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獨闖魔巢

　　潘龍來到了壹個漁村，此刻時間正接近傍晚，漁夫們都已經忙完了壹天的工作，村莊裏面壹片炊煙裊裊。
　　“有人能送我去黑骷髏島嗎？”他大聲說，“我出壹百枚金幣。”
　　聽到他的話，漁民們紛紛從屋裏出來，男女老少幾十個人看著他，卻沒人接他的話頭。
　　因為封印著魔王的緣故，黑骷髏島上有大量的魔物出沒。除了派克鎮的精銳士兵之外，沒有人敢靠近那個島嶼。就連派克鎮的士兵們，也只敢將船停靠在島嶼邊緣的碼頭，登上碼頭的瞭望臺，遠遠觀察魔王的封印。
　　對於普通的漁民們來說，靠近黑骷髏島，本身就是冒險。
　　魔物可不會只生活在陸地上，海裏壹樣也有。
　　所以潘龍得到的是壹片沈默，沒有人回答。
　　相反，有老人善意地勸他：“年輕人，黑骷髏島很危險，不要去啊！”
　　他嘆了口氣，拿出了壹個沈甸甸的錢包。
　　“我壹共還有二百零四枚金幣。”他說，“誰送我去黑骷髏島，這筆錢就都給他。”
　　這個價碼已經高得離譜，要知道壹個士兵每月的軍餉也不過就十枚金幣，人家可是要經常去和魔物或者盜匪戰鬥的。
　　像他們這樣的漁夫，十年也攢不出二百多枚金幣來。
　　這個超乎尋常的高價終於起到了作用，壹個中年漁夫站了出來，問：“妳能先給錢嗎？”
　　看著他膽怯卻又堅定的眼神，潘龍明白了他的意思。
　　無非就是收錢賣命，他豁出去了。
　　“當然可以先給錢。而且……妳可以送我過去之後就離開，不需要在那邊等我回來。”
　　漁夫驚訝地看著他，滿臉納悶。
　　黑骷髏島可以說是魔物的巢穴，那裏不僅找不到可以充饑的食物，就連幹凈的飲水都沒有。這年輕人看上去兩手空空，除了皮甲、佩刀和弓箭之外，就連水袋都沒攜帶，他怎麽才能在那邊長期生活？
　　潘龍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問題，說：“我自然有辦法聯系陸地上的朋友，什麽時候需要人接應或者運送補給的時候，他們會來這裏再聯系妳。”
　　漁夫這才明白，好奇地問：“妳是勇者嗎？”
　　遠程聯系，自然只能依靠魔法。而穿著鎧甲又能夠使用魔法，在人們的印象之中，只有“勇者”才做得到。
　　潘龍微微點頭：“差不多，我算是壹個有誌於成為勇者的晚輩。要去前輩們奮鬥過的地方，壹邊學習，壹邊修煉。”
　　“那沒問題！我保證把妳順利送到黑骷髏島！”漁夫臉上的凝重之色瞬間消失，笑了起來。
　　勇者這個名號，在平民之中可以說是金字招牌。所有人都崇拜勇者，向往成為勇者。因為每到危險來臨的時刻，勇者總是最先站出來的。
　　沖鋒在前，撤退在後，決不退縮，絕不氣餒，永遠都在和邪惡對抗，至死方休——甚至於死了之後，有時還會繼續以靈魂的形態對抗邪惡。這就是勇者。
　　壹聽說是勇者需要幫助，漁民們的態度立刻發生了壹百八十度的變化，他們紛紛湊上來，這個說自己駕船技術好，那個說自己的船更穩當，還有人說自己對骷髏島壹帶海域的情況比較熟悉……總而言之壹句話，他們很樂意為潘龍提供幫助。
　　潘龍壹壹道謝，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第壹個站出來的那個中年漁夫。
　　因為他最需要錢。
　　即便他不肯收錢，潘龍也很堅決地把錢交給了他。
　　“我不需要錢。”他解釋說，“在黑骷髏島上，有錢也沒用。等我的戰友們來接我的時候，他們有的是錢。”
　　“我不能收勇者的錢，會被人恥笑的！”漁夫強調。
　　“這不是我的錢。”潘龍立刻編了個理由，“這是王國撥發給我的調查費，是公款。妳作為協助調查的人員，理應領壹份酬勞。”
　　看到漁夫若有所思，態度不再那麽堅決，他又說：“妳有孩子吧？妳想要讓他們過得更好，乃至於可以學壹門手藝吧？那妳就需要這筆錢——而我不需要。”
　　“但是……”
　　“妳知道嗎？國王建立了勇者學校，只要有誌於成為勇者，誰都可以去學習。有這筆錢，妳可以讓妳的孩子也去試著接受培訓。就算他不能真的成為勇者，至少將來他可以告訴他的孩子‘我和勇者曾經是同學’……那不是很好嗎？”
　　漁夫終於被說服了，收下了錢。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們就乘船出發，朝著南方航行。
