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七百三十五章 過往的恩怨

　　被愛麗兒這麽壹說，亞瑟卻是壹時語塞，但糾結了半天之後，他還是鼓著腮幫子，不服氣地說道：“反正……反正我肯定能夠保護好她們！阿姨，老太婆！妳就不能答應我嗎？”
　　旁邊的可可瞪大眼睛；“臭小子妳說什麽？！”
　　亞瑟顯然是急了：“不讓我去保護美莉媞的就都是老太婆！”
　　砰——
　　克勞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對著他的腦袋就是壹拳。隨後，他拖著昏昏沈沈的亞瑟，再三向愛麗兒致歉，這才轉身離開，隱沒於人叢之中。
　　可可雙手叉腰：“這個臭小子，我看酥塔真的是把他給寵壞了。會長姐姐，我看妳也不用顧念他的提議了，艾莉絲和美莉媞終究是皇家的壹份子，她們不會有事情的。”
　　愛麗兒笑了笑，隨後捏了捏下巴，思索片刻之後，說道：“要不，下次把酥塔和巴斯都叫來，問問他們的想法和意見。藍灣帝國給我們下的絆子也夠多了，現在和魔王軍的戰鬥已經呈現出壹定程度的收尾狀態，派壹支部隊去看好藍灣帝國也不失為壹個好方法。”
　　聽到愛麗兒這麽壹說，可可壹臉的錯愕，但也是有些無奈。
　　倒是屋頂的忌廉在思索片刻之後，對旁邊的手下說道：“找個時間，去把那兩個小子帶過來。他們需要學習大量的有關潛入和情報方面的工作。”
　　手下壹楞：“啊？那兩個孩子？克勞德這孩子也就罷了，我知道他，是勇者候補吧，戰鬥力很強，人也聰明，很細致。但那個叫亞瑟的真的行嗎？”
　　忌廉哼了壹聲：“他肯定行的。只要他真的有這份心的話，他壹定會拼命的。”
　　這邊，忌廉已經開始準備。但對於那邊還在逛街的愛麗兒來說，這場休息依然還沒有結束。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似乎在逛街休息的時候依然還是在考慮工作上的事情啊……
　　這讓愛麗兒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腦袋，稍稍搖了搖頭：“休息休息，今天出來是休息的，不要去想工作的事情，就這個下午，還是先想想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或者想想漂亮衣服，梳妝打扮，有什麽粉餅口紅之類的東西比較好吧……”
　　壹旁的可可壹臉的無語：“會長姐姐，妳剛剛還說不要漂亮衣服的。”
　　愛麗兒壹驚，連忙敷衍地笑道：“啊？是嗎？哈哈，沒什麽啦，沒關系的！我想錯了，就只是壹個比喻，壹個小小的比喻罷了！嗯……讓我想想，前面好像還有壹個小小的糕餅店，我們再去那裏看看吧！怎麽樣？”
　　說著，愛麗兒加速向著前方走去，可還沒走幾步呢，後面的可可卻是雙手抱在胸前，壹副十分不滿意的模樣跟上說道：“姐，我不是不同意妳來工作。我只是希望妳不要太勉強自己嘛。而且，妳之所以選擇來這個集市逛街，真正的原因……應該還是那個吧？”
　　隨著可可的話音落下，愛麗兒的腳步也是隨之停了下來。
　　在兩人的視線前方，在這個集市的壹個小小角落裏，這個幾乎平時不會有什麽人經過的地方，現在地上卻是擺著壹張破舊的草席，草席上面擺放著幾個明顯手工編織出來的舊竹簍。
　　看看竹簍和草席上面的積雪，想來自從這場雪下了之後，這家店鋪就沒有過任何壹單生意吧。
　　愛麗兒沒有去回應後面可可的話語，而是默默地走到了那個店鋪之前。
