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行動代號“萊州雪”

　　“能不能暫時疏散流民？”崔秀寧問。
　　李洛搖頭：“不能。這冰天雪地數九寒天的，壹旦疏散，離開流民營，他們都沒地方去。而且壹旦遠離州城，分散各地，這糧食物資怎麽運輸保障？”
　　崔秀寧嘆息，“不是冬天就好了，讓流民在大山裏躲幾天就過去了。”
　　七八萬流民的目標太大了，現在又不能疏散。這麽多流民，脫不合這種性格的人，不可能看不到。
　　李洛說道：“蒙元禦史臺，是歷代最強勢的監察機構。宰相和六部長官的奏疏，必須要有禦史臺連署。因為權勢太重，又被稱為中臺，與簡稱中堂的中書省，並稱堂臺。”
　　“禦史臺官員只有蒙古貴族才能擔任。就連色目人，也沒有資格。這個脫不合的祖上，是鐵木真八十八功臣之壹，根腳高貴，門第顯赫。”
　　“此人位居禦史中丞，是禦史臺二把手，位高權重。我們既無法抗衡他，也無法賄賂他。”
　　崔秀寧道：“他現在快到半島了，暗殺肯定是不行的，別說很難成功。就算成功，又是壹件天大的事，元廷嚴查之下，我們很難過關。”
　　“情報顯示，此人沒有明顯弱點。但沒有明顯弱點，本身也可以利用。”
　　李洛道：“妳的意思是，利用他的認真嚴苛？”
　　崔秀寧點頭：“如果他到了萊州，發現了壹件大案呢？會不會停留下來調查？這壹調查，起碼要好幾天。到時流民全部出海，他就是來了本州，也查不到什麽了。”
　　李洛皺眉：“妳是說在萊州制造壹起大案，拖住脫不合的腳步？時間太緊了，如果要這麽幹，別動隊今天就必須要出發。”
　　崔秀寧也皺眉，“時間這麽緊，我實在想不出穩妥的法子了。好在，有壹個現成的目標，既不難下手，又能引起脫不合重視。”
　　“誰？”李洛問道。
　　崔秀寧從櫃子裏翻出資料看看，說道：“萊州最大的投下莊園，叫冢察莊園，是淄川王撒剌不花的。淄川王雖然不在這個莊園，但他有個兒子在。附近幾州的大貴族領地，我都有資料。”
　　李洛道：“幹掉淄川王的兒子？壹個王子被殺，當然不是小事，完全值得脫不合停留調查。可是，這王子是那麽好殺的嗎？”
　　崔秀寧繼續翻著資料，道：“淄川王這個兒子，名叫術兀帖木兒，是萊州最大的地主奴隸主。此人極度癡迷薩滿，喜歡薩滿巫師。導致萊州薩滿橫行。其他，不詳。”
　　李洛道：“此人身邊，沒有我們的眼線嗎？”
　　崔秀寧搖頭：“沒有。不是什麽人身邊，都要派眼線的。”
　　李洛苦笑：“那就無法知道情報細節，我們都不知道他的動向，怎麽動手？”
　　崔秀寧笑道：“雖然沒有眼線，不知道他的動向，但起碼知道他的住所。”
　　李洛無語了，“那有什麽用？壹個郡王的兒子，怎麽能少得了護衛？還能硬攻他的府邸？等等，我覺得妳不會這麽蠢。”
　　崔秀寧道：“當然不可能這麽幹，我腦子又沒進水。可是，雖然我們不知道他的動向，但是老天爺知道啊。”
　　李洛頓時明白了，猛的壹拍腦袋，“戰術策劃妳的確比我強啊，我怎麽沒想到老天呢。大雪啊！”
　　崔秀寧親昵的捏捏他耳朵，得意的說：“有大雪在，就能知道他的去向。別動隊員遠遠守在他府邸周圍，然後直接沿著雪地的腳印，壹路跟上去，不就能知道他的去向？”
　　李洛笑了，“那萬壹他躲在府邸不出來呢？”
　　崔秀寧道：“我分析過蒙古貴族的生活習慣，他們不怕冷，也討厭呆在屋子裏，通俗的說，就是喜愛戶外活動，不是宅男宅女。這王子又是喜歡遊樂的年輕人，我覺得他宅在家裏壹天不出門的概率很低。”
　　李洛壹想，還真是這樣。就是身居大內九重禁宮的忽必烈，不也經常出宮打獵？高麗王後作為女子，也幾乎天天外出。
　　“他既然經常外出，警惕心就不會那麽強。不可能帶太多護衛。我們派出三十人的別動隊，應該差不多了。”李洛點頭。
　　崔秀寧道：“時間上也來得及。因為脫不合不可能過萊州而不入，他起碼要在萊州巡查壹天吧？”
　　李洛道：“按常理，脫不合的確要在萊州呆上壹兩天。這壹兩天時間，足夠動手了。還有，刺殺王子的事，就算不成功也沒關系，只要把聲勢鬧起來，哪怕那王子沒死，脫不合也會調查事情的始末，這樣就被案子拖住了。”
