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各取所需

　　未曾修仙之前，他羨慕飛鳥，羨慕天空的白雲，羨慕翺翔宇內的雄鷹，羨慕它們能夠俯瞰眾生。
　　現在，他也會飛了，他亦真正意義成為了俯瞰眾生的壹員。
　　心中的興奮根本壓不下去。
　　直到這股新奇勁兒淡去，他才漸漸變回曾經那個少年。
　　種種靈草煉煉丹，研究研究丹方，提升提升水準。
　　再就是前往傳功堂解決功法方面的困惑之處，向門中的前輩師兄請教“木水火”三系基礎術法，打磨壹下術法功底。
　　但為了能夠更加穩妥些的培植靈藥，他並未按部就班，而是選定了在次峰大瀑布下某個不起眼角落，另行開辟了壹座隱秘洞府。
　　此處非常之隱蔽。
　　要知道，該處靈谷園的陣法禁制，並不是把三個方向的三座山峰與山谷整個壹起籠罩；只是以倒扣的碗狀將山谷和三個方向的部分山體給罩在了下邊，因此便存在許多山體與禁制的交接點。
　　而這片山壁，因為所在山體表面呈現凹陷狀，恰好被凹的不那麽徹底的陣法禁止掩蓋。
　　有種小碗碗口套在大碗底座的既視感。
　　又因為山間瀑布的從天而降，給予了壹定的視覺偽裝。
　　如此壹來，外邊的人想要通過神識查探這片山壁及洞府，就須得先從外透過山谷的陣法禁制＋霧氣＋從內再透過壹次陣法禁制＋瀑布的視覺遮掩才行。或者從千丈山峰下手，貫穿至少百丈深度的巖壁才有希望。
　　且即便陣法禁制內的人，也需要從內部透過壹層陣法禁制＋霧氣＋瀑布水幕，才能用神識查探到這片山壁與新開的洞府。
　　不用神識、單憑肉眼的話，更難察覺。
　　這便使得，別人眼中的瀑布水簾，後方實則另有洞天。
　　谷內空地上開墾的那處藥田，以及主峰上的洞府，間接成為了吸引他人視線的幌子。
　　只是，讓王離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獲得的新手裝備，耐久性很快抵達極限。
　　“宗門的大方，我算是見識到了。便宜沒好貨，古人誠不欺我。”
　　看著刀尖劍身上滿是劃痕、多有缺口的兩把宗門贈送兵器，王離便感覺壹陣牙酸。
　　傳說中的“霜之哀傷、火之高興”，可還行？
　　冷月刀與烈陽劍，作為最低階的法器，經過這兩頓折騰下來，眼看著是成了廢品。
　　所幸，瀑布下的這處小藥園給他開辟了出來，自此再也用不上這倆入門新手禮包，算是壽終正寢吧。
　　“壹切還得靠自己去爭呀。”
　　搖頭壹嘆。
　　當然了，即便這座小型洞穴已經很隱蔽，王離仍是不忘添磚加瓦的移來壹塊大石，恰到好處的擋在瀑布後的山洞入口前，算作又壹層保險。
　　自此，他才稍稍安心些的開啟自己的種植大業。
　　陳師叔提供的三張丹方，兩張適用於煉氣期修士：
　　其中壹張屬於大路貨，記載的是壹種叫做回氣丹的丹藥，靠譜點的修仙家族或者宗門勢力手中都有，難題是滿足年份的靈藥，而這些靈藥通常需在靈氣充足的地方培植六七十年。
　　雖說各家都想大量培育，但靈氣充足的靈地卻是非常有限的。
　　這些寶地更多還是拿來培育築基期乃至結丹期增進修為所需的寶藥了，因此低階修士所需的靈草產量始終上不去。
　　他這裏要求不高，因而只用了很低的代價便弄到了壹整套的幼苗。
　　至於另壹張丹方，是壹張古方，其上描繪的丹藥屬於煉氣期的極品，可惜有兩味藥不好找，更不好培育。
　　對此，王離只能放棄。
　　他可沒時間折騰在尋找這兩株煉氣期的靈藥上。
　　反正有小瓶在，品質次壹級的回氣丹，哪怕效果壹般，他也可以用數量來湊嘛。
　　於是乎，在回氣丹被煉制出之前，憑借黃龍丹、金髓丸、拓脈丹、聚氣散等凡俗聖藥，花了大半月時間，王離修煉到了基礎功法第十層，修為更進壹步。
