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就這些了?”
　　“回莊主。是的。”範紫庭站在書房中央，旁邊的桌上堆滿了厚重的帳冊。
　　她低著頭，壹雙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眼眸，只敢盯著自己的青衫下擺，壓根不敢看徐步雲的俊臉，怕看了之後，心裏會壹陣慌亂。
　　壹室的寂靜，只有翻動帳冊的沙沙聲。偶爾從室外庭園飄來的花香，讓範紫庭驚覺春天到了。聞到花香，她下意識的牽動嘴角，淡粉紅色的小嘴立刻呈現迷人的弧線。
　　“有什麽事那麽好笑?”
　　範紫庭聞聲猛壹擡頭，對上了徐步雲如壹潭深水的黑眸，心頭狂跳了起來，霎時臉壹紅，小手抓緊了青衫邊。
　　這小子是從來沒曬過太陽嗎?白凈粉嫩的臉上找不到屬於男子特有的膚色，眉宇之間有股書卷氣，笑起來令人想到和煦的春風。
　　看見徐步雲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範紫庭緊張不已，不覺臉上的紅潮又增添了幾分。
　　“這些都是妳親自整理的?”徐步雲仍是面無表情，令範紫庭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是，都是我親自整理的。”
　　“唔……可見妳跟妳爹壹樣，都是心細的人。”
　　聽到徐步雲稱贊自己的爹，範紫庭不禁微笑起來。
　　這小子笑起來還挺好看的……隨著範紫庭的眼波流轉，徐步雲的目光停留在範紫庭的身上，瞬間似乎聞到壹股屬於處子特有的香味……男子怎會有這種味道?八成是外面的花香。除步雲暗忖著。
　　“妳辛苦了，下去歇著吧!”看見範紫庭像得到特赦令般的壹溜煙跑掉，徐步雲居然有股把他叫回來的沖動。
　　他搖了搖頭，啜了壹口茶，隨即專心思索規畫徐家莊的海外生意。
　　範紫庭自清早將帳冊交給莊主後，便無事壹身輕的往後院屋裏去。秋月
　　早已體貼的將浴盆註滿溫熱的水液，她知道範紫庭已三天沒換過衣裳了，回來後第壹件事定是沐浴更衣。
　　範紫庭沐浴後，換上寬松的衣服，在秋用的催促下早早上床休息。雖然此刻是白天，但因範紫庭已三天沒有休息，頭壹沾枕便沈沈的睡去，這壹睡便到了晚膳時分──
　　“砰! 砰! 砰!”敲門聲壹聲急過壹聲。
　　“小庭子，妳在不在?”徐步雲身邊的小廝緊張的喊道。
　　範紫庭從睡夢申驚醒，來不及整理衣冠，隔著房門便喊， “有什麽事?”
　　“莊主請妳立刻過去。”小廝上氣不接下氣的喘道。
　　啥?又是莊主?他又有什麽問題?
　　“小庭子，麻煩妳快壹點!”門外傳來陣陣的催促聲。
　　“好，我馬上過去。妳先回去稟告莊主。”
　　小廝聞言又快速地往霧園跑去，生怕遲了會被莊主怪罪。
　　範紫庭起身開始著裝，先把胸部的絲質布條纏上，再把頭發挽成男樣，戴上帽子，急急的來到霧園書房門口。
　　唉!早上好不容易才逃開，這下又回來了……莊主為何要叫她來?帳冊明明就已經整理得清清楚楚了啊?
　　敲了門，範紫庭進到書房，見到端坐在檀木書桌後面的徐步雲仍舊是眼神若冰，目光深邃。
　　“莊主找我有事?”範紫庭小心地問。
　　“沒事就不能找妳嗎?”徐步雲直盯著範紫庭。
　　範紫庭聞言整個臉紅了起來，緊張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這範紫庭臉皮好薄啊!動不動就臉紅，白裏透紅的肌膚，令人想壹親芳澤……咦，他在想什麽?範紫庭可是個男子啊!
