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論‘俠’

　　鐵傳甲是怎麽回事？
　　這壹‘碰’，目前來說局面非常好，雖然在初期，陳老師這個主力輸出莽了，造成壹定混亂，可眼下，王譽口如刀舌如槍，大殺四方。
　　就算是將近七十歲的武俠名家朱雨，也眼看不敵。
　　可哪裏想到，這武俠名家竟又突然說了壹個名字。
　　鐵傳甲。
　　這不就是小說中的壹個配角嘛，平日裏是以李尋歡的仆人自居的，沒什麽重要的吧。
　　但就在這個名字出來後，剛剛還氣勢十足，語氣淩厲，咄咄逼人的王譽。
　　壹時沒了聲音。
　　怎麽會這樣？
　　鐵傳甲這個名字，或者說這個人物，如此厲害的嗎？
　　難道說局面壹下子就發生了反轉？
　　遊建明跟姜良建對視了壹眼，話說就剛剛的劇本討論還是很不錯的，他們倆是投資人，至於劇怎麽拍，本子怎麽寫，他們還是相信專業人士的，反正就是聽著吵吵也挺帶感的。
　　可現在安靜了，這……
　　陳老師當然也看出了這個情況，他不能讓局面往不利於己方的方向發展，我們總不能不說話呀。
　　於是乎，便對著朱雨說道：“鐵傳甲怎麽了？”
　　朱雨笑了起來，“小陳，我看妳們的劇本裏保留了鐵傳甲這個人物以及完整的故事線。”
　　陳老師點點頭，“沒錯，而妳們的就刪掉了。”
　　“嗯，所以我十分好奇。為什麽妳們如此執著的要把這個人物的故事給保留下來。”
　　“難道不可以嗎？”
　　“這不是喧賓奪主了嗎？”
　　“朱雨先生，妳的意思是……”
　　陳老師說著說著，他就覺得有些不對，語速越來越慢。
　　朱雨則是越來氣勢越強，“小陳，我的意思很簡單，縱觀這部小說的許多影視版本，大多都是弱化鐵傳甲的故事線，甚至直接刪掉這個人物。我們身為編劇的應該都很清楚為什麽這麽做。”
　　“這……”陳老師聽後面露難色。
　　朱雨則是笑道：“就是為了避免喧賓奪主，可是我看妳們的這個劇本，鐵傳甲的故事至少要占4分之1篇幅吧，難道妳們就如此自信，勝過以前那麽多編劇跟導演嗎？”
　　“……”
　　朱雨的這壹番話，聽上去平淡的很，可仔細壹品，厲害！
　　陳老師眉頭皺了起來，他不知如何應對，更是聽出來這話裏的意思。
　　朱雨的潛臺詞是：
　　妳們這三個大陸編劇好大的膽子，敢認為以前港臺編劇寫的劇情全都是錯的！
　　而這，也是當下陳團隊最大的弱點，如遊建明這樣的老板，對大陸編劇信心不足。
　　之前討論劇本的時候，其實已經對這種局面有所回避，哪裏想到，現在還是出現了！
　　這個小小房間突然風雲巨變，有些人看不明白，有些人則是心裏明白，臉上裝糊塗。
　　但有壹個人，用手揉著下巴，壹雙醜目，註視著王譽，臉雖醜，卻有笑容浮現。
　　他們要輸了嗎？
　　呵呵……
　　卻在此時，王譽突然間發出壹聲冷笑，接著，直視朱雨的雙目，說道：“我想問問朱雨先生，妳真的是古龍先生生前好友嗎？”
　　“妳什麽意思？我與古龍先生的關系，在臺灣人盡皆知！”朱雨橫眉立目。
　　王譽的這個問題無法不叫人生氣，就好像在暗指朱雨是個招搖撞騙的。
　　可接著，王譽又是壹問，“那我請問朱雨先生，妳可記得古龍先生的小說中，李尋歡有壹跪嗎？”
　　跪？李尋歡？
　　《多情劍客無情劍》，影視劇版本真的很多，所以，沒有讀過原著，也沒什麽，反而是常事，但好像確實沒聽說過李尋歡會跪。
　　稍稍了解李尋歡的人，大多都知道，這位小李探花是那種就算是眼看要死了，也絕對不會服軟的人，甚至他還會說壹些陰陽怪氣的話諷刺別人。
　　李尋歡不光飛刀厲害，同樣厲害的還有他的毒舌。