　　這速度，可把陳師叔那個跑來收割靈谷的小兒子驚了壹跳。
　　不過小陳並未多問什麽，因為王離進入黃楓谷時，就處在基礎功法第九層的瓶頸，利用些許丹藥是有望做到這點的。
　　後來，回氣丹被大量煉制出後，王離只用四個月左右，又突破到了煉氣期十壹層。
　　等到兩個月後小陳第三次前來收割靈谷，可把小家夥羨慕到了。
　　但這個少年依舊沒有多問什麽，因為王離給了他壹瓶半的黃龍丹、小半瓶的金髓丸、以及大半瓶拓脈丹。
　　“小陳師兄，僥幸、僥幸，還多虧了陳家為我提供的這處靈田寶地啊，感覺在此修煉事半功倍，否則我也不能在短短的六個月裏再進壹步。來，這是我身上僅剩的壹些丹藥了，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已經效果不大，都給妳，希望妳早日達到煉氣十層。”
　　四個月說成六個月；
　　把自己說成剛突破；
　　盡可能的誇大時間，順帶將功勞大半歸功於這處山谷福地，多多少少都能增加些許的合理性。
　　王離也是用心良苦。
　　加上用丹藥收買，以及呼應之前的壹道先手，即便消息傳到陳師叔耳中，想來也只是感嘆與驚訝壹下。
　　當時當著陳師叔的面拿出了半瓶黃龍丹送給這位少年，現在贈出“剩余的所有存量”，足夠交好與解釋了。
　　“王離師兄，以後妳還是叫我小陳師弟吧，雖然很希望被人稱為師兄，但我修為比妳差太多了，這麽稱呼不合適。我爹說了，咱們修仙界得以實力論輩分，等我修為超過妳，妳再叫我師兄，我才有成就感。”
　　小陳略顯認真道。
　　十二歲的小鬼，雖然深受修仙界的影響，但有著陳師叔的庇護，這個小陳師弟貌似還沒變臟變黑的樣子。
　　當然了，這些價值二三十塊下品靈石的丹藥，小陳仍是熟練的揣進了自己的腰包。
　　看來是沒少收取別人送的紅包呀。
　　“誒小陳，問妳個事……”
　　趁著對方高興，王離準備撈點有用的東西。
　　“啥事？說。”
　　那股高興勁兒沒過，果然好說話。
　　“就是妳家種在屋子後的那些鐵木、杉木、櫟木等靈材，能不能分別送我壹株，我想研究研究，說不定以後用得上。”
　　王離笑問道。
　　嘴上說著，臉上“肉痛”著，手上更忙著遞過去十塊靈石。
　　剛到手的三十六塊，轉眼就要少去十塊。
　　不肉痛是說不通的。
　　且就是這段時間，他進壹步了解了黃楓谷低階煉氣期弟子的實際情況，了解了修仙界的另壹種殘酷，才真正認識到靈石的購買力。
　　非家族的煉氣期弟子，壹年累死累活做任務，也就二三十塊靈石的收入；除去修煉、購買丹藥等日常的消耗，壹年能省下幾塊就不錯了。
　　這些人，等於現代社會工資兩千左右、不到三千的底層工作者。
　　請尊重他們，社會離不開他們。
　　而家族子弟，拿面前的小陳為例，壹月低於十塊靈石的工作，不配。是工作不配他，而不是他不配這個工作。
　　這類人，對等家族式的接班人，人家起點等於壹般人的終點。
　　人家參加工作，只是走個過程，是為了熟悉流程，以免日後被坑。（如果這類人的工資很低，那絕對是在“以身作則”壓工資，妳不服都不行。）
　　另外能有這個起步條件的，便是所謂的社會精英了，他們有著任務發布者需要的特殊技能技巧，確實需要開出較高工資或者獎金招攬。
　　比如那位馬師伯的藥園，每月便是五塊下品靈石。
　　但妳得會照顧園子裏的靈草才行，否則幹嘛請壹個活祖宗過去禍禍他的壹園子寶貝？
　　而且壹旦照顧不好，靈草出現損毀，妳不僅賺不到靈石，還得倒貼給馬師伯靈石，以彌補其部分損失。
　　“靈材？呀，妳說祖爺爺的爺爺當年種下的那些破木頭啊？”
