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五章 對策

　　關中軍的兵器比曹操想象中還要難纏，尤其是在徐榮這種人手中，對方根本不會給妳壹點點機會，而中原地區，基本是以平原為主，偶爾有山丘，也很難有戰略作用。
　　曹操從中牟退軍，這壹退就將陳留郡給退沒了，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在退出陳留郡之後，曹操便收到消息，高順幾乎是根徐榮同時出兵，曹仁率領十萬兵馬在潁川與高順激戰三次，三戰三敗，最終只能退出潁川，卻差點被高順和徐榮包了餃子。
　　十萬大軍也損失慘重，跟著曹仁回來的，不足三萬。
　　潁川、陳留兩郡丟失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戰場上的那種無力感，面對火神砲、雷神弩、震天雷這些武器的圍剿，兵法乃至兵力都顯得蒼白無力。
　　更何況哪怕拋開兵器方面的差距，關中將士依舊訓練有素，除此之外，還有壹個更要命的問題。
　　“現在關中軍進城，嚴禁傷害百姓，關中軍幾乎全部能做到，反倒是我軍將士城破之時會四處劫掠，使得各處百姓更願意接受關中軍！”程昱嘆息道。
　　其實還是有壹定排斥的，畢竟關東諸侯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將呂布，將關中軍給妖魔化以此來維持自己的合理性。
　　畢竟若是部將呂布為首的朝廷勢力妖魔化，他們這些諸侯就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這十年來隨著科舉漸興，關中的消息漸漸不再是秘密，但對於尋常百姓來說，要想改變他們十多年養成的認知也是極難的。
　　但再難也抵不住曹軍自家將士劫掠自家百姓，很多時候生亂的不是被妖魔化的關中軍，而是曹軍自己，反倒是被視作妖魔的關中軍在進軍途中於民秋毫無犯，破城後更是嚴禁傷害百姓。
　　其實城破之際，亂兵鬧事，搶砸打在這戰火紛飛的年月也不是什麽大事，很常見，跟屠城比起來算輕了，中原百姓經過這些年戰亂，對這種事的承受力其實挺高的。
　　但凡事就怕對比，自家的軍隊打砸搶，被視作妖魔的關中軍進來後本已準備接受屠城的命運了，人家卻是令行禁止，於民秋毫無犯，甚至主動維護治安，這前後產生的強烈反差直接就將十幾年形成妖魔化觀念給崩碎了。
　　尤其是關中軍中也有專門負責安民、宣傳關中的人，專門給百姓介紹關中的制度，太復雜百姓也聽不懂，很難普及，是以民部專門將這些東西進行了精簡。
　　比如賦稅，比如田地，相比於給世家豪族當佃農，忙活壹年吃不飽飯，給朝廷當佃農，只需要交壹成賦稅，沒有任何其他苛捐雜稅的誘惑還是很大的。
　　還有壹點就是除惡。
　　關中軍入城穩定秩序之後，就會開始除惡，不是說世家豪族就都是壞人，那不可能，但壹個縣城裏，總有那麽幾個不學無術，好惹是生非，欺男霸女的家族子弟，平日裏仗著家世為非作歹，積累了不少民怨，將這些人壹砍，雖然簡單粗暴，但百姓的好感度壹下就上來了。
　　其實往日裏當地衙署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人傷民心，但基本上壹個縣城的官員跟這些人的家族都有人情往來甚至可能是親戚，大多數縣城都是幾個家族掌控，百姓心中對這些家族多少是有些怨恨的。
　　而關中的新制，最大的阻力也是來自這些家族，所以關中軍壹來，針對的就是這些地方豪族。
　　不管是否正確，但百姓心中的積怨卻能通過這個途徑消散，再讓人烘托壹下氣氛，民心就來了。
　　關中這套收攏民心的套路顯然是有過針對性的謀劃，以最短的時間收獲民心的同時，打壓地方豪族勢力，為將來朝廷治理做準備。
　　對方的手段很簡單，壹看就懂，但想破解卻沒辦法，壹般諸侯大戰，第壹拉攏的就是當地豪族，如同當初曹操破劉備，將陳家拉攏過來之後，劉備幾乎是壹夜間滿盤皆輸，都沒怎麽打就敗了。
　　而關中的套路卻截然相反，他們拉攏的對象是最不起眼的百姓，壹來就通過打壓地方豪族的方式來獲取民心，看似很笨，但好處更長遠。
　　這壹點曹操能看到，荀彧、程昱這些人同樣能夠看到。
