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李維的野望

　　就在澤蘭迪亞新兵們正在獅鷲山脈中經歷荒野求生的試煉時，靠近山脈外的臨時營地大帳裏，壹幫忙裏偷閑的高層們正沈浸於屬於他們的狂歡中。
　　“快快快！買定離手！還有下註的沒！”
　　身著壹身沈重的鐵罐頭端著盛滿了幾十磅錢幣還能像遊蕩者般靈活的在人群間穿梭的，正是依舊保持著某些冒險者習性的盾戰士斯嘉德。
　　大帳中的軍官團們此時有這習性的早就下了註。
　　沒這毛病的吧……沖著巴結上司的想法多少也會給斯嘉德壹些面子。
　　不過賭博這種東西，終究是十賭九輸的。
　　這不，整場試煉還沒進行多久，整個營帳中就壹片哀嚎遍野。
　　到處都充斥著諸如‘我當時特麽怎麽就選了個這樣的傻缺’、‘妳跑啊！妳倒是跑啊！廢物！’、‘妳特麽瞎啊！臥槽洞口就有坨熊糞妳也敢往裏面鉆？’
　　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盯著營帳壹面墻上掛滿的幾百個水晶球，而幾乎每壹個水晶球的畫面裏，都是壹只小隊的畫面，由那群身為‘觀察者’的史萊姆們傳回的畫面。
　　不過絕大多數人依舊以為這不過是自家老板的魔法效果亦或是伊格大佬開發出的啥新玩意兒。
　　畢竟伊格可是名副其實的耐瑟後裔，以前還只能算是個沒學到啥正統傳承的倒黴蛋。
　　但自從八年前得到李維交給他的《布萊德奧術手劄隨筆》與壹堆從耐瑟魔法船帶出的遺物後，這位學術型奧術師就像是厚積薄發壹樣，雖然修煉速度沒加爾文那個儼然開掛的‘話本小說主角’快，但這些年在奧術上取得的進展，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這就是學霸與凡人之間的區別。
　　李維甚至懷疑那個平時悶聲做學術的家夥，恐怕很可能屬於跟卡爾薩斯那壹類的——先天智力直接破了20超凡大門的怪胎。
　　純粹是被後天環境給耽誤了。
　　不過上天在某些方面又是平衡的，類似他們這種怪胎，往往都會付出壹些沈重的代價。
　　卡爾薩斯壹生都被關於費林魔葵的夢魘所困擾，在外人前安靜沈默的他，將自己壹個人關在試驗室中時，往往會陷入竭斯底裏的焦慮、偏執與瘋狂。
　　而這壹點也最終促成他走上那條註定失敗的‘封神之路’。
　　至於伊格，他是壹個同樣內斂且安靜的人，平時不茍言笑，而從種種跡象看上去，李維有些懷疑他很可能屬於那種有情感障礙癥的可憐人。
　　不過也許正是這種‘安於孤獨的專註’，才造就了他們的強大吧。
　　好在這群家夥早就習慣了自家領地每隔段時間就會冒出些新玩意兒的頻率，接受新事物的適應能力能讓外人瞠舌。
　　“嘿！好家夥，這傻大個兒居然還是個血脈術士！我菲舍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壹旁出身紅袍法師的菲舍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撈錢的機會。
　　這家夥賊的很，由於平時和自家老板李維還有伊格走的近，所以手頭掌握著壹些旁邊這群沙雕都不知道的獨家情報。
　　所以他堅信自己贏錢的概率很大。
　　只是在看到那個大塊頭的費加斯居然還是手搓火苗後，也是傻了眼。
　　畢竟在他這個正統法師眼中，即便是術士，也很少有太過愚笨的，除了食人魔、狗頭人那種。
