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八章垂下槍口，魏明山轉頭望著周進，周進微微點頭，道：“阿雄，把手銬給他打開吧。”又補充了壹句，“把曉薇的也打開。”
　　曉薇見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有點慌亂地低下頭去，只見他的亮閃閃的皮鞋果然朝著自己走來，心中亂如急鼓。
　　熟悉的氣味飄近，他溫柔地托起她的下巴，低聲說道：“讓妳受委屈了，我為了引出天宇的幕後老板，不得不利用妳壹次。在妳手表裏裝了竊聽器。怕他們起疑，所以……”沒有接下去，她已明白他想說的：“所以脫光妳。”
　　那曾經肝腸寸斷的痛苦忽然如雪般融化，這個身家億萬、揮手間生殺予奪的男人，這個高高在上、身邊美女如雲的男人，在向她解釋嗎？他在意她的感受嗎？是的，原來他是在意的。
　　那樣難以接受的做法，心靈中深深的刺痛，都在這輕輕的幾句話中，煙消雲散了。忘記了他的眾多部下環伺周圍，她無聲地撲進他懷裏。他安慰似地擁抱她壹下，不著痕跡地推開：“好了，跟我回去吧。”
　　曉薇反射般地說道：“不……”
　　“妳忘了妳是在跟誰說話吧？”他心情尚好，微笑著提醒。
　　曉薇微微壹抖，不由自主瞄壹眼橫陳地上的兩具屍體，可是，真的要回到那個每天晚上被鎖著的日子去嗎？不自禁地心生恐懼。
　　“主人，妳要收並天宇，讓我也去幫忙吧，畢竟我父親生前是天宇的人，也許我會有點用處。”終於想出壹個合理的借口。
　　“周先生，讓她去吧，”魏明山明白曉薇的處境，幫忙說話：“曉薇這孩子非常聰明，天宇的人都喜歡她。”
　　周進目光如電，冷冷掃了他壹眼，魏明山心中機伶壹下，不由自主地退開。
　　周進卻貼近曉薇的耳朵，極輕地說：“今晚好好表現，這事我可以考慮。”曉薇的臉壹下子紅了，他拖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高級奔馳防彈轎車在路上開得飛快，身後保鏢車輛不緊不慢地跟隨。這是曉薇第壹次在清醒的意識中駛向他的別墅，密封極好的車廂裏回響著歡快流暢的樂曲，感覺有點象是壹次郊遊。
　　周進輕輕摟住她的腰，手慢慢滑進裙擺，曉薇知道無法制止，微微嘆口氣，偷看壹眼前排的司機和保鏢，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舒適的真皮座椅中，她癱軟地倒在他懷裏。好在周進再無進壹步的舉動，低頭舔著她的耳垂，輕聲說：“怎麽不告訴他們妳被抓到別墅？”
　　曉薇飛速回想著自己在釋放之後的所有話，既然裝了竊聽器，他當然什麽都知道。他也聽見了她痛苦萬分、撕心裂肺的哭聲麽？他可會在那時有壹點點的憐惜？不會的，他只是關註著真正的老板何時出現。她帶回那麽重要的信息，自然宋先生是會出現的。
　　其實，他既然這樣做，當然不會在乎她說什麽做什麽，總之那幾個人是要死的，總之天宇是必然要被吞並的。然而，卻意外地發現她對他壹點微弱的回護。
　　她的心中忽然有點慌亂，仿佛被看透了什麽。
　　“怎麽不配合他們殺我，我這麽對待妳，妳不恨我嗎？”繼續舔著她耳垂，“還是，妳喜歡我？”
　　“是的，我喜歡妳，”曉薇任由自己的聲音自心靈深處靜靜流淌，不去計較後果，只是覺得這傾吐令她心安：“無論妳怎樣對我，我還是喜歡妳。”
　　車停了，兩名保鏢走上前來，正欲打開車門，卻又知趣地停住，車內，周進表情專註，與懷裏的女孩無聲對視。
　　周進回來永遠是別墅裏最驚天動地的大事，幾名女孩照例迎出來，然而他只是摟著曉薇徑直奔向三樓。