　　徐步雲清清聲音說道： “找妳來，是想聽聽妳對海外經商的意見。”
　　海外生意?她聽爹談過，獲利是很高，但風險也不小。尤其是東南沿海日益猖獗的倭寇，如果沒有熟人護著，還是保守為宜。
　　“我──”範紫庭才開口又被打斷。
　　“妳用過晚膳了嗎?”徐步雲仍是用冷漠的神情瞅著範紫庭。
　　啊!還沒有呢!她從早上就壹直睡到晚上，難怪現在肚子有點餓……範紫庭臉壹紅。
　　“跟我壹塊兒用膳吧!”徐步雲壹看範紫庭的反應就知道答案，便領著範紫庭到了他日常休憩的雨青樓。
　　徐家莊在徐洵去世後，便由年方二十的徐步雲接手。當時壹些地方惡霸欺他年少，想趁機分壹杯羹，都被他打了回去──他十歲便開始習武，天資聰穎的他，短短時間內武藝便精進許多。
　　也由於習武的關系，他全身無壹絲贅肉，肌肉結實，碩長的身影更顯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自有壹股飄逸的神采。
　　範紫庭小跑步的緊跟在徐步雲的背後。他……他幹嘛走這麽快啊?氣喘呼呼的她心裏直埋怨著。
　　到了建築精巧的雨青樓，進了門，範紫庭對屋內的擺設相當好奇，忍不住東張西望。
　　“我們先用膳吧!”看著範紫庭好奇的模樣，徐步雲並不急著先介紹這個地方。
　　精巧的鑲玉桌上放著香味四溢的晚膳，範紫庭叫不出菜名，但看起來很可口。下人們似乎因為徐步雲邀人共進晚膳而顯得相當驚訝，同時更有壹股戒慎恐懼的氣氛蔓延在屋內。
　　徐步雲示意範紫應在桌邊坐下，隨口說了聲：
　　“用膳!”下人連忙該掀蓋的掀蓋，該盛湯的盛湯。範紫庭壹看滿桌的菜，再看看徐步雲，後者只當範紫庭是餓了，就說：
　　“有事用完膳再說吧!”
　　“呃……好。”她心中的疑問是莊主看起來修長結實，不像是食量如此大的人，難不成是為了她才擺這麽多的菜肴?但她也不敢問，因為他看起來好冷啊!
　　自爹走後，事情就壹件接著壹件，令她措手不及。想起爹親，範紫庭又是壹陣心酸，本來食量就不大的她更加吃得少。
　　“怎麽，菜不合胃口?”徐步雲看範紫庭吃得少，隨口問了壹句，聽得仆人們壹陣心驚。
　　“沒有的事，菜很好吃。我的食量本來就小，吃不多。”範紫庭似乎覺察到仆人們的緊張，連忙解釋。
　　“男孩子應該多吃壹點。難怪妳長得如此瘦弱。”徐步雲雖用著膳，但目光未曾稍離範紫庭。
　　我又不是男孩子!範紫庭心裏抗議道，不過嘴上還是說： “是，莊主，我會努力多吃壹點的。”才怪!
