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探春的算計

　　王夫人人都快麻了……
　　怎麽世界上還會有這麽巧的事情？現在就算王夫人自己咬死了跟柳家沒關系都不行！
　　不過王夫人顯然是也不會就這樣偃旗息鼓的，所以只是暫時的將柳家母女押在了偏房，王夫人又是心生壹計！
　　那柳家母女期期艾艾的被押在偏房折騰了壹天，水米未進，那柳五兒本就是身子骨柔弱，這壹天壹夜真真是折騰的都快散了架子了！
　　心下又是憋屈又是氣憤，早已是氣若遊絲命懸壹線了！
　　柳嫂子見狀便是跪在女兒旁邊哭，拍著大腿的後悔不叠！
　　柳五兒見狀，也自是落淚不止，口中輕輕的嘆息了壹聲：“媽不必如此，這原也是妳我命數，咱們草芥壹樣的人，可不就是順著風也不好，逆著風就得死？”
　　柳嫂子自是大哭不止，柳五兒緩緩的閉上眼睛，輕聲的道：“但只有壹個，我寧是自己死了，也不願背著偷盜的名兒下去！”
　　柳嫂子見女兒似乎心有死誌，卻也只能是哭著抱著女兒，只是搖著頭：“都是娘害慘了妳啊！都是娘的不是啊！”
　　她母女二人正自淒淒慘慘之時，平兒卻是走了進來，帶著些吃食放在了桌子上。
　　柳嫂子見狀便是給平兒磕頭求饒，只說都是她做的，和她女兒無關。
　　平兒見狀只能是無奈的嘆息了壹聲，上前攙扶起了柳嫂子，柳五兒也是強撐著要起身。
　　平兒急忙的便是按住她道：“妳且先歇著，我叫人帶了些吃食，另送來幾床棉被，妳們安心，事情還沒定下呢，我記著妳之前說的呢，只是如今不好為妳倆翻案，妳們且忍耐著，原是能叫妳倆當場平了冤的，只是不好鬧得太大，真叫上面知道了，妳們倆也討不著好兒不是？”
　　柳嫂子聞言連連點頭，柳五兒則是含著淚抓著平兒的手道：“平兒姑娘，我亦知道，是我們母女命數不好，昏頭虎腦的撞進了主子們鬥法的局裏面了，我們卑賤之人，原是合該如此被主子們耗著弄死的，我們也不敢有什麽怨言，只是，我們素來老實……”
　　說著五兒強撐著起來，落淚道：“別的，別的也就算了，我全不要，只是唯有這壹件，我是寧死，也絕不做個偷兒的！”
　　平兒聞言也是心酸，不免跟著落了兩滴淚，偷偷的拭了對五兒笑道：“心放進肚子裏，再不會叫妳背著這樣的名兒的！”
　　平兒說著，見她母女二人抱頭痛哭，知道再勸也是沒用了，只能是無奈的道：“等明兒壹早，沒什麽幹連了，我自去回了奶奶，放妳們出去就是了。”
　　說完便是走了，臨走前看著那幫討好陪笑的婆子們便是道：“媽媽們守夜辛苦，只是倒也不必看賊壹樣看她們，我瞧這母女倆老實的緊，不像是作奸犯科的。”
　　幾個婆子便是急忙的點頭稱是：“姑娘說的是，我們幾個平日裏也是老說呢，這柳嫂子素來都是老實巴交的，見人也都笑著，跟咱們府上誰誰關系都好，實在是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姑娘且放心著罷，這邊自有我們照顧著呢。”
　　平兒聽的她們這般說，這才放下信賴，急匆匆的回了鳳姐兒身邊，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幫柳家這可憐見兒的母女倆洗清冤屈。
　　探春聽了柳家母女倆的事兒，自是也知道了王夫人的算計，又派人打聽了清楚，今兒早上王善保家的急匆匆的又從太太房裏出去了！
　　探春心裏便是明白，這是王夫人不甘心失敗，又準備做個新的！
　　探春就算是心中再怎麽守著規矩，自忖自己也算是縣主，再者可壹不可再，既是妳有心算計，如今叫別人扛了鍋了，何苦還要這般逼勒我們姐弟兩個？
