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北伐！

　　“開封之變”的情報，僅僅五六天就傳到江陵。
　　“哈哈！有意思啊，想不到趙顯竟然硬氣了壹把，不容易不容易，要給他點贊。”李洛笑到，“變化有利，那就只有提前幾天出兵了。”
　　“這就是為父則強。為了子女，敢於拼命的父母並不少。”崔秀寧很是高興的說。
　　“計劃比之前更加順利。北伐帶來的損失也會更小。妳說，能不能策劃我們掌握的宋軍，來壹次臨陣倒戈，在戰場上突然襲擊元軍？”
　　兩人最在意的，始終是北伐帶來的人口損失。
　　李洛搖頭，“不行的。元軍是騎兵，宋軍都是步兵，現場上無法操作突然襲擊的戰術。”
　　“不過，肯定還有鐵心當漢奸的宋軍，可以對他們突然襲擊。”
　　崔秀寧想了想，“那我策劃壹下方案，再交給妳做戰術參考。壹定要最大發揮投誠宋軍的作用。哪支部隊先起義，哪支部隊後起義，在什麽地點、什麽時機下起義，要拿出壹個最佳方案。”
　　李洛拍拍崔秀寧的肩膀：“事不宜遲，媳婦兒妳來策劃，我來下令提前出兵。改到八月十二！”
　　“我們要打壹次歷史上人口損失最少的北伐！”
　　接下來，崔秀寧立刻召集特察局總務處的特務，緊急修改方案。
　　方案本來就有。可是由於趙顯主動降唐的重大變化，方案就需要大改。
　　當天，壹匹匹快馬就沿著四通八達的驛道，帶著皇帝和皇後的密令，奔赴各地。
　　事實上，北伐唐軍各部早就準備就緒，都已經在固定位置待命了。哪怕提前六天出兵，也隨時可以發動。
　　這麽大的動作，當然不可以完全瞞的住江北的偽宋。此時對岸的偽宋沿江制置使以及沿江府縣，已經發現了異常，立刻飛馬匯報開封和各地大營示警。
　　……
　　八月初七，趙顯和莫度南下的隊伍，終於到了淮南重鎮滁州。
　　滁州距離長江之南的金陵不遠，是淮南軍事重鎮，被稱為“金陵鎖鑰，江淮保障”。因為滁州在兩淮之間，北扼淮泗，南控長江，加上西面群山連綿，戰略位置非常重要。
　　所以，最精銳的十五萬宋軍，全部駐紮在滁州，形成壹個戰略重兵集團。
　　駐紮在此，不但能扼守長江，阻擊南軍北上，還能隨時支援揚州和漢陽，以及安慶！
　　這十五萬宋軍，雖然當過元軍，可當年就是最精銳的兩淮宋軍，很多還是呂文煥和賈似道統帥過的老兵，戰鬥力不俗。
　　可是如今，雖說已經重新變回宋軍，可統制以上將領，都是蒙古色目人。只有統制以下的中低級軍官，才是漢人。
　　壹句話，名義上是宋軍，可兵權仍然在蒙元手裏。
　　當然，這些蒙古色目將領，穿著宋軍式樣的盔甲，打著宋軍的帥旗，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是趙官家能調動的兵馬。
　　這日，掛著宋軍都統制、淮南節度使軍職的蒙古大將歡脫，今日接到壹個莫度送來的消息。
　　莫度說，留相公擔心唐軍北伐，讓開封城中的那個小官家來淮南大營，壹為犒賞大軍，二為鼓舞士氣。
　　畢竟，雖然趙顯是傀儡，可用來鼓舞宋軍士氣，那還是很有用的。
　　歡脫看後毫無懷疑，就傳令各軍，準備在滁州大營迎接天子。
　　起碼表面上，在宋軍士卒面前，要表示對趙官家的尊敬。不然，那士氣不是蕩然無存？
　　於是，上千人的禦駕就進了滁州大營。
　　皇帝親自來檢閱兵馬，鼓舞士氣，不但兵馬要擺出了亮相，大小軍官當然都要到場參見。
　　“嗚嗚——”
　　“咚咚——”
　　號角和軍鼓聲壹響，駐紮在滁州城的大軍全部出營列陣，壹面面宋軍大旗迎風招展，宋軍將士甲胄鮮明的，精神飽滿，看上去的確不俗。
　　莫度看到淮南宋軍這種軍容，不禁暗自點頭。
　　果然是當年和元軍打硬仗的強兵啊，比起南方漢軍，明顯要強悍不少。
　　十幾萬大軍列陣，排出數裏方圓的陣型，當真氣勢雄渾。
　　按照慣例，趙顯的禦駕應該從軍陣前緩緩而過，三軍依次下拜山呼，然後皇帝宣布賞賜。
　　這個過程，皇帝其實是不說話的。只要在將士們面前露臉，親自宣布賞賜，就是莫大的鼓舞了。
