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7章 與時俱進的異類們

　　海瑟安娜家族是這座城市中排的上號的大型家族之壹，盡管這是壹個新興的吸血鬼集團，但在其族長的英明領導和外交手腕（海瑟安娜自稱）運營下，這個吸血鬼集團後來居上，如今已經成為僅次於盧卡斯家族和貝瑟莫斯家族的大勢力。他們占據著庇護所東側的壹大片土地，在這裏建設了自己的據點，只有得到他們認可的人才能靠近這壹街區。
　　反正這些都是那個神經兮兮的血族姑娘自己說的，她壹臉嚴肅那就當是真的吧。
　　郝仁壹行在海瑟安娜的帶領下走入了那座華麗的大屋，意外發現屋子裏面燈火輝煌——迎面就是壹個裝飾華美的長廳，長廳中鋪著厚實的精致地毯，各處都亮著明亮的燈火，十幾張寬大的長桌整齊排列在大廳兩側。已經有上百名男男女女在大廳中等候著，他們穿著各式各樣專為宴會準備的華服，男子俊美英武，女性則嫵媚動人，壹眼望過去就跟到了奧斯卡頒獎典禮現場似的，就連壹刻都安靜不下來的莉莉都壹下子被這場面給震懾住了，張著嘴半天沒動靜。
　　這大廳中的人明顯都在等待海瑟安娜和壹眾貴客，他們在大門打開的瞬間便整整齊齊地轉過身來向這邊行註目禮，然後紛紛以右手按在心臟位置對海瑟安娜鞠躬致敬。郝仁看到這場面頓時忍不住捅了捅薇薇安後腰：“妳的小號比妳混的強多了啊……”
　　薇薇安壹頭霧水：“小號？”
　　郝仁：“海瑟安娜唄。”
　　薇薇安臉上劃過壹絲不自然的神色：“她……就會瞎折騰。不過她在這裏折騰的確實挺出乎我預料，剛把她送過來讓赫斯珀瑞斯幫忙照料的時候她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片子來著，結果我每次過來都會讓她折騰出來的動靜給嚇壹跳。”
　　這時候海瑟安娜已經興沖沖地沿著長廳壹路跑到盡頭，站在大廳對面那如羽翼般向兩側延伸的Y型樓梯前伸開雙手大聲招呼著：“都聽著！家族真正的女主人薇薇安大人來啦！今天大家可以盡情吃喝！除了打架之外幹什麽都行！噢啦！”
　　郝仁壹巴掌拍在腦門上：“真白瞎了現場這布置……”
　　聚集在大廳裏的都是海瑟安娜家族中的上位吸血鬼，不過郝仁也不知道他們內部是怎麽劃分等級的所以就不深究這個。大廳中壹百多號“人”，還有這裏精心的布置，這全都是海瑟安娜聽說薇薇安到來之後就開始準備的，她顯然很了解自己那位“母體”的性格，知道對方只要來了哪怕再躲著自己到最後也會出來見面。郝仁是不知道這裏的男男女女到底已經等了多久，反正這時候海瑟安娜壹聲開飯的號召是直接把現場氣氛引爆，就見現場那壹群群穿著宴會華服的吸血鬼當場跟撒了韁繩壹樣嗷嗷地沖向飯桌，如果說前壹秒這大廳的氣氛還多少有點像凡爾賽宮的話那現在這陣仗就跟凡爾賽大食堂差不多了。郝仁原地站著楞是沒反應過來：他還以為自己好不容易看到壹幫跟傳說中壹樣溫文爾雅嚴肅刻板的吸血鬼了呢，結果沒想到這幫人開飯之前那堆造型完全就是專門用來拍宣傳照的……
　　“妳別指望海瑟安娜手下的人能有多少教養。”薇薇安看到這壹幕都有點痛心疾首，她窮歸窮，但平常多少也算是講究禮儀的，自有壹分沈靜氣質隨身，但她對自己身上掉下來的海瑟安娜毫無辦法，“可能還是跟我的血脈有關吧……海瑟安娜雖然能跟正常血族壹樣轉化後裔或者仆從，但被她轉化過的人都會在性格上出點問題，似乎是受了她的影響……”
　　郝仁哦了壹聲，看著大廳裏群魔亂舞的景象心中了然：看吧，這就是海瑟安娜精心積攢了壹千多年才攢起來的精制逗比們……
　　這時候海瑟安娜又嗷嗷地從大廳另壹頭跑了回來，拽著薇薇安的手就往最大的壹張桌子旁跑：“趕緊來趕緊來，嘗嘗我這邊大廚的手藝怎麽樣……誒呀真是餓死我了，今天中午就沒怎麽吃東西，去盧卡斯家扯了半天皮，他們那邊連個正常飯菜都不會做，喝了壹肚子葡萄酒混B型血。”
　　莉莉也拽著郝仁跟著往前跑：這姑娘可沒那麽復雜的思想，現在她腦海裏唯壹的念頭就是可算開飯了……
