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節

　　出乎李衛意料，他回復給趙磊的信件很快就有了回應，僅僅在半個月後，就有人找上12區隊，口口聲聲指名點姓要找李衛少爺，而且送信人並非是根據地的專屬通訊員，好像是專門給李衛送信的人。
　　送信人當面找到李衛時，還要求李衛說出當年趙磊在西北聯大第壹堂課時的自我介紹，恐怕只有真正是趙磊的同學才會知道趙磊當初在西北聯合大學課堂上說的話。
　　很能理解從廣大的根據地裏找到李衛的艱難程度，騙子和特務實在是太多啦，李衛還是無誤的口述出了當年趙磊在課堂上的話，“我叫趙磊，來自山東，今年19歲，家父是國軍第X軍X師師長，我愛好騎馬，讀書和打槍……”
　　“李衛少爺，可找著妳了！”送信人激動地拉住李衛的手，壹副黨國版‘找到組織’的表情，看樣子這壹路過來，沒少吃苦。
　　“別叫我少爺，我就壹小兵頭子！”李衛連忙看左右有沒有其他閑雜人等，在根據地裏被人稱為少爺的，基本上是要被鬥爭的主兒。
　　“那還是叫李衛同誌吧！”送信人很快地理解了李衛的意思，連忙改變口吻，道：“找到妳可真不容易，趙磊少爺的信，我就可以當面交給妳。”從中條山壹帶，經太行山壹帶，由豫北入冀南，再找到冀中壹帶的12區隊根據地，路經之地無壹不是戰火紛飛的戰場。
　　送信人從信封中拿出了兩張信紙，再從貼身的衣服夾縫裏掏出三張滿是洞眼的紙，這兩張信紙上的文字乍壹眼看上去平平無奇，看不出什麽名堂，但是另三張滿是洞眼的紙經過特定方向的層貼後，再覆蓋到信紙上時，未被遮擋住的紙洞間露出來的文字卻是另壹層意思。
　　李衛有些感嘆趙磊竟然會采用這樣的加密方法來傳遞信息，只是沒有想到壹封近似於無賴似的開玩笑，居然會被趙磊看重的緊，用這樣的方法與他聯絡，看樣子這封信的內容是事關重大。
　　解密後的信件文字抄出來的意思，卻是趙磊完全把李衛的戲言認了真，要將其與日軍作戰過程中繳獲大量日制武器全數贈予李衛，因第九軍等其他部隊都使用德制武器和國產武器，日制繳獲戰利品除了用做訓練新兵外，閑著也是閑著，正好李衛回信說缺槍少彈，於是悄悄地運往豫南地區的趙氏家族壹個秘密據點，因為冀南與豫北國共雙方軍隊互相提防和封鎖，這批軍火不能直接送過來，只能讓李衛他們悄悄地派人去領取。
　　李衛這個時候才感覺到這事兒搞大了，也麻煩大了，軍火采購壹向是大事件，而且這是跟國軍方面聯系，如果知情不報，私自聯絡，非引出大麻煩不可，這還得讓上級領導過問才行，李衛這個小排長也不能做主，先把送信人安排下去休息吃飯，他連忙找來了王保他們壹同研究。
　　王保拿著解密後的手抄件，悶了半點，敲子敲桌子，看向李衛道：“衛子！妳看趙磊這人可信不？”他也知道過李衛和國軍第九軍二零六師師長趙磊的那檔子事，只不過壹個小排長和壹個師長這麽大的差距，在外人眼裏顯然是不太可信的，尤其是在國軍剛剛進攻完陜甘寧邊區和不斷騷擾冀南根據地的局勢下。
　　“應該說還算是比較可信的吧！這個趙磊雖然是軍閥出身，說話卻也是算數的。”李衛回想了壹下，趙磊曾在西北聯合大學時的表現，雖然和李衛不是同壹路的，但還算是可靠的壹號人物。
　　“我建議還是向上級匯報壹下的好，雖然能白得壹批軍火是好事，但也要防備陰謀詭計。”陳佳瑤提議道，大批日軍軍火分明是壹塊大肥肉啊，二零六師身上拔下根毛都比12區隊的腰都粗，如果趙磊提供的軍火屬實，那12區隊擴充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兒，範國文剛從任丘縣城拐帶回來的兩百多偽軍改造成的新兵和原有壹百新兵，眼下迫切需要有壹批軍火武裝起這些新兵和彌補戰鬥損耗。