　　對此，趙顯也不陌生了。
　　“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很多老兵甚至壹邊喊壹邊流淚。
　　沒錯，是叫皇帝陛下。所謂官家，只是在不太重要場合的常用稱呼。可要是大場合，那就不能再叫官家，而是皇帝陛下。事實上，士卒和百姓也沒有當面稱呼官家的機會。就是當面，他們也只能稱呼陛下。
　　趙顯的禦駕每到壹處，宋軍就風吹麥浪般下拜，山呼之聲震耳發聵。
　　莫度作為侍衛，站在趙顯的禦駕邊，看著這壹幕，不禁更有信心了。
　　起碼在底層將士心中，趙官家的招牌還是有分量的。
　　這種場面，趙顯其實已經歷過壹次了。上次，他還很是激動，以為軍心在他。可是後來他明白了，光有底層的軍心根本沒有，無法掌控將領和官員，他根本無法調動壹兵壹卒。
　　都是虛的。
　　所以此時他並不激動。
　　而歡脫等蒙古色目將帥，卻心生警惕。
　　趙官家竟然還能讓這些漢人士卒如此擁戴？
　　雖說的確是鼓舞了士氣，可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此時眾目睽睽之下，歡脫等人也不好阻止趙顯繼續檢閱，只希望他趕緊結束，然後送回開封。
　　趙顯檢閱完了，就宣布了賞賜，頓時又迎來山呼萬歲的聲音。
　　“好了，快把他叫到大帳，不要讓他在漢兵面前露面了。”歡脫冷臉令壹個戈什克（親兵）去傳令。
　　不久之後，趙顯和壹幫大臣這才進入歡脫的大帳。
　　由於大帳中還有不少漢將，所以歡脫等蒙古色目將帥也沒有太過於放肆。起碼，趙顯就算再是傀儡，名義上也還是宋主。
　　“官家呵，檢閱完了事，這就回了去吧。”歡脫用生硬的漢話說道，還敷衍的抱抱拳。
　　意思是，妳的事也完了，趕緊滾蛋。
　　趙顯之前看到滿臉橫肉，目光陰鷙的歡脫，會嚇得打哆嗦，而此時，他不再害怕了。
　　莫度都準備好了，事情多半能成，他也不怕了。
　　趙顯深吸壹口氣，對壹個投降大臣使個眼色。
　　那大臣取出壹卷犀牛角的詔書，大聲道：“官家有旨意！眾將跪接！”
　　什麽？
　　歡脫等蒙古色目將領面面相覷，什麽旨意？趙顯不過是個傀儡，何時能自己下旨了？難道是留夢炎讓他下的旨？
　　想到這裏，歡脫等人雖然沒有下拜，卻也沒有阻止。而在場的漢將，卻全部下拜。
　　“門下……我大宋自恢復中原，理應主權在我……可元軍仍在，國政不出趙氏，皆由奸賊留氏，秉承元廷之意，擅作威福……是可忍而孰不可忍矣……”
　　什麽？漢軍將領們固然驚愕萬分，歡脫等人勉強也聽懂了，頓時又驚又怒。
　　“來人，拿下趙顯！全部拿下！”歡脫大喝道，“反了反了！”
　　與此同時，莫度也大喝道：“動手！”
　　大帳內十幾個漢將同時抽出兵器，大帳之外也爆發激烈的喊殺聲。
　　“殺韃子！保護官家！”
　　“都統制等人是韃子！殺了他們！”
　　不知從哪裏蹦出來大量甲士，怒吼著揮刀殺入大帳，和歡脫等人的戈什克戰成壹團。
　　“妳們要還是大宋之臣，就殺了他們！”趙顯指著歡脫等人喝道，“唐軍北伐就在眼前！不要再怕韃子！”
　　剩下的漢將們楞了壹下，卻沒敢立刻動手。
　　趙顯臉色漲的通紅，“妳們要抗旨麽！朕讓妳們殺韃子！”
　　漢將們再也沒有猶豫的紛紛抽出刀劍，率領親兵參與戰團。
　　巨大的軍中大帳，到處都是刀光劍影。雙方上千人慘烈廝殺，只有數十人護著趙顯和莫度等人。
　　而外面的廣大士卒，由於沒有命令，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都不敢擅動。
　　可是很快，他們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士卒攻入大帳護駕，歡脫等人最終被亂刀分屍。當然，強悍的蒙古色目兵將，也讓宋軍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歡脫壹人，就格殺七八個宋軍，勇猛無比。
