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歌

三戒大師

歷史軍事

  百年青史不勝愁,尤記當年長樂侯。   滿堂花醉三千客,壹劍霜寒五十州!   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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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點火

長樂歌 by 三戒大師

2020-3-9 11:02

  從善坊,陸向府中。
  這陣子,陸雲壹直刻苦用功,認真準備下月舉行的家族選拔。他雖然底子很厚,但畢竟久在江南,對京城流行的文風和觀點比較陌生,這都需要時間壹點點來準備。而再過幾天,他就要出發伴駕,還不知到時會發生什麽,所以只能抓緊眼前的時間,多學壹點算壹點。
  見弟弟如此辛苦,陸瑛也十分懂事,不再纏著他陪自己玩,反而給陸雲準備了壹大堆補品,每日三五次的往他房間裏送。
  陸雲剛吃完燕窩,看著陸瑛又端了壹盤剝好的胡桃進來。
  “這是西域傳來的珍果,最能補腦。”陸瑛把碟子放在幾上:“統統吃掉哦。”
  “我最近流了好幾次鼻血……”陸雲哭笑不得的求饒道:“阿姐就放過我吧。”
  “臭小子,好心當成驢肝肺,阿姐還不是心疼妳!”陸瑛白他壹眼,撚起壹塊胡桃,送到陸雲嘴邊道:“吃!”
  陸雲無可奈何,只好把那塊胡桃含在口中,卻實在不想咽下去。哪知陸瑛餵食兒上癮,接連餵了他七八塊,把陸雲的腮幫子都撐起來了。
  陸瑛這才發現,陸雲根本沒往肚裏咽,便按住他的腮幫子,填鴨似的逼著他咽下去。陸雲嗚嗚叫著想要躲閃,樣子十分滑稽。
  姐弟倆正在笑鬧,門口響起不合時宜的咳嗽聲。
  見有外人,陸瑛趕忙收手,紅著臉望過去,就見壹個駝背疤面的中年人,正滿臉好笑的立在那裏。
  “保叔來了。”陸瑛趕忙起身相迎,心裏卻暗嘆壹聲,她著實不願看到,弟弟和此人攪在壹起。
  保叔也知道陸瑛不喜歡自己,所以笑笑沒說話。
  待陸瑛離開,他才跪坐下來,向陸雲施以大禮。“公子,屬下救駕來遲。”
  “咳咳!”陸雲好容易才把滿口的胡桃咽下去,端起茶盞潤了潤喉嚨,對保叔笑道:“是啊,妳早來壹會,我就不用遭這份罪了。”
  保叔幹笑兩聲,將壹個厚厚的紙袋,雙手奉到陸雲面前。“幸不辱使命!”
  “這兩個月,辛苦保叔了。”陸雲接過袋子,抽出裏面的壹大摞紙張,細看起來。
  他壹邊看,保叔壹邊從旁解說道:“公子沒有猜錯,河堤確實有大問題。屬下走訪了汴州等地,向兩百多名河工了解了情況,得出的結論是,河堤之所以修成壹年而潰,主要有三個原因。壹是偷工減料、二是私改設計、三是偷掘河堤。”
  “偷工減料是老生常談了,暫且不提。”保叔又詳細解釋道:“私改設計是都水監為了能多騰出河床賣地,私自將河道束窄改道、裁彎堵汊,致使黃河泄洪能力大打折扣,春汛大水壹來,水勢變得無比洶湧,對河堤的沖擊超乎尋常。”
  “更致命的是,那些買下舊河床的大戶,為了引水種桑,紛紛在河堤上私挖溝渠,導致河堤千瘡百孔,根本抵禦不住洪水的沖擊,壹下子就全線潰塌,這才釀成了這場罕見的水患。”
  “原來如此。”陸雲翻看著那些河工的口述,壹下子全都明白了。登時怒氣上湧道:“有這麽多蛀蟲啃食,河堤不垮才怪!”
  “但這些事,大都指向都水監,還不知道高廣寧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保叔皺眉道:“據河工所言,工部壹開始給出的圖紙,是沒有問題的,撥付的材料也是足夠的,高廣寧完全可以把責任都推給負責施工的都水監,這樣他最多就是個失察之罪。”
