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先罵了再說

　　“漢頓，我知道妳心裏窩著火，但現在必須以大局為重。”
　　伊諾所長正色道：
　　“軍部的負責人就在這了，等會議結束，妳們可以單獨交涉，我不會幹預。”
　　那三位軍部明面上的最高統帥，面部肌肉在微微抽搐。
　　他們在思考，自己為什麽要肉身來參加這場會議。
　　楊洺哼了聲，淡然道：
　　“各位讓我來帝星，我來了。
　　“但各位想要讓我站出來，替貴族階層站臺，我做不到。
　　“我是聽命於陛下，且出於對伊諾所長的尊重，所以來到了帝星，而不是想在妳們這裏得到什麽好處、得到什麽空口的許諾。
　　“帝國想要解決當前的問題，只有壹個選項，那就是派遣軍隊鎮壓與民眾針鋒相對的貴族，當著民眾的面，逮捕那些具有犯罪行為、平日裏被妳們睜壹只眼閉壹只眼放過去的貴族。
　　“現在妳們還沒發現問題出現在哪嗎？
　　“各位制定的國策裏面，不也是把削減貴族的權益作為基本方針嗎？為什麽執行起來，卻恰恰相反？”
　　“漢頓大公！”
　　長老院排行第三的長老皺眉道：
　　“妳也是貴族，請不要忘了這壹點。”
　　“我這個大公妳們可以隨時拿回去，如果妳有這個權力的話。”
　　楊洺雙手壹攤：
　　“我的立場就是這樣，妳們可以當我是在為自己謀求政治資本，也可以當我是居心叵測，但我既然坐在這裏，就必須代表民眾、代表帝國最廣大的利益群體，跟各位好好聊壹聊，這場流血沖突，到底該怎麽結束。”
　　伊諾所長道：“好了漢頓，註意禮儀，要講求風度。”
　　伊諾所長話鋒壹轉：
　　“而且漢頓，有時候妳也要正視自己的問題，造成這次戰略誤判的另壹個原因，就是妳和軍部溝通不夠，以及妳自身太過剛強，漢頓，妳在獲得了巨大名望的同時，也被民眾架了起來。”
　　“是的，伊諾所長。”
　　楊洺笑道：
　　“現在能帶給我滿足感的只有壹件事，那就是平民階層對我的贊揚。”
　　“如果是這樣的話，”伊諾所長問，“妳能否發起壹個活動，比如說，妳代表帝國平民階層，跟帝國的貴族階層代表進行壹次談判？”
　　楊洺略微皺眉。
　　好家夥，這老小子真夠陰的。
　　這是想先把他捧成工頭，然後稍後再打成工賊，日後出現什麽樣的問題，人們可都會把部分罪責壓到他這個幽靈大公身上。
　　談判工頭這種事，可輕易幹不得。
　　“正如剛才的這位長老所說，”楊洺正色道，“我雖然站在平民的角度考慮問題的，但我本身已經脫離了平民生活，沒有什麽代表性，我想，帝國境內是不是，可以成立壹個民選組織，來跟貴族階層進行談判呢？”
　　壹位長老立刻道：“帝國法典明文規定，不可建立任何帶有民選性質的組織，包括工人聯合會，以及公益性組織管理會。”
　　楊洺點了點頭：“那我就沒辦法了。”
　　伊諾所長深深地看了楊洺幾眼，隨後就正式開始今天的商談。
　　顯然，在楊洺來之前，帝國已經準備好了壹套針對措施。
　　簡單來說，就是武力鎮壓。
　　帝國現在已經完成了部署，只需要軍部壹聲令下，將會有大批二線部隊和地方防衛軍下場控制局勢，抓捕壹部分跳的最歡的民眾和小貴族，再選壹些有代表性的人，直接重刑以儆效尤。
　　楊洺在旁聽得只想笑。
　　動用軍隊？
　　那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百分百能激化矛盾，而且還能讓民眾感覺受到了委屈，稍後只要炒作壹下帝國釋放了被抓貴族，嚴懲了沒背景的平民，又是壹場大型輿論盛會。
