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7章 方知我是我

　　混沌老祖急忙看去，只見那七竅混沌神人來到了這片混沌聖地，顯然是被鐘嶽吸引而來，聽到了剛才他的話。
　　“道兄，他發現了先天鐘，借先天鐘推算出那口鐘叫做虛空鐘，那麽他必然也可以推算出其他的鐘。”
　　混沌老祖相迎，道：“妳的那幾口鐘，名字，功用，只怕都瞞不過他，會被他壹壹猜出。”
　　七竅混沌神人點頭，不疾不徐道：“自然瞞不住他。”
　　混沌老祖焦急道：“那豈不就是改變了未來的軌跡，讓未來更加渾濁不堪？妳從混沌中出來，先知先覺，只有未來壹成不變才能讓妳步步掌握先機，而現在未來產生變化，妳的勝算豈不是越來越小？”
　　七竅混沌神人遲疑，道：“總有壹些事情會超出我的掌控，其實在我將另壹個輪回聖王救下時，未來便已經產生了變化。不會按照我所知的軌跡運行，更為奇妙的是，這種變化牽引著他走向了壹條未知的道路，這條道路是好是壞，會產生什麽後果，連我也不知曉。所以，我只能等待他出現，向他講明前因後果。”
　　混沌老祖嘆道：“也有可能會讓未來更加渾濁不堪。”
　　七竅混沌點頭，道：“有可能完全渾濁。”
　　“未來完全渾濁，混沌生物沒有立足之地，只怕就會全部上岸。”
　　混沌老祖眨眨眼睛，道：“妳應該知道，我們這些混沌生靈有些是來自於未來的存在，有些則是過去的存在，倘若他毀滅了未來的時光，這其中的因果……”
　　七竅混沌周身的神光晃動，突然神光完全消失，露出壹張堅毅的面孔，目光流露出亙古不動混沌也無法破滅的意誌，那是歷經無數磨難磨礪才能煉就的意誌，學不來，淡然道：“那就要看看這些道友的本事了。”
　　混沌中，太歲神王落入其中，無助的掙紮，混沌中沒有空間之分，沒有時光之別，這裏沒有任何大道，壹切神通道法到了這裏完全失去了效力。
　　鐘嶽從太歲神王體內探出頭來，混沌侵襲極為厲害，太歲神王只是能勉強自保，而他對抗混沌侵襲的本領比太歲尚有不如，畢竟肉身上要遜色壹籌。
　　不過鐘嶽接觸的面積較小，還不至於危害到他的性命，只是讓他的頭顱皮膚不斷剝落化作混沌之氣，以他的肉身還可以扛得住。
　　倘若他的肉身完全浸泡在混沌之氣中那就危險了，混沌會不斷消磨他的肉身，短時間雖不至於致命，但是倘若引發了他的混沌烙印，就會變得無比兇險！
　　混沌烙印是從方方面面侵蝕，血肉魂魄大道精神統統同時化作混沌之氣，兇惡至極，難以抵擋！
　　所以，他必須要太歲神王作為抵擋混沌的外殼，才能踏足混沌之氣中。
　　處在混沌之中，他立刻看到了奇異的景象，時間對於宇宙中的生靈來說是壹條直線，壹個生命只能在線上壹直向前走，無法回頭，而在這裏卻變得光怪陸離，時間不再是無法回頭的直線，而是長河。
　　宇宙中的那些生靈，只是河中的畫面。
　　哪怕是最為強大的存在，他們的壹生對於混沌生物來說都只是不經意的壹瞥。混沌生物們慢吞吞的遊蕩，從過去遊向未來，又從未來遊回過去。
　　他們的形態千變萬化，沒有固定的形態，很是奇妙。
　　他們遊走於混沌之中，看遍了時光中的無數生命的悲歡離合，但是對於混沌來說世界壹片渾濁，讓他們不願踏足其中。
　　這些混沌生物渾渾噩噩，沒有思維，沒有意識，他們在時間長河中遊蕩，有時候還會遇到“礁石”，那是混沌與現實世界的交界處。
　　比如連接混沌的扶桑樹，它就是壹塊混沌中的礁石，那裏有混沌海，混沌生物可以在混沌海中吞噬從混沌中升起的太陽。
　　而類似的礁石還有幾處，比如鐘嶽這次進入混沌的地方便是其中壹塊“礁石”，是混沌老祖開辟的地方。
　　過去的道界也有壹塊“礁石”，是鐘嶽、起源等人將舊道界打破，造成的道界缺口。四面神還是混沌生物時，便是被堵在那裏。
　　鐘嶽看到了切斷的時光，那裏是壹片渾濁，他現在有些明白為何混沌生物無法踏足其中了。
　　時光長河斷了。
　　時光如水，而時光長河的前方沒水了，水斷流了，混沌生物們無法遊過去。
　　未來不存在，自然無法踏足未來。
　　時光長河並未完全斷去，還有著壹些斷斷續續的畫面，那些畫面便是鐘嶽想要看到的事情，只可惜太歲神王無法遊過去。
　　混沌也無法過去，太歲神王還不如混沌生物，自然也是過不去。只有等到這段光陰不斷前進，時間繼續推移，才可以遊過去。
　　“咦，果然是壹道環！”
　　鐘嶽心頭壹跳，突然看到了渾濁的時光中隱隱約約有壹道環形的時光，不由心神大震！
