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涅槃重生

　　天色漸漸亮了。
　　長街上行人逐漸多起來。
　　看熱鬧是所有人的習慣，所以當長街上有異常情況時，瞬間就能圍成壹圈。
　　人群嘰嘰喳喳，對著人群中間壹人指指點點。
　　“他是誰啊？”
　　“站在這裏足足壹個時辰了，那麽大年紀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有沒有人認識這位老太爺的？怎麽能讓他壹個人出來？”
　　“有認識的去通知壹下他的家人，把人領回去，這太陽可毒曬下去會出事的。”
　　人群中說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人敢上前去。
　　他們也怕。
　　被人群圍住的，正是從客棧出來的蕭嶺。
　　人群還在指指點點，都在猜測蕭嶺壹個老人站在長街中幹什麽。
　　各種各樣的版本層出不窮。
　　這時外面傳來呼喊，慢慢的人群挪開壹道口子。
　　壹個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正是從蕭家趕過來的柳眉。
　　原來是有人認出蕭嶺是蕭家老爺，遂跑去通知了柳眉。
　　當柳眉聽到消息時心下便是壹顫，原本她從天壹閣回來沒有見到蕭嶺還高興了壹下，認為蕭嶺說到做到。
　　那麽多天過去，說不定都死在哪個角落了。
　　結果蕭嶺居然在這等著她！
　　銀牙都差點咬碎的柳眉跟著報信人，緊趕慢趕才來到這裏。
　　眼中的蕭嶺白發蒼蒼，臉上消瘦憔悴且滿是皺紋，眼窩深陷，寬大的衣服遮住他瘦小的軀幹，手掌幹枯上有點點斑紋。
　　柳眉看不出蕭嶺胸前有任何起伏的跡象，就像壹具失去生命的屍體。
　　死了？
　　可是為什麽要死在這裏？
　　難道妳還想死後讓我難堪？
　　柳眉心中怒火中燒，她想不到蕭嶺居然挖了這樣壹個大坑等著她。
　　到時候整個酉陽城的人都會說，是她柳眉用計奪去蕭家，並把蕭嶺趕出去導致蕭嶺死在大街上。
　　要是到時候激起民憤，她那麽多年做的努力都會化為流水。
　　甚至背上壹輩子罵名。
　　“好，好壹個蕭嶺！”
　　柳眉眼眶發紅，以往她總覺得自己很聰明，把蕭嶺耍的團團轉。
　　但現在看來，那些小聰明可能對蕭嶺來說不值壹提。
　　蕭嶺壹個小小的計謀，就能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不行，她不能這樣認輸！
　　蕭家是她的，誰也奪不去。
　　遺囑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而且還有族內長輩做見證。
　　我柳眉從小就在滿香樓長大，什麽場面沒有見過？
　　“蕭嶺，我們再較量壹次！”
　　在滿香樓混跡過的柳眉可不是蓋的，感情說來就來。
　　“老爺，妳怎麽了？為什麽會在這裏？”
　　喊出這話時，柳眉已經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整個人癱軟在地，幾欲昏厥。
　　眾人見柳眉哭的如此傷心，顯然是真情實感，自己丈夫死了傷心是正常的。
　　於是紛紛勸說柳眉不要太過傷心，讓她先找人把蕭嶺擡回去再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蕭嶺已經死了，身體僵硬如木，且面如枯槁。
　　那不就是死了麽？
　　柳眉哭哭啼啼對著在場眾人不停道謝，又尋人找了壹副擔架準備將蕭嶺放上去。
　　柳眉緩緩走到蕭嶺面前，擡起右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淚水不停落下。
　　眼中滿是不舍，嘴裏輕輕說道：
　　“老爺，我們回家。”