　　小陳驚詫道。
　　這次的靈石，小家夥沒有接。
　　“對，小陳，啊不，小陳師兄。其實我只需要壹節去栽種，看能不能等到以後築基時用上。妳應該也知道，沒了築基丹的我，築基有多難。起碼得穩到煉氣十三層，修煉壹些厲害的術法，再從上到下的武裝壹下自己，然後才能前往血色禁地去碰碰運氣。
　　不然這輩子都築基無望吧。
　　對了，這段時間我可沒動過那些靈材哪怕壹片葉子，妳可以去檢查看看。”
　　王離保證道。
　　扯出築基丹，就是拐了彎的博個同情，畢竟自己的那枚築基丹確實是廉價交易給了陳家，這小子明顯是知道這事的。
　　提出血禁試煉，也是壹邊博同情壹邊暗示。
　　表明自己未曾動過那些靈木，便是屁股坐得正不正的問題了。有些人，很在意自家東西的所有權，哪怕別人碰壹下，他都會心生厭惡。哪怕那玩意沒啥實際作用，屬於可有可無的雞肋，妳也不能隨便動。
　　“都說了，別叫我小陳師兄，要叫我小陳師弟。”
　　小家夥繃著臉。
　　現在很抗拒被人擡高。
　　“嗯……妳確定自己沒動我那些木疙瘩？”
　　這小鬼小臉雖然繃著，但手上速度不慢，說話間，又自來熟的拿過了王離手裏的靈石。
　　這操作，讓某人嘴角直抽抽。
　　很顯然，小家夥是個自尊心＋占有欲很強的主，而王離的態度則讓他很受用。
　　“確定壹定肯定。”
　　王離再度拍著胸脯保證。
　　開玩笑，陳師叔既然都特意交待了這玩意的出處，他要敢去亂動，怕不是死字不知道怎麽寫的。
　　手賤惹大禍的道理，他懂。
　　“那……妳真的要去參加那個血禁試煉？”
　　因為修士的泛濫，又不懂得合理開發，時間壹長，便導致修仙界的靈藥越來越少，許多甚至已經消失匿跡。現在還有可能出現這些珍稀靈藥的地方，也只有那些所謂的禁地了。
　　越國修仙界的築基丹主藥，就出自某種被風屬性古禁封鎖的禁地內。
　　禁制每五年會有壹次削弱期，七派屆時可開辟壹條臨時通道，送壹定數量的煉氣期弟子進入其中爭奪靈藥。
　　但因為沒有外部壓力，越國七派如今也內卷的厲害，都想著做大自己；加之逐漸的搜刮，裏邊符合年份的百年靈藥也越來越稀少，導致只允許煉氣期進入的這處禁地，不斷發生流血事件，到如今已然變得格外血腥。
　　據說生還率不到最開始的三分之壹。
　　看清了，是最開始的三分之壹，而非三分之壹。
　　兩字之差，天壤之別。
　　因為最開始，也不是沒有傷亡。
　　由此可見如今的血禁試煉多麽的殘酷。
　　但為了越發稀少的築基丹主藥，越國七大派只能咬牙壹邊放血、壹邊回血。
　　“小陳師弟，妳認為我有得選擇嗎？”
　　王離臉上浮現壹抹苦澀。
　　沒得選擇的。
　　門派每五年壹次築基丹發放，但每次的數量都相當有限，門內上萬煉氣期呢，後臺比他堅挺的壹大片，不是結丹修士的族人，便是門中老輩築基管事的子侄。這些人，通常只需參加宗門內的測試便能拿到築基丹，比如董萱兒、渣男陸師兄、陳巧倩、葉師兄侄孫之流。
　　沒錯，就有陳巧倩。
　　她的第壹枚築基丹哪裏來的？
　　要麽是門派測試上得到的！要麽是宗門分配給家族、家族再賜下的！
　　但築基丹不是大白菜，因而有且僅有壹次這樣輕松的機會，所以哪怕陳巧倩是陳家家主的獨生女兒，在失去了這枚築基丹後，也只能去參加血禁試煉獲取宗門的第二枚築基丹賞賜。
　　因為但凡參加者，只要帶上幾株滿足要求的靈藥活著出來，都有望獲得壹枚築基丹。
　　帶出的靈藥每超過十株，更有望額外獲得第二枚第三枚……
　　可王離，陳家並不算他的後臺，不可能為他出頭爭奪築基丹。到時即便在宗門綜合測試中表現出色，包括靈根資質、個人實力等綜合分數不低，大概率也會被某個有背景的刷掉；或者被天資異常卓越，進而給門中結丹長老提前收為記名弟子的天之驕子踹到壹邊。
