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四八六章 瘦長怪人

十萬聖山，黑夜。 

    秦牧站在世界樹的頂端，不緊不慢的接著從太易道樹上滑落下來的道露。 

    半年之期快要到了，他這些日子以來壹直重復做著這件單調的事情，雖然單調，但是每壹次搜集道露修補裂開的黑山，總讓他感受到太易肩頭的重擔和責任。 

    他只不過是半年如壹日，而太易卻已經在這裏做了幾十億年。 

    突然，遙在終極虛空大羅天中的太易道樹枝條搖曳，嘩啦啦作響，不知多少滴道露紛紛揚揚壹起墜落下來。 

    秦牧心頭壹跳，急忙催動神通將所有的道露收入桶中，然而太易道樹籠罩的範圍太廣，還是有幾滴道露墜落下來，落在世界樹上，被世界樹的枝葉吸收！ 

    他心中壹沈，少了幾滴道露看起來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引起的後果卻絕非小事！ 

    用道露修補大黑山，少了哪怕壹滴，也會留下極大的隱患，說不定便會給上個宇宙紀的強者以機會，讓其有爬到這個宇宙的可能！ 

    “這次糟了！” 

    他額頭冒出冷汗，隨即定了定神，即便是少了幾滴道露，上個宇宙紀的存在想要爬過來估計也需要幾日，他只需要拖延到太易到來即可。 

    只是…… 

    “太易的道樹處在終極虛空中，為何會平白無故的搖曳起來？”他微微皺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白天，秦牧尋到那幾座被震裂的黑山，精心修補。果然，補到最後壹座黑山時，因為少了幾滴道露的緣故，那座黑山並未完全合攏。 

    黑山的峭壁上有壹條長達兩丈六七的裂縫，裂縫深不可測！ 

    秦牧站在峭壁下仔細打量四周，做好標記，記下黑山的確切位置，又請來虛生花，道：“最近兩日我需要留守在此，盯著這裏，虛兄，妳提著鐵桶前往世界樹頂端接取道露。道露是修補聖山的關鍵，不能少任何壹滴。” 

    虛生花做事他還是放心的，換做其他人，只怕壹邊接，壹邊吃，會把道露吃的壹幹二凈。 

    虛生花看了看那條裂縫，詢問道：“妳壹個人留守在此，能成嗎？” 

    秦牧微微壹笑，流露出強大的自信：“延康最為強大的存在便是我，這次我在神藏中種活世界樹，修為實力再上壹層樓。雖然還是不如十天尊，但與四色大帝相比應該還是不差的。我若是擋不住，延康無論誰來了也都擋不住。何況，幾天之內史前存在也鉆不出來，等到太易歸來，便可以交給太易處置。半年之期還有兩天時間，我只需要守在這裏兩日即可。”

    虛生花帶著鐵桶離去。 

    秦牧坐下來，將神弓放在身邊，靜候夜幕降臨。 

    到了深夜，地動山搖，祖庭外又是壹派末世景象，而祖庭中群山震動，秦牧面前的那座黑山也在震動，山體內部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山體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像是劈開木頭的聲音。 

    那裂縫向兩旁延伸，越來越長，越來越寬，裂縫中有神光滲透出來，站在峭壁前看去，如同這面峭壁上生長了壹顆巨大的眼睛。 

    只見那裂縫中神光氤氳，像是壹個巨大的眼球，眼球咕嚕滾動壹下，隨即瞳孔直視秦牧。 

    這場面，仿佛山體內部藏著壹個無比龐大的怪物，怪物正在用眼睛窺探外面的秦牧壹般。 

    突然，裂縫中光芒形態的大眼睛中，壹個人影正在向外走來。 

    秦牧揚了揚眉毛，神弓就在他身邊，他卻強行忍耐沒有出手。 

    那人尚未從另壹個宇宙過來，現在攻擊他，相當於耗費自己的法力替他打開壹條通道。 

    那眼中人影走了良久，始終未能從峭壁的裂縫中走出，等到日出時分，人影消散，只剩下裂開的大黑山。 

    秦牧長舒壹口氣，過了不久，虛生花提著水桶走來，道：“這座山需要修補嗎？” 

    秦牧搖頭：“修補這座山，其他裂開的黑山便沒有足夠的道露修補了。只需要再堅持壹天，太易便會歸來，那時就算山中人走出來也翻不起多大風浪！” 

