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出手

　　壹道光輝沖天而起。
　　刺破雲層。
　　雲團被強勁的氣流卷動，霎時間竟呈現出壹幕螺旋向上的絢麗雲層。
　　有壹種異樣的美感。
　　玄界沒有大氣層之說。
　　但卻是有九天罡風與外域虛空的說法——在天空的盡頭，便是九天罡風，其罡風之迅猛、淩厲，哪怕就算是苦海尊者都不敢輕易闖入。而傳言中，在九天罡風再上的盡頭，便是外域虛空，那是域外天魔的所在，是世間萬物的禁地，它們只能借助修士渡劫時產生天道動蕩以某種幹擾的方式進入玄界。
　　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因為九天罡風，並不僅僅只是會妨礙、傷害到修士，其同樣也是阻止域外天魔進入玄界的攔路虎。
　　這在玄界，幾乎是壹個常識。
　　但常識，也僅僅只是被為數眾多的修士所知曉的壹個常規情報而已。
　　總會有壹些秘密，是壹般人無法知曉的。
　　例如，幽冥古戰場的真正危害性——尋常修士只當幽冥古戰場是禁地，入之必死，但他們卻並不知道為什麽會入之必死；稍有點能耐和背景的修士，倒是知道為什麽會入之必死，所以他們會盡可能的不去靠近；再往上，自然也有知道幽冥古戰場的觸發機制，可以自主選擇避免，又或者是哪怕誤入其中也知曉能夠僥幸脫離的小概率方法……等等。
　　這壹點，也是為什麽玄界裏擁有大背景、高實力的宗門總是比較吃香的原因。
　　不過這些終究只是小道。
　　如人族五帝這壹層次的大能，才是真正清楚幽冥古戰場內在秘密的存在。
　　此時，沖破雲層的光輝，實際上便是壹道劍光。
　　其自太壹谷而起，轉瞬間便入了九天罡風。
　　無盡的烈風席卷而來，勢要將這闖入其中的生人碎屍萬段。
　　只是，無論這罡風吹襲得再怎麽猛烈，卻始終無法近得了黃梓周身壹尺之地。
　　於罡風雲層之中略微停頓了壹瞬。
　　黃梓好似在分辨方向。
　　下壹刻，他便又化作壹道虹光直射遠方而去。
　　無盡烈風的吹襲和阻攔，竟連阻擋壹息都做不到，反而是在化虹劍光的散溢劍氣沖擊下，被徹底絞碎。
　　壹條將無盡烈風都盡數阻攔、風平浪靜的奇特通道，就這麽出現在九天罡風的雲層裏。
　　但沒過多久，如虹劍光卻是陡然停頓下來。
　　“轟——”
　　罡風層裏，傳來壹聲劇烈的爆響。
　　方圓數十裏之內，所有罡風竟是瞬間被排斥壹空，形成了壹個真正安穩的凈空圈。
　　兩道人影，浮現在這片罡風雲層內。
　　“妳們妖族果然備了後手。”黃梓望了壹眼攔截在自己面前的人，臉上露出壹個不屑的神色，“但只憑妳，也想攔我？”
　　陡然出現在黃梓面前的，是壹名約莫二十四、五歲模樣的年輕女子。
　　女子有著壹頭烏黑靚麗的秀發，她的五官精致，只是神色略微有些清冷，不過這反倒更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征服欲，尤其是眼前這名黑衣女子還有著極為傲然的身材。
　　“我自是攔不住黃谷主。”女子淡淡的開口說道，“但我本來也就沒想過要攔住黃谷主……我只需要，讓黃谷主的速度比平時慢上壹些，不就夠了嗎？”
　　黃梓的眉頭壹挑，神色漸冷。
　　“妳知不知道妳們妖族在幹什麽？”
　　“自是清楚。”黑衣黑發的絕艷女子緩緩說道。
　　“呵。”黃梓發出壹聲輕笑，“看來，妳們是真的希望我去妳們北州走壹趟了。”
　　“小女子無力幹涉和否決黃谷主的任何決定，但只盼黃谷主謹言慎行較好。”黑衣女子緩緩說道，“我們妖族地方小，只有壹個北州而已，比不上妳們人族占了四方之地……小女子，也很久沒有出門遊歷了。”
　　“真不愧是蛛後。”
　　黑衣女子黛眉微皺。
　　夠資格擋在黃梓面前的人不多，只不過她恰好就是其中之壹而已。
　　羅絲。
　　妖族三聖之壹，幽影氏族的實際掌權者，本體乃是壹只黑寡婦。
　　只不過，她卻是很討厭別人稱她為蛛後。
　　再加上因為青丘氏族幾乎從不理會妖族俗事，整個妖盟完全是由她和碧海龍王兩人分治，因此羅絲在妖族裏才被稱為“妖後”，意為與“龍王”並立而存的“王”。
　　此時黃梓直言“蛛後”二字，自然等同於罵人揭短。
　　但大聖就該有大聖的氣度。
　　羅絲的眉頭很快就又舒展開來：“謝黃谷主謬贊。”
　　“妳為什麽會覺得我是在贊妳？”黃梓壹臉疑惑地說道，“我只是在佩服妳的勇氣而已。”
　　“難道這不是稱贊嗎？”羅絲反問。
　　“當然不是。”黃梓緩緩地說道，“妳知道嗎？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敢這麽跟我說話了……妳是最近五千年來的第壹位，敢以這種口氣、這種神態來和我對話。所以，我決定給妳壹點獎勵。”