　　就如鐘掌門以升仙令為由，刷掉了吳姓長老侄孫那枚築基丹壹樣。
　　否則每次血色試煉，拋開那些使用過壹枚築基丹未成功的，還有寶物眾多、實力強大、自信十足的，為什麽總有些厲害的煉氣修士前往？不就是宗門沒法做到絕對的公平嗎！
　　不然這些天驕般的人物吃飽了撐的非得拿命去賭啊！
　　總歸而言：大家沒後臺唄。
　　這不，為啥韓老魔那次，血色禁地裏不見眾多新晉築基修士的身影，然而與韓老魔同時期築基的還辣麽多人，原因就在於此。
　　“既然這樣的話……唉……”
　　迎著少年為難躊躇的假模樣，王離也是心累。
　　真要這麽難辦，妳拿走我手中的靈石幹嘛？
　　難道還想讓我加碼？
　　沒門。
　　幾個月的數次相處過程中，他也差不多把陳師叔的這個寶貝兒子摸透了：
　　天真少年？
　　陳師叔面前是這個樣沒錯。
　　至於陳師叔看不到的地方，呵呵。
　　“啃啃……”
　　見面前這位師兄沒有再掏靈石的想法，小陳便知道，這已經是對方的極限了。
　　“王離師兄，我可以做主每種靈木送妳壹株，但妳必須保證不能傳到我爹耳朵裏，不然他非得揍我壹頓不可。還有，妳去血禁試煉之前，最好移植回到這片山谷裏，不然以外界的靈氣濃度、到時又沒人照顧小樹的話，它們可能會枯死的。”
　　喲呵，小家夥還挺好心的嘛。
　　可如果讓某人知道，小陳這個時候的內心獨白，怕是掐死這小王八蛋的心都有了。
　　怎麽說呢？
　　‘王離師兄，去吧去吧，等妳折在禁地內，妳移植回山谷的這幾株破木頭不又成了無主之物嗎？到時我再給它們放回原來的位置，我爹我大伯二伯他們想來也察覺不到異樣，嘿嘿嘿，白賺十枚靈石，我可真是個小天才。’
　　心裏這麽想著，手上則取出了壹塊散發柔和白光的玉牌掛在腰間，然後施施然走進了林子裏，不多時便挑選出了幾株年份最小的給王離。
　　“師兄，不是我不願給妳大個的，但那些早被族裏邊的長輩們瓜分了，就這些小個子還都是我爹幫我爭取的，妳拿去吧。”
　　大方的讓王離感動的壹塌糊塗。
　　“多謝小陳師弟了。”
　　十年份的幼苗可還行。
　　怕不是妳丫的屁大點時種下的吧。
　　話說，我特麽從外邊眺望了好幾圈，楞是沒找到壹株苗苗，妳居然分分鐘鐘能尋到這麽多。
　　辛苦妳了哈。
　　可以想見，這小東西對於此地的熟悉，或者說，陳家人對於此地的熟悉。
　　也同時證明了，這些靈木的難得。
　　好險。
　　還好之前沒手賤。
　　“不客氣，以後有這種好事，啊不，有這種互惠互利的事情，記得叫上我。”
　　十枚靈石，快抵得上他壹個月的零花錢了。
　　“必須的。”
　　哥倆好呀：
　　“所以小陳師弟，過幾天我可能要外出做個任務，順帶去處理壹些凡俗間的事情，大概得三個月才能回來；這三個月，妳看能不能幫我打理下靈田，照看壹下靈谷，放心，到時的靈石獎勵全歸妳，我還單獨給妳三塊靈石的感謝費。”
　　右手五指都在顫抖。
　　又是靈石啊。
　　“呀，我占了這，妳還給我三塊靈石？確定？”
　　小家夥的大眼睛在發光。
　　“三個月內，都是三塊靈石；如果我回來的稍晚些，每三個月為限，再加三塊！”
　　“成交！”
　　三塊靈石對於煉氣七層而言，本身就不是什麽小數目，何況這只是附帶。
　　相當於小陳幹回以前的活計，還額外漲了三塊靈石的工資。
　　美滋滋。
　　“嘿嘿嘿……”
　　這個二傻子。
　　王離如是想著。
　　“嘿嘿嘿……”
　　這個大傻子。
　　小陳如此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