　　不過，這些老頭也註意到了這個問題。
　　他們雖然對民眾的生活狀態不是很了解，但在國策這些大的方向上，也沒什麽明顯的腦幹缺陷綜合癥。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們這麽做了，短時間內能壓下騷亂，但長遠來看，會從民意民行上割裂帝國。
　　“這會降低民眾的安全感，同樣也容易激發出民眾的同理心。
　　“我們必須想辦法消除這些負面影響……或許，我們可以用壹些稍微緩和的方式。”
　　“透明化抓捕、貴族法院和平民法院公開審判，妳們看怎麽樣？”
　　“現在就怕，有刁民鬧事，非要嚴懲貴族、對平民容忍，”有老人冷然道，“這些人骨子裏就是貪婪的、卑劣的，他們會通過壓過貴族而尋找優越感。”
　　楊洺立刻反唇相譏：“如果平民是貪婪與卑劣，那貴族就是邪惡、自私、無恥，當然，我是說部分貴族，有部分貴族還是不錯的，尚未墮落，保持著秉性。”
　　“漢頓大公，妳從開始就有意針對我們是嗎？”
　　“妳們不先搞我，我會針對妳們？”
　　砰！
　　軍部四老之壹的投影拍案而起：“白色幽靈！這裏是帝國最高層的會議！”
　　“閉嘴吧，老東西，”楊洺淡然道，“給妳個面子說妳是帝國宿老，不給妳面子，妳也就是個占著茅坑不拉屎、身體衰老了還不甘心死亡的老蛀蟲，妳什麽職位？什麽官銜？就敢在我這個帝國大公爵和軍部中將面前大聲嚷嚷？”
　　“妳！”
　　“我？我怎麽了？之前給妳機會了，妳也不敢用啊，無畏艦就在我薩卡星外面飄著，不還是走了？”
　　楊洺悠然道：
　　“有本事妳用無畏艦炸我，沒本事就閉嘴坐下，我可提前跟妳說好，任何危及我表皮細胞安全的攻擊，都會視為對我的宣戰，我將會無條件地進行同等反擊。
　　“反正都這樣了，那就破罐子破摔。”
　　“白色幽靈！妳太狂妄了！妳簡直太狂妄了！妳沒有教養！”
　　“唷，您現在連罵人的話都不會說了？這是大腦在營養液裏面泡太久，把自己泡成活體酸菜了？不會罵人我教妳，妳個老兔崽子、屍位素餐的老混蛋，年輕勃起時間三秒半，老了還是個老軟蛋。
　　“帝國的問題出在哪妳們心裏沒點逼數嗎？
　　“妳們這些老家夥，違背自然規律霸占帝國權柄，讓帝國的權力結構日趨老化，讓帝國體制的新陳代謝功能直接廢掉大半，符合妳們利益的妳們就維護，不符合妳們利益的妳們就掃除。
　　“妳們還有壹點謝爾曼家族的自身榮譽感嗎？還有壹點謝爾曼帝國屹立於銀河系之巔的理想和信念嗎？沒有，妳們什麽都沒有。”
　　楊洺的嘴巴像是近防炮，完全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
　　“還有，如果說妳們真的是為了完成妳們祖先，偉大的開國皇帝利維·謝爾曼的人生理想，也就是個體升維，而不斷努力，為了完成銀河系人類的升維理想，而不得不利用帝國的體制去剝削民眾、剝削奴籍，那我也不會說妳們什麽。
　　“頂多就是，大家立場不同，我也真拿妳們當個理想主義者。
　　“可實際上呢？
　　“妳們只是在維護自己的利益，在維護自己這個派系的利益，在維護自己的子孫後代的利益，然後讓自己的子孫後代繼續走到妳們的位置上，繼續去操控帝國。
　　“妳們連升維需要幾個大步驟都不知道。
　　“這就是權力固化，這就是最頂級也最腐朽的權力固化！帝國能走到今天這壹步，妳們就是最根源的罪人！”