　　那王譽提到的這個跪是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再度發生，陳聞貴跟余自立聽後，臉上浮現笑容，好似他們又可以占據主動了。
　　而他們的對手朱雨，這位武俠名家現在不說話也就算了，額頭還出現了豆大的汗珠，臉色還發白。
　　難道是發病？
　　等壹下，這位武俠名家怎麽還不接王譽的話呢？
　　就在大家都很糊塗的當口，王譽並沒停下來。
　　“看樣子，妳還是對古龍先生的作品很了解的，也正因為妳了解，所以，妳才不敢回答，但是，書就在那裏，寫的清清楚楚，我也沒辦法胡編亂造。”
　　“……”朱雨其實是萬萬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竟然對古龍的作品如此熟悉，而且，看出了其中的關鍵。
　　可他卻沒辦法說什麽，因為說了就等於入了對方的套。
　　王譽則是侃侃而談，“在小說裏，李尋歡只有壹跪，從頭到尾他就只跪了這壹次，而這壹跪給了壹個人，這個人就是鐵傳甲！”
　　這說法壹出，眾人都忍不住看著王譽，特別是沒有讀過原著的，更是好奇非常。
　　而更多人則是在想：
　　這年輕人好厲害，現在這表情跟語氣，就是在回敬朱雨，果然夠狠。
　　王譽繼續往下講，“鐵傳甲的故事其實不難，因為當初中原八義的老大做了惡事，鐵傳甲受人之托與翁老大結交，實際是調查案件。
　　中原八義，聽名字就知道他們頗有俠名，可翁老大為了錢財做無本的買賣，這事情被鐵傳甲調查清楚，翁老大這才‘被害’，實際是被正法了，中原八義是認定翁老大被鐵傳甲出賣了，於是乎，他們便追殺鐵傳甲。
　　鐵傳甲為保翁老大的俠名，壹直沒有說出真相，更在與金錢幫惡鬥中，鐵傳甲主動迎向刀尖，希望中原八義能借機退走，他到死也沒有說出真相，當李尋歡趕來已經晚了，這才有了李尋歡唯壹的壹跪。”
　　其實，中原八義中有人知道真相，但也並沒有講出來，直到鐵傳甲死了，李尋歡對著屍身壹跪，才講出了真相。
　　王譽講到這裏就足夠了，就算沒有看過原作的也應該都完全了解這個人物的故事，而這個故事，聽上去確實相當不錯呀。
　　壹個在無論何等情況之下都沒有屈服的人，壹個最怕受人恩惠的人。這人不光壹身傲骨，而且重情重義。
　　如此壹個人，他的這壹跪，不但不跌份，反而讓人看到他更人性的壹面。
　　這壹跪，更見二人心心相惜，不光是主仆，更是兄弟。
　　“武俠武俠，朱雨老先生，小子想問問妳，妳覺得武俠是什麽？”
　　“……”
　　“在我這個小子看來，武俠的精華在這‘俠’字上。俠，是壹種信念！這信念簡單來說，就是為了他人，古龍先生很喜歡的大仲馬小說中也有壹句，‘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而在我們中國人特別能理解這個東西，也正因為這樣，武俠小說才如此受到我們的喜愛。
　　鐵傳甲為了翁老大的名譽而死，全的是俠義！
　　李尋歡這壹跪，跪的就是‘義’！
　　朱雨先生，妳自己說，如此人物，如此故事，不該拍出來嗎？”
　　“……”
　　“港臺以前許多版本裏，弱化了這個人物以及他的故事線，那恐怕是有許多原因的，比如篇幅問題，時長問題，或者找不到如書中所描寫的，如鐵甲金剛壹般的漢子。
　　我們現在要拍的是新版本，以鐵傳甲的故事來做壹番‘新’的嘗試，這難道不好嗎？”
　　王譽說到了最後，語氣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冷，反而是平淡了許多。
　　但，朱雨這個年近七十的武俠名家，已經是壹句話說也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