　　吃完晚膳，仆人們奉上茶，範紫庭壹喝，發現不是平常她所喝的茶。
　　“這是上月從泉州港進來的外夷紅茶。”徐步雲說道。
　　“啊!難怪味道與我們的茶不同。”範紫庭恍然大悟。
　　徐步雲笑而不答。
　　他……他會笑?!原來莊主不是‘冷凍人’，他笑了耶!徐步雲的笑對姑娘家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薄唇往上壹句，形成優美的弧度，那壹雙黑眸更深沈了，眼底泛著莫名的光亮，那是會令杭州的千金小姐飛蛾撲火的光芒…………範紫庭心裏像有小鹿亂撞，臉壹紅，低下頭去。
　　為轉移自己的註意力，她勉強的說： “莊……莊主，有……有關海外的生意……”
　　“妳覺得海外生意可不可行?”徐步雲隨手拿起八寶格裏的玉器把玩著。
　　“嗯……紫庭認為如果沒有熟人護航，還是不宜躁進。目前沿海多盜，我們辛苦進來的貨物可能還沒到港口就被劫走，如此壹來不但蝕了本金，也失了對買主的信用。”
　　範紫庭提起買賣生意，可是頭頭是道。浸淫在帳房七年的功力是不容小覷的。
　　徐步雲倒有點驚訝範紫庭講到有關貿易的事便滔滔不絕，壹點兒也沒有先前的害羞退縮。可就在範紫庭認真的分析路線、貨物、風險時，徐步雲壹句也沒聽進去，只不斷的盯著面前人，心裏有壹股奇異的感覺升起，仿佛室內的溫度也漸漸高了起來……講到最後，範紫庭也覺得氣氛有點怪異，小臉壹紅，又低下頭去。
　　這小子還真像個女娃兒呢!那慧黠的眼睛在講述道理時綻放出的光彩，配上小巧的唇瓣、彎彎的柳眉，煞是好看。除步雲忍不住傾身向前，大手壹把摸上範紫庭的臉頰，柔細的觸感在大掌中散開。
　　範紫庭被他嚇到，整個身軀往後退，徐步雲另壹手鉗住面前的人，英俊的臉龐向前靠近──
　　“莊主，吏部尚書王大人的隨從求見。”門外傳來恭敬的聲音。
　　範紫庭連忙說：
　　“莊主，妳有事，小的先退下了!”說完便靈巧的從徐步雲的大手掙脫出來，壹溜煙的打開雨青樓的門跑走了，還差點撞到傳話的小廝。
　　該死的!什麽時候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他差壹點就可以……
　　沒關系!範紫庭，妳逃不過我的手掌心的!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徐步雲眼中閃過壹抹莫測高深的光芒。
　　“莊主!”門外又傳來小廝的聲音。
　　“將來人帶到偏廳，我在那兒見他。”徐步雲不耐煩的說著。這吏部狗官王忠賢又有什麽事?居然叫隨從夜裏來訪。
　　範紫庭匆忙的從書房逃出後，壹路狂奔回後廂房，好不容易到達門口。正在氣喘呼呼的時候，秋月從房裏出來。
　　“怎麽了?好象後面有鬼魅在追妳似的。”秋月見到範紫庭的樣子，奇怪的問道。
　　範紫庭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示意秋月進屋再說。她幫自己倒了茶，也倒了壹杯給秋月。
　　“咳!我到莊主那兒去了。”接過秋月遞來的巾子擦了臉，面對秋月壹臉的疑惑，範紫庭定定神，才慢慢道出今晚所發生的事。
　　看著驚魂未定的範紫庭。秋月道： “小庭，莊主該不會看上妳了吧?難道我們莊主有斷袖之癖?”
　　“不……不會吧!”範紫庭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也難說。咱們莊主雖然看來冷漠嚴峻，卻也長得俊美無比，是伉州難得壹見的美男子；加上徐家莊是江南第壹大商行，這樣的男子應有相當多姑娘樂於親近，但我們莊主卻連壹個侍妾都沒有，也不曾聽聞莊主有成親的打算。難不成莊主真的是只愛男寵，不近女色……”秋月眼神認真的分析了起來，聽得範紫庭膽戰心驚。
　　“可……可是我是女兒身啊!”範紫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莊主又不知道。妳從小都是著男裝，又沒纏足，他自然就認為妳是男的啰!”秋月理所當然的說著。
　　範紫庭低頭看自己的青衫靴襪，的確是不折不扣的男兒裝扮。
　　“小庭，妳又長得美麗清秀，柔嫩的雙頰，靈動的眼眸，小巧的鼻梁，嫣紅的嘴唇，看起來就是喜好男色的人最中意的對象。”秋月越說越像真有那麽回事。
　　“啊!秋月，不要再說了，好可怕……我從來沒想過莊主是龍陽君，有斷袖之癖!那……那我該怎麽辦?”範紫庭哭喪著臉，好似自己已是徐步雲的囊中物壹般。
　　看到好友煩惱緊張的樣子，秋月連忙安慰， “我只是好玩胡說的，妳不要當真!”
