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謝輔留下的衣缽

　　韓舟又回到了工作狀態。
　　這壹次，可以慢慢悠悠的工作了。
　　今年的碎片時間太多了，正好多休息壹下。
　　也有點時間，可以寫壹寫東西。
　　韓舟準備要去壹趟魔都，因為在那邊，陸晉單蔻蔻作為主演的《我的野蠻女友》已經要開始拍攝了。
　　導演是譚艾琳，副導演是陳小勇。
　　這部電影，從某種角度來講，是棒國最好的電影。
　　棒國的電影，票房榜單前列，主旋律電影的數量，比中美兩國都多，這些主旋律電影，更多時候都不太尊重史實，當然稱不上好電影。
　　而他們所謂敢拍的那些所謂大尺度題材，其實拉到全世界範圍來看，多了去了，只是在棒國自身的環境下，顯得敢拍。
　　也沒什麽特殊的。
　　唯壹可取的是，在還沒有狗血淋頭時代之前的愛情片，還是非常有可取之處的。
　　韓舟劇本反正是丟出去了，有這個框架在，加上譚艾琳這個人的特色，應該能把故事處理的細節很到位。
　　估計質量和適配度，要比韓舟自己去拍還要高點。
　　不過，開機，韓舟準備去看看，就算是探班鳳雛了。
　　韓舟票都訂好了，人在機場，收到了壹條信息。
　　韓四升發來的，是壹個地址。
　　壹個醫院的地址。
　　韓舟準備撥電話過去，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於是秒接：“餵，四叔。”
　　韓四升：“來壹趟。”
　　“地址發給妳了。”
　　韓舟：“四叔妳怎麽了，怎麽在醫院啊？”
　　韓四升沈聲：“不是我，是謝輔，趕緊來。”
　　謝輔……
　　韓舟掛了電話，直接離開了機場，壹邊給譚艾琳打電話過去說自己過去不了。
　　譚艾琳聽完是什麽事兒後：“恐怕我也得回燕京。”
　　上壹次見面時，謝輔的身體還好好地啊。
　　雖然那是春節的事情了。
　　作為第三代導演中碩果僅存的兩位，韓四升和謝輔兩個人誰沒了，剩下那個就是最後壹個了。
　　謝輔年齡比韓四升大，但是也沒到七老八十多災多病的時候吧？
　　他們不是還要拍開國三部曲第三部嗎？
　　等回過神來，韓舟意識到，這下出問題了。
　　如果謝輔沒了，那主旋律電影的拍攝權，就基本全到了京圈手裏了。
　　這壹下……要糟糕。
　　又或者，這個時候，自己強行組壹個劇組，開始拍攝戰狼2？
　　但是戰狼2吃到的時代紅利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只是單純的戰狼2隨意時間拿出來，恐怕票房最多二十億出頭。
　　問題是這部電影拍攝就要至少四個億。
　　加上宣發成本，現在拍戰狼2是賺不到錢的。
　　難道說先拍了戰狼2，等著世界上哪個國家打仗撤僑的時機拿出來？
　　但是自己現在怎麽去獲取拍攝戰狼2需要的軍方資源？
　　這肯定行不通啊。
　　韓舟心情很沈重。
　　壹方面，謝輔這個人對自己非常好，非常照顧。
　　當初謝輔可是掛名了功夫的副導演，並且指點了韓舟不少東西。
　　而且他還想帶謝輔參加主旋律電影的拍攝，拿重要角色。
　　另壹方面，謝輔如果出事情，那主旋律這壹塊，就全到了敵人手裏了。
　　的士司機從接到韓舟，就在瞟韓舟。
　　韓舟臉色沈重，所以他才沒有像平常壹樣侃侃而談。
　　但他確實好奇，詢問：“妳是不是那個明星！？”
　　韓舟點頭：“是。”
　　的哥：“那從機場出發口急匆匆要去醫院，是……”
　　韓舟：“長輩，生病。”
　　的哥：“哎呀，人這輩子真的是，看妳的樣子，醫院那個肯定是妳們娛樂圈兒裏的前輩吧。”
　　“賺那麽多錢，生起病來，和普通人生病也壹樣。”
　　“放寬心，咱燕京的醫院水平高，不會有事兒的。”
