兩句話,也只有他了,“為軍領司的糧損,劉大人上回還拉下官跑到郡司大鬧了壹場,王大人滿口答應會補加銀子,只是壹時半會還沒能及時撥下來……”
  唐恩叔嘴裏“王大人”是指宣撫使王添。
  當世官府根本就沒有多少應付財政危機的能力,王添此時正焦頭爛額,各處堵漏補缺,淮東從來都是後娘養的,等王添將其他地方都補上了,也許會輪到淮東。
  唐恩叔開口幫腔,林縛語氣好了些,只是說話的內容還是不客氣:“海陵的情況不見得比淮安更好,為什麽海陵沒有這些事?”
  林縛這麽說,劉庭州更是難堪。
  比起劉庭州來,海陵知府劉師度更給視為沒有立場的軟面官。
  林縛以舉存的名義,向各縣推薦了胥吏,淮東十壹縣最後都沒能推掉。但在淮安府,在劉庭州的授意,軍司舉薦的諸多典吏,都給各縣孤立,接觸不到事權。在海陵府方面,劉師度不支持也不抵制,任各縣自行掌握,所以情況有好有壞。
  林縛七月中旬下文建議府縣改銀征糧,劉師度也是不支持不抵制,只說要全改很難,先改加征部分。
  七月江寧軍議,給淮東軍司追加的錢餉,便是由海陵府承擔,共計銀十二余萬兩。海陵府諸縣最先改的就是這壹部分,也是將淮東軍司舉薦的吏員用於此事,將十二萬兩加餉銀悉數改為米糧實征,共計十八萬石米糧,所以這次受到的沖擊要比淮安府要少得多。
  肖魁安聽到這裏算是明白了,林縛如此盛怒,還是為七月下文到淮安府給忽視,以及軍司舉薦吏員在淮安府諸縣受冷落等事不滿,這是要逼著劉庭州低頭。
  想想也難怪,要是淮安府對軍司的七月下文予以重視,哪怕是做到海陵府的程度,至少也能避免平白無故的承擔五萬兩銀的糧損。
  不過劉大人也難做,肖魁安心裏想,要是這次的態度軟下來,低了頭,以後又怎麽抵制軍司對府縣事務插手?
  “軍領司怎麽籌銀子,我不管……但是,睢寧、宿豫、山陽諸軍,要是因缺糧鬧事,這責任,妳們這裏誰都擔不下!妳們好好思量去!”林縛虎著臉,帶著威脅的警告堂下諸人,頓了壹下,逐客道:“今天我累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議!梁大人稍等壹下。”
  嘴裏說累,下令逐客,卻要梁文展留下來議事,也太不掩飾了。
  劉庭州臉色鐵青,僵硬的作了個揖,先退了出去,唐恩叔、肖魁安、胡大海等人相繼行禮告退。梁文展躬著身子,先恭送劉庭州、唐恩叔等人離開。
  等劉庭州離開,林縛請梁文展坐下說話,嘆了壹口氣說道:“劉庭州還是有能力的人,他都如此焦頭爛額,可見其他府縣的狀況能糟糕成什麽樣子!”
  “徐州更是艱難!”梁文展說道。
  徐州那邊,倒不是張玉伯沒有能力,只是前年持續近壹年的戰事,使徐州的底子徹底的爛了。就徐州這種狀況,卻要承擔陳韓三所部近兩萬兵馬的給養,徐州怎麽可能不艱難?張玉伯在徐州怎麽可能不艱難?
  張玉伯再艱難,林縛也斷無支援他錢糧去接濟陳韓三所部的可能!
  這種情況下,徐州剛歸鄉的農戶承擔的賦稅極重,逃戶不斷,以致在汴水以西地區活動的紅襖軍雖說接連給陳芝虎所部挫敗,實力卻壹直沒有給受到重挫。
  柳西林率部隨張玉伯進徐州之後,在林縛的授意下,就直接控制徐州東北地區的礦山,如今靠向山陽輸送煤鐵換錢糧,能撐住兩千兵馬的給養。
  徐州的矛盾會越來越尖銳,除非能將陳韓三逐走!
但是,江寧方面不願看到陳韓三再叛,淮東也不想陳韓三去投梁家,在沒有其他良法之前,只能任眼下的情形拖下去。壹方面是加強柳西林在徐州的軍事實力,壹方面是借孫壯所部壓制陳韓三,使他短時間裏不敢有什麽異動。


卷九 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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