　　“手腳放幹凈點兒啊，規矩懂不懂？看來，今天是我斯嘉德大發橫財的時候啊。”
　　端著至少好幾年薪水的斯嘉德往旁邊壹躲，幸災樂禍地笑道。
　　“誰特麽反悔了，我要加註還不行嗎？”菲舍理直氣壯道。
　　“加註？”斯嘉德將信將疑。
　　“嘿，妳猜怎麽著？我壓的隊伍裏居然又冒出壹個血脈術士，難道這不應該加註嗎？”
　　菲舍樂的嘴都歪了。
　　“等等？妳壹次性壓了五個人？”
　　斯嘉德這才註意到這壹點，突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菲舍又將壹把災幣拍在盾戰士的手裏，又拍了拍他的肩，莫名其妙的問了壹句：
　　“他們只壓了幾個咱們澤蘭迪亞比較知名的前冒險者？”
　　“是啊……”
　　斯嘉德心說要不是自己做莊的話，不也這麽幹了嘛？
　　“那得提前恭喜妳了，妳可能小賺壹筆，但我也不虧。”
　　菲舍嘿嘿直笑。
　　正待斯嘉德準備追問時，大帳的門簾被人掀開，正是重新變回精靈形態歸營的李維。
　　“老板/領主大人！”
　　所有人俱是躬身行禮。
　　李維在所有人的矚目中落座於大帳正中的那尊鋪上了熊皮和獅鷲絨的王座上，眼角的余光不由落在了盾戰士斯嘉德堆滿錢幣的餐盤上，不由開玩笑道：
　　“哦？這都開盤了？我能參壹手嗎？”
　　斯嘉德壹聽這話腿都軟了，心說這讓妳這個規則制定者下場，他豈不是要賠到死後，還得在另壹個位面努力掙錢……
　　當即發虛的堆笑道：“老板……小本兒經營，實在是盛不下您這尊大龍啊。”
　　李維聽著壹樂，對他壹伸手道：“拿來給我瞧瞧妳們都投了誰。”
　　斯嘉德面色壹僵，但依舊不敢拒絕，同時心中瘋狂的禱告，希望自家老板不要下場不要下場！
　　若是別的領主，壹定幹不出這種事兒，但自家老板，可是壹頭巨龍啊！為了錢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兒沒幹過。
　　李維在投註名單上隨意掃了壹眼，就還給了他，也隨口道了壹句：
　　“噢，那得提前恭喜妳了，有的賺啊。”
　　語氣竟是和菲舍如出壹轍。
　　這讓斯嘉德大為驚奇的同時，也讓其他投註者瞬間傻眼起來。
　　其中牛頭人雷恩也忍不住追問道：“老板？難道還有什麽我們都不知道的潛規則嗎？”
　　李維卻是面色壹肅，環視全場，道：“倒也談不上是什麽潛規則，只是讓我疑惑的是，妳們這群未來的軍官，至少有五分之三的人，投註的竟都是壹些個體實力強大的獨行客？”
　　說完李維不由壹嘆：“這麽看來的話……我們澤蘭迪亞想要培養壹批強軍的話，任務依舊是漫長而沈重的啊。”
　　聽到這句話，有人面色大變，有人恍然，也有人面露羞愧。
　　最終還是獸人德羅魯打破了這種沈默，問道：“可您不是都說了，只取前壹千名，而前十名，將額外獲得嘉獎，並授予代理連長之位嗎？”
　　“不錯。”
　　李維點了點頭，卻是轉頭看向菲舍，道：“可在這些新兵應征入伍的時候，有按我的吩咐，跟他們強調過那壹點嗎？”
　　“有的！”
　　菲舍應聲出列，背脊站的筆直，朗聲道：“所有人在領取軍用裝備時，都被告知過澤蘭迪亞新編軍制，在接下來的新兵訓練中，他們將以自己營帳宿舍同壹編號的五人為臨時小隊，並集體行動，榮辱與共。”
　　聽到菲舍再次強調新軍制的這壹點後，那些後知後覺者也不由面色大變，知道自己犯下了壹個低級到不能再低級的錯誤。
