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壹章 祖蛇

　　木恩很驚嘆於林意的親和力，剛剛還打得不可開交，現在竟然相談甚歡的感覺了。
　　如果這些天母蠟的年輕戰士能夠自己做主，他們說不定直接就答應林意加入鐵策軍了。
　　天母蠟和白蠱宗還不同，他們白蠱宗的絕大多數人根本不想出哀勞山，就像是純粹與世無爭的隱士，但天母蠟有當年李玄的例子，他們族中流傳了百年那名李長官的故事，族中任何壹代戰士對那名李長官的故事還是都心向往之的。
　　當年建立劉宋王朝的劉裕是寒門出身，也是真正的傳奇人物，但現在的林意算是罪臣之子出身，比起寒門還淒涼，但鐘離之戰之後，他也已經是真正傳奇的神將。
　　看著這些天母蠟年輕戰士看著林意的眼神，他就知道這些天母蠟的年輕戰士已經展開了無限的憧憬。
　　“妳們在這毒瘴之中行走和戰鬥無礙，是因為服用了妳們自配的解藥？”
　　“是的，不過不是所有的毒瘴我們都有解藥，有幾種我們自己都找不出解藥。這失心瘴我們雖然有解藥，但卻是我們毒瘴之中最難對付的壹種，林將軍妳是如何應付的？”
　　“我所修的功法不只可以長時間閉氣內息，而且連身上毛孔都可以鎖住，我行動間氣血奔騰，身上熱氣蒸騰，這些瘴氣根本無法侵入我的血肉之中，自然就對我無用。不過我倒是好奇，妳們的瘴氣陣似乎和外界修行者所用的法陣截然不同，似乎不是導引天地元氣，這種突然發動，是根本連劇烈的靈氣波動都沒有，若是在黑夜之中布置了這樣的毒瘴陣，修行者進入其中，恐怕要看到色澤和嗅到氣味才突然發現，那時說不定為時已晚。”
　　“這……不過說來也沒有關系，其實瘴氣大多都是腐氣，山林之中的毒瘴其實大多因為三種原因形成，壹種是有些地方有大量的毒蟲聚集，這些毒蟲平時繁衍時，自然會噴薄毒氣，才形成毒瘴，壹種是某些空氣不太流動的谷地，濕地，大量樹葉草木腐爛，形成的腐氣又無法吹散。還有壹種是有些獨特的礦石，這些礦石經過壹些條件激發，就能激發毒氣，形成毒瘴。我們布置這種毒瘴陣，都基於後面兩種方法，在地下暗藏腐窟或是埋大量毒氣礦石，然後利用地勢，鎖住空氣流動。當然說起來是這樣的道理，具體如何做，我們這些人卻還不知曉其中具體奧妙。”
　　“……”
　　林意絕對的坦誠很快贏得了這些天母蠟年輕戰士的好感，時間在這樣愉悅的對話之中飛快的流逝。
　　這些天母蠟的年輕戰士預計的差不多，在大約壹個多時辰之後，林意等人感知到了周圍的山林之中有近百人趕來。
　　以李固安為首的這些天母蠟年輕戰士原本真的和林意已經是越來越相談甚歡，但是在看到這些人到來時，他們頓時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壹樣全部畏縮的低下了頭。
　　“我先過去和他們說壹下事情經過。”李固安咬了咬牙，他倒是主動承擔了責任，快速朝著那些出現在周圍山林之中的人影走了過去。
　　李固安只說了壹句話，還沒來得及說事情經過，壹片不可置信的驚呼聲和倒抽冷氣聲已經在那片山林之中響起。
　　白月露和蕭素心、羅姬漣相視壹笑，她們都猜出了這片驚呼聲和倒吸冷氣聲的來源，肯定是因為李固安第壹句話就介紹了林意的身份，而這些從銀礦趕來的天母蠟人，顯然已經都聽說過鐘離之戰。
　　樹的影，人的名，這句建康城中的老話在這個時候體現得最為直觀。
　　接下來大概只是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十幾名天母蠟人快步從林間走來，其余到達的天母蠟人都依舊停留在林間，並沒有靠近。
　　為首的壹名男子看上去至少有五十歲左右的年紀，其余都是三四十歲左右的面相的男女，這些人的服飾和那些年輕的天母蠟戰士沒有區別，只是他們身上的背囊卻更多，就連那些女箭師背上背著的弓箭明顯也都各自不同。
　　李固安的說話的口音偏向於寧州壹帶的土話，有些字句說得不算清晰，需要聯系前後句揣摩才能明白，但是為首這名男子壹開口，卻反而是極為接近建康口音，只是在個別字的發音上面稍有差異。
　　“在下李承安，天母蠟的長官，參見林大將軍。”他看著林意滿眼敬畏，走到近處便是深深的躬身行了壹禮，可見李固安的所說和他遠遠看著林意的裝束，就知道這是真正的神威鎮西大將軍。
　　“免禮。”
　　林意也躬身回了壹禮，道：“知道妳們先前被蕭錦所用，算是他的私軍，蕭家是皇族，我們自然也不好到銀礦去鬧事，所以才勞煩妳們這裏趕上壹趟。”