　　說完上前輕輕抱住蕭嶺，將頭埋在他的胸前。
　　周圍人群都露出感動的神情，好壹對伉儷情深的夫妻。
　　得妻如此，也算是壹種福氣了。
　　聽著周圍傳來的聲音，柳眉嘴角微微掀起壹抹幅度。
　　“蕭嶺，看來還是我贏了！”
　　“呼！”
　　壹口濁氣從蕭嶺口中排出。
　　正當柳眉心中暗自得意時，頭頂傳來呼氣的聲音，讓她瞬間變得毛骨悚然。
　　“嘩！”
　　人群傳來驚呼聲，嚇得柳眉放開雙手倒退兩步。
　　原本雙眼緊閉的蕭嶺，此時已經睜開眼睛。
　　柳眉發現他的眼內似有萬物星辰流轉，整個人氣質變得虛無縹緲。
　　面無血色的臉頰也誕生淡淡紅暈，正似笑非笑看著她。
　　“不錯的表演。”
　　“要是妳在其他地方，這樣的心計這樣的演技，想不出名都難。”
　　柳眉不知道蕭嶺在說什麽，但是她的反應很快。
　　壹把擦去臉上的淚水，露出驚喜的表情，上前拉住蕭嶺幹枯的手掌：
　　“老爺，原來妳沒事！”
　　“嚇死奴家了，奴家還以為，還以為……”
　　說完小聲嗚嗚哭泣起來。
　　接著靠近蕭嶺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蕭嶺，妳不要逼我，我只是想要蕭家罷了！”
　　“妳都要死了，蕭家留給我有何不可？”
　　“壹日夫妻百日恩，妳不要逼我！”
　　聲音極小，要不是蕭嶺現在不壹樣了，估計也聽不見。
　　至於周圍的人更是沒有聽到，反而贊嘆柳眉與蕭嶺的感情深厚。
　　蕭嶺笑笑，用幹枯的手掌摸摸柳眉的秀發。
　　剛想說點什麽，眼尖的他卻發現柳眉手臂瞬間起了壹層雞皮疙瘩，而且在立即忍受著什麽。
　　蕭嶺心中冷笑，看來他現在的模樣，讓柳眉甚是厭惡。
　　既然正主沒事，人群也逐漸散去，今天的事又可以成為他們最近幾天的談資。
　　蕭嶺在前，柳眉在後，兩人也在朝蕭家走去。
　　行路過半，柳眉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聲：“蕭嶺，妳答應過將蕭家留給我的！”
　　蕭嶺聞言轉身笑道：
　　“我是答應過妳，但那是在我死後！”
　　現在我不是還沒有死麽？所以我現在還是蕭家的主人，主人回家沒有什麽問題吧？
　　當柳眉看見蕭嶺的樣貌，居然有了有剎那間的失神。
　　只見此時的蕭嶺樣貌大變，原本消瘦憔悴的臉頰恢復光澤，深陷的眼窩也再次飽滿。
　　完全沒有那種壽命到頭，將死之人的樣子。
　　蕭嶺就像是突然年輕了十歲，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與剛才長街上的他如若雲泥之別。
　　“妳，妳，妳……”
　　柳眉捂住嘴巴用手指著蕭嶺說不出壹句完整的話來，眼中滿是震撼。
　　稍加思索她便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裏，那個“木盒”。
　　對，壹定是那個木盒！
　　準確的說，是木盒中那個裝著藥丸的玉瓶。
　　難怪蕭嶺寧願放棄蕭家，也要拿到那個木盒。
　　難怪當時蕭嶺已經虛弱到不能下地，她從天壹閣回來卻沒有看到人。
　　壹切都說得通了。
　　莫非那個藥丸真的有那麽神奇，能夠讓壹個快要死的人恢復青春？
　　如果自己能夠將這種神藥握在手中，那個時候她該是副什麽模樣？
　　柳眉似乎看到滔天富貴在向自己招手，眼中不由得露出異樣神情。
　　柳眉的壹舉壹動都被蕭嶺看在眼中，想要解釋壹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重要的是柳眉“信嗎”？
　　既然不信，又何必多此壹舉？
　　算了，由她去。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
　　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