　　“嗚……秋月，我該怎麽辦?”範紫庭已經嚇得壹把眼淚壹把鼻涕，抱住好友，肩膀不停抖動。
　　秋月知道範紫庭心性單純，要轉移她的煩惱，就要先轉移她的註意力，遂開口道：
　　“小庭，明日壹早我們到後山捉蝴蝶去，把壹切惱人的事丟開，妳說好不好?”
　　果然，範紫庭聞言，眼睛壹亮， “好啊!好啊!”
　　範紫庭已經很久沒到後山玩了，壹聽秋月如此建議，馬上附和。
　　秋月微微笑了壹下， “夜深了，妳先歇著吧，明早才有體力去玩。”
　　“嗯。妳也早點歇息，明日壹早，我們就去後山玩。”範紫庭高興地說，完全忘了前壹刻還在擔心徐步雲有斷袖之癖的事了。
　　“王大人的千金下個月要暫住徐家莊?”偏廳裏，徐步雲展閱來信後揚眉說道。
　　“是的。我家大人因拗不過小姐的要求，只好答應她。但大人又不放心小姐住外面的客棧，便想商請徐莊主讓我家小姐在杭州期間，暫住在貴
　　莊。”來人面對徐步雲，謹慎小心的說著。
　　這老狐貍!上次說親事不成，這次就先把閨女往這兒塞，硬要巴上徐家莊，真個是不要臉的狗官，煩!
　　“莊主?”王大人的隨從察言觀色，緊張的問。
　　“妳就回稟妳們家大人，說來函我收到了，隨時恭候小姐大駕光臨。”徐步雲冰冷的語調，不帶壹絲感情。
　　“多謝徐莊主!”隨從好似吃了定心丸般，呼了壹口氣，隨後退下。
　　徐步雲皺著眉，看著來人退下，俊臉上仍有掩不住的嫌惡。遣些年來想要巴上徐家的官員多如過江之鯽，見他尚未成親，更都想把女兒嫁給他……不過都遭到他拒絕。
　　其實，他不是不喜歡女人，也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徐家莊內之所以沒有他的侍妾，也不見有樂妓陪寢，最主要還是因為他的個性。
　　他怕煩!
　　尤其怕女人壹哭二鬧三上吊的纏功。所以他寧可上紅鳳樓找樂妓，事後壹拍兩散，幹凈俐落，也不願自找麻煩的安個女人在身邊，對個性刁蠻的官家千金，更是拒於千裏之外。
　　隔天壹早，範紫庭與秋月用過早膳後就到後出遊玩，直到傍晚時分兩人才有說有笑的回到除家莊後院。火紅的夕陽灑了遍地金光，令人覺得溫暖舒適。
　　不過……咦?怎麽所有人都不見了?後院壹片死寂，只剩下金色波光流蕩。
　　正當兩人尋找他人時，趙老爹急忙地從外面進來，氣急敗壞的說：
　　“小庭子，原來妳在這兒!快到前廳去!全莊找了妳壹整天了，莊主正在大發脾氣呢!”說完，他飛也似的帶著範紫庭急往前廳的方向去
　　“怎麽搞的?全莊出動找不到壹個人?”廳裏的徐步雲眼中布滿駭人的怒氣，底下的管事、家丁根本不敢擡頭，他們從未見過主子發這麽大的脾
　　氣。而徐步雲在怒氣當中又帶著壹絲焦慮，仿佛自己最寶貝的東西不見了。
　　“就壹個瘦弱的小哥兒，找了壹整天還找不到，看來妳們平日是太過松懈了!”徐步雲淩厲的眼光壹掃，沒人敢吭聲，心裏頭只怨那小庭子到底跑哪兒去了?