　　帶著身上滿是歡愛的痕跡，她第壹次陪他在四樓用餐，在那沒有打擾的兩個人的世界裏，她忽然明白為什麽那幾個女孩是如此盼望這樣的時刻，只在這時，才會有壹點虛幻的滿足，壹點擁有了他的感覺。
　　這天，她醒得很早，臥室內照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打開床頭燈，習慣地擡腕看表，才想起已被周進收走了。看看猶在沈睡的周進，想著自己這是第壹次在他床上度過壹個完整的夜晚，她唇邊浮起甜蜜的微笑，她明白，從此，他不會再鎖她了。
　　周進翻個身，似乎被她吵醒，“早，寶貝。”他將壹條胳膊搭在她胸前，眼睛半睜，微睨著她：“今天開始去瑞雄上班吧。”停頓壹下，漫不經心地說：“規矩不用說了吧？別學美思就行了。”
　　不等再說什麽，被她驚喜的吻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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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哥，建國街壹個交了保護費的店主讓人給打了。”壹大早，便有人進來報告。
　　“誰這麽不給面子？黑龍老戴？多派幾個人，給我打！不過，盡量不要打傷骨頭，讓他皮開肉綻，給大家看！”何厚雄冷冷地下令。
　　“是。”來人領命。有點好奇地看看坐在何厚雄不遠處的壹個女孩，烏黑直發披在肩頭，紅色T恤襯得肌膚勝雪，眼眸微微壹轉，竟仿佛令偌大辦公室內流光溢彩，使人憑空生出感嘆，年輕真好啊，那呼之欲出的青春……何厚雄不易覺察地皺下眉頭，咳壹聲：“阿華，這是新來的楊助理，呃，是為了天宇合並的事來的。以後她的話也是我的話，不要怠慢了。”
　　這小姑娘？好奇地再看壹眼，似乎來頭不小啊。“是。”阿華應著，見她擡頭友好地壹笑，不由略微失神，轉身出去了。
　　又壹個人進來報告：前幾天派出討債的把人家打成重傷了，公安抓住了人。
　　何厚雄並不驚慌，“嗯，這事上頭會有人斡旋的，妳不用管了。妳記著，兩個月以後，把報案那小子打廢！”
　　又是好奇的眼光看向曉薇，何厚雄又是相同的壹番話。
　　又過了壹個小時，壹個打手拿回來兩截帶血的手指：“雄哥，按您的吩咐，把那個姓林的手指取回來了，他說半個月後壹定給錢！不敢報案……”
　　曉薇扭開頭，有點微嘔。
　　通過這幾天的了解，曉薇已經搞清楚了，瑞雄公司名義是運輸公司，也有十幾輛運輸車，可真正掙錢的生意卻是收取保護費和討債費。天宇公司名義為信息公司，其實也是壹家討債公司，雖然他們在收購中陽街商鋪壹事上得罪了周進，但真正令周進起意吞並的，還是因為它崛起勢頭甚猛，門下眾人比較能幹，在討債方面搶了瑞雄不少生意。
　　魏明山果然不負周進所望，成功將天宇門下眾人歸入瑞雄，兩方人馬加起來，足有百余人，統壹聽何厚雄號令。
　　瑞雄開了壹個盛大的歡迎會，歡迎新加入的兄弟，會上，順便也宣布了兩個任命，魏明山任瑞雄公司副經理，而曉薇，任為總經理助理。
　　曉薇的存在，多少令何厚雄有點尷尬，壹個打打殺殺的大男人世界，有這麽個小姑娘，總覺得有點礙事，又是周進枕邊的人，雖然他自己也是周進的心腹，卻還是難免束手束腳。
　　婉轉地向周進表示顧慮：“幹爹，瑞雄得罪的人多，曉薇在我那，只怕有閃失。”
　　周進在電話中只是笑：“是她自己想去，就當給她散心好了，總關在別墅裏也挺悶的，她玩夠了就回來了，妳不用管她。”
　　她自己想去？周進何曾理睬過女人的想法？何厚雄想著，看來他對這曉薇，似乎有點不同呢。
　　五十層高的嘉華大廈座落在毗鄰中陽街的星光街，面對著廣闊的星光廣場，是不遜於中陽街的寸土寸金之地，也是周進打造輝煌帝國的得意之筆。