　　韓舟：“長輩年紀大了，突然去了醫院，我還沒搞清楚是什麽病呢，哎。”
　　的哥：“人吶，三災六病躲不過，擱在我們以前……”
　　的哥壹路上都和韓舟聊著天，韓舟心裏要稍微好點了。
　　等到了醫院，韓舟立刻按照短信找了過去。
　　過道裏，有很多不認識的人，也有很多認識的人。
　　穿著布鞋的韓四升，手肘撐著墻壁，埋著頭，用右手扒拉流汗的短平頭。
　　旁邊幾個中年女人顯得六神無主。
　　還有幾個中年男人，焦急的來回。
　　有認識韓舟的小聲：“韓老師……”
　　韓舟擡手打斷，示意別在這時候寒暄打招呼。
　　韓舟走上前走到韓四升背後：“四叔，什麽情況？”
　　韓四升轉身回來，額頭上汗水大滴大滴的：“最近老謝走路不太方便，昨天不小心摔了壹跤。”
　　“但是醫生檢查時，發現……”
　　“胰腺癌晚期。”
　　胰腺癌？！！
　　韓舟：“怎麽會……晚期？怎麽就胰腺癌晚期了？”
　　韓四升靠著墻：“我怎麽知道，醫生說他發病的時候其實癥狀很明顯，就是短時間消瘦了好多這種。”
　　“但是推測，他發病時剛好是在功夫劇組裏。”
　　“所以就連他家的人都以為他是太勞累了累瘦了。”
　　韓舟沈默不語。
　　韓四升看了看韓舟，嘆氣：“這個也不怪妳，醫生說了，胰腺癌發病壹般都是晚期才會被發現。”
　　“前期發現的基本都是體檢做CT才發現得了。”
　　韓舟：“晚期的話……是不是轉移了？”
　　韓四升沒說話，這還需要說。
　　胰腺癌轉移就只有壹個方向，那就是肝。
　　韓舟看向手術室方向，不知道說什麽。
　　根據韓舟自己腦子裏平時看過的東西顯示，胰腺癌晚期，剩下的日子是按月甚至按天算的。
　　化療可能會導致惡化。
　　而早期時，對胰腺癌治療作用非常大的中醫療法，到了晚期效果也幾乎為零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晚期，到底有多晚。
　　明明春節才見過的，還壹起參加了《功夫》首映禮呢，怎麽轉眼之間，人就要沒了？
　　他也沒有老到八九十啊，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韓舟頭疼了起來。
　　韓舟記得以前看過壹部電影，講的是壹個運動員，突然查出自己得了癌癥。
　　在很多人的鼓勵下，割掉了惡性腫瘤，結果不久之後就發現轉移了。
　　然後又手術，又割，又化療。
　　但是，又轉移了。
　　最後幾乎轉移到了所有內臟。
　　但畢竟不是人人都是運動員，不是人人都能撐到轉移到所有內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撐得過三次大手術才和這個世界告別。
　　謝導恐怕……
　　過了會兒，醫生出來了。
　　壹群人都起身圍了過去。
　　韓四升推開所有人，走到了最前。
　　謝輔的兒子壹邊心焦慮的不行，還要扶著韓四升，看向醫生：“怎麽樣了？”
　　醫生沈默了壹秒，然後開口：“壹般來說，胰腺癌晚期幾乎沒法治療，何況是轉移到了全身淋巴，並且病人現在……”
　　“我的建議是，放棄治療，並且骨折也不要做手術了，給病人平添痛苦。”
　　謝輔的兒媳婦兒：“但是讓我爸壹直這麽痛下去嗎？骨折不治療不是要痛好久？”
　　醫生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韓四升：“小顧，妳直說。”
　　醫生：“雖然現在病人不適合再做CT，因為醫院記錄顯示他最近四個月已經做過兩次了，但是根據老片子以及我們對他臨床的癥狀判斷……”
　　“病人已經出現了頭暈頭昏的情況，說話不清醒，模棱兩可，而且咳血，呼吸不暢。”
　　“現在轉移到了肺部、頭部。”
　　“所以……”