    虛生花微微皺眉，看向那峭壁上的裂痕，只見裂痕已經有百丈長短。 

    而在裂縫深處，有壹個人形印記，似乎與黑山融為壹體。 

    虛生花隱隱有些不安，提著水桶離去。 

    夜幕降臨，秦牧繼續守在那道裂縫前，只聽哢嚓哢嚓的聲響不斷由內向外迸發，而山體中那神光大眼更大了，裂縫也更寬，眼中人的體型也比先前更高，更加清晰，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山壁中走出來！ 

    到了下半夜，從山壁中射出的神光將附近六七座山巒照亮，照得纖毫畢現，秦牧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長。 

    而山壁中的那只巨大的眼球像是有整座黑山那般龐大，被裂成兩半的黑山夾在中央！ 

    而眼中人的身軀又細又高，像是那只眼球豎起的眼瞳壹般。 

    他的面目已經清晰可見，他的臉上長著許多條紋，像是天然的紋理，眼睛也如同山中的怪眼壹般，不過只有壹只眼睛。

    這只眼睛此時在盯著秦牧，壹直沒有眨過眼。 

    他應該是行走在破滅的宇宙中，每壹步都極為艱難，他的肉身也像是煙霧壹樣，不斷肢體破碎，卻又不斷像煙霧壹樣肢體重聚。 

    行走在破滅的宇宙中讓他隨時可能會被磨滅，但是他卻又充滿了希望，生的希望。 

    他壹直無法通過世界樹走到未來的宇宙，而現在，他終於可以進入那個未來世！ 

    秦牧的手掌緊緊的握住神弓，蓄勢待發，神經緊繃，精神緊繃，霸體三丹功被他催發到極致。 

    天空漸漸明亮，那個山中獨眼瘦長怪人始終沒能走出黑山，太陽升起，山中怪眼消失，瘦長怪人也消失不見。 

    秦牧長長松了口氣，渾身上下都是冷汗，然而卻露出笑容：“總算結束了，今天，太易便該回來了……” 

    就在此時，壹只朱雀撲動著翅膀，化作火光來到他的身邊，化作南帝的魂魄，向他道：“弟弟，雲羅帝和大頭少年回來了！” 

    秦牧心中大喜，起身道：“他們來得正好！這兩個家夥這麽長時間沒有回來，不知道又去哪裏折騰了！” 

    他迎上魏隨風和叔鈞，卻見魏隨風和叔鈞二人面色凝重，神色匆忙，飛速趕來，壹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看起來，這二人長途跋涉，只怕是拼盡了壹切力氣來趕路，路上都沒有休息過。 

    秦牧狐疑，遠遠看到魏隨風手中提著壹根木質拐杖，心中納悶：“好像是太易的拐杖……太易的拐杖怎麽會在他們的手中？” 

    “牧天尊，太易被彌羅宮主人擒拿，打入玉京城的混沌河中！” 

    叔鈞已經跑不動了，但神識依舊很強大，遠遠神識爆發，向他傳遞消息，飛速的將他們被困在祖庭玉京城，偶遇太易，跟隨太易渡河等種種不可思議的經歷，悉數告訴秦牧。 

    以神識傳遞信息，遠比語言迅捷，而且更加完整，巨細無漏，秦牧仿佛親身經歷了他們所經歷的事件，不由身軀大震，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魏隨風法力更強，將叔鈞背起，呼嘯飛來，沈聲道：“太易留下了這根拐杖，說什麽循圖求他，但是根本沒有留下什麽地理圖，我也不知該如何救他！” 

    秦牧攙住兩人，免得他們已經力量衰竭而摔倒，壹顆心卻漸漸沈了下來。 

    太易淪落了。 

    從叔鈞神識傳遞的那壹幅幅畫面來看，玉京城中的那壹條條混沌河其實並非是真正的混沌河，而是壹個個宇宙破滅時形成的混沌氣，那些試圖沖破混沌河登岸的存在，便是各個宇宙的強者試圖強行來到現在的世界，擺脫與宇宙壹起破滅的命運！ 

    彌羅宮主人以難以想象的神通和手段，將壹個個毀滅中的宇宙打通，形成了十六個宇宙時代與祖庭玉京城相連的奇景。

    他將太易打入其中壹條混沌大河，便是將太易打入了其中壹個宇宙時代！ 

    “太易陷落到第四個宇宙時代……” 

    秦牧眼角抖了抖，緊緊握住拐杖，待到魏隨風和叔鈞站穩身形，突然他轉身便走，魏隨風微微壹怔，急忙道：“師弟，妳知道太易的圖在何處？” 