　　當然，壞處就是自絕於世家，天下世家豪族對關中，對呂布的排斥會更強，但這是問題嗎？人家關中壹直就是這麽做的，做了很多年了，關中都沒有地方豪族這個概念了。
　　現在天下世家反對對呂布根本不是問題，就算天下世家都支持曹操，曹操也沒信心打贏這壹仗。
　　事實上，關中開始入中原時，這平日裏不怎麽聽使喚的地方豪族對曹操的支持就是不遺余力的，要糧給糧，要人給人，總之只要能打敗呂布就行。
　　冀州的事情如今已經傳遍天下，他們不想步上冀州豪族的後路。
　　所以這次曹操打仗打的很富裕，壹仗盡起二十四萬大軍，這在以前，曹操連想都不敢想，但就算如此，中牟戰敗，潁川戰敗，敵軍加起來也不過八萬兵馬，卻追著他們二十四萬大軍打，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這幫賤民，區區薄利便讓他們改誌，絲毫沒有氣節！”帳下壹謀士面色發沈，冷哼道：“若天下百姓能同心抗呂，關中軍進城後以命相搏，那呂布便是有神兵利器又能如何？”
　　曹操看了此人壹眼，沒有理他。
　　天下百姓不幫著人家打妳就不錯了，這件事上，其實沒有對錯，立場不同，呂布從壹開始為士人排斥，所以走的就是百姓路線，這可不是簡單的薄利問題，妳拿薄利去關中試試，看看那邊百姓會不會搭理妳？
　　從壹開始，這就是立場問題，呂布站在百姓這邊，而他們站在士人這邊，若是沒有那些火神砲之類的武器，誰勝誰負還真不壹定，百姓的力量其實很有限，而且很容易被利用，就如此前的諸侯之間的戰爭壹般。
　　就是有人對百姓好，最多也就是出個太平教那樣的勢力，聲勢浩大，但壹撲就滅。
　　但呂布顯然不同，人家有火神砲，有雷神弩，有震天雷，更重要的是，呂布不是張角，他懂兵法，有韜略，那結果就是兩回事了，正面打不過，算計，也算不過人家，呂布不但身邊有壹群厲害謀士謀劃，本身的謀略亦不差。
　　“潁川、陳留已失，我軍眼下兵馬雖多，然良莠不齊，正面作戰，非是那關中軍對手！”曹操看向眾人道：“然也不是沒有機會。”
　　“主公有何計策？”眾人目光壹亮道。
　　“退！”曹操斷然道。
　　這算什麽計策？
　　眾人不解，程昱和荀彧卻是動了，沒有說話，這可能是目前唯壹的辦法了。
　　“主公，這豈非是主動示弱？”
　　“本來就弱，哪用示？”曹操看了此人壹眼，搖頭嘆道：“敵軍如今糧草充足，蓋因有那太極車往來運送糧草，但出了虎牢關之後，太極車需鐵軌方能前行，越往東，敵軍糧草補給便越難，我等退至徐州，壹者可借徐州縱橫水道來阻攔敵軍，二者敵軍糧道越長，我軍可派精銳襲擾敵軍糧道。”
　　中原雖然沒有連綿起伏的山勢阻攔敵軍，但卻有縱橫水道，甚至可以用水攻破敵。
　　高順也好，徐榮也罷，越往東，必然越弱，到那時，曹操的兵力優勢就可以完美的發揮出來了，敵軍過境之後，直接奪回敵軍後方城池，將敵軍困死，同時還能繳獲壹批敵軍的雷器，有了這些，戰場上就不用被關中軍壹直壓制了。
　　“主公，可否請荊州軍襲擾南陽？”壹旁的婁圭突然出聲詢問道。
　　婁圭乃南陽宛城人，年輕時才學出眾，遊歷洛陽時結交了曹操。
　　董卓任劉表為荊州牧時，隨劉表壹起去了荊州，後因理念不合，轉投曹操，在曹操麾下，地位僅次於荀彧和程昱二人。
　　此時出言，也是希望能將現在能用的人都用起來，不止荊州，如果可以，他還想請江東壹起出兵。
　　荀彧聞言搖了搖頭道：“此番呂布所圖甚大，子伯莫忘了，蜀地也是呂布治下。”
　　婁圭聞言恍然，隨後卻嘆了口氣，當年呂布圖謀蜀地，諸侯動的太遲，若是能在開始時就威逼關中，讓呂布不敢輕動的話，如今面對的就只是關中和南陽，蜀地、荊州都可以用來制約呂布。
　　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荊州那邊如今還沒有動靜，其實已經算是好消息了，不過如果蜀地的兵馬出蜀去攻伐荊州的話，呂布就等於是三線作戰，是否太過自大了些？
　　“眼下就依此為準，我們且戰且退，也給各地士族退走的時間，關中軍不可力敵！”曹操看向眾人沈聲道。
　　現在也只能讓各地世家帶著家財東遷，先躲過這壹劫再說，然後待關中軍戰線拉長，以精銳斷其糧道，慢慢耗死那徐榮和高順二人，只要破了這二人，不但中原可以重新奪回，還能支援袁譚，把青州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