　　就聽到李維面無表情道：“既然是參軍入伍！又已經在被如此告知過後，依舊將其當做耳旁風，在受到誘惑後，就斷然拋棄自己的戰友，而只顧去爭取自己的利益。
　　“試問，這種目無軍制，只顧私利的人，有那個資格統領壹軍，有擔起這壹百人性命前途、去完成城邦完成我交給他使命的擔當嗎？嗯？”
　　軍帳中不由陷入死壹般的寂靜。
　　尤其是斯嘉德、雷恩、潘托斯和德羅魯他們這種同樣從冒險者的身份轉投到李維麾下的高階戰士。
　　李維看似是在批評著這些被他們爭相投註的強力冒險者們，但又何曾不是在變著方兒的敲打著他們。
　　因為不出意外話，他們這些早年就開始追隨李維麾下的眷屬，幾乎必然是要成為統領壹軍的軍官的。
　　但領主的話並沒有說錯，也許，他們以前是壹個足夠優秀的冒險者，足夠強力戰士，也能勝任李維的親衛團，卻絕沒有做好成為，或者說是向軍官轉變的準備。
　　李維深吸口氣，看向所有人語重心長道：
　　“不過妳們也不用太過自責，畢竟，妳們在加入澤蘭迪亞之前，都是在卓爾治下掙紮求存九死壹生過來的，依舊保持著壹些冒險者習性我也能夠理解。”
　　說到這裏李維自己都笑了起來：“若是妳們壹過來就有那麽高的素養，我反到得懷疑妳們是不是其他勢力派過來的臥底了。”
　　斯嘉德、雷恩、潘托斯聽到這裏面色再變，尤其是斯嘉德忍不住激動的單膝跪地道：
　　“領主大人，我和潘托斯都是在格爾索恩獸潮壹戰後就仰慕您的大名，試圖偷渡到澤蘭迪亞的啊，只不過那時失敗了，直到耐瑟魔法船後，才幸運的接受您的招募。
　　“您的存在，就仿佛幽暗地域的壹道光……讓我們這些迷途者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對您的忠誠！從始至終都堅定不移的啊！提比利烏斯冕下！”
　　“是啊是啊！”壹旁的潘托斯也不由連忙點頭示忠道。生怕被李維懷疑成了格爾索恩派來的奸細。
　　李維幾乎是強忍著渾身鱗片豎起的雞皮疙瘩聽完這番肉麻的話語。
　　畢竟這種誠心宣誓忠誠的場面，在科瑞爾世界這個依舊出於城邦封建社會為主的世界裏，是喜聞樂見的畫面。
　　妳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冒然打斷，他就會以為妳是在懷疑他的忠誠，很可能下壹步就是自裁已謝榮恩了……
　　而若是放在那些貴族身上，則多半是在‘被攔下’後，在壹個風高夜黑的晚上，大開方便之門，引領鄰國之軍入城，然後帶著家人和麾下私兵們舉族投奔其他領主了……
　　這些都不是李維想看到的下場，所以他只能耐著性子聽完，然後壹副仁主的面目寬慰道：
　　“都起來吧，我從未懷疑過妳們的忠誠。
　　“但，我們的澤蘭迪亞終究不再是從前那個在幽暗地域偏安壹隅的小領地了，而是即將成為北地的壹處新城邦。
　　“壹個城邦要想安然屹立在大陸之上，就必然有著壹只能夠將其守護的軍隊。
　　“如果說領主是軍隊的靈魂的話，那麽妳們這些軍官，則將是軍隊的骨幹，沒有這個骨幹撐起這個架子，那麽這只軍隊，就必然是趴在地上的！就是軟骨頭！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壹攤！”
　　扶不上墻的爛泥們將頭顱垂的更低。
　　李維仰頭壹攤，繼續道：“妳們都是都是最早追隨我的眷屬，所以我對妳們，都抱有很高的期望，那麽，我今天就來告訴妳們，我所期望的軍官，應該是怎樣的。