　　三年前，副市長在收取他四十萬美金和若幹美女之後，以行政劃撥方式，大筆壹揮將這片土地無償批給了嘉華集團下屬的建寧公司，獲得了商業開發權。在這塊黃金寶地上，周進建起了商業區和他的嘉華大廈，為嘉華集團帶來了非同尋常的效益，如今這片土地估計市值已達三億五千萬。
　　十六歲的曉薇還不懂得去估算土地和大廈的價值，只是被美侖美奐的大廳所震懾，而身邊的魏明山也不由得為周進的實力暗暗心驚。三人中對這壹切熟視無睹的只有何厚雄，壹馬當先引領著兩人進入電梯，直升入頂層，身穿精美職業套裝的女秘書含笑頷首：“魏經理，周總在等妳們，妳們有十五分鐘。”
　　周進的辦公室極其寬敞，深色調豪華裝修，曉薇跟在二人後面走入，壹眼看見他坐在寬大的老板臺後面，與周遭環境渾然壹體，擡眼向他們微微壹掃，但覺氣勢懾人。忽然深刻體驗了美思第壹眼見到他的感覺，是啊，這樣的男人……在壹排黑色高檔真皮沙發中坐下，何厚雄開始匯報兩家公司的合並情況及有關事宜，因是周進心腹，他講話時語氣固然恭敬，心態卻比較放松。接下來魏明山有點緊張地匯報原天宇人員的現狀動向，顯然對周進懼怕未消，講話時不時查顏觀色，很擔心周進不滿。
　　這些事自然沒有曉薇說話的份，只不過是她頭上頂個虛名，也算得上瑞雄高層，所以何厚雄才帶她同來。
　　周進對合並情況還算滿意，對何厚雄已不需多說什麽，對魏明山卻有意嘉獎幾句，說道：“明山辛苦了，這壹次妳功不可沒，我已叫人向妳戶頭打入五十萬元。”
　　魏明山有些吃驚，說道：“周總，無功不受祿……”
　　周進卻笑道：“不用推辭了，這是妳應得的。我若連這點好處都不能給妳，妳還跟著我幹什麽？”
　　魏明山非常感動，顫聲說道：“謝謝周總，以後但憑差遣。”
　　周進的目光已轉向曉薇，說道：“楊助理，都幫阿雄做了些什麽啊？”
　　曉薇聽出話中幾分調笑的意味，有點臉紅，又有點不服氣，斜了他壹眼，看在周進眼中，恰似調情的媚眼。
　　“事情沒做什麽，倒是有壹點感想。”曉薇說道：“在瑞雄，幾乎事事都是何經理操心，壹百多人管起來，他很累呢。若是可以人員重組，壹級對壹級負責，會不會好壹點？而且每壹級如果再有細致的分工，是不是會更好壹點？”
　　周進不禁沈吟，瑞雄的情況他是知道的，的確事事都由何厚雄決斷，從前五六十人的時候還好，如今百余人，再這樣壹盤散沙的管理，便有些不合適了。曉薇見周進沈默，而何厚雄和魏明山也將仿佛驚訝的目光投向她，不禁有點害羞，低下了頭：“我只是瞎說的，妳們別笑我。”
　　周進卻不再看她，只是說道：“楊助理擬個具體方案出來吧，明天會上再說這事。”
　　時間已到，於是三人起身告辭離開。
　　曉薇有意放慢腳步走在最後面，見那兩人已出去，便轉身走向周進，正要繞過老板臺到他身前去，周進已從文件中擡起頭，問道：“妳怎麽又回來了？”
　　他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令人不敢靠近，震懾得曉薇壹呆，停住腳步，原本想象著給他壹個熱情的擁吻，卻哪裏還敢上前，只能小聲說道：“主人，妳今晚回別墅嗎？妳十幾天不回去了。我很想妳。”
　　周進並不為她柔情所動，冷冷看她壹眼，眼神微含薄怒：“放肆，這是我的辦公室。現在妳給我出去！”
　　見曉薇又是害怕又是羞辱，眼含淚水將要離開，他卻又放低了聲音：“妳身上穿的那是什麽？夠沒品味的。”
　　曉薇委屈地說：“是曉蕾的……”
　　周進拉開抽屜，拿出個裝滿了現金的文件袋丟在桌上，說道：“去買幾件衣服吧，叫美思陪妳去，她眼光還是不錯的。”
　　“是。主人。”曉薇似乎好受了壹點點，拿起文件袋，不敢再看他，低頭退出他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