　　探春也是心中不免惱怒了起來，既是都不想過好日子了，那咱們就都別過！
　　當下便是將侍書叫了進來，囑咐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侍書聽了，不免緊張，姑娘這是要跟夫人刀對刀槍對槍的做壹場啊！
　　探春看侍書的樣子便是輕哼壹聲道：“妳怕什麽？萬事自然有我呢！”
　　侍書聞言，這方才心下安定，但還是輕聲道：“姑娘，這種事……是不是先和三爺通個氣兒？”
　　探春無奈的嘆息道：“環兒是男子漢，把心思放到外面的事情上就好了，這種事情，自有我替他扛！”
　　要是以往，探春唯有和王夫人母慈女孝的道理，為的就是以後自己出閣了，王夫人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對自己的母親和幼弟下手輕點兒……探春甚至都不奢望王夫人能不對趙姨娘和賈環下手！
　　但是這壹切其實從自己變成縣主之後就全都改變了！賈家內宅的風氣也是從那個時候緊張起來的！
　　因為探春完全有了碾壓王夫人的籌碼！探春和賈環加起來，更是能把整個賈家西府都控制起來！
　　探春自己也清楚，王夫人留她不得，本身賈環現在就已經是王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多虧賈璟照拂，這方才讓王夫人忍著惡心視若不見。
　　但是探春成為縣主卻是徹底的激起了王夫人的敵視心理！
　　雖然只是個縣主，但是絕對已經在賈家可以橫著走了！
　　女子當中，除了賈母的超品壹等國公夫人的身份之外，就只有寶玉媳婦的郡主身份能夠壓探春壹頭！
　　除此之外，賈家女人當中，沒有任何壹個人比探春的身份要高！包括王夫人！
　　彼此相安無事也就罷了，探春對王夫人絕對還是以往那般恭敬，畢竟論起規矩來，她還是自己名義上的母親！
　　但是此時探春的心態同樣有了變化，那就是不再委曲求全的哀求王夫人能給自己和家人們壹個好下場！而是站在平等的角度上！
　　刺激探春如此的，同樣還是因為對賈璟的病態依戀，她不想被王夫人操控，最後又是嫁出去了！
　　從成為縣主那壹刻開始她就明白了，原來自己還有壹條路，可以壹輩子不嫁人的陪在賈璟身邊！
　　為了維護這壹點，探春甚至不惜和王夫人做壹場！為了能夠陪在賈璟身邊，為了能夠呵護賈環成才！她在所不惜！
　　探春雙眼微瞇，不由得冷笑了壹聲……
　　平兒回去了也自然是將事情壹五壹十的跟鳳姐兒說了，鳳姐兒聽了也是大笑著拍掌不止。
　　笑得平兒是壹陣苦笑連連，鳳姐兒笑道：“這母女兩個平日裏素是老實的，誰料好人沒好報，她學的個趨炎附勢，誰都不願意得罪，最後生生的是誰都得罪了！卻也不知道該說是命運因果報應不爽的好，還是該說她們倒黴的好！”
　　平兒無奈的道：“奶奶少說些風涼話罷，左右也不該冤枉了好人，我聽著她們母女倆哀嚎也是著實可憐，好歹想個法子救她們壹救才是。”
　　鳳姐兒輕哼了壹聲：“她們母女倆就是個筏子罷了，還是個被誤用的筏子，什麽相幹，我知道妳的意思，心裏必是有了成算才跟我說的是不是？”
　　平兒聞言笑道：“確實是有了計較了，不若，還是叫壹個頭皮跟腳硬的扛起來才是好的。”
　　鳳姐兒聞言壹挑眉：“妳叫寶玉認了？”
　　平兒笑道：“我猜寶二爺必是肯德。”
　　鳳姐兒聞言冷笑著哼哼了兩聲：“寶玉為人不管青紅皂白愛兜攬事情，別人再求求他去，他又擱不住人兩句好話，給他個炭簍子戴上，什麽事他不應承？是個好主意，只是如今卻是不成，太太正是氣沒出盡，放了才是給她倆找禍患，等著環哥兒被收拾了，再放出來，到時候太太方才是丟開了手了！”