　　她蹲下來，裝作挑挑揀揀壹般地看著這些竹簍。而在這草席後方則是蹲著壹個老婦人，這個老婦人看到有人前來光顧她的攤位之後似乎壹下子顯得有些高興，但又或者是因為壹直都沒有怎麽動彈，身子凍得僵硬，甚至都沒有能夠出聲說點什麽。
　　“這竹簍怎麽賣啊？”
　　愛麗兒拿起壹個竹簍，壹邊看壹邊詢問，視線始終都沒有和那位擺攤的老婦人對上。
　　老婦人的臉上閃過壹抹激動，在掙紮了片刻之後，她的身體終於稍稍動彈起來，在抖落肩膀上的積雪之後，她帶著沙啞的聲音說道：“壹個……五元……小姐……”
　　她似乎還想再多說些什麽，可由於身體實在是太過僵硬，嘴裏的話也說的不清不楚。
　　可可看著這個老婦人的臉，看著她的眼神。
　　在那雙呆滯而渾濁的眼睛裏面，明顯有著些許的期待。
　　這個老婦人應該很希望眼前這個少女能夠買壹個竹簍吧？
　　在這大冬天的日子裏，或許僅僅只是這麽壹個竹簍，就足以支撐起這位老婦人半天的受凍。讓她不至於在這裏繼續胡思亂想。
　　可是，可可卻並不怎麽喜歡這個老婦人。所以她可沒有什麽好臉色，也希望自己的會長姐姐也不要做出什麽特別親昵的舉動。
　　“五元壹個啊？感覺有些貴啊。那邊的竹簍編的更加緊致，也更加漂亮，也就三元壹個而已。可妳這個怎麽五元壹個？”
　　可可剛剛想過愛麗兒可能會給這個老婦人壹些好臉色，說些安慰的話啦，然後溝通壹下啦，給點錢啦什麽的。
　　但沒有想到，這位會長竟然還是和剛才的首飾壹樣，直接討價還價起來？！
　　其他地方的竹簍便宜那是應該的，因為那些地方的竹簍很多都是機器編織的，最後的人工最多再加工壹下罷了，價格當然便宜！可是看看這個老婦人，看她手上的傷口應該就可以明白，她為了編織這些竹簍手上受了不少的傷，在這個時候還特地去討價還價？
　　……該不會，是報復吧？
　　可可心中這麽想著，片刻之後，突然感覺今天似乎有場好戲可看了。
　　哼，讓妳這個女人隨隨便便給人魚之歌的會長惹麻煩，現在看我們會長怎麽教訓妳！
　　這壹邊，對於眼前這位頭上戴著兜帽的少女客戶的討價還價行為，老婦人連忙想要說兩句。她想要告訴這位客人，這竹簍上面的花紋是她自己創造的，想要告訴她那些機器編制的流水線下來的竹簍壓根就沒有任何的美感。而自己手工編制的竹簍才是千百年來人類壹直傳承下來的編制方式，這樣的竹簍才更加經久耐用。
　　只是，大概是真的凍得太長時間了，她現在說話都顯得十分的吃力，張開嘴巴吸壹口氣，就有幾片雪花隨之飄了進去，讓她忍不住閉上嘴，彎下腰咳嗽起來。
　　愛麗兒放下竹簍，從懷中取出壹個水壺，向著這位老婦人遞了過去：“裏面是熱水，喝點吧。”
　　老婦人捂著肺部，壹邊咳嗽，壹點向著愛麗兒點頭，眼神中流露出感激的神情。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接住這個水壺。可在試了幾次之後，她終究還是因為壹直咳嗽而拿不了水壺。
　　見此，愛麗兒幹脆跨過這個竹簍攤，打開水壺，上前壹把摟住這個老婦人的脖子，壹邊服侍她喝下這個水壺裏面的熱水。
　　看到愛麗兒突然和這個老婦人之間靠的那麽近，可可有些緊張起來。畢竟在這個老婦人的座椅旁邊明晃晃地擺著壹些用來編織竹簍的工具，其中還有壹把看起來略微生銹的小刀。
　　對於這樣的場景，四周負責暗中保護愛麗兒的特工們此時也是汗毛倒豎，不止壹枚袖箭現在全都瞄準了這個老婦人的心臟，只要她有任何壹點點的奇怪動作，估計下壹秒她都會心臟開花！
　　忌廉也是在掌心中捏了壹把汗：“海豚啊海豚，妳靠她那麽近幹嘛？！”
　　旁邊的手下也是舉著手中的袖箭，壹邊忐忑，壹邊安慰自己的老大：“應該……應該沒事吧？這個女人應該沒有認出海豚吧？應該吧……”