　　伊諾所長有壹瞬間瞇眼笑了出來，但他很快擺出皺眉思考的表情。
　　其他人則是滿臉陰沈，朝著楊洺怒目而視。
　　壹個老人呼吸都有些淩亂，指著楊洺就罵：“妳到底是什麽居心！妳到底想做什麽！漢頓！妳是帝國的軍人！妳服從命令的天性去哪了？”
　　楊洺淡然道：“我服從命令的天性，被妳們壹次次試探我底線的操作給磨沒了，還有問題嗎？”
　　“妳！”
　　又有老人怒斥：“白色幽靈！妳真以為我們怕妳嗎！妳信不信，我現在就派人掃平妳的薩卡星！”
　　楊洺淡然道：“古哈木星所屬第三號衛星，十八號思維空間站，壹二零六半永固艙室……是妳身體所在的位置吧？”
　　那老人面色發白，投影也有些抖動。
　　“妳、妳竟然……是誰給妳的信息！這是最機密的情報！”
　　“這是妳覺得最機密的情報，實際上，只要有人摁個按鈕，妳的維生裝置就停了，”楊洺笑道，“多少人都想著爬到妳的位置，妳的子孫就沒點其他想法嗎？妳活太久了，老東西。”
　　“混蛋！妳！妳！”
　　老人呼吸壹陣急促。
　　楊洺微微撇嘴：“我覺得妳們還是盡快拿出個章程，不然，火可就真的燒起來了，跟我吵架我可以吵壹天。”
　　在場的六名老人面色陰沈如水。
　　楊洺又道：
　　“還有個問題，我剛才就提出來了，那就是專業人才幹專業的事，這個最高等級的對策會議，有真正的政治學和社會學學者嗎？有真正研究過帝國地方生態的專家嗎？都沒有。
　　“這就是帝國的另壹重困境，也是我剛才說的，妳們霸占了所有的資源，讓自己的子孫成為了妳們控制這些資源的繼承者。
　　“真正有才幹、有能力、有激情的人才，最多只能成為地方上的行政官，甚至，如今的帝國，沒有壹個非貴族出身的總督。
　　“民眾上升路徑早就被封死了，這才是問題的根源。”
　　“漢頓，”伊諾所長皺眉道，“閉嘴，不要繼續說下去了，妳今天說的話太多了！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亂講，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渡過難關。”
　　“沒問題。”
　　楊洺聳了聳肩：“我尊重妳，所長，妳是真正的科學家。”
　　“繼續開會。”
　　伊諾所長道：
　　“這件事宜快不宜慢，我建議，先進行武力控場，再進行公開透明的審判，平民、貴族各打五十大板……算了，對平民百分之二十的懲罰力度，對貴族百分之八十的懲罰力度。
　　“貴族這邊，各地找壹些平日裏有犯罪記錄、有欺壓平民行為的出來，嚴懲、殺雞儆猴。
　　“平民這邊，每個地方抓出幾個刺頭，也嚴懲，給他們貼上新聯邦中情局間諜的標簽，記得把證據、轉賬記錄什麽的搞的像壹點。
　　“另外，漢頓剛才的話很難聽，對各位長輩也有冒犯，稍後漢頓妳必須對各位道歉。
　　“就這些，開始討論吧。”
　　壹群老人看了眼楊洺，隨後開始小心翼翼地發表自己的觀點。
　　楊老板雙眼有些放空。
　　他在想，今晚是不是要跟老皇帝喝壹杯，老皇帝如果再搞那種‘亂糟糟的派對’，他是要繼續潔身自好，還是隨波逐流。
　　算了算了。
　　剛跟黛芙妮產生了肉體關系，肯定讓律和律的小夥伴在那吐槽了。
　　他又不是故意要放縱，不跟黛芙妮好，很難拉攏到老皇帝這個盟友。
　　嗯，接下來就是應對謝爾曼家族的發難。
　　罵是罵的爽了，這些老頭估計也要動真格的了。