　　平兒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頭應下了，隨後便是急匆匆的去了寶玉院子，將這件事告訴了芳官。
　　芳官本來沒看到柳嫂子就是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妙了，如今被平兒這麽壹說，當即唬的什麽似的，連連說她們冤枉了好人，的確都是她送過去的！
　　壹旁的寶玉也是連連應承，平兒便是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叫寶玉將這件事認下來！
　　寶玉自然是壹口就答應下來了，反倒是旁邊的李妙寧急忙的止住了寶玉隨後對平兒道：“不是我們不認，只是這裏面到底是牽涉到太太，況且我們認了，這露又不知是誰偷的了，到時候，又找誰人，誰又肯認？眾人也未必是心服的！”
　　不怪李妙寧冷漠，只是本身深宅大院裏面講究的就是壹個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像是平兒這樣善良的熱心腸知心大姐姐反倒是少數另類了！
　　李妙寧的擔憂很簡單，寶玉把事情認了，那柳家母女倆自然是洗清了，可到時候誰偷的露又是成了未知了！
　　她們都心知肚明，這就是王夫人的壹個局，那寶玉這麽做，豈不就是幫王夫人把障礙清楚了？
　　到時候妳自己說只是為了幫柳家母女洗清冤屈，妳問問賈環信嗎……
　　再者說了，鳳姐兒已經給人家賈環定了性了，就是不是人家偷的，就算是掃清了這個障礙，這壹招對人家也沒用了！
　　平白無故的讓賈環對賈寶玉產生懷疑，完了還沒對賈環造成什麽傷害，這不完全是多次壹舉嗎？
　　平兒知道這位寶二奶奶不好對付，當下正是為難的時候，誰料寶玉卻是大手壹揮：“也罷，這件事我也應起來，就說是我唬他們頑的，悄悄的偷了太太的來了！兩件事都完了！”
　　李妙寧：“……”
　　平兒：“……”
　　平兒憋著笑的和寶玉寒暄完了，只說等過兩天風聲小點兒，就叫寶玉承認這件事，然後還柳家母女清白便是了。
　　寶玉不知道平兒為什麽這麽古怪的看著自己，不過還是壹口應承了下來，隨後看著李妙寧有些復雜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怎麽了？”
　　李妙寧沒回答他，只是默默的起身回了屋裏，身後侍女紅兒有些不滿的道：“姑娘，這不是，大傻子嘛……”
　　李妙寧瞟了紅兒壹眼，紅兒這方才不敢繼續說了，只是小聲嘟囔道：“白搭姑娘這樣壹個人了，和這樣的草包過壹輩子！”
　　李妙寧躺在床上沒有說話面無表情，但是心中又是何嘗不是嘆息了壹聲……
　　當天夜裏，寶玉方才睡下，麝月便是對寶玉道：“二爺不該這樣駁了奶奶的面子的。”
　　寶玉壹楞，隨後麝月便是給寶玉解釋了起來，寶玉這方才明白這裏面居然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當即便是也有些後悔的道：“那怎麽辦？我倒是不擔心環兒，只是……太太若是知道我扛起來了，責備我怎麽是好？”
　　麝月猶豫了壹下，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大觀園內的壹眾守夜婆子們正在如同往常壹樣，熱火朝天的通過賭具來填平枯燥無味的守夜生活！
　　壹眾婆子居然在亭子裏設了幾張桌子，又是推牌九又是擲骰子，這個那個的好不熱鬧！
　　正在這個時候，壹個婆子或許是輸急了眼，當即居然是將桌子壹掀，當即居然就是和幾個婆子媳婦們打到了壹起！