　　航海可能是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之壹，大海看起來好像永遠也不會有變化，妳也不需要像開車那樣隨時當心路況，而且船的速度多半都很慢——像這種漁船壹個小時也就航行六七裏路的樣子，按照漁夫波洛的估計，他們現在出發，大概要到天黑的時候，才能抵達黑骷髏島。
　　“我的船只有壹面小帆。”他說，“壹個人操縱不了太大的帆，而且我的船太小了，帆太大也不安全。像是派克鎮的軍艦，他們壹艘船起碼有四到五組帆，不僅很穩很安全，而且除非是遇到逆風，否則怎麽樣都能航行得很快。”
　　說著這樣的話，他臉上滿是羨慕之色。
　　“那樣的壹艘船，大概要多少錢？”
　　“總要得上千金幣吧，或許更多。”波洛嘆了口氣，隨即又笑了，“但兩百金幣已經足夠買壹艘很好的漁船了，可以有兩根桅桿，壹面掛橫帆，壹面掛縱帆，船尾還能再掛個三角帆——那也可以開得又快又穩。”
　　他又說：“那樣我就要雇人了，那麽大壹艘船，壹個人是管不過來的，至少也要兩個人才行。安全點的話，三個人，才算可以把它完全弄好。”
　　“但有那麽壹艘船，我就不用每天早上出發晚上回來，大可以在海上過個幾天，晚上捕魚是很賺的，因為很多魚群都會在夜裏浮到淺水來……也許用不了幾年，我就能攢下足夠的錢，買上壹艘真正的大船……”
　　他看著海面，喃喃自語，陷入了遐想。
　　潘龍並沒打擾他，安靜地坐在旁邊。直到他自己清醒過來，才說：“等到了黑骷髏島之後，妳看情況決定要不要連夜回去——航海，妳才是專家，我不會幹擾妳的意見。”
　　“但有件事，妳壹定要記住。”
　　“什麽事？”
　　“如果有朝壹日，妳看到骷髏島方向的天空有黑雲凝聚，那就趕快放下壹切，帶著家人向北走，走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潘龍想了想，害怕波洛不當回事，又強調說：“記住，不要浪費時間收拾東西，帶上現錢就行了。關鍵是快，越快越好！”
　　波洛有些納悶，詢問原因，潘龍自然不會說“魔王要復活”，他只說：“黑骷髏島上可能有厲害的魔物，它們殺不了我，但對妳們來說就很危險了。只要壹兩只那樣的魔物，妳們整個村子的人都不夠它們殺的。”
　　“那我逃到派克鎮不好嗎？”
　　“……妳就少給派克鎮的士兵們添亂子吧！如果真有魔物來襲，他們對付魔物就足夠辛苦的了，還要他們再分心保護妳們？妳要累死他們嗎？”
　　波洛摸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懂了，如果看到黑骷髏島方向有黑雲，我立刻帶著家人向北逃，等事情結束了再回來。”
　　“對！切記，切記！”潘龍點頭，“最好能說服大家跟妳壹起跑，如果不行的話，也別拖拖拉拉，到時候時間會很緊，容不得半點拖延。”
　　“明白了！”
　　解決了這個問題，潘龍感覺輕松了壹些，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解決復蘇的魔王，但總要做些準備的。
　　雖然他還有底牌，並非真的只能孤軍奮戰，可就算用上底牌，他也並不是很有搞定魔王的把握。
　　所以，做壹點預防工作，讓沿海的漁民們能夠在魔王復活之後提前逃難，起碼可以少死壹些人。
　　至於剩下的事情……他也沒辦法了，他畢竟只是壹個“預備勇者”而已。
　　今天他們運氣不錯，壹路上風向都挺順的，距離天黑大約還有個把鐘頭的時候，漁船就已經抵達了黑骷髏島。
　　這座封印著魔王的孤島，此刻看起來壹片平靜。海水依然還是藍色的，天空也還是藍天白雲。島上的樹木依然郁郁蔥蔥壹片青綠，建立在島嶼最北端的碼頭和瞭望塔也依然完整無缺。
　　……和遊戲裏面進攻魔島時候，那宛若地獄降臨人間的詭異情況，簡直差得太多了。
　　那時候，這島上的樹是絞索樹、花是利齒花，飛禽走獸都是妖魔，泥土會變成魔化土元素，風中會飛出幽靈和怨魂，就連路邊壹個水潭，裏面都能源源不斷湧出會吃人的血腥史萊姆。
　　至於碼頭和瞭望塔，當然就都成了廢墟，除了勉強還能找到靠岸的地方之外，甚至連壹個可供防禦的堡壘都沒有。
　　如果能夠提前發現魔王復蘇的跡象，各國高手哪怕來得稍稍遲壹點，只要能依托堡壘步步為營，應該也能頂住魔王軍，將戰場鎖定在骷髏島。
　　那樣的話，人間遭受的損失將會小上很多，這場戰亂也能更早地平息。
　　至於預備勇者們……就算沒有這場戰爭，他們應該也能成長起來吧……
　　下船之後，看著波洛駕船返航，走斜線慢慢遠去，他笑了笑，拔出了在王都伊洛爾城買來的長刀。
　　“就讓我看看，我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