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熟悉又陌生

　　鄔小曉自認，電話打得很低調。她最後“嗯，嗯”了幾聲，掛了電話。回頭見董柏寒還在，想起件事要跟他說。
　　董柏寒剛剛幫她劃價時的表現，讓鄔小曉感受到了曾經熟悉的溫暖感覺。這種感覺讓她膽子大了起來，她走到董柏寒面前，仰頭對他說道：“剛才謝謝妳，另外有個事我想求妳……”
　　“求？妳求我？”他打斷鄔小曉，口氣不善，著實是因為心中的那點子郁氣拱得他，借著對她說話的不滿發媽媽出來。
　　這樣的董柏寒讓鄔小曉突然意識到，記憶裏的少年已不再，現在站她面前的，是擁有自己的“帝國”，手下養活無數員工，被眾人仰望想要攀附的成功男人。
　　她抿抿唇，輕輕做了個吞咽地動作，再開口時比剛才謹慎斟酌了：“是我用詞不當，是商量，有事想跟妳商量。”
　　董柏寒人情世故上，是個拿捏人心的高手，曾經是少年老成，現在更是十足的老狐貍，怎會察覺不出鄔小曉態度的轉變。他心裏嗤笑了下，是笑他自己的，也就是對著她，自己的真性情才會顯露壹二。
　　他語氣緩了緩：“妳說。”
　　鄔小曉繼續斟酌道：“我知道妳與我們公司有業務往來，我跟顧力勤的關系，在寰美不是秘密。今天白天妳……那樣，恐會被人誤會，人多嘴雜，傳到力勤那裏，對他不好，也不公平。”
　　她左壹句顧力勤，右壹句力勤地，董柏寒心裏冷笑，他側頭往遠方看了看，鄔小曉不知何意，停下來隨著他，也朝那邊看去。
　　只是普通的街景，並沒有什麽值得特別關註地。是沒什麽值得關註的，董柏寒只是壹瞬間不想面對她，不想看她在自己面前說著別的男人的事。
　　苦澀、妒意、不甘董柏寒壹樣壹樣嘗了個遍，想咽，咽不下去，只得壹遍遍重復著“品嘗”，配合著鄔小曉重新開口說的話。
　　她說來說去，意思只有壹個，要把他們的關系定在老同學上，不想他對她的態度太熱情太高調，惹公司同事，自己男朋友多想。
　　他聽她說完，他嗤笑，這回是笑在明面上的，而且表明了是笑她的：“哦？顧經理誤會妳了？需要我去解釋嗎？”
　　她搖頭：“他不是疑神疑鬼的人。”董柏寒嘴角的幅度在增大，鄔小曉看清了那抹嘲意，她這才意識到他剛才話裏的陰陽怪氣，這樣的董柏寒太陌生，鄔小曉對付不來，她沈默並撇開了眼。
　　董柏寒收了笑，先前怕嚇著她的那點子顧忌也沒了，上手掰過她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兩兩對視，鄔小曉以為他在生氣，意外地是董柏寒很平靜，她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的聲音也很平靜：“看來，我們真是分開得太久了，久到妳都忘了我是怎樣的人了。”他撤手，雙手插，。進大衣口袋，對著錯愕的鄔小曉：“妳慢慢想，我們後面有的是時間。”
　　董柏寒留下這兩句話就走了，他語氣並無威脅之意，可聽得鄔小曉身冷心寒。她不知道董柏寒讓她想的是什麽，倒是那日在餐廳裏他的霸道他的占有欲，在鄔小曉心裏越發地清晰起來。
　　就這樣心事重重地回了家，顧力勤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鄔小曉這才想起，她答應顧力勤到家打電話，報平安的。
　　“不好意思，我給忘了，早到家了。”無論生活遇到多大變故，無論過了多少年，鄔小曉還是學不會撒善意的謊，赤子之心沒有因生活的磨難而蒙塵。
　　顧力勤是了解她的，相比她找理由說，在路上被事耽擱了才剛到家，顯得她心裏更有他些，心裏更舒服些，顧力勤更珍惜鄔小曉坦誠待人的品質。
　　他待她壹貫溫柔：“沒關系，知道妳到家我就安心了，只要別把周日來我家的事忘了就好。”壹直記著呢，每天都會想起，畢竟見對方父母，鄔小曉還是緊張的。只是今天壹天被董柏寒擾的，倒是沒空想起。
