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對於唐小舟來說，每壹天的開始都是壹樣的。
　　他剛剛從趙德良的辦公室出來，余丹鴻來了。最近壹段時間，余丹鴻在趙德良的辦公室往往受煎熬，可又沒辦法，這是他的工作，他不能將工作扔掉。從這壹點上說，唐小舟還是挺佩服余丹鴻的。如果換壹個人，早開始做壹天和尚撞壹天鐘了。余丹鴻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近幾年如果不能向上走壹走，肯定就沒有機會了。而近幾年，能夠決定他命運的人，主要有兩個，壹個是趙德良，壹個是陳運達。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將所有希望押在陳運達身上，卻不料最終控盤的是趙德良。這就叫願賭服輸，既然當初妳已經賭了，現在也證明妳輸了，妳還能如何？不想服輸，結局只可能更慘。
　　唐小舟自然沒有更多的時間去關註余丹鴻，他自己的事，已經夠令他頭大了。
　　唐小枚成了他壹個麻煩，怎樣處理這個麻煩？他始終沒有想到好的辦法。有時，他也想，對待這種無恥小人，就壹定得動用無恥的辦法。轉而他又想，這壹步壹定不能邁，壹旦邁出，就要突破壹根底線。人生有多少根底線供妳突破？應該沒有幾根，這有限的幾根底線壹旦被突破，妳定然成為另壹種人。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余丹鴻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平常，余丹鴻或者到唐小舟的辦公室轉轉，或者直接走。就算是在他的辦公室裏轉壹遭，說正經話的時候少，說廢話的時候多。畢竟，他是廳領導，如果有事要找唐小舟，可以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壹個電話把他召下去，何必主動來到唐小舟的辦公室談工作，像是下級向上級匯報壹樣？
　　可今天，余丹鴻壹邁進門，唐小舟便意識到有些特別。
　　扯了幾句閑話，余丹鴻說，小舟啊。那個唐小枚在到處告狀，妳知不知道這件事？
　　唐小舟說，我聽說了壹些，正為這事煩呢。
　　余丹鴻說，是啊，這種事，誰碰到誰心煩。可光心煩不行啊，妳恐怕要想個辦法解決壹下。
　　唐小舟說，這件事給我的教訓真是太深刻了，這幾天，我為了這件事煩得要死。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余丹鴻說，我估計她也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就是想讓妳難受壹下，給妳造成負面影響，出壹出胸中的惡氣。
　　唐小舟說，如果她僅僅只是這壹目的，那她已經達到了啊，為什麽還盯著告？而且，還編出那麽多無中生有的東西。說什麽四年前我們就已經在壹起。四年前她才多大？那時她還在讀高二吧，我怎麽會認識她？
　　余丹鴻說，這事，如果說出來，肯定不是事。問題也正在這裏，不是事的事，自然不需要擺出來說，結果，大家都擱在心裏了。擱在心裏，那就是事了。所以，妳還是要想壹想辦法，看怎麽處理壹下。
　　唐小舟說，秘書長，您這方面的經驗豐富……
　　話剛到這裏，他就意識到說錯了。都是這事鬧的，使得他失去了謹小慎微，說話不用腦，才會令這種不靠譜的話輕易溜了出來。什麽叫您這方面經驗豐富？他的原意是想說，您是秘書長，經歷多閱歷廣，處理危機的經驗極其豐富，您能不能幫我出個主意？可這麽壹長串話，顯然不適合說，他想盡可能簡略，就簡成了您這方面經驗豐富。
　　余丹鴻的臉色果然變了，不待他說完，立即轉過身，壹邊向外走，壹邊揮手說，我沒有經驗，沒有經驗。我哪有什麽經驗啊。
　　余丹鴻的身影從門口消失時，唐小舟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壹個耳光。
　　就在唐小舟楞神的時候，陳運達跨了進來。省長竟然沒有預先通知就來了，顯得那麽的不合常規。唐小舟有點不知所措，連忙站起來迎接。
　　陳運達說，德良同誌有時間沒有？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和他談。
　　唐小舟再次吃了壹驚。就算陳運達是省長，他要見趙德良，也應該預約壹下，這是最起碼的尊重，也是遊戲規則。現在，陳運達竟然沒有預約，直接跑來了，顯得很不正常。
　　唐小舟問，妳給趙書記打過電話了？
　　省長要見省長書記，確實不需要通過秘書預約，直接打趙德良辦公室的電話就行。
　　陳運達說，沒有，我剛好到省委來辦點事，順便過來。
　　唐小舟說，妳等壹等，我去看看趙書記的有沒有時間。
　　進入趙德良的辦公室，將陳運達求見的消息告訴趙德良。趙德良倒不顯得驚訝，表情異常平靜，問唐小舟，我知道了，妳讓運達同誌十分鐘後過來。
　　唐小舟覺得，這個十分鐘很有講究，既有可能是趙德良要擺壹擺省委書記的譜，在這場由陳運達發起的戰爭中，他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勝利者，這個譜，他是應該擺的。至少，他應該讓陳運達明白，此前，他是江南省職務上的老大，現在，他已經毫無爭議地成了江南省官場的老大。此外，趙德良可能還需要思考壹下，陳運達這麽急著來見自己，到底所為何事，自己需要做怎樣的準備？
　　回到辦公室，陳運達立即站起來，顯然準備去見趙德良。唐小舟說，趙書記正在和北京通電話，請陳省長稍等片刻。
　　陳運達只好坐下來。唐小舟為他倒上茶。陳運達問，小舟啊，妳來辦公廳多長時間了？
　　唐小舟說，快三年了。
　　陳運達說，哦，三年了嗎？那應該動壹動了。
　　唐小舟微微壹楞，暗想，這可真是奇怪了，前不久，余丹鴻曾兩次說過同樣的話。現在，陳運達又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陳運達大概見唐小舟不回答，又說，這三年，妳幹得很出色，大家有目共睹。妳放心，妳自己不好開口，我幫妳說。像妳這樣年輕有為，德才兼備的年輕人，我們壹經發現，就應該大力培養。下次常委會研究人事的時候，我會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