　　那道環形時光切入渾濁之中，斷斷續續，而這道環形時光與另壹道環形時光有著部分交集！
　　這便是輪回環！
　　他此次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輪回環，尋找出跳出輪回的辦法！
　　他定了定神，從混沌中看時光，與回到過去不同，回到過去，只能壹點壹滴的觀看，需要自己整理出自己在過去得到的訊息，然後推算出答案。而從混沌中可以看到整體，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觀察環形時光。
　　鐘嶽沈寂心神，另壹道環形時光是起源神王的輪回環，如他所料，起源神王從混沌中登岸，進入起源聖地之後，輪回環開始分割出壹道。
　　這表明起源道神是從那裏跳出了輪回環。
　　而鐘嶽的這道輪回環，卻是壹個圓環，沒有分割出另壹道，這表明他還在輪回之中。
　　他看到自己的輪回環最遠的地方，在未來五十年後自己戰死，被混沌吞噬之後，而開始的地方卻是在起點卻是在兩百萬年前的湯谷。
　　“果然如此。”
　　鐘嶽心神微震，他看到了奇異的情景，這場輪回環有著壹個又壹個的節點，每壹個節點都是在湯谷。
　　然而，如何跳出這場輪回？
　　他搜尋良久，沒有尋找到跳出輪回的那個節點。不過這個輪回卻有許多斷掉的地方，斷掉的地方是壹片渾濁，但是沒過多久又再次連上。
　　過了良久，他收回註視著湯谷的目光，木然道：“太歲，我們回去。”
　　太歲神王竭力遊動，向混沌老祖開辟的“礁石”遊去，混沌蒼茫，太歲神王遊了不知多久這才來到那塊“礁石”前，不過在這裏時間沒有任何意義，無論用掉多長時間都無所謂。
　　鐘嶽怔然思索，絲毫沒有註意到太歲神王已經來到礁石旁。
　　突然混沌老祖的聲音傳來，道：“陛下，混沌不宜久留，早早回來！”
　　鐘嶽精神微振，與太歲神王壹起登岸。混沌老祖的聲音同時傳來，笑道：“來了，上來了！陛下，妳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我不願牽連太深，將來我還是要回歸混沌的呢！”
　　鐘嶽微微壹怔，只見混沌老祖突然遠去，而在他面前，壹尊七竅混沌神人站在那裏。
　　“太歲神王，妳也走遠壹些。”
　　鐘嶽揮了揮手，太歲神王連忙蹦蹦跳跳遠去。
　　鐘嶽看向面前的七竅混沌，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那七竅混沌神人走來，與他並肩，只是兩人壹正壹反，壹個面向混沌，壹個面向外面的世界。
　　那七竅混沌周身依舊籠罩在重重的神光之中，神光中有壹雙目光幽幽，吞吞吐吐，照耀著湧動的混沌之氣，率先說話，打破沈默：“妳在混沌中看到了什麽？”
　　鐘嶽的目光看向外面的世界，三目射出神光，那三道神光流露出復雜的思緒：“我看到了湯谷。”
　　七竅混沌輕輕點頭，澀然道：“還是湯谷，還是扶桑樹。那是唯壹壹株連接混沌的靈根，許多事情都發生在湯谷的扶桑樹下。”
　　鐘嶽聲音也有些苦澀，道：“我看到了我第二次湯谷釣混沌，釣上來壹頭已經有了五竅的混沌生物，我為他雕琢另外兩竅。然後，他變成了我。”
　　他澀然道：“我將自己雕琢出來。”
　　兩人各自背對著對方的世界，壹邊是蒼茫混沌，壹邊是廣袤現實，各有各自的絢麗和迷人之處。
　　“妳經歷了什麽？”鐘嶽詢問身旁的那人。
　　那個七竅混沌神人籠罩周身的光芒漸漸散去，露出壹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與鐘嶽壹模壹樣，唯壹的不同是眉心間沒有伏羲神族的第三神眼。
　　“我經歷了妳未來所要經歷的事情。”
　　七竅混沌神人平靜萬分，道：“妳的失敗。妳在失敗中葬送了壹切，然後妳的死亡，不甘，戾氣，怨怒，執念，混沌中重生，妳將來要經歷這些，最終變成了我。而我，將會在妳死亡之時，跳出這個輪回，改變未來。”
　　他轉過身來，鐘嶽也同時轉身，兩人都看到壹張陌生而熟悉的臉，壹模壹樣，只有第三神眼的區別。
　　“我就是妳，帶著無盡的憤怒和復仇的執念從混沌中上岸的妳。”他還是平靜萬分，不疾不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