　　剛開始只有那麽幾個，大家都是圍在壹旁看戲，可惜事情是越演越烈，很快便是徹底的失控了！
　　壹大堆婆子媳婦的，從大觀園打了個遍，最後甚至追打到了西府內！
　　當即寶玉院子外面便是吵嚷了起來，幾聲淒厲的尖聲尖叫將麝月和寶玉從睡夢中驚醒！
　　麝月當即便是有了主意，對啊！用寶玉壹貫的招數不就行了！
　　於是便是對剛剛被驚醒驚魂未定的寶玉道：“二爺！趁這個機會快裝病！裝病把事情搪塞過去！只說唬著了！”
　　寶玉聞言，當即便是心領神會，躺倒在床上就開始哎喲哎喲的慘叫著，只說自己頭疼！
　　當下這幫婆子們的爭鬥甚至是將賈母都驚醒了過來，外面嘈雜紛亂，鳳姐兒當即便是“病好了”將眾人都是喝止住，心裏暗罵壞事了，急匆匆的向著榮慶堂的方向而來！
　　果然便見賈家姊妹們並刑王二夫人，都是得到消息急匆匆的來了，而賈母不出預料的正在大發脾氣！
　　鳳姐兒進來自然是也是少不了壹頓好罵，只是念在她還在生病，這方才止住了。
　　隨後剛想叫人查，便聽寶玉房內來報，說是寶玉被唬著了，當即眾人都是慌亂了起來，王夫人急匆匆的便是親自帶著人去了藥房取定魂丹之類的物事。
　　而坐在姊妹們當中的探春雙眼閃爍著，心知時機差不多了，賈母當下更怒，便是叫人去查，查明白回來，只說原來是守夜婆子們起了口角打起架來了。
　　賈母聞言便是道：“我必料到有此事，如今各處上夜都不小心，還是小事，只怕這府中就是進了賊匪也未可知！”
　　邢夫人並尤氏等人都是被驚醒了，並賈家姊妹們自然都是都過來請安，鳳姐兒及李紈陪侍，聽賈母如此說，默默的互相對視了壹眼，都默無所答。
　　唯獨探春主動起身道：“老太太不知，近因鳳姐姐身子不好，幾日園內的人比先放肆了許多，先前不過是大家偷著壹時半刻，或夜裏坐更時，三四個人聚在壹處，或擲骰或鬥牌，小小的頑意，不過為熬困，近來漸次發誕，竟開了賭局，甚至有頭家局主，或三十吊五十吊三百吊的大輸贏！半月前便已經有了爭鬥相打之事，想來這般，今日方才有此醜事！”
　　賈母沒料到探春居然這般了解，聞言便是急忙道：“妳既知道，為何不早回我們來？”
　　探春臉上微微有些為難的道：“我因想著太太事多，且連日不自在，所以沒回，只告訴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們，戒飭過幾次，近日好些。”
　　賈母忙道：“妳姑娘家，如何知道這裏頭的利害？妳自為耍錢常事，不過怕起爭端，殊不知夜間既耍錢，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門戶任意開鎖！或買東西，尋張覓李，其中夜靜人稀，趨便藏賊引奸引盜，何等事作不出來？況且園內的姊妹們起居所伴者皆系丫頭媳婦們，賢愚混雜，賊盜事小，再有別事，倘略沾帶些，關系不小！這事豈可輕恕？”
　　鳳姐兒等人早在探春出來的時候便是心下暗暗心驚，情知今天晚上這麽大熱鬧，恐怕都是這位主兒弄出來的了！
　　如今見賈母這麽說，便是都是各自齒寒，這三丫頭不知道是傳的誰，竟也如此老辣心狠！
　　探春聽說，便好似極其為難的樣子，躊躇了壹陣，還是默然歸座，賈母見狀便是疑惑的看向探春：“莫不成妳知道些什麽？”
　　探春不答，只是默默的看了壹眼鳳姐兒，鳳姐兒當即便是心裏咯噔壹聲，暗罵妳賈探春怎麽也玩綠茶婊這壹套？
　　探春心中暗笑，面上卻是為難道：“我，我不知道，只是，鳳姐姐應當知道，跟太太房裏有關……”
　　此言壹出，頓時就是叫鳳姐兒等人更是心下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