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更俗

歷史軍事

某國X市,著名的華人聚居區,城市居民99%都是華人。
天寧寺外的柏油路在路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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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典錢鋪

梟臣 by 更俗

2023-4-22 11:44

  議過事,張茍、張季恒、韓采芝、朱艾等人先告退。過了片刻,孫敬堂也走了出來,與他們壹起,先回館舍宿夜。
  倒是王成服與秦承祖給林縛留了下來,不知道還要議多久。
  築扞海堤,孫敬堂是主要負責人,王成服作為鶴城巡檢,也是孫敬堂在築南段扞海堤時的主要助手。見孫敬堂先離開,而王成服倒給留了下來,張茍心裏疑惑,這是要議別的什麽事情?
  倒不是說孫敬堂的級別不如王成服,而是每個人的精力有限。淮東軍司的事務千頭萬緒,孫敬堂哪有可能參與淮東軍司每壹樁事務的決策?
  林縛年前在淮東定官吏,定職守,就是要大家各司其職。
  在工輜營及築扞海堤之外,王成服還兼管其他事務,要留下來單獨向林縛稟告,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走出院子,才發現下了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雨勢不大,館舍離得也近,眾人便冒著細雨趕了回去。
  館舍燈火昏暗,張茍的房間在走廊的最東端,看著廊柱後蹲著個人影,張茍按著腰間的佩刀,警惕地問道:“誰?”
  “我!”陳漬從廊柱後站起來。
  “哦,嚇我壹跳。”張茍將門打開,讓陳漬進他的房間,將佩刀摘下來,問道:“這麽晚,妳都沒有休息?”沒有點燈,只是將門打開半扇,讓院子裏昏暗的燈火照進來。
  “軍令官是什麽鬼撈子東西?”陳漬拖了壹條板凳坐下,看著桌上有涼茶,便拿過來往嘴裏灌,直截了當地問道。
  “與行軍司馬差不多,沒有多少實權的輔職。”張茍問道:“妳在門口等了半天,就問這個?”
  “這時沒有兵權,要是以後派妳去淮泗,殺昔日的兄弟,妳怎麽做?”陳漬甕聲問道。
  給陳漬那雙在夜裏如惡狼壹樣的眼睛盯著,張茍沈默下來,陳漬提出這個問題就仿佛心裏有壹口鐘給陡然敲響。不是他以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陳漬提來,尤其的驚心。
  以前之事自然沒有什麽好說,妳殺我,我殺妳,亂世救存而已,沒有什麽愁恨。但是現在,即使沒有兵權,以軍令官的身份隨軍進入淮泗,手裏就不會沾染昔時兄弟的血嗎?
  張茍今天本來還有辭去學員隊副哨將的打算,後來聽林縛與秦承祖,朱艾等人說測地法,壹時聽得入神,要不是陳漬突然過來找他,他都要把這茬給忘了。
  張茍倒是猶豫起來。
  他壹直在反思流民軍為何越打越疲,心裏的答案也越來越豐滿,只要能接觸淮東軍司更核心的秘密,無疑會對這個問題有更深刻的認識。但同時,接觸到淮東軍司的機密越核心,越沒有可能說“自己不幹了,想退出”之類的話。淮東軍司要是好糊弄的,也不可能頻頻打勝仗了。
  要退出,也只有趁此時,或者還有可能在崇州平平淡淡地活壹輩子。
  “妳呢?”張茍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陳漬的質問。
  “我要曉得,還過來問妳個鳥?”陳漬輕啐了壹口,倒是不掩自己心裏的矛盾。
  “即使是沒有什麽兵權的閑職,我看淮東都不會把我們送到山陽軍中去。”張茍說道:“實在不行,等去軍中時,我們主動請求去水營——總不能將刀架到昔日兄弟的脖子上!”心裏閃過壹個念頭,緊跟著問道:“是不是桿爺暗地裏派人找過妳?”
  “哪有?”陳漬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看向門外,打著哈哈。
  張茍心裏微微壹嘆,暗道,難道自己在桿爺眼裏已經不可信任了?又替陳漬擔憂,他與桿爺暗中聯系,怎麽可能瞞過崇州的眼線?
  對淮東軍了解越深,張茍越不認為流民軍有贏淮東的可能,心想桿爺日後也許會重扯旗子舉事反出淮東,到時候自己要怎麽辦?也許隨水營出海,就不用這麽頭疼了吧?
  淮東水營也守禦內陸的江河湖泊,但那是第三水營的職責,第壹、第二水營所面對的是蔚藍的海洋,只要能補入第壹、第二水營,就幾乎沒有進入淮泗,與昔日兄弟相殘的可能。