　　服侍好老婦人喝完這些熱水，她的身子終於慢慢暖和了起來。她低下頭，看著這個被自己喝過水的水壺，不由得有些歉意，說道：“小姑娘……不好意思，我弄臟了妳的水壺。像妳這樣的大小姐……不應該和我這樣的老婆子待在壹起……”
　　愛麗兒笑了笑，將水壺收攏回來，隨後仰起脖子也是喝了壹口。
　　“啊！不……”
　　老婦人驚了壹下，剛剛想要伸手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愛麗兒放下水壺，這才將水壺的蓋子擰上，在老婦人的面前晃了晃，笑道：“什麽弄臟不弄臟的，我們都是人，我喝過的水壺給妳喝妳都不嫌棄，妳喝過的水壺我怎麽可能會嫌棄呢？”
　　此情此景，圍觀的忌廉卻是已經快要瘋了，他現在捏著拳頭就想要跳下去，幸虧旁邊的手下急忙攔住了他：“老大！老大冷靜啊老大！海豚她不是那個意思，海豚百毒不侵的，她不會中毒的老大，別這樣老大！”
　　忌廉幾乎快把自己的牙齒給咬碎了，指著那邊的愛麗兒輕聲喝罵道：“百毒不侵了不起啊！那個老太婆萬壹有肺病傳染給她呢？！這麽冷的天萬壹她凍出肺結核了呢？！她到底懂不懂自己的身份之尊貴啊！我們這些在這裏保護她最後是保護了個寂寞嗎？！百毒不侵也是百病不侵嗎？！”
　　老婦人聽到這些話之後，心中不由得壹驚。過了片刻之後，她的眼角中卻是不由得落下淚水。
　　在這初雪的天氣裏，她默默地擡起手，擦去眼角的淚光，隨後帶著些許感激的笑容望著眼前的這位少女，說道：“謝謝……謝謝妳，小姑娘……老婆子我……感覺舒服多了，渾身上下都舒服多了……對了！老婆自我沒有什麽好東西可以送給妳……這個竹簍，妳願意收下嗎？這是我唯壹的東西了，請妳壹定要收下……”
　　愛麗兒笑笑，也不推辭，只是接過這個竹簍，交給身後壹臉嫌棄卻不得不賠笑的可可。
　　只不過這個時候愛麗兒卻依然沒有離開，她端詳著眼前這個老婦人，說道：“老板娘，妳這個年紀還出來擺攤可不尋常啊。就算是擺攤賺個零花錢，也不應該在這麽冷的天氣裏面出來。妳孩子呢？他們也不照顧妳啊。”
　　後面提著竹簍的可可壹楞，隨後立刻警覺，在她的身後也是默默地立起壹名骷髏士兵的輪廓，只要出現異常狀況，就立刻展開攻擊。
　　只是，眼前這名老婦人的臉上卻是閃過壹抹落寞。她無奈地嘆了壹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我兒子……我兒子已經死了……他是……他是……他是戰死……不，他死的，不怎麽光彩……所以……”
　　愛麗兒的眉毛壹揚：“原來如此，不好意思，觸碰妳的傷心事了。如果是不那麽光彩的話，那想必他也是遭遇到了某種不公了吧。”
　　這位老婦人微微嘆了壹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兒子並沒有遭遇到什麽不公。他的死……的確不怎麽光彩，但他的下場……很公平，真的真的……很公平……”
　　愛麗兒：“怎麽說？”
　　老婦人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低著頭，看著面前的這些竹簍，緩緩說道：“小姑娘，妳是外地來旅遊的吧？不知道這裏的事情……我本來以為他的遭遇很不公平，他不應該承擔這樣的下場。但是，當我看了年初的那場審判……之後我就知道，我的兒子……的確已經非常公平了。”
　　“有罪的人，就應該受到懲罰……即便是人魚之歌公會的成員，那個將軍，他雖然逃過了死刑……但終究還是被囚禁在了大牢裏。他的整個青春和壯年歲月都將在牢籠中渡過……他曾經是壹個多麽偉大的大人物啊！四周的壹切……這壹切幾乎都是他的功勞……可即便是這樣偉大的大人物，他犯了錯，也依然要受罰……”
