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欠條

　　“兩位，不管怎麽說，天牛蛙是我引走的，這玉髓芝怎麽也得歸我才是。”
　　心下其實已經知道沒戲，但嘴上仍舊這麽堅持著。
　　王某人擺明了是想賣個“好價錢”。
　　“王離是吧？”
　　這沒大沒小的口氣，讓修為更高的某人心底很不舒服，不過他還是禮貌到位的抱了抱拳：“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那妳應該認識我倆的咯？”
　　二人滿滿的嬉皮笑臉。
　　“王驍、薛攀，陳師叔讓我們彼此多多相互照應之人。”
　　王離眼眸閃爍、眉頭微皺道。
　　“這就對了，四叔都讓妳多多照顧我倆了，那這兩株玉髓芝讓於我二人，自然也是妳應該做的對不對？兩年多前，妳讓出升仙令的那枚築基丹，助我堂兄築基成功，這就很不錯嘛；現在讓出兩株靈藥而已，以此成全我兄弟倆，想來王兄弟應該不會吝嗇的吧？”
　　薛攀說話間，便欲湊近王離，準備拍壹拍他的肩膀以茲鼓勵。
　　也不知這廝是真傻還是假傻，居然這般肆無忌憚的拿壹位修為比他高壹層的師兄開玩笑。
　　“讓給妳們？”
　　王離眼皮抖動了兩下，同時身形不著痕跡的向側壹讓，巧妙的躲開了壹只拍向他肩膀的手掌，令右手落空的薛攀臉上笑容壹凝。也讓笑嘻嘻的王驍面容壹僵。
　　雙方壹瞬的試探，彼此心底多少都有了點底。
　　“哼哼，兩位說笑了，這裏可是禁地之內，我等來此壹搏，不就是為了那枚築基丹嗎？”
　　原本，王離確實是會讓的，或者說是“低賣”，以此維持自身的低調。但被這倆壹番攪和，他突然又不想廉價讓利了：
　　“築基丹意味著什麽，我想兩位應該非常清楚才是，說是壹個人的道途都不為過……”
　　兩人面面相覷。
　　而面前之人接下來的話以及動作，更是令二人眼皮直跳，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王離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呢？
　　“奪我築基丹，相當於斷我道途，如同殺我父母！”
　　且說話間，手掌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儲物袋上，且周身煉氣十三層的法力波動毫不收斂的驟然擴散開來，壹副隨時開打的架勢。
　　“王兄弟，妳說的太嚴重了！”
　　這家夥不會是個楞頭青吧？
　　二人有種吃了蒼蠅般的感覺。
　　放在他們的角度：無論是彼此間的身份地位，還是以壹對二與法器裝備方面的劣勢，以及於情於禮交好他們的必要性，面前青年都不該這麽頭鐵才是。
　　可現在，他們真的有點騎虎難下了。
　　“這兩株玉髓芝，可是煉制築基丹的主藥！”
　　王離寸步不讓。
　　如果不是顧忌二人身上可能留有陳老祖的神識印記，顧忌陳老祖與陳師叔對於二人在法器符箓方面的鼎力支持，再又考慮到陳家在他入谷後給予他的特殊照顧……
　　若非這多種因素，他真恨不得壹輪五火球之術揚了這倆。
　　“小子，妳要忤逆師門長輩之意不成？”
　　到嘴的肥肉豈有吐出來的道理？
　　因而同樣的，惱火的二人也摸向了各自的儲物袋。
　　“兩位，角落裏有個水潭……”
　　啥意思？
　　麻煩先去照壹照的好：
　　“我只是答應了陳師叔，替他多留意幾種特殊的靈藥而已，可沒說放棄本該屬於我的機緣！倒是妳兩位，處處代表我黃楓谷的師叔師伯們，這真的好嗎？”
　　王離嘴角壹勾的翻轉壹問，直令二人胸口好壹陣的憋悶。
　　後者正欲發飆，前者則就突然陰轉晴的話鋒壹轉：