  ※※※※※※※※※※※※※※※※
  聽著天井裏淅淅瀝瀝的雨聲,有風吹進來,將燈燭吹得搖曳,檐頭有雨打進來。見侍衛要窗戶關上,林縛阻止道:“窗子還是開著。”側頭跟秦承祖說道:“五天下了三回雨,這是進入梅雨季,好些事都要耽擱下來!”
  “也是沒有辦法。”秦承祖攤手說道:“是不是讓第壹水營開始撤下來?”
  “第壹水營在汛季之前是要撤回來,不過先派人去海虞知會陳家壹聲。”林縛說道:“這個夏季,海虞要承擔的壓力不輕!”
  崇觀九年的西沙島風潮大災,令人觸目驚心。每年進入夏季,防風抗風,倒是崇州第壹緊要事。年初時的大潮,只是偶發,但是東海進入夏季後,風暴肆虐,每年有七八回臺風從海面上肆虐而過,是為常態。
  陸上還好,臺風暴雨之害,要比浙閩地區,甚至南岸的平江府都要輕些。但嵊泗諸島卻處於東海夏季暴風帶的主要區域內,除了基本防務,第壹水營主力都要從嵊泗防線上退下來,回崇州駐守,以避免不必要的非戰損失。
  這段時間,嵊泗駐軍的職責主要是防守大橫島等幾處堡壘,要是浙閩水營戰船要從嵊泗防線穿過,除了示警傳訊外,倒沒有能力封鎖——進入夏季,崇州守禦就改外線為內線。
  事實上,進入夏季之後,津海糧道的遠海航線也將停下來,江門、鶴城壹帶,幾乎不會有什麽船出海,糧船也將主要改從離臺風帶較遠的淮口出海,走近海到膠州灣交糧。
  浙閩水師來打崇州的可能性不高,但奢家整合浙閩差不多有壹年時間,在嵊泗防線減弱之時,就近從嘉興、海虞、虞東等地登岸進襲的可能性頗高,陳家在這個夏季的壓力不會輕。
  “妳認為奢家會從東線找突破口?”秦承祖問道。
  “未必。”林縛搖了搖頭,說道:“奢家在西線有動作的可能性更高壹些。龔玉裁再奪襄陽,羅獻成在壽春咬不動嶽冷秋,連吃敗仗,跟著壹起往西南轉移的可能性很高。壹旦羅、龔二軍合流,從襄陽沿漢水南下,讓他們奪得江夏、諤州,江西郡的兵馬必然要往北調防備。他們奪不到江夏、諤州,更可能繞過去,進入江西、荊南等地,給奢家在西線動作提供方便。奢家很可能會在西線有大動作,但也不排除他們在東線玩聲東擊西……”
  淮泗漸恢復平靜,浙南、浙北也陷入僵持,彼此間小戰鬥不斷,規模很有限。但整個中原地區還是遍地狼煙,看不到大越朝有恢復元氏的可能,淮東地區所獲得的平靜期是暫時的,更要抓緊時間做好每壹樁事。
  “那我就安排人到海戰跑壹趟,虞東那邊就隨他們去!”秦承祖說道。
  林縛點點頭,想著還要跟王成服談其他事,這些大勢研判,還是留到回崇城再慢慢討論。從案頭翻出壹本折子文,跟王成服說道:“妳遞上來的《典錢議論》,我有看過,在拿出來給大家討論之前,我想當面聽聽妳的想法……”
  “這典當行,在城中、鎮埠有見,家無余財但有寶貨的人家,可以拿到典當行典賣折錢,待手足寬裕之時,再贖買回來,這便是尋常見的典借。年有豐歉,時有青黃不接,鄉野窮困人家,窮時連糧種都沒有,找人作保,便可向村中富戶或僧院支借錢谷,以此渡過荒時。”王成服說道:“典當行,富戶為吃高息,盤剝寡民弱眾如虎似狼,便是向僧院支借錢谷,收息也少有低於兩分的,但也不失為許多人在窮困潦倒之時渡過荒時的權宜之計……”
  林縛點點頭,示意王成服繼續說下去。
  借徹查通匪案的機會,林縛對當世的僧院有很深的認識。當世城鄉民眾信佛道者很多,對僧院有很深的認同感,家有余財,不敢藏在家裏,怕盜賊,倒是習慣寄存到寺院裏去。若有什麽急需,也常向寺院支借錢谷,渡過荒時。
  典當行,高利貸,自古有之,沒有什麽好奇怪。徹查通匪案後,林縛知道僧院還幹這種買賣,倒是嚇了壹跳,這不就是後世銀行的雛形嗎?
  當然了,人們將錢拿到銀行儲存起來,是要跟銀行要利息的,但是當世人將錢拿到僧院寄存,不僅拿不到錢息,還要捐香火錢作為寄存費。此外,僧院向民眾放貸,可沒有慈悲為懷的品德,吃息的性質跟高利貸沒有什麽區別。
  “卑職在鶴城這麽久,看到鶴城有兩處矛盾難解。”王成服說道:“壹是除去軍屬之外,流民甚眾,壹時無力接濟。二是周、孫等族從河間府縣遷來浮財甚巨,好些人都有意買地置產,這個跟大人的本意不合,但也不能就這樣制止不讓。卑職細思過,可仿照典當行,僧院以及作保法,請周、孫等族在鶴城投銀子開設典錢鋪,典錢鋪將銀錢支借給我們壹時照顧不到的流民,讓流民有能力從鶴城租地開墾,待有收成之後,再將錢息歸還典錢鋪……”


卷八 淮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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