　　將大營中的蒙古色目人斬盡殺絕，趙顯才重新在莫度等人陪同下，召集眾將，再任命壹個莫度指定的馬羌為都統制，壹番人事安排之後，徹底掌控了兵馬。
　　接著，莫度下令封鎖大營，禁止傳出任何消息。
　　做出壹番安排之後，莫度才帶著趙顯返回開封。
　　這壹切，竟然沒有驚動在揚州的元軍。
　　就連地方官也沒有想到，滁州大營的兵權，竟然易主了。
　　……
　　長江北岸，安慶府。
　　安慶府是沿江分布的重鎮。如今的安慶府長江沿岸，被知府王四郎經營的可謂“固若金湯”。
　　經過王四郎壹年多的努力，安慶府兩百余裏的江岸，當真是三裏壹堡，五裏壹壘。所有容易登岸的地方，都是障礙重重，陷阱密布。就是江邊的淺水區，都釘滿了密密麻麻的木樁。
　　數萬鄉勇和五萬宋軍，被布置在安慶防線上。使得安慶防線成為僅次於揚州防線的第二大防線，屬於淮西防線的中堅。
　　這壹方面固然是因為安慶的戰略位置重要，也因為知府官人王四郎的政績卓著。
　　“壹處有警，烽火壹起，眾軍皆聚！唐軍若渡江北侵，管教它舉步維艱，進退維谷也！”
　　“但有此江防，賴將士死戰，則我大宋江山穩如磐石矣！”
　　“國家生死存亡之秋，正是臣子披肝瀝膽之時！只要我等文官不愛財，武將不怕死，則李唐奈大宋何！”
　　壹句句震耳發聵的話語，風骨嶙峋，擲地有聲，響徹在兩淮之地。如今王使君的能臣幹吏之名，已經飛出兩淮，整個中原都知道了。
　　為官不識王使君，便做宰執也是昏。
　　這句話，可不是說說的。
　　因為王使君，為了抗唐大業，對淮西江防可謂嘔心瀝血。可以說，安慶府的衙門不在城中，而是在小孤山，那裏是最容易觀測唐軍動向的人。
　　王使君為了江防重務，可以天天巡視江岸，加固工事，訓練鄉勇，以至於廢寢忘食，三過家門而不入。
　　誰能做到？
　　聽說，就連京中留太師，都很滿意王使君，很快就要提拔王使君為沿江制置使，兼任淮西制置使！總督淮西軍政大權。
　　這可是封疆大吏啊！
　　可王使君明明很快就要提拔，卻仍然照舊致力於江防，心誌如鐵，功名利祿亦不能移，當真是幹城典範。
　　此時，大名鼎鼎、聲望日隆的王使君，正壹如既往的在小孤山觀測對岸敵情。
　　江風吹著王四郎黑瘦精幹的臉龐，吹動他破舊的官服，顯得他更有壹種嶙峋堅韌的風骨。
　　王四郎的目光從對岸收回，對身後的大群屬官錚錚說道：“淮西是啥子？淮西古稱北國克星，大宋禦三家！”
　　“爾等曉得為啥子嘛？”王使君的壹口濃重的川蜀鄉音，此時不但不讓人覺得有趣，還讓人聽著更加提氣。
　　“那是因為，淮西漢子能打嘛！響當當的漢子喲！哪果怕哪果！只要妳們做出樣子來，龜兒子的唐軍，打不下淮西！”
　　“越是舍不得自己的腦殼，那腦殼就掉滴越快！妳要是不怕他，那妳的腦殼也不得掉！為啥子？狹路相逢，勇者勝！”
　　眾官紛紛拱手：“使君之言，我等記下來了！淮西江防，眼下固若金湯，唐軍過不了江！”
　　王四郎點點頭，被太陽曬黑的臉壹沈，“好滴，好滴！那本官就放心嘍！本官給妳們講，讀聖賢鼠，要曉得榮辱廉恥！眼下唐軍隨時可能渡江北侵，要是哪果臨陣逃脫，可別怪本官不客氣！”
　　“使君放心，我等吃的是大元……大宋俸祿，生是大宋之臣，死是大宋之鬼！”屬官們壹起表態。
　　同知王清道心生敬仰地說道：“府臺官人，妳已經數日巡防江岸，沒有回城了，還是回城歇息壹日吧。這兩百多裏的江防，這麽多兵馬鄉勇，都需要府臺提調，府臺壹身擔著淮西大局，還請珍重貴體啊。”
　　王四郎嗯了壹聲，他的確需要回城歇息壹下了。
　　唉，什麽時候熬過這段日子，調到開封啊。
　　這天天夜裏做夢都是唐軍過江，如此提心吊膽何時才是個頭啊。
　　王四郎又巡視了附近壹番，這才打著儀仗回城歇息。
　　夜裏，知府衙門仍然燈火通明。王使君在享用了壹個十五歲的清倌人之後，並沒有心滿意足的擁香酣睡，而是披衣起床，繼續工作。
　　他點著蠟燭，照著官房中懸掛著的巨大江防圖，陷入了沈思。
　　唐軍，究竟會不會從安慶府渡江？