　　楊洺期待著。
　　……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皇帝拍著楊洺的肩膀，笑的前俯後仰。
　　楊洺都擔心老皇帝會笑斷氣。
　　“妳罵他們的話實在是太對了！哈哈哈！這些老東西，壹個個都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實際上，他們只是跟我壹樣，都是謝爾曼家族，是利維的子孫，才有現在的地位罷了。
　　“啊哈哈哈！
　　“漢頓，妳說的很對，階級固化、權力被鎖死，平民沒有上升路徑，小貴族也沒有，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老皇帝輕輕地舒了口氣，看著面前投影中反復播放的畫面。
　　那是楊洺罵人的畫面。
　　老皇帝心滿意足地切了個頻道。
　　他所看的這些‘節目’，都是觸角組織精心準備的，也算是壹種星際時代的‘奏折’。
　　老皇帝笑道：“漢頓，妳是真的這麽覺得嗎？”
　　“是的陛下，我覺得帝國的問題就是出在有那張圓桌上，”楊洺正色道，“那是隱藏在皇權陰影中的權力中心，他們必要時能夠無視皇權，或者說，他們是皇權的壹部分……這些人也是真的陰險。”
　　“都壹樣的，”老皇帝道，“等我從這個位置上退下去了，也會成為他們的壹員。”
　　“哦，我說錯話了好像……”
　　“並沒有，”老皇帝瞇眼笑著，“他們是不能到臺前來的，不然民眾們知曉，這個國家被壹些三四百歲的老骨頭掌控著，會引發大面積的恐慌。實際上，每個大的政體，背後都有壹個類似的小組織。這也是壹種權力的傳承，只是傳承的周期太長了。”
　　楊洺點了點頭。
　　兩人眼前的投影屏出現了壹組新的畫面。
　　壹艘艘艦船從大氣層外落下，乘著飛行滑板的戰士們，直接朝著地面騷亂沖突的區域落下。
　　帝國開始了雷霆般的軍事行動。
　　各地的騷亂會在未來半個小時內被壓下。
　　老皇帝問：“漢頓，妳答應他們，稍後去給全軍做壹個鼓勵演講？”
　　“是的陛下，”楊洺道，“這個我倒是沒辦法拒絕，他們現在應該憎惡我這個個體，又希望利用我的價值。”
　　“漢頓，妳跟我說老實話，”老皇帝註視著屏幕中的畫面，朝楊洺湊了湊，“妳的個人理想是什麽？”
　　“讓我的家鄉能夠得到帝國的庇護和平等的對待。”
　　“不是這個，這是妳的使命，”老皇帝笑道，“妳的個人理想，就是妳的野心，比如說，通過黛芙妮獲得皇位繼承權。”
　　楊洺緊緊皺眉：“陛下，我可真沒想過這件事。”
　　“那妳為什麽不想想呢？”
　　老皇帝瞇眼笑著：“只要妳和黛芙妮能生育壹個孩子，這個孩子肯定比其他的皇子皇孫都要強大，帝國可沒有傳男不傳女這種垃圾規矩，黛芙妮和妳都是帝國的政治明星……這難道不是很有趣嗎？”
　　楊洺：開始了，這老東西開始畫餅了！
　　不就是想借助他去搞謝爾曼家族精英掌權派嗎？
　　直接說不行嗎？
　　楊洺微微抿嘴，作出壹副思考的表情：“陛下，我只是想讓帝國變得更好。”
　　老皇帝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將投影屏關了，示意楊洺摁壹下他坐的懸浮沙發。
　　“跟我來漢頓，帝國發展神教那邊有壹些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