　　“不過呢，拿些東西出來交換，王某還是可以接受的。法器靈石、丹藥符箓等等，只要對王某有用的，都可以作為籌碼。”
　　此話壹出，雙方間的氣氛經過這壹輪的劍拔弩張後，莫名變得詭異起來。
　　某人這是反其道而行的先揚後抑。先激化矛盾，再給出臺階。
　　而效果：貌似還不錯。
　　“可我二人身上並無多余的物品與妳做交換。”
　　王驍與薛攀在互換了壹個眼神後如此解釋道。
　　兩人顯然是動心了。
　　但禁地之內，這些東西對於他倆來說也很重要，斷然不可能於此刻主動削弱自己。否則那便就太傻了。
　　“沒有？”
　　王離神色又冷了下來。
　　“對，沒有！不是我們不想換，實在是，囊中羞澀啊。”
　　他倆也不想擱這與對面這廝來壹場火拼，但更不想舍棄自身的利益與底蘊。
　　“那，打個欠條？”
　　王離摸著下巴自言自語的引出了這個話題道，可話壹出口，當即又搖頭駁了這個方案：
　　“不行不行，欠條什麽的，等出去後妳們不認賬了怎麽辦？”
　　自個在那搖頭琢磨。
　　可薛王二人聞此呢喃聲，卻是眼眸壹亮。
　　打欠條？
　　好主意啊！
　　“王兄弟，我看這個主意不錯，出去後，我兄弟二人絕對第壹時間給妳補齊欠條上的東西，妳看怎樣？妳也知道，我倆都是陳家人，這點信用還是有的，妳呢，放壹萬個心！”
　　出去後，他倆壹旦築基，所謂的欠條便是壹張廢紙。
　　且即便運氣不好沒能築基，只要面前這個姓王的也沒能成功築基，嘿嘿，這丫的還能跑到他們陳家去討說法不成？
　　而禁地內的靈藥本就不多，他倆得了這兩株，便意味著對方平白少了兩株。如此壹增壹減，其最後多半難以湊齊兌換壹枚築基丹的靈藥。
　　沒了築基丹，自是築基無望。
　　再者，這小子要是為了搜集靈草深入壹些危險地區，壹個運氣不好隕落在了禁地內，到時債主都沒了，留個欠條管屁用。
　　“兩位莫要誆我！”
　　王離壹臉的認真。
　　“王兄弟放心，我兄弟二人向來說壹是壹。”
　　壹場很可能爆發的沖突，就這般化解於無形。接下來便是雙方的討價還價環節。
　　最後，各取所需的雙方，自是妳好我好大家好，壹片其樂融融。
　　至於姓張的黃楓谷弟子，則安靜的躺在壹邊，屍體上壹個儲物袋醒目無比。
　　“對了王師弟、薛師弟，這位張師弟的儲物袋，妳看咱們怎麽分？”
　　王離笑瞇瞇問道。
　　以修為論輩分，準沒錯。哪怕他的年齡更小，入門更晚。
　　說起來，有點違和的是，進入這處石窟之時，他可沒瞧見屍體上存在這麽個儲物袋。
　　這裏邊的深意，可就值得推敲了。
　　然而明知可能是個陷阱，明知就算不是陷阱、而是這倆先他壹步完成了分贓，裏邊的好東西早被倆貨拿走；王離還是故作不知，並拿出了見者有份、絕不吃獨食的良好態度。
　　“咳咳，王兄弟，我兄弟二人既然得了靈藥，便不與妳爭張師弟的這個儲物袋了。裏邊不管有什麽東西，都算是兄弟妳的。要知道，這儲物袋我們還沒來得及查看呢，妳此次可是賺大了。”
　　“當真？”
　　“千真萬確。”
　　呵呵，我信妳個鬼。
　　“多謝兩位師弟的美意，那師兄我可就不客氣了。”
　　壹臉的喜滋滋。
　　“好了王兄弟，此間事了，我兄弟二人得去為四叔的靈藥奔波了，告辭。”
　　“兩位慢走。”
　　抱拳壹禮後立馬興奮的搓起手來，壹副目光總離不開地上那個儲物袋的小動作。
　　“呵，窮酸。”
　　走到石窟門口的王驍與薛攀，回身見到這壹幕，相顧對視了壹眼，心中同時冒出了這個想法。
　　倒是王離，雖然沒有讀心術，但神識從未離開二人身上的他，卻是註意到了許多細節：
　　“家族子弟，嘁。”
　　臉上笑容始終滿滿而真摯，就是眼角深處隱藏的那抹冷意，有點徹骨。
　　此番，他固然沒跟這倆鬧翻，可他的心底，已然深深紮下了壹根刺。