　　要是從安慶府渡江，那自己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沒錯。王使君之所以如此宵衣旰食的大辦江防，而且的確效果明顯，可他的目的，真不是為了抵擋唐軍登岸。
　　他的真實目的，是想讓唐軍覺得在安慶渡江不易，從而知難而退，改為在其他地方登岸，這樣壹來，他才有從容逃走的時間。
　　要是唐軍仍然在安慶登岸，那他的苦心就白費了啊。
　　當然，這個原因，是絕對不能宣之於口的。
　　“就算龜兒子的唐軍從安慶府登陸，也希望江岸兵馬能抵抗壹下，總要有機會走為上才是道理哦。”
　　王四郎暗暗想道。
　　壹陣秋風吹來，王四郎出室仰望明月，嘆息道：“中秋節就要到嘍，可惜夜不安枕，沒了賞月的心思。”
　　王四郎夜半才忙完“公務”，這才摟著那個小女子倒頭睡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四郎猛然坐起，滿頭都是大汗。他瞅瞅已經天光大亮的窗戶，重重松了口氣。
　　還好，是個夢。日他先人，嚇死老子了。
　　王四郎自失的壹笑，看著被子裏露出壹頭青絲的小女子，不由又來了興致。
　　然而正在此時，忽然壹個奴仆連滾帶爬的沖進來，在王四郎發怒之前大喊道：“官人不好了！唐軍過江了，那什麽火炮都轟響了！江岸上來人請官人立刻去主持大局！”
　　什麽！？
　　王四郎兔子壹般跳起來，披上衣服就沖了出去。
　　“王五王六！快！馬馬！老子要馬馬！”王四郎大聲吼道，眼睛都紅了，“王七王八！東西快點拉出來！”
　　那個叫王八的奴仆，立刻唱聲喏，連滾帶爬的帶人去拉早就準備好的金銀細軟。
　　這壹年多來，王使君的進項可不少。堂堂重鎮知府，轄區好幾十萬百姓，還能撈不到錢？
　　因為早有準備，所以十幾匹馬以及所有細軟很快就到位了，王四郎膽戰心驚的跨上壹匹馬，就率領十來個心腹沖出知府衙門。
　　“王使君出來了！”江岸上來報信的人大喜，“只要使君去了岸上，何懼唐軍登岸！”
　　然而下壹刻，此人就傻了眼。
　　那王使君雖然打馬揚鞭，奮力馳騁，卻根本不是往南，而是往北。而且還帶著包袱行禮，壹個個神色倉皇。
　　這是……逃跑麽？
　　轟隆壹聲，報信的官員心中，王使君高大的形象，立刻轟然坍塌。
　　報信官員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在確定王四郎的確是逃命之後，此人就做了壹件事。
　　他喊了壹聲“王使君逃了”，就慌慌忙忙的沖向自己的家。
　　此時不逃，那不是傻麽？本來以安慶江防的成效，唐軍就是要過江，也不是那麽容易。可主心骨都逃了，哪裏還能抵擋唐軍？
　　“轟轟！”因為小孤山江面很窄，唐軍直接炮轟對岸。
　　本來，還有不少兵馬在防守，烽火壹點，兩側江岸其他地方的宋軍和鄉勇，也紛紛靠攏過來，準備在王使君的帶領下阻止唐軍過江。
　　可等到王四郎逃走的消息傳來，加上唐軍火炮壹轟，原本“固若金湯”的江防如同紙糊的壹般破碎了。
　　大量的唐軍戰船在小孤山江面組成浮橋，大隊大隊的唐軍沿著浮橋渡江而來。
　　壹桿大大的“陳”在帥旗，以及鳳凰浴火唐軍戰旗在南岸出現，壹位身穿華麗玄甲的女將，在親衛簇擁下來到江岸。
　　正是攻略淮西的主帥許夫人陳淑楨。
　　“大帥，是否全軍渡江？”部將指著對岸稟報。
　　“渡江！”
　　“尊令！”
　　壹聲令下，五萬唐軍浩浩蕩蕩過江。
　　與此同時，關中的文天祥率領七萬大軍出潼關，進攻洛陽。
　　江鈞率軍五萬，在金陵渡江，進攻揚州。
　　唐主李洛親率十萬大軍，從鄂州渡江。
　　楊序在鴨綠江東的大軍，也做出渡過鴨綠江的姿態。
　　東海艦隊水師都督劉拓，率領兩萬水師，三萬陸師攻打海津（天津）。
　　華夏3986年，唐洪武四年，元至元二十六年八月十二，唐主李洛拉開了北伐的序幕！
　　北伐同時，壹道檄文就頒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