　　“我的兒子……能夠和這樣的大人物比嗎？比不了……但是那麽大的大人物也要受罰，他算是個什麽東西？仔細想想……曾經想要包庇他的我……我這個老太婆……又算是個什麽東西？嗚嗚……嗚嗚嗚……”
　　隨著老婦人的不斷顫抖，愛麗兒則是伸出手，輕輕地捂住了她那略顯冰涼而瘦弱的手背上，用十分吻合的語氣說道：“想要保護自己的兒子，這是任何壹個母親都會有的正常情感。沒有人會因為這樣的舉動而恥笑妳。這樣，只會顯得那樣的人沒有享受過母親的愛，是壹個人生中缺少了母愛的畸形。”
　　這話雖然聽著挺正常，但可可卻不覺得應該從這位會長的嘴裏說出來……
　　老婦人的精神為之壹振，她就像是在看到了某種希望壹般地望著眼前的少女，反過來抓住少女的雙手，激動地說道：“我……我愛我的兒子……這並沒有錯，對不對？嗚嗚……我曾經想要為他鳴不平……但這也是對的……對不對？”
　　愛麗兒輕輕點了點頭，用更加柔和的話語說道：“母親愛孩子，怎麽可能會有錯？如果真的要說有錯，那也只有當這份愛變化成具體的形式時產生了偏差，僅此而已。但是，妳的兒子已經離開了，已經離開的人的罪孽不應該讓還存在於世的人來背負，妳說對不對呢？”
　　聽聞此言，老婦人已經是聲淚俱下。
　　這樣的哭泣聲多多少少也是引來了四周壹些人的圍觀，那些人們慢慢匯聚到愛麗兒的身旁，似乎想要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而有壹些商鋪老板認識那個老婦人，看到這麽壹個穿著鬥篷的少女正在不斷安慰她之後，不由得發出譏諷的笑聲：“我說小姑娘妳還是離她遠點的好，這老太婆是個瘋子。”
　　對於四周的譏笑聲，愛麗兒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壹般，繼續用那溫柔的面容看待著眼前這位老婦人，笑著道：“如果放下了的話，那不如去養老院吧。就算妳兒子做錯了事，但妳也沒有錯，妳應該享受壹個安穩而寧靜的晚年。”
　　四周人：“餵餵餵，這老太婆還在這裏擺攤嗎？”
　　“小姑娘，沒聽到我們說話嗎？這老太婆瘋了，小心她訛詐妳。”
　　“餵！這是誰家的大小姐出遊啊？餵，妳是妳們家大小姐的女仆嗎？快點帶妳們甲小姐走吧，別和這個老太婆糾纏。”
　　“唉～～～估計是哪個部長家的女兒，想要出來散發壹下無處安放的善心吧。算了算了，總會有這樣的富貴人家。”
　　眼見下面的人群越聚越多，屋頂上的忌廉有些等不及了。畢竟那麽多人匯聚過來，不出點什麽意外也會出現意外。再不濟，萬壹自家會長被人吃壹口豆腐那麽他都覺得自己必須以死謝罪了。
　　隨即，忌廉吹了聲口哨，四周埋伏的特工立刻從屋頂和小巷中鉆了出來，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內就圍攏在了愛麗兒的身後，將那些看熱鬧的人群隔離開來。
　　看到這樣的陣仗，人們壹時間也是懵了。
　　就算這些民眾們不認識眼前這些特工人員，但看到這麽多穿著統壹服飾，指揮有序的人壹起出現，立刻間就變得鴉雀無聲。
　　而在那裏面，老婦人握著愛麗兒的手已經有些顫抖起來，她將自己的額頭放在愛麗兒的手背之上，輕聲念叨著謝意。過了許久之後，她才慢慢地擡起頭來，似乎是想要仔細端詳壹下眼前這位少女的面容，好把對方的樣子牢牢地記在心裏。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註意到自己的攤位已經被壹層看起來很厲害的人包圍，而那位少女卻像是對此完全不在意似的繼續沖著自己微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