　　“莊主，人帶到了。”趙老爹急忙將範紫庭拉進前廳，眾人立刻就像看到救星壹般松了口氣。
　　範紫庭還搞不清楚狀況，徐步雲已經冷冷的下了命令。
　　“以後範紫庭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莊壹步。每日清晨到書房聽候差遣，不得有誤!”
　　不會吧!為什麽?
　　範紫庭正想發言抗議，徐步雲已轉身離去。
　　留下範紫庭莫名其妙的楞在原地。
　　隔天，範紫庭匆匆用過早膳後，就被趙老爹、陳老爹等人拉著往書房走，待範紫庭到了書房門口，大夥兒又壹哄而散，胡亂找了借口離開。
　　望著書房雕刻精細的房門，範紫庭心裏頭不禁叨念起來。自從爹走了以後，她就好象就與書房結下不解之緣，三天兩頭的往這兒跑……
　　範紫庭瘦小的身影在外面探頭探腦，徐步雲在書房裏隔著雕花鏤空的窗欞看得壹清二楚。他在書桌後坐定，用低沈的聲音叫範紫庭進來。
　　範紫庭戰戰兢兢的進了書房後，便直楞楞地站在原地。除步雲盯著範紫庭，不再有昨日的怒氣，取而代之的是壹股邪魅的笑容。
　　“小庭子，這些是過去五年來蘇州商行的帳目，本來是徐青雲在管理，但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弟把帳目弄得壹團糟，我有意收回自理，妳就先幫我把這些帳目整理出來吧!”
　　徐青雲是徐步雲的弟弟，兄弟倆從小不合，所以徐洵還在時，就將蘇州商行給了徐青雲，其余產業留給哥哥徐步雲。雖說只是蘇州壹地的生意，但也夠徐青雲吃喝十輩子了。除青雲做事壹向隨性，近半年來更是行蹤成謎，所以蘇州商行有什麽重大的事情也是找徐步雲。
　　其實帳冊整不整理並不重要，他只是要找個借口讓範紫庭在書房做事，不要讓他遠離視線。除步雲心裏明知範紫庭是男子，但對他就是有壹種特殊的感覺。
　　徐步雲自已倒是不排斥蓄男寵，反正現今達官貴人或多或少都有蠻童，喝酒狎男妓還成為社會風潮，他只怕範紫庭心裏不肯……但沒關系!先將範紫庭綁在身遽，到時用強的，他不肯也得肯!
　　範紫庭沒有察覺到徐步雲的心思，只望向那壹堆已泛黃的紙張，上頭陳舊的墨跡讓她蹙緊了眉頭。這……這得花多久的時間啊?!
　　看著範紫庭水嫩的小臉皺了起來，徐步雲冷聲道： “有問題?”
　　範紫庭擡頭壹看，嚴肅冷漠的俊臉充滿著脅迫威逼之氣，嚇得連忙說： “不會、不會，只是要多花點時間。”
　　徐步雲勾起嘴角，薄而優雅的嘴唇形成好看的弧線，
　　“妳就在這書房整理，我會命令下人送膳食及所需物品過來，妳有什麽需要就對下人說。”說完，便轉身往雨青樓行去。
　　範紫庭看著那壹堆與她身高差不多的帳冊，垂下了肩，重重的嘆了壹口氣。
　　隨後的十余天，她天天到書房報到，與蘇州商行的陳年舊帳奮鬥著，而徐步雲也天天在書房看書寫字，狀似優閑，偶爾還會戲謔幾句，讓範紫應心裏恨得牙癢癢的。
　　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卑鄙!下流!無恥!
　　範紫庭在心中怒罵著。不過這些天徐步雲並沒有對地做出什麽逾矩的事，讓她稍稍心安了壹些。
　　雖說只是春天，但江南的氣候悶熱，範紫應在書房往往因悶熱而流下晶瑩的汗珠，濡濕了她後頸垂下的細小發絲，這些細小發絲貼在她雪白的頸項上，形成壹幅誘人的畫面──
　　徐步雲不禁瞇起眼，直盯著範紫庭。
　　好迷人的雪白肌膚!就算是女子也比不過他……如果將他推倒在床上，那雪白細致的肌膚會是如何的光景?