　　眾人都盯著他。
　　醫生也沒辦法，只能說出來：“我查了壹下，病人壹個月前就已經做過壹次檢查了，但是當時醫生建議他做全身CT，他沒同意，所以恐怕病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了。”
　　“妳們……”
　　這裏人太多了，而且還是當著自己家長輩韓四升的面，醫生都不知道怎麽說好。
　　“我已經給他上了麻醉機呼吸，妳們要註意壹下，等藥起效果沒那麽痛了之後，三到十二個小時內病人可能會清醒壹次。”
　　“不過也可能……”
　　“該喊到的人，都喊來吧。”
　　謝輔的大兒子抓著他的手：“直說吧，還有多久。”
　　醫生：“也許是三天，也許是兩天，最多不超過五天。”
　　“看病人的情況，加上我們最好的設備維持生命，應該能堅持壹天以上。”
　　醫生說完沒辦法，拍了拍韓四升的手背：“韓叔，保重身體。”
　　保重個屁，韓四升整個人直接就軟了。
　　要不是韓舟站在背後眼疾手快壹把撈著，韓四升就直挺挺倒下去了。
　　“哎！四叔！四叔！”
　　醫生急忙上手查看癥狀：“大家讓開點，給點空間讓韓叔呼吸的空間，通通氣！”
　　“轉急診部病床。”
　　韓舟急忙給韓佳欣打了電話。
　　然後守著韓四升。
　　過了壹個來小時，韓四升醒了過來。
　　韓佳欣帶著鄭阿姨也到了。
　　韓四升整個人都很喪，最後也沒辦法，只能嘆氣：“去看老謝去吧，我沒事兒。”
　　韓佳欣通過韓舟的嘴，也知道了謝輔什麽情況，現在也沈默不語。
　　韓舟，也只是受過謝輔的恩惠而已。
　　韓佳欣可是謝輔從小抱到大的。
　　看韓四升穩定了，鄭阿姨留在這邊守著，韓舟又和韓佳欣去找謝輔。
　　現在已經轉到重癥監護室了。
　　重癥監護室，不允許人在裏面。
　　但是壹群人哪兒散的去。
　　都在更外層樓道。
　　人生還真是，世事無常。
　　在這裏，壹群憋著的人終於說起了話。
　　韓舟過來，壹眼就看到了趙啟剛。
　　趙啟剛起身看向韓舟，想說什麽，又閉上了嘴，坐了下去。
　　旁邊的江鵬習慣性的抽出了壹支煙。
　　護士急忙過來：“醫院禁止抽煙。”
　　江鵬狠狠地盯了護士壹眼。
　　其他人都不敢說話，韓舟冷眼：“給謝導積點德吧。”
　　“這麽大的事兒，記者肯定已經知道了，馬上就會湧過來。”
　　“到時候看到妳在這兒抽煙和醫院發生矛盾，事情都算到謝導頭上去了。”
　　對於護士，江鵬覺得對這種小人物無所謂，不給好臉色，但是對於韓舟，雖然是敵人，卻是壹個層次的人，江鵬反而淡笑了壹下，把煙塞了回去。
　　韓舟可不給江鵬好臉色，卻對護士和顏悅色：“我們這些人來這兒，打擾到妳們了，給妳們添麻煩了。”
　　護士擺頭：“沒事，習慣了，病人家屬親朋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韓舟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能做什麽。
　　韓佳欣倒是過去和他們說話去了。
　　謝輔的兒子女兒，韓舟是壹個都不認識，也沒法過去說話。
　　說起來，自己過年期間，居然沒去謝導家拜訪，真是……
　　以後每年過年，長輩那兒還是去看看吧，要不然誰知道下壹次……
　　韓舟瞥見樓梯口，走了過去，壹邊走壹邊掏出了煙。
　　不在過道抽，樓梯口偷偷抽嘛。
　　進入娛樂圈的韓舟資歷尚淺，還不認識許多老前輩。
　　就認識這麽幾個，今天謝導人生路走到了終點。
　　感慨頗多。
　　樓梯口，韓舟點燃了煙，坐在地上，發著呆。
　　“哢嚓。”
　　樓梯轉角處，有相機快門聲，甚至還有閃光燈。
　　韓舟微瞇眼睛看了過去。