    秦牧不答，神識陡然爆發，化作無比恐怖的波動席卷十萬大山，喝道：“所有人聽令，今日務必離開大黑山！壹刻也不要停留！” 

    “所有人聽我號令，我乃延康國師秦牧，牧天尊！所有人今日務必離開大黑山，誰也不要留下！” 

    他的神識化作聲音來回震蕩，不斷在十萬大山的上空響起。 

    虛生花正在修補裂開的黑山，聞言不由連忙擡頭向秦牧的方向看去，而在大黑山中心世界樹旁邊，藍禦田、司婆婆、文元等人露出驚訝之色，紛紛向聲音傳來之處看去。 

    隨即，秦牧的神識便直達他們的腦海，化作聲音在他們腦海中響起，飛速的將事情原委說了壹遍，沈聲道：“太易失陷到史前第四個宇宙時代，大黑山中沒有他的鎮守，第壹個史前存在即將脫困！今晚我死守這裏，其他人帶著此地的民眾離開，不要停留！” 

    眾人臉色頓變，藍禦田正要飛身趕往秦牧那裏，卻被司婆婆拉住，道：“事情有輕重緩急，遷徙大黑山中的延康民眾是正事！先做好這件事，再去尋他！” 

    藍禦田默默點頭，大黑山中的壹尊尊神人化作壹道道神光，四面八方飛去，前往黑山中壹個個延康的定居點。 

    過了不久，壹座神城升上天空，數十位神人托起神城，向黑山聖地外飛去。遠處，都天魔王摘下壺天世界，化作壺天瓶，將那些神城收入壺天瓶中。 

    秦牧見到這壹幕，放下心來，飛速趕至那座裂開的黑山前，嗡的壹聲綻放靈胎神藏領域，取出淩天尊發簪，揮動發簪連連點去，施展壹道道不易神通，將不易神通施加在自己身上，以及自己的神藏領域之中！ 

    他身形閃動，在山前山後布下各種大神通，各種封禁。 

    瞎子趕來，與他壹起布下封禁，秦牧擡頭向他看去，動了動嘴唇。 

    瞎子笑道：“牧兒，妳覺得我能看著妳壹個人送死嗎？” 

    秦牧不再說話，兩人加速布置。 

    兩人從白天布置到夕陽西下，這才將各種殺陣布置妥當，瞎子松了口氣，抹去額頭的汗水，笑道：“當年開皇的天師煙雲兮，以陣法破新老地母元君，壹戰天下驚。嘿嘿，作為延康的陣法宗師，不能比她遜色了。” 

    他豪氣萬丈。 

    秦牧這時才註意到，自己身後都是人。 

    虛生花、藍禦田、啞巴、瘸子、司婆婆、煙兒，還有魏隨風、叔鈞、幽溟太子、明皇、南帝等人，他們在遷走了此地的延康民眾之後便趕到此地。 

    秦牧心中感動，突然面色壹沈，不鹹不淡道：“妳們都走吧，不必留在此地讓我分心。虛兄，妳留在世界樹上，不要讓道露少了壹滴。” 

    瘸子揚了揚眉毛，冷笑道：“這黑山是妳的？瘸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妳管得了我？” 

    秦牧伸手壹指，無數傳送符文裹挾著瘸子呼嘯而去！ 

    瘸子怒吼連連，試圖突破他的傳送神通，他乃是當今世上最強的神偷，即便是藍禦田也比他稍遜壹籌，即便是傳送神通也不能奈何他。 

    秦牧屈指連彈，瘸子剛剛從傳送神通中脫身，便調入壹個歸墟大淵中。 

    他的速度提升到極致，試圖在歸墟神通爆發之前逃出，然而壹個歸墟套著壹個歸墟，很快將瘸子吞沒。 

    秦牧伸手壹劃，空間裂開壹條裂縫，將瘸子連同歸墟大淵壹起吞沒。 

    他並非要傷到瘸子，而是要將瘸子送走，這歸墟大淵只會吞，並不消化，等到秦牧將瘸子送到安全距離，便會將他吐出來。 

    “妳們也要我耗費法力，將妳們壹壹送走嗎？”秦牧環視壹周，輕聲道。 

    眾人心中凜然。瘸子是他們之中最難對付的壹個，然而卻被秦牧輕易送走，換做他們，只怕也是如此。 

    司婆婆猛地轉身，喝道：“我們走！誰也不需留下！若是敢留下，浪費牧兒的法力，老娘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