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雪線之前

　　越是人間，各種喜怒哀樂，各種關系便越復雜。
　　因為越是需要力量和規則約束保護的普通人們，越是無法突破規則本身的限制。
　　然而在強大修行者的世界裏，壹切的規則最後都歸結於力量本身。
　　就如大莽那壹柄逆天劍李苦，在盡情的殺戮反對大莽老皇帝的將領時，便曾直接說過，這世間令人敬畏的，除了力量之外，還有別的什麽東西麽？
　　這聽上去似乎有些殘酷，然而修行者的存在，本身就自然造成了階層，所以修行者世界裏的爭鬥，到最後便反而簡單和單純。
　　只要壹名修行者擁有別人難以企及的力量，那麽他不管失敗多少次，不管有多少算計落空，只要殺不死他，那他實際便是壹直勝利著，壹直是這個世間的掌控者。
　　其實修行者世界對於不可知之地，對於力量的追求壹直都沒有停止。
　　煉獄山在過往的許多年，在大莽之前數個朝代的更替之中，壹直在派遣著弟子和奴隸不停的進入著天魔獄原，這種探索壹直被修行者的世界熟知。
　　然而實際上張院長在雲秦立國之前，便或許已經進入大荒澤之後的古妖林探索，從種種跡象而言，明哥和他的大黑，便極有可能出自大荒澤之後的古妖林。而在發現自己也被大聖師所限之後，他便進入了冰雪神原。
　　而對於般若寺而言，那名壹直堅信無盡沙漠終有盡頭，在行走之中修行的僧人覺遠，也成了般若寺打破原本命運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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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壹個宿命的輪回，從哪裏開始，必定要回到哪裏去。
　　林夕走出了馬車，看著面前的雪線和插天的冰川，看著青鸞學院的方向，沈默不語。
　　有細微如十指嶺中的飛雪，被冰川間的風帶來，灑落在他的身上。
　　雲秦極亂，張平真正有控制力的，還是只有中州區域，他的推想又十分正確，在體內不存留絲毫魂力，完全像壹個普通人的情形下，那些火魁也追蹤不到他的氣息，所以在中州逃出張平的封鎖之後，在學院的接應下，他沒有穿過四季平原，而是通過山海主脈，繞路進入了登天山脈，到了在青鸞學院新生時，他們都難以久呆的雪線之前。
　　這是壹段難以節省的時間，他和南宮未央都需要有最佳的狀態進入到冰雪神原中去。在這數十天裏，他和南宮未央的傷勢在安可依的調養下已經徹底恢復，然而這麽長的時間體內不經任何魂力，他的體內卻是空空落落，如同失去了魂魄，難過到了極點。
　　“妳真的決定要和我們壹起進入冰雪神原？”
　　在看了青鸞學院的方向許久之後，林夕轉身，看著秦惜月，認真地說道：“冰雪神原地勢極高，空氣極為稀薄，不是聖階的修為，甚至恐怕無法保持頭腦的清醒……這是學院對於冰雪神原的基本記載，但南宮未央在真龍山裏見過的那名真龍衛沒有手指和腳趾，所以即便聖階的修為，在裏面也是舉步維艱。”
　　“妳是比我更好的將領。”秦惜月的眉頭微微地蹙起，堅定地說道：“妳也明白，在戰場上意誌比壹切更為重要。學院給我們準備了比那些真龍衛更好的裝備。如果我無法保持平時那樣的絕對清醒，也沒有什麽關系，我只要知道跟上妳們兩個便是。”
　　“我不會成為拖累。”秦惜月轉頭看了南宮未央壹眼，又看著林夕，說了這壹句。
　　林夕和南宮未央互望了壹眼。然後林夕認真地看著她，說道：“我們自然都明白妳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但我真的不想見到那樣的場面在我眼前發生。”
　　“正是因為妳沒有把握，甚至沒有能夠從裏面回來的把握……我便壹定要跟著妳們進去。”秦惜月看著林夕的眼睛，她雙眸之中的堅定沒有任何的改變，“因為妳們若是無法回來，若是我落入張平的手中，我的命運將會更加淒慘，我絕對不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他將壹切不公歸咎在妳的身上，他想要毀滅妳曾經擁有的壹切，讓所有人覺得他比妳強，他要成為掌控世間的魔王。”秦惜月看著青鸞學院的方向，清冷的微笑了起來：“他可以毀掉靈夏湖，可以毀掉我們住過，學習過的地方，然而他永遠毀不掉我們那些人的感情，他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我，即便只是當做壹個附帶的戰利品。”
　　“他已經是真正的魔王，像他這樣的人，即便壹個缺憾不能滿足，也會成為他的致命弱點。”南宮未央看了壹眼林夕，又轉身過去看著頭頂上方看不到頂的冰川巨影：“在冰雪神原那樣的天威之地，修為已經不是決定性的因素，我同意讓她和我們壹起試試，看看能不能支撐下去。”
　　林夕不再堅持，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秦惜月的肩膀。
　　在此時的氣氛下，在身後的巨大冰峰映襯下，他的這個舉動顯得分外的肅穆和聖潔。
　　谷心音已經進入冰雪神原。
　　等到林夕再進入冰雪神原，學院最重要的力量，便都砸在了冰雪神原裏面。
　　雖然谷心音先前已經傳出過預示著希望的訊息，但誰都明白，在那樣的神原裏面，誰都不可能支撐太久。
　　所以很快到了最終告別的時候。
　　林夕對著安可依微微躬身行禮，然後他做出了壹個大膽的舉動，他上前壹步，和安可依輕輕相擁，然後拍了拍安可依的背，輕聲但用盡了他全部力氣，道：“保重。”
　　在學院時，安可依是林夕最為親近的老師，而林夕也是安可依在學院時幾乎唯壹親近的學生。
　　兩人之間的感情自然非同壹般，而此時，無論是進入冰雪神原的，還是留在這世間的，都是命運莫測，所以這是真正生離死別的時刻。
　　安可依心中自然也想和林夕壹起進入冰雪神原，然而她必須留下來為學院煉制壹些藥物，她的能力也使得她要在林夕不在世間的時候，承擔起壹些使命。所以她原本不知對林夕的這個動作會做何等的反應，然而此時此刻，她的身體微微壹僵之後，卻是反而將林夕擁抱得更緊了些。
　　“保重。”
　　她也拍了拍林夕的背，然後緩緩站直，寒風吹亂了她原本也並不整齊的發絲。
　　林夕知道自己這壹生都不會忘懷這樣的畫面，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微笑了起來。
　　“其實我有壹個秘密壹直沒有告訴妳，那份煉制對付魔變藥物的藥方是錯的。在煉制過程中，我自己加了些改變。”
　　他看著安可依，輕聲地說了這壹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