　　“修仙世家之人與我這等無依無靠的浮萍，終究還是不壹樣的。陳老祖也好，陳師叔也罷，其實並無二致。不過是因為我暫時有利用價值或者拉攏價值而已。”
　　壹切，都得靠自己。
　　陳家，不可深交。
　　尋找師傅，得尋沒有家族的。
　　以免屁事賊多，沒完沒了。
　　壹直等二人遠離此地後，他這才送了壹把火給張師弟及張師弟的儲物袋。
　　“塵歸塵土歸土，天牛蛙我已手刃，算是給師弟報了仇，師弟妳便安心的去吧。願來世莫要這般單純了。”
　　采集完幼苗，則立即遠遁而去。
　　時間匆匆，第三天很快過去，第四天的清晨也很快到來，壹處還算隱蔽的樹洞內，休憩了兩個時辰、養足了壹身精氣神的王離，緩緩睜眼：
　　“環形山脈對外的部分，我已經搜索了相當大的壹片區域，煉制築基丹的靈草盡數找齊，是時候去內部的盆地壹探了。”
　　那裏，才是真正的寶藏地所在。
　　始終不願與上階頂階妖獸以及各派修士發生劇烈沖突的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了。
　　計劃內，他要將西北到東南方盆地內的八處石殿地宮都搜索壹遍，以確保找到原著南宮婉與韓老魔做羞羞之事的那個洞房，進而開啟那個金色寶箱。
　　運氣好壹來就給他找到的話，那剩下的時間，足以為陳師叔特意跑壹趟了。
　　可若是運氣不好，八處地宮內均無他想要的東西，陳師叔那邊就只能遺憾的說聲不好意思了。
　　目前王離所在地，是禁地的東南方。
　　他要行進的路線，順時針方向最佳。
　　四周都被高大怪石圍得風雨不透的壹處小盆地內，有著壹座由青石堆砌的古樸巨大石殿。
　　石殿雖大，殿門很小，僅能容得兩人並排通過。
　　王離進入這處石殿之前，曾嘗試以繚繞火焰的朱雀環攻擊石殿的墻壁與入口；卻驚異的發現，全力催動的朱雀環，只能在上邊留下淺淺的痕跡。
　　其上似有陣法禁制守護。
　　且以他如今的神識，很難透過石殿深入觀察內部的情況。
　　根據掩月宗、清虛門、化刀塢三人提供的情報，此處屬於未探索區，存在的靈藥尚未采摘。換而言之，石殿的地宮內，鐵定有著厲害的妖獸守護。
　　或者說王離接下來要探索的幾處，對於各派弟子而言，均是危險禁區壹般的存在。
　　“果然心照不宣的都想坑我！”
　　清虛門那小子倒也不傻，壹來便通過同門間的感應秘術確定了他的身份，結果還想演他。可惜，各派對於禁地雖然重視，但少有舍得下本錢的！不然千百年來怎就只有南宮婉壹個散功的特例？
　　修仙界擁有散功效果的功法秘術可多了去了。
　　這些高階修士若是散功後組隊進入禁地，其間的秘密與寶藏怕是早給挖掘壹空了，占據其中大頭的門派也絕對能趁勢崛起。
　　從這個方面來說，越國七大派是失敗的。
　　“如果我沒有找到小瓶，再又是提前壹二十年踏入修仙界，進而擁有壹定的準備時間；或許，我便會借助秦家金光上人的那枚升仙令，走上這條不壹樣故事路線的吧！”
　　否則小小煉氣期，小小散修，憑什麽逃過正魔兩道入侵各國的那壹劫？
　　王離如是想著。
　　這點逼數，他有。
　　畢竟，之後可是席卷了整個天南地區數十國的戰爭！主動掀起戰爭的正魔雙方，元嬰期都各自出動了不下四十位！
　　算上越國、紫金國、元武國、天盧國、車騎國、姜國等大大小小國家，那便是壹場元嬰期過百、金丹期數千的隔空拉鋸戰！
　　魔道入侵而來之時，姜國與車騎國的凡俗界，都給整的重新洗牌了！散修出生的王離，即便能茍得壹時，又憑什麽茍成元嬰化神？
　　他區區煉氣期修士，往哪躲？又能從哪弄到修煉資源？
　　“幸虧這世上沒那麽多如果。”
　　他既然得了小瓶，自要活得更精彩才是。
　　壹步踏出，直入石殿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