　　還沒作出反應，兩個穿西裝的人，從更下層走了上來，壹把拿走了相機，把內存卡取了出來，然後把相機丟了回去：“滾。”
　　記者炸毛：“哪條法律不允許拍照了？！”
　　其中壹個穿黑西裝的：“韓四爺妳知道嗎？”
　　記者哆嗦了壹下。
　　黑西裝那位：“今天禁止記者進這家醫院，妳可以滾了。”
　　這小報記者掉頭就走。
　　兩個穿黑西裝的走上來看到韓舟在這裏，沒有說話，而是去站到了樓道口。
　　他們應該是華影集團的安保團隊，被韓四升專門叫過來防止記者偷拍的。
　　韓四升想要給老朋友最後的體面，不讓他躺在病床上痛苦的樣子被拍下來傳出去。
　　韓舟抽著煙，就聽見樓道裏有很大的動靜，於是丟下煙頭，急匆匆起身拍褲子，走向樓道。
　　壹進樓道，就看到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堵在去ICU通道的門邊。
　　按道理ICU是不允許人探視的。
　　但是現在病人都快沒了，最後的見面機會，但是護士只放三個人進去。
　　要多進去人，就得出來壹個換。
　　謝輔的女兒和小兒子，還有壹個老太太進去了。
　　韓舟沒見過老太太，知道那應該是謝輔的老婆，文工團出生的老編劇成花老師。
　　韓舟也走到了人群間，找到了韓佳欣：“醒了？”
　　韓佳欣點頭。
　　過了許久，壹波壹波的人進去了又出來了。
　　第六代導演陳彩站在門口：“長輩們都見過了吧？”
　　“是不是該我們師兄弟去見老師了？”
　　謝輔的女兒正走了出來，紅腫的眼睛看了看人群，開口：“韓舟，喬案山，我爸想和妳們說說話。”
　　陳彩轉頭看向了韓舟。
　　韓舟不認識他，但他確認識韓舟。
　　另外壹個人，韓舟都不認識。
　　等另壹個人走出來，韓舟打量了他壹下。
　　這男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瘦削，有點文藝的摸樣，過耳的長發。
　　等韓舟和喬案山進去，陳彩嘆氣：“老師就不想見我們唄？”
　　說話有怨氣在。
　　另外壹個搭腔：“對啊，我們哪兒對不起他老人家了？”
　　謝輔的大兒子本來心情就不好，聽他們叨叨，轉頭：“之前我爸就說了，就妳們這些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吃著華國的飯，收外國的獻金，抹黑華國，他老人家不想再見到妳們。”
　　陳彩：“師兄，我尊稱您壹聲師兄，您要是對我不滿，別的事情可以隨便說，這事情可不要亂說。”
　　謝輔的大兒子轉過頭去：“也就是現在是和平年代，國家縱容妳們。”
　　“否者老子把妳們提溜進軍營，槍斃十分鐘。”
　　“他媽個巴子的。”
　　陳彩也是個場面人，在場這麽多同行，被這麽罵，也是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哪個嘴碎的亂傳，別讓老子知道是誰。”
　　“挑撥咱師兄弟關系，該死。”
　　……
　　韓舟進了病房，看到謝導現在的摸樣，忍不住深吸壹口氣。
　　春節之後就沒再見面了，仿佛這幾個月謝導老了十幾歲的樣子。
　　本來謝導馬上要退休了，周圍兒女又都有自己工作，所以其他人沒註意到他身體突然之間變差了這麽多。
　　但是謝導每天起床照鏡子，恐怕早壹兩個月就知道自己撐不住了。
　　謝輔蒼老的皮膚松弛的手擡了起來。
　　喬案山直接跪在了床頭，雙手捧著謝輔的手。
　　謝輔鼻子裏插著管兒，聲音很微弱：“喬……喬，咳，啊，還。”
　　喬案山眼淚啪的壹下就下來了：“我還好，我還好，您躺好。”
　　“等您好了，再陪您下棋。”
　　謝輔喉嚨裏發出奇怪的聲響，然後斷斷續續：“好……好不了……了，妳啊，妳別在……那……那破……破劇院了，去……去拍……拍電影吧，啊。”