　　徐步雲想到這兒，下腹不自覺的升起壹股熱流，而範紫庭完全不知他腦中的情色遐想，壹心只想趕快完成交代的事，早點兒走人。
　　壹日，除步雲破例沒有在書房出現，範紫庭壹問房外伺候的小廝，原來他出門談生意了。範紫庭不以為意，依舊埋首於那堆陳年舊帳中，不覺已是黃昏。微風吹來，陣陣的花香使長時間埋首於數字中的她昏昏欲睡，拿著毛筆的手也鈍了起來……:
　　“咚!”範紫庭的小臉就壓在新寫的帳冊上睡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範紫庭覺得有人在撫摸她的臉頰，她以為是秋月，就舒服的閉著眼睛，仰起臉來，像貓兒壹樣，享受來人的撫摸。
　　“唔……秋月，好舒服啊!”
　　“舒服嗎?”壹陣低沈的聲音使範紫庭倏地張開眼，立即從桌上彈起身來，定晴壹看──
　　慘了!怎麽是他?他不是出門談生意了嗎?
　　望著徐步雲冷靜深沈的表情，範紫庭的心情蕩到了谷底。
　　他……他會不會以為她偷懶啊?
　　“我……我只是……”
　　“妳的臉沾上墨跡了!”徐步雲眼底有壹股炙熱的光芒。
　　“啊!我……”範紫庭不知所措的摸著臉。
　　“別動!”徐步雲常年練武有著薄繭的大手固定住範紫庭的下巴，從懷裏掏出巾子，擦著臉頰沾上的墨漬。
　　範紫庭壹顆心狂跳著，她從沒這麽近看過徐步雲的臉，由他身上散發出的灼熱氣息令她臉紅，近看放大的俊美面容更是令她心跳加速。
　　“莊主，我自個兒……”話還沒說完，範紫庭的雙唇就被徐步雲霸道的封住了。
　　好軟、好甜啊!想不到男子親吻起來跟女人沒啥兩樣。
　　徐步雲擷取著範紫庭的甘美，舌尖探入找尋著對方的靈巧小舌。範紫庭面對突如其來的刺激不知如何響應，只得由著徐步雲勾纏著她的舌尖，吸吮著她的唇瓣，任由他的苦在口中肆虐……口中津液的交流使徐步雲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壹把推倒範紫庭仰躺在書桌上，壹雙大手欺上身，想將範紫庭的衣衫脫掉……
　　“不要!”範紫庭的理智瞬時回籠，反射性的將胸前的衣衫抓緊。
　　他……他想做什麽?他……他怎麽可以這樣?
　　“妳……”徐步雲心中已打定主意，用強的也壹定要讓範紫庭變成他的人。眼底冷厲的光芒壹現，大掌捉住掙孔中的人兒，將範紫庭的兩手壓在桌上，另壹只手揪住青衫衣領，正要將礙事的衣服撕碎──
　　“敞稟莊主!吏部尚書王大人的千金已經到達莊裏了。”外面的小廝恭敬的稟奏。
　　該死的!什麽時候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徐步雲望著身下的範紫庭，後者正滿臉驚恐、雙頰飛紅。用水靈似的雙眸直看著他，眼角還泛著水光，嘴唇因為害怕而微微的顫抖著，他深如潭水的黑眸直勾著範紫庭，便聲道：
　　“請王小姐到正廳候著，我馬上來。”
　　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松開了範紫庭，範紫庭趁這空檔從桌上爬了起來，緊抓著自己的衣衫從書房沖了出去，眼淚就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他……他怎麽可以這樣?她在他面前可是個男的啊!他怎麽可以對壹個男子這樣呢?範紫庭有壹種被侵犯的感覺，但更今她失望的是，莊主居然真的有斷袖之癖!
　　紛亂的思緒使得地飛奔回房後便撲倒在床上，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壹顆顆的落了下來，哭聲回蕩在偌大的廂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