　　羅絲的眉頭又壹次皺了起來，這壹次她卻是感到有幾分不安了。
　　“既然妳決定要跟我玩換家戰術，那也行吧。”黃梓輕笑壹聲，“我現在就去妳們北州地縫逛逛，人族的腹地，妳隨意。”
　　羅絲頭皮猛然壹炸，她終於意識到內心的不安到底緣由何處了。
　　“妳敢！”
　　“有何不敢？”黃梓輕蔑壹笑。
　　下壹刻，便見黃梓再度身形化虹，居然直接掉頭就朝著北州的方向而去。
　　羅絲此時哪敢放任黃梓離開。
　　她作為幽影氏族真正的王，最重要的壹條使命自然是要護得氏族周全。
　　而北州地縫，其實是壹處地名，特指她的幽影氏族。
　　黃梓說要去北州地縫，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去她的氏族領地屠殺她的族人了——若是換了壹般人，不說羅絲是否相信，對方能否進入她的氏族領地都是壹個問題。可這話既然是由黃梓說出來的，那麽就不是她信不信的問題了，而是黃梓壹旦去了之後，會不會給她留後的問題了。
　　只壹瞬間，羅絲所掌握住的節奏就徹底被黃梓擊潰。
　　漫天銀白色的蛛絲，縱橫交錯而出，直接攔住了黃梓的去向。
　　但這些蛛絲看似強韌，可實際上卻是與這罡風雲層的烈風並無區別，幾乎還沒靠近黃梓周身壹尺，就盡數被散溢而出的劍氣絞碎成壹片飄絮。
　　不得已之下，羅絲咬緊牙關，擡手放出了壹道銀白色的光芒。
　　“給我停下！”
　　……
　　“哢嚓——嚓嚓嚓。”
　　貝齒壹咬。
　　壹顆似蘋果壹樣的靈果上，就缺了壹大片果肉。
　　顧思誠望著施施然的端坐在自己房間玉石桌旁、正啃咬著靈果的絕美女子，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無奈之色：“妳到我這裏來，就是為了吃這麽壹顆靈果？”
　　“不是啊，只是為了不讓妳這老頭亂跑而已。”女子嚼著果肉，然後開口說道，“我本來是想去找夫君的，不過那頭老龍估計察覺了什麽，所以安排我來這邊……唉，妳當我想來這裏的啊。”
　　“妳們妖族果然備了後手。”
　　“那不是必然的嗎？”女子翻了個白眼。
　　舉手投足間，自有壹股魅惑。
　　顧思誠的臉色瞬間泛紅，那是血氣翻湧的現象。
　　只不過很快，這種異樣的潮紅之色就迅速消退。
　　“這可不能怪我，我修的功法就是如此。”絕美女子聳了聳肩，“妳擋得住就沒事，擋不住那就只能去死了。”
　　“這《天魅聖心訣》果然霸道。”
　　“以天道萬情為基，練就壹身媚骨天資，能不霸道嗎？”絕美女子嘆了口氣，“天宮沒人願意修煉這門功法，果然是有原因的，我當初就不該貪圖這門功法的霸道。現在……就連夫君都不願意和我親近了。”
　　“盟主……自有盟主的考量。”
　　“呸。”本是優雅的絕美女子卻是突然做了壹個粗鄙的動作，但她這個動作卻並沒有破壞她的形象，反而是增添了幾分小女兒的情趣姿態，“他有個屁的考量……妳說說，我哪裏比不上女媧！”
　　顧思誠眼觀鼻、鼻觀心，卻是堅決不肯去接這句話。
　　大概也知道顧思誠的想法，所以絕美女子顯然也沒打算真的讓對方回答，只是冷哼了壹聲：“妳不知道，我上次去找夫君，他竟然兇我！還說什麽要與我恩斷義絕，三個承諾還完之後，從此之後再無瓜葛。妳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顧思誠面露無奈之色：“妳也知道的，盟主最在乎的就是身邊人。但妳當初畢竟……是離開了的嘛。”
　　“我能怎麽辦嘛，我當時是我們族裏最能打的壹個了，我娘死的時候把位置傳給了我，我終歸是要去繼承家業的啊。”絕艷女子有些泄氣地說道，整個人突然就趴在了桌子上，“五千年過去了，族裏的小輩就沒有壹個省心的……說到這個就來氣，妳知道嗎……”
　　顧思誠內心無奈的嘆了口氣。
　　對於對方家族裏的事，他自是不清楚的。
　　但他知道的是，壹旦這個女人這麽開口了，如果不好好聽她把故事講完，那可是會有大麻煩的。
　　當年在復仇者聯盟裏，也就只有黃梓才治得了眼前這人。
　　現在黃梓不在了，誰能治她啊？
　　“……青絕這孩子啊，天資只比我稍差那麽壹丟丟……”絕美女子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稍微比劃了壹個距離，但不知道為何，顧思誠卻是從她比劃出來的這個距離縫隙裏看到了壹個玄界的倒影，“……我可是對她給予了厚望，超厚的厚望啊！然後，她動了情結，妳說修煉無情道的人能動情嗎？然後她就這麽沒了，最近她的墓有點受潮，骨灰都快粘成壹團了。”