　　“力勤，關於去妳家，我有話要說。”鄔小曉推開董柏寒帶給她的心事，專心於自己軌道上的小日子。
　　“說什麽？”
　　“算了，電話裏怕說不清楚，明天見面再說吧。”
　　“也行，明天不加班，壹起吃晚飯。”
　　“好。”
　　第二天下班公司車庫裏，鄔小曉坐上了顧力勤的車。她自然而然地系上安全帶，然後探身欲拉顧力勤那邊的。其實是夠不到的，只不過是鄔小曉想用這種方法提醒顧力勤註意行車安全。
　　顧力勤當然是自覺地系上了，這就是他最喜歡鄔小曉的地方，她不嘮叨，會用自己溫婉的方法默默地說服妳，改變妳。
　　壹開始相親時，他看上的是鄔小曉的顏，後來的接觸中，這女孩為人處事的大方向小細節，深深把他折服。顧力勤在不知不覺中陷了進去，越來越稀罕鄔小曉。
　　“想吃什麽？”顧力勤輕松愉悅地開口問她。
　　“隨便。”鄔小曉壹如既往地“隨便”。
　　顧力勤笑：“看過壹個段子，男生問女生吃什麽，女的說隨便，男生當真的。隨便說了幾個都被女生否定了，最後男生沒辦法，又問遍妳想吃什麽？女生說......隨便。”
　　鄔小曉看過這個段子，她也笑了：“放心吧，我說的隨便是真隨便，妳知道的，我不挑食
　　的。”
　　路上，顧力勤問起鄔小曉要跟他談的事：“妳昨說要跟我談什麽？”
　　鄔小曉：“我想問，我家的情況妳有跟伯父伯母說嗎？”
　　顧力勤“咦”了壹下：“幫我看看，這附近有停車的地方嗎？他家就這點不好，買賣太好，總沒車位。”鄔小曉看了顧力勤壹眼，決定先幫他找車位，剩下的事待坐下吃飯時再說。
　　餐廳就位點完菜後，鄔小曉再次開口：“力勤，我家的情況，妳有告訴伯父伯母嗎？”顧力勤給她倒著果汁：“告訴了，妳別瞎媽媽心了，就這事要跟我說？”
　　“嗯，就這事。”鄔小曉放了心：“我是覺得這事不能瞞著他們，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還是坦誠地好。”
　　顧力勤點頭，含糊道：“嗯，嗯，對。給我點瓶啤酒吧。”
　　“妳開車了。”
　　“哦，我忘了，不喝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顧力勤突然問道：“對了，妳那個同學，董先生……”鄔小曉轉頭看他，聲音帶著緊張：“他怎麽了？”
　　顧力勤緩緩搖頭：“也沒什麽，就是壹開始，老總是指派我服務這位大客戶的，但現在不知為什麽我被替了下來。妳不要誤會，我不是要妳走關系，只是想弄清是不是自己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問李總，他壹副諱莫至深的樣子，弄得我心裏惴惴地。”
　　鄔小曉對顧力勤被換下，他與董柏寒不用再接觸這結果，也不知是該感到輕松還是更緊張。按她對董柏寒的了解，他做不出公報私仇的事。
　　她勸慰著顧力勤：“不用太擔心，誰也不能保證工作中壹定不出紕漏，做好自己就好。那董先生可是張老總的重要媽媽，不分給妳也好，妳還能輕松些。”
　　顧力勤微嘆：“我這不是準備討老婆，更要努力工作了。”壹句我們壹起努力，不是還有我嗎，鄔小曉楞是沒說出口。她有什麽資本說這句話，她現在的工作都是顧力勤幫著弄的。鄔小曉這些天已經第N次想自己前途的問題了。
　　本以為工作上，顧力勤不用跟董柏寒有所交集的鄔小曉沒想到，她被張老總叫到辦公室，交給她的工作竟是，幫寰美送份詳細資料到澤寒發展。
　　鄔小曉手裏拿著那幾頁紙，明明可以傳真過去的，卻要她本人送過去。甚至送的時間都有嚴格的規定。她自嘲地想，就算是打算把她獻上去，表面功夫也要做做吧，至少調她到客戶部心照不宣壹下也好。什麽時候，單位企業間走人情都可以這麽不要臉了。
　　鄔小曉思考起自己的前路，這樣的企業，企業文化，她恐怕真的適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