  “又是個失察之罪……”陸雲聞言冷笑連連。聽陸信說,陸儉已經在長老會的暗助下,把罪責摘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個不足以傷筋動骨的失察之罪。
  “公子為何說又?”保叔今日才到京城,自然對陸閥的事情壹無所知。
  陸雲便將陸儉的事情,簡單講給保叔。保叔聽了倒吸口冷氣,心涼道:“才十年時間,陸閥居然亂成這樣了?”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古今莫過如是。”陸雲淡淡道:“不過高廣寧的處境,可沒法跟陸儉比。”
  “還是很像的吧。”保叔道:“陸儉有長老會做靠山,高廣寧也有夏侯閥撐腰,陸尚和初始帝都奈何不得他們。”
  “但有壹點,是絕不相同的。”陸雲伸出手指,點壹點桌上那摞紙,冷聲道:“高廣寧是導致黃河決堤,百萬人流離失所的罪魁禍首!”
  “恐怕很難坐實啊!”保叔眉頭緊皺道:“公子要想用這個罪名治他,還得再下苦功夫才行。”
  “用不著。”陸雲卻斷然搖頭道:“保叔此番回京,最大的感受是什麽?”
  “自然感觸良多……”保叔黯然壹嘆,十年前離京時,他的妻女尚在,如今卻已是陰陽兩隔了。“不過最直接的感受,是遍地的災民。”
  “這些災民已經背井離鄉,寄人籬下兩三個月了,處境極端艱難,積郁的怒火可以焚毀整座京城。”陸雲沈聲說道:“如果他們知道,工部尚書就是讓他們無家可歸的罪魁禍首,妳說他們會不會冷靜的跟妳講證據?”
  “肯定不會……”保叔輕聲道。
  “把這些東西散布出去!”陸雲輕輕壹掌拍在那摞紙上,緩緩說道:“然後稍加引導,讓災民把高廣寧當成出氣筒。”
  “這……”保叔盤算壹下,他培養的死士,大都已經混在災民中進京多時,這些人來散布消息、煽風點火,最合適不過。“可以做到。”
  “等到合適的時機,把這份東西交給緝事府。”陸雲從自己的壹摞書下,拿出壹張清單,遞給了保叔。
  保叔接過來壹看,只見上頭清清楚楚的羅列了壹串人名,後頭跟著買地的時間、位置和面積。他不禁瞪大兩眼道:“這些都是從都水監買地的?”
  “是。”陸雲頷首道:“費了好大功夫,才從都水監偷出來的。”
  “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屬下來做吧。”保叔小心收起清單,對陸雲道:“公子萬金之軀,不可輕易犯險。”
  “知道了。”陸雲敷衍的應了壹聲。
  ……
  保叔領命之後,便暗中聯絡那批死士,讓他們分頭跟災民散布消息。但他知道輕重,明白這種事只能壹步步來,不能著急。否則非但效果不好,還會惹人生疑。
  所以陸雲也沒有催促,把事情交代給保叔,便打算繼續用功讀書。可陸瑛過來告訴他,兩人明日得跟母親出門壹趟了。
  “所為何事?”陸雲微微皺眉。
  “明天是大姨母壽辰,咱們都得去翠荷園道賀。”陸瑛告訴陸雲。
  陸雲楞了壹下,才想起陸瑛口中的大姨母,應該是陸夫人的堂姐,謝閥閥主的長女。
  “翠荷園在什麽地方?”
  “洛京城外不遠。”陸瑛略帶譏諷地笑道:“咱們這位大姨母,可是頭壹次邀請母親參加她的壽宴,真讓人受寵若驚呢。”
  “阿姐說話越來越尖酸了呢。”陸雲很認真地說道。
  “有嗎?”陸瑛撇撇嘴,她顯然也知道,若非父親近來炙手可熱,那位大姨母是斷不會想起他們家的。
  雖然陸雲本能有些抵觸,卻也知道不能不去。
  第二天壹早,陸雲姐弟便陪著陸夫人,坐車往城外趕去。
  陸夫人這陣子,心情似乎有所好轉。看來娘家人對她態度的改觀,讓她心裏好過不少。陸瑛也願意母親能早日恢復笑容,壹路上專門撿些討巧的話,來哄陸夫人開心。
  陸雲神色平靜的在壹旁聽著,突然眉頭壹皺。陸瑛馬上望了過來,輕聲問道:“怎麽了?”
  “我們好像被跟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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