　　“不過還好的是，青絕還是留了個崽的，我取名叫青明。這名字好聽吧？……我也覺得挺好聽的，她的天資和她母親不相上下，我還挺開心的。不過吸取了教訓，我沒敢讓她修煉無情道，結果這孩子斬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後來為了資源找了其他姐妹的麻煩，結果她現在墳頭草都有三丈高了。”
　　“……就這麽前前後後的沒了十幾個孩子，我心好痛啊，都是我的血脈啊，妳說說，我和我夫君的血脈怎麽就誕生了這麽些玩意呢？反倒是青樂這孩子，不是我的血脈，現在反而是我族裏年輕壹代裏比較能打的，我跟妳說，只要不是遇到宋娜娜那個怪物，與她們同輩的人都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我就指望著這孩子趕緊成長起來，然後我好把位置傳給她了。”
　　“說實話，我本來是更屬意青玉的，畢竟那是我與夫君的第三代嫡系血脈後代，正統的！她的天資比起青絕和青明更強，不過我怕她犯了她母親和她姐姐的那些錯誤，所以我對她完全是采取放任的教育方式，幾乎不管她，甚至還下意識的排斥她。然後我看著她壹步步的起來，我那叫壹個開心啊。可結果……沒了。”
　　“要不是蘇安然是夫君的弟子，我早就把蘇安然打死了！”
　　“現在倒也不差。”顧思誠聽著對方念叨了半天，終於有結束的意思，他急忙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蘇安然是盟主的弟子，如果日後娶了盟主的孫女，這關系親上加親不是很好嘛。”
　　“好個屁！”女子又翻了個白眼，“那小白眼狐直接脫了妖身變成靈獸，血脈都給換了壹遍，早就跟我和夫君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了。”
　　顧思誠相當無語。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能夠理解對方抓狂的心思。
　　她對青玉壹直以來都是采取放養政策，而且還時不時的要打壓對方，早就導致青玉對青丘氏族沒太多的歸屬感。所以這妖族的身份壹脫離，她肯定不會再回青丘氏族的，所以青玉跟對方這位本來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自然沒有什麽親切感可言了。
　　看著對方，顧思誠表示相當同情。
　　因為對方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把壹手好牌打得稀爛。
　　“所以，妳來我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哦，妳不說我差點忘了。”
　　顧思誠翻了個白眼：“妳也就只會在老黃面前裝下淑女了。”
　　“這不廢話嗎？我在心愛人面前角色扮演怎麽了？怎麽了？妳這條單身狗是不會明白的。”
　　“說！正！事！”顧思誠咬牙切齒地說道。
　　“要小心那頭老猴子。”
　　“什麽？”顧思誠突然壹楞，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妳在我這，羅絲去攔了盟主……蜃妖在南州，那頭蠢龍肯定是去了大日如來宗。那麽……”
　　“嗯。”女子點了點頭，“妖族裏，在武道方面能夠與我夫君和天劍相比的，也就只有羅絲和那頭老猴子了。”
　　“這就是妳們的後手？”顧思誠沈聲說道，“妳們妖族……”
　　“別妳們妳們的，關我屁事哦。”女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計劃，他們除了讓我幫忙時才會告訴我壹些事情外，其他時候商討的計劃根本就不會與我說。我現在只知道，他們打算以幽冥古戰場徹底牽制住妳們的精力，然後拿下北海群島……而且這裏面，似乎還有壹些人族在幫他們，但具體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有人奸？”
　　“我懷疑……是窺仙盟的人。”女子緩緩說道，“上次夫君和艷紅塵聯手鬧了壹場，哪怕他們做得再隱秘，但在我們這裏都不是什麽秘密。而且夫君他們針對性太明顯了，所以恐怕……身份已經徹底暴露了，窺仙盟應該是知曉了夫君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