　　喬案山低頭，額頭杵在床沿上，眼淚把本來就濕了的床單又浸濕了。
　　謝輔：“妳……就是……太散漫了……性子……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
　　喬案山急了，急忙按按鈕。
　　護士就在背後呢，上前：“沒事，沒事，妳們說。”
　　喬案山看護士在，才安下心，繼續聽。
　　謝輔眼珠子挪移了壹下，看向韓舟。
　　韓舟大概可以看出，謝導現在估計是看不清自己再哪兒了，因為他仿佛看向了這邊，但沒有盯著自己的臉。
　　快步上前：“謝導，我在。”
　　謝輔松了壹口氣：“這……這，妳……”
　　韓舟：“讓我幫他拍電影？”
　　謝輔下巴微微的點了壹下。
　　韓舟鄭重的點頭：“好。”
　　韓舟擠出蹲下，擠出笑容：“本來準備邀請您演《倚天》的張三豐的，這下可能得多等您養壹養了。”
　　謝輔咳咳了幾下：“我啊，看妳……哎……”
　　說著又開始很深的呼氣，貌似是氣短的樣子。
　　謝輔眉眼擠了壹下，很痛苦，才繼續：“妳去找找老大，他有東西給……給妳。”
　　韓舟在床頭蹲著：“您好好休息，咱們還有開國三部曲第三部要拍呢。”
　　謝輔笑了壹下：“讓……讓韓四……啊四……自己拍……拍去吧。”
　　“我得走啦。”
　　“妳，妳……”
　　韓舟點頭：“我懂，拍主旋律電影。”
　　謝輔心滿意足：“就……看……看妳了。”
　　謝輔的女兒在兩個人背後，又哭了起來，已經哭不出眼淚了。
　　謝輔看著韓舟：“妳……妳們……妳們倆……給我，給我……”
　　喬案山已經哭傻了：“您要什麽？”
　　韓舟不確定，詢問：“擡棺材？”
　　謝輔滿意的下巴點了壹下重重的：“嗯。”
　　看來，謝導是把自己和這個喬案山，當成他的傳人了。
　　謝輔迷蒙的看向自己的女兒：“韓四……四……”
　　韓舟：“四叔剛剛暈過去了，現在醒了，在急診病房那邊做檢查……還沒過來。”
　　謝輔咳嗽了壹聲：“那……那算了……吧。”
　　“啊，叫珊珊……珊珊……還有二納子……咳。”
　　韓舟起身，深吸壹口氣：“謝導，再見。”
　　喬案山哇的壹下哭出了聲。
　　就看到謝輔的手指往外扒拉，示意兩個人走吧，去幹自己的事兒去吧，去走自己的路去吧，去吧。
　　這本來不允許進入的ICU，人來人往。
　　韓舟走出ICU，擡起右手，手掌啪啪啪打了三下額頭。
　　然後大拇指小拇指捏著兩邊太陽穴，手掌揉搓著頭發。
　　走出去，韓舟嘆氣。
　　最後壹次見謝導了。
　　就在外面等著，到了十點鐘，護士開始第三次趕人了。
　　韓舟等人迫不得已才走了。
　　謝輔的大兒子拉著眾人去吃飯。
　　眾人也沒拒絕。
　　吃飯時，喬案山哐哐的喝，喝了個酩酊大醉。
　　韓舟沈默不語，喝了壹些。
　　謝輔的大兒子找到韓舟：“韓舟，我妹妹說，老頭子讓妳給他擡棺材？”
　　韓舟點頭。
　　謝輔大兒子：“留壹個電話，好聯絡。”
　　“老頭子有東西留給妳，明天有空了，我去給妳拿。”
　　第二天早上八點，韓舟收到消息，謝導走了。
　　按規格，謝導二十年前還是在職軍人，四十年前曾經作為文工團壹員參加過對香蕉國戰爭的前線慰問，並且負過傷，拿過三個國家級勛章，並且擁有巨大的社會影響力，所以理所應當可以安排進八寶山。
　　韓舟要參與治喪組，所以開車趕去了布置靈堂的八寶山。
　　在這裏，韓舟收到了謝導留給自己的東西。
　　壹套日記。
　　準確的說是攝影日記。
　　從謝導幾十年前第壹次做電影這壹行，每學到什麽，每用到什麽新鏡頭，每用到什麽技術，每看了什麽電影有什麽感想，都會寫在裏面。
　　壹寫就是四十五年。
　　四十五年，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