　　崔秀寧笑道：“對。這才是這個方案的可行之處。無論那王子有沒有死，只要刺殺案發生，脫不合就不可能不管。這壹查，起碼好幾天。”
　　李洛道：“咱們就故意以反元義軍的名字，襲擊術兀帖木兒，再故意留下壹些誤導性的線索，引導脫不合查下去，多浪費時間。”
　　崔秀寧點頭：“所以，這個方案的關鍵之處，不在於刺殺是否成功，而在於行動隊伍能全身而退，沒有人落在對方手裏。”
　　李洛道：“既然刺殺不要求壹定要成功，那麽別動隊要做到安全撤離也容易多了。”
　　崔秀寧道：“大雪，會讓我們追尋術兀帖木兒的去向，但反過來，壹旦撤離，大雪也會幫助對方追尋被動隊的去向。所以……”
　　李洛笑道：“所以別動隊壹定要撤到海邊，坐船離開。”
　　崔秀寧把李洛喝過的茶杯端起來，自己喝了壹口，“還有壹點，我覺得，最好不要讓別動隊動手。”
　　李洛沈吟著說：“妳怕萬壹誰受傷被擒住，會招供出我們？也是。這是個很大的隱患。那，讓青牛山或蒼虺嶺派人動手？”
　　崔秀寧道：“最好讓蒼虺嶺的楊青雀派人動手。他們離萊州更近。而且他們只知道有個少主，但並不知道妳的名字，更不知道妳的身份。就算他們失敗被擒招供，也只能招供出義父。別動隊，只派出宗晝壹人去指揮行動。”
　　李洛笑道：“對。就算招供出義父，他們也不知道義父住在州衙官邸，元廷也抓不到義父。宗晝嘛，是個硬骨頭，人又可靠，就算失手被擒，也不會供出我們。”
　　兩人相視壹笑，都覺得計劃已經差不多了。
　　兩人又完善了壹些細節，定下了這個方案，接下來就策劃預備方案。
　　半個時辰後，李綢李織等人壹起求見，說作業已經完成，她們已經制定出計劃草案。
　　這是五個學生壹起苦思冥想、集思廣益搞出來的。
　　李洛和崔秀寧壹看，都是樂了。
　　她們的計劃，代號叫做“萊州雪”。內容，幾乎和李洛和崔秀寧策劃的壹樣，就是目標對象，也都選了萊州最大的蒙古貴族術兀帖木兒。只有兩點不同，壹是要求刺殺必須成功，二是計劃由別動隊動手。
　　崔秀寧有些滿意，“妳們五個能想到這些，已經不容易了。但要修改兩點。第壹，刺殺不要求壹定成功，只要制造出足夠大的轟動就行。萊州出現了反賊，還刺殺王子，這足夠脫不合留下來調查了。”
　　“第二，行動不能交給別動隊，別動隊只能讓宗晝這個隊長壹個人去，原因妳們應該能想得到。行動人員讓蒼虺嶺的楊青雀挑選，由宗晝指揮。”
　　“其他的，都沒問題，細節妳們都考慮到了，非常好，再接再厲，立刻執行吧！”
　　五個學生領命道：“諾！”
　　從得到情報，到制定出可行性的方案，到下達執行指令，只用了壹個多時辰。
　　又過了不到壹個時辰，負責指揮行動的別動隊長宗晝，被李洛和崔秀寧面授機宜之後，就冒著大雪獨自騎馬出城，直往楊青雀所在的蒼虺嶺而去。
　　當天夜裏，數十騎人馬從蒼虺嶺中出來，領頭的正是宗晝和楊青雀。
　　楊青雀竟然是親自出馬。
　　三十個手下，都是她親自精心挑選的，不但騎術和武力屬於精銳中的精銳，而且都很靠譜。
　　三十多騎沒有走官道，而是走小道，趁著夜色北上，壹夜踏雪騎馬七十裏，終於天亮時分進入萊州地界。
　　與此同時，萊州北岸的海港上，壹艘大戰船也靠岸了，數百雄壯的蒙古騎兵，牽著馬依次下船，緊接著就是數十人的儀仗扈從。最後，壹個身穿紫色官服，發辮灰白，面容堅毅的蒙古貴人，在親衛的簇擁下走下戰船。
　　“中丞大官人，已經到萊州了。是原地歇息壹下，還是直接去州城？”壹個隨行的官吏上前小心謹慎的請示道。
　　這中丞大官人，當然就是欽差大臣，奉旨巡查沿海州縣的禦史中丞：脫不合。
　　“去萊州城。”脫不合的聲音鏗鏘有力，給人壹種毋庸置疑的壓力。
　　“喳！”隨行的官吏領命，然後大聲喊道：“中丞大官人有令，即刻啟程去州城。”
　　五六百人的隊伍，剛剛上岸，就冒著大雪直趨幾十裏外的萊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