　　郝仁被拽到餐桌前之後當然忍不住打量了壹下眼前的食物，他在知道這是壹場血族聚會之後就做好了面對壹桌子獵奇飯菜的心理準備，結果到跟前壹看他就楞住了：“妳們也能吃普通飯菜的？”
　　“對半分吧，普通飯菜能吃，但不太管飽，還是要靠吸血來保持力量。”海瑟安娜說著很崇拜地看了薇薇安壹眼，“我很羨慕薇薇安大人啊，她能完全靠人類的食物過活，我們卻還得儲備血庫，現在這年頭食物越來越不好找啦！”
　　郝仁壹聽這個就知道又是從薇薇安這邊流傳出去的血脈在起作用，但顯然經過海瑟安娜這個二道販子稀釋再稀釋之後的薇薇安之血已經褪去了很多神奇之處，海瑟安娜家族的吸血鬼盡管可以依靠普通食物維生，但仍然只有鮮血才能讓他們保持全盛活力。他抱著復雜而微妙的心態觀察著大廳裏的動靜，看到其他桌子旁的吸血鬼們正在熱烈進餐，基本上人人都跟海瑟安娜壹樣歡脫，正統血族的優雅刻板在他們身上蕩然無存。而那些長長的餐桌上擺放著的除了正常食物之外果然還能看到很多盛放著紅色液體的玻璃杯——這對壹個三觀正常……額，三觀基本正常的普通人而言必然是有些別扭的。郝仁最後還是沒忍住，指著海瑟安娜面前的杯子：“這裏面是血吧？”
　　“對啊，妳要試試？看在薇薇安大人的面子上倒是能給妳點，雖然我看妳不爽，但妳現在起碼是客人。”海瑟安娜舉起杯子晃了晃，“我聽說壹些人類巫師也會喝血，用來裝大尾巴狼。”
　　莉莉拍著桌子：“尾巴是壹種榮耀！妳不要看不起尾巴！”
　　“沒妳的事。”郝仁順手把莉莉摁回去，然後別扭地看著海瑟安娜，“我聽說吸血鬼會圈養人類，稱之為血奴，每天采集血液，就像飼養奶牛壹樣——養著不殺，但也沒什麽自由。妳們這些血是……”
　　“薇薇安大人跟妳的說的是吧。”海瑟安娜斜了郝仁壹眼，“真不知道妳好到哪去了，薇薇安大人會跟妳膩在壹起……放心吧，時代早就變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老古董會圈養血奴，但反正我這邊用了更先進更文明的辦法，我們的鮮血來源是充滿人道主義光輝，並且在公平公正公開的前提下獲取的……”
　　南宮五月皺著眉：“妳就說從哪來的就行了。”
　　海瑟安娜別過臉去：“從醫院血庫裏弄……還有壹部分是跟人簽合同采的。這年頭已經沒辦法跟當年壹樣‘打獵’了，用暴力抓捕血奴之類的野蠻手法很容易作死。”
　　郝仁：“……額，血庫這個解決辦法比較新鮮但還能接受，不過簽合同是怎麽回事？”
　　海瑟安娜嘿嘿幹笑：“妳要知道，雖然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和異類總體上是敵人，但實際上任何壹個種族裏都會有些思想比較非主流的家夥存在……比如異教徒啊邪教團體啊拜撒旦教啊吸血鬼社團啊什麽的——明白了？這些就是住在這座庇護所中的異類們各種生活物資的來源。我們甚至在外面有壹些產業，比如公司和礦場，他們都是人類在負責運作，而這些看上去正常的公司背後卻可能是壹個血族甚至惡魔老板。否則妳以為這麽大壹個庇護所是依靠吃老本走到今天的？”
　　郝仁想象了壹下這個景象：某個外表光鮮而且合法經營的上市公司，在光天化日下做著誰都不會起疑心的正經生意，但壹到晚上公司大樓就會大門緊閉，平日裏頻繁出沒於地方電視臺上的公司老總領著壹幫員工在辦公室裏支起祭壇畫上法陣，壹邊念叨著崇拜吸血鬼和惡魔的咒語壹邊排著隊抽血，然後把公司財務報表和壹袋壹袋的鮮血送到地下去……這想想簡直是太帶感了。
　　那要是這樣說的話……每年很多壹朝暴斃的公司有多少是獵魔人下的手？
　　看樣子獵魔人和異類的戰爭經過這麽多年的進化，如今已經不局限於正面刀槍對決了，他們各自都已經與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互相滲透在壹起，這場綿延萬年的戰事始終在持續，而且誰也說不準它最終會發展成什麽形態。
　　而在此刻，郝仁唯壹能感嘆的就是壹句話：
　　這幫異類也是與時俱進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