　　能夠成為天母蠟壹族的首領，自然不會是笨人，只是李承安也絕對沒有想到林意竟然會如此直接的說出這樣壹句話，壹時他雖然想明白了林意這句話中包含的意思，卻是沒料到林意竟然如此直接，他楞在當場，也不知該如何接口。
　　“鎮守銀礦雖然安逸，但許多年之後，說得難聽些便是家奴，說的好聽些最多便是門客。”他不知如何接口，林意卻是更為直接的說了下去，“不如開疆辟土，建立不世功績，日後為人傳唱。”
　　“將軍乃是真奇人。”李承安忍不住苦笑起來。
　　林意也笑了笑，道：“不須客套。”
　　只是這四個字，便讓李承安又凝視了林意許久，他知道面對這名年輕的傳奇將領，真的不需要說什麽廢話。他也看出，林意是真正看重他們天母蠟的戰士，而並非要來尋事。
　　“這很難。”
　　他看著林意，認真道：“林大將軍妳剛剛才說過，蕭家是皇族。”
　　“妳們是被我所迫，如果要承擔蕭家的不滿，也是先由我承擔。更何況妳們若是答應了隨我去黨項，算算時間，就算皇帝大為震怒，我已經帶著妳們壹頭鉆入了黨項境內，說不定和建康都是消息不通，就算是有什麽旨意下達，我說不定也根本接不到。等到時候對黨項大勝，他的怒氣說不定也消了，而且我借人去打仗，也是為南朝和他打仗，他到時想要對我治罪，恐怕也拉不下臉。”林意說話看上去認真，但他此時說話的字句，卻已經有了魏觀星這種邊軍老油子的調調。
　　“話當然可以如此說。”
　　聽著這種邊軍老油子的調調，李承安臉上的神色卻更顯敬重，他越發明白林意到黨項並不是混日子混軍功，而是真要做出壹番驚人事業，“我也明白將軍妳敢押上身家性命，若只是我壹人，或許我也敢豁出去，但事關我們全族，我卻如何押上我們全族的身家性命。”
　　“也不用這麽迂腐。”林意道：“妳們天母蠟的毒瘴陣和盲箭師在戰陣之中都有驚人大用，難道這些強大的戰士都要埋沒此間？妳們自然也可以明面上繼續為蕭錦鎮守那些銀礦，就當我沒有來過這裏，但是妳們也可以暗中派出壹些戰士，在我鐵策軍協助我對付黨項大軍，到時若是獲得驚人戰功，我在戰後自然提及妳們天母蠟人的功勞，這在我看來皇帝也不會發怒，兩全其美。”
　　“這樣處事是圓融，但虛與委蛇，這事關我族的信譽，卻是做不到，當年我族處在哀勞十二族和前朝剿亂大軍的夾縫之中，這木恩也知道，我們天母蠟和白蠱宗兩族，也是承蒙了蕭錦大人的恩情，才平安度過那場大亂，我們天母蠟上代長官答應為他效力，又豈能暗中背離？”
　　李承安為難的苦笑道：“我壹開始邊說，大將軍妳是真正的奇人，行事好不虛偽，我也實話實說，我天母蠟以當年的李玄長官為榮，在我們看來，若是活在世間，能夠建立壹番功績，讓今後世人提起我們天母蠟便豎壹豎大拇指說好，自然比茍活壹世界要好，但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想要圓融，卻不符合我們天母蠟的性情。”
　　“上代長官？”
　　林意從這壹堆堅辭之中卻是聽到了重點，他眉梢微挑，問道：“既然是上代長官的承諾，難道妳這代長官，便無法更改上代長官的某些決議，哪怕妳覺得現在的有些決議會比上代長官的決議更好？”
　　“這樣事關承諾的東西，壹般也都是經過全族的商議。”
　　李承安看了林意壹眼，突然猶豫起來，“也不是不能，只是……”
　　“祖蛇祭煉！”
　　他說話猶豫，吞吐不定，但是許多年輕的天母蠟戰士卻都反應了過來，驚呼出聲。
　　“祖蛇祭煉？”
　　林意好奇的看向那些似乎驟然又驚又喜的天母蠟年輕戰士，“什麽意思。”
　　李承安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的面色變得極為凝重。
　　“我們這座祖山叫做百蛇山，當然是因為其中蛇蟲眾多，但其實我們天母蠟還有壹樁隱秘，連哀勞山中其它部族，包括木恩他們白蠱宗的人也不知道。”
　　他看著林意和木恩，道：“我今日對林大將軍您說了之後，我懇請林大將軍妳不管決定如何做，都不要我們這樁隱秘流傳出去。”
　　“哦？”
　　林意頓時覺得有更新奇的事情，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道：“我自然應允，我們這裏所有人，都絕不會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