　　“也許妳們都聽說過那群貴族所吹捧過的所謂騎士八美德，即謙卑、誠實、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和靈魂。
　　“但很可笑的是，妳們都知道這群貴族大部分自己都是些什麽德行，而往往能夠真正做到這些的，屈指可數，且大多都活不長。
　　“我對妳們的要求，相對樸素壹些，妳們的人品與私德，我管不著，但身為軍官，卻必須要為所忠的宗主、城邦、人民與下屬負責。
　　“所以身為未來軍官的妳們，必須掌握八點，即政治素質、機智素質、知識素質、忠誠素質、堅定素質、剛強素質、果斷素質和強壯素質。”
　　“關於後面五點，相信不用我解釋妳們也幾乎都能夠做到，否則也站不到這間大帳裏來，但關鍵的是前面三點。
　　“所謂機智素質，是要求身為軍官的妳們，能夠擁有出色地處理意外事件的應變能力，這種素質越強，在戰爭中就越能把握戰機與“火候”。
　　“而所謂知識素質，則分為兩類，壹是傳統的軍事知識，身為軍官，為完成軍事任務所必須的專業知識、實踐經驗和理論素養，這壹點相信妳們都懂得，這段時間也沒少學習。
　　“關鍵是後壹類的技術知識，妳們還必須掌握各種軍事技術，如今我們的澤蘭迪亞的各種新生武器與載具將會越來越多，如果身為軍官的妳們，都不懂得壹些新武器裝備的運用，那不是白瞎了這些軍械嗎？
　　“至於最後的政治素質，軍官的政治信仰與政治理念是壹切素質的統帥，軍官應自覺地將城邦利益置於個人利益之上，為維護城邦與集體的利益、保衛領土的主權與安全……而不惜犧牲壹切！
　　“某種程度上，這也對應著犧牲與榮耀……也是身為壹名軍官的尊嚴與榮辱。
　　“最後這壹點，我現在不做要求，也沒有那個資格要求妳們做到。”
　　說到這裏，他環視著眾人語重心長道：
　　“事實上，很多人在抵達那個抉擇的十字路口前，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因為，只有身後有著他不惜壹切也想要守護的存在，才會榮耀的犧牲壹切，慷慨的擁抱死亡。
　　“而我們現在，正在嘗試締造壹個……這樣值得所有人為之珍視並想要為之守護的……國度。”
　　眾人在聽到前面可能還有些雲裏霧裏，但在聽到最後的詞眼兒後，不知為何，忽然有種熱血湧上心頭的感覺。
　　是啊……
　　壹個值得所有人為之珍視並想要為之守護的國度。
　　原來我們，正在進行著壹個這樣偉大的事業嗎？
　　“我斯嘉德，必將誓死追隨您的腳步！”這位盾戰士再次俯首，滿是虔誠道。
　　“我潘托斯，亦將誓死追隨您的腳步！”高山野蠻人及其他人趕緊跟上。
　　……
　　壹時間，整個大帳跪滿了表忠心的舔狗們。
　　紅袍光頭兒也不由悵然壹笑，打造壹個龍之國度嗎？這好像比掰直紅袍法師會要有意思的多啊。
　　就在這時，側方的水晶球中，開始出現壹些人為了爭取前壹千名額，而伏擊其他同行者的行為。
　　‘這……也應該是此次試煉的陷阱之壹吧？’有人想到。
　　就像是印證了他們的想法，李維吩咐道：
　　“菲舍，將這些人都記下來，剝奪資格。”
　　“是。”
　　菲舍想了想，問道：“那要通知霍茲阻止他們這樣的行徑嗎？”
　　李維卻是咧開嘴角，“為什麽要阻止，這也是試煉的內容之壹啊。”
　　壹群人不由心底發寒……
　　套路真特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