　　在戰爭中壹桿槍並不是經久耐用，想想這個年代的工藝的材質，基本上可以算得上和士兵壹樣是消耗品，面對高低溫差，天然腐蝕和火藥腐蝕，金屬內應力，撞擊變形和射擊損耗，往往壹支嶄新的步槍經不起多少次戰鬥就會出現故障，甚至損毀，尤其是12區隊五排狙擊排，對槍支精度要求極高，槍支淘換率也是極快，李衛壹時戲言引發的軍火支援卻不得不讓12區隊重視起來，在人和槍就決定生存的時代裏，任誰都會為此心動。
　　當晚陳佳瑤就向三團拍發了電報，通過三團向黨中央特科調查核實趙磊的身份背景。
　　就這麽牙痛上火、巴望著眼地等了三天，黨中央直接回電給了12區隊，第九軍壹系在國軍中屬積極抗日、政治傾向中立的派系，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這個消息可把王保他們給高興了，天上掉餡餅的事啊，白撿壹大批軍火，誰不開心啊。
　　送信人在離開前向李衛留下了趙家在冀南根據地的壹處聯絡點的位置和聯絡方式，甚至也壹再提醒，以目前國共雙方的緊張關系，只能秘密進行提貨，最終獲取軍火隱藏地需要現場與李衛預留的指紋印跡進行比對，才能獲得趙家相關人員的認可，所以需要李衛本人親自前往領取這批軍火，因為事關重大，這次秘密的軍火支援，趙家除了李衛以外，都不相信任何人。
　　籌備著準備接應這批軍火回來，李衛還沒有開始出發，卻迎來了丁鶴洋領來的五名冀中分區特派調查員，原由很簡單，十壹分區司令部內有人懷疑李衛與“敵對勢力”勾結。
　　李衛將來自國統區的友情軍火支援如實上報了十壹分區，甚至將趙磊的信件也如實抄了壹份提交給分區司令部作為避嫌通報，雖然李衛開誠布公倒也無可厚非，信裏趙磊拿李衛寧可在八路軍裏做個小兵兵也不肯到他那裏混個師長旅長什麽的玩笑話，卻引起了十壹分區司令部的重視，雖然十壹分區司令部是李衛的老上級獨立三團組建的，期間還吸收了原冀魯根據地部分的軍政人員，畢竟組織上在革命多年以來被各種各樣的背叛反水和陰謀詭計，實在是給搞怕了，盡管分區司令部上下都熟知李衛是怎樣為人，卻也怕李衛借著領取軍火為借口，禁不住高官厚祿誘惑直接叛逃到二零六師。
　　李衛還沒等著出發，就被五名調查員如臨大敵般直接下令隔理審查，連王保都有些想不明白，李衛要是想跑路，憑他那身手和本事要跑就早跑了，誰能攔得住啊，可是調查員們卻不這麽想。
　　雖然大家都對丁鶴洋臨時搞了這麽壹出，非常不滿，但表面上誰也不能說什麽，誰叫人家主管政治的呢，輪到審查的時候就得老老實實的接受審查，不然就是有問題，好在自己人內部審查，也不是審訊，壹不打二不罵，身正不怕影子歪不過，王保和陳佳瑤他們也不擔心李衛會被審出些什麽問題出來，只怕提那批軍火又要被耽誤了行程。
　　被臨時征作審查室的獨立壹間房子內，鐵打的壹條漢子李衛已是困倦地滿嘴胡話，審查員近乎於千篇壹律地問話折騰了壹晚，任誰都受不了。
　　壹晚上的姓甚名誰，出生年月，性別藉貫，政治面貌，是否未婚，如此壹般常規的精神轟炸，早把李衛弄得頭暈腦脹，還不如直接把他捆上抽上兩鞭子來得爽氣呢。
　　李衛扒著桌上，流著口水說著夢話：“哦，我，阿道夫希特勒是我把兄弟，趕明他就派隆美爾派大軍來接我去歐洲十日遊，讓我先困會兒，妳們這幫家夥盡瞎雞巴操蛋，天皇是我小弟，我跟蔣光頭有壹腿，嗯，還有羅斯福，邱吉爾欠我錢，對！有賣身契，不怕這小子賴帳。”
　　李衛的胡言亂語讓丁鶴洋和那五名調查員面面相覷，這家夥是真瘋還是裝瘋，胡說八道，這樣壹來，李衛的話真真假假還反而讓他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壹個戴著黑邊眼鏡的審訊員摁滅了手上的煙屁股，看向丁鶴洋道：“這小子是不是裝的糊弄咱們？！”
　　“這個，這個我也說不準，這小子平時說話就沒個正形！”始作甬者的丁鶴洋即是面帶難色地搖了搖頭，在他眼裏，李衛平時就是瘋瘋顛顛地，什麽時候有正常過，可真得不容易分辨出來，連日本鬼子都被忽悠過，可謂是劣跡斑斑。
　　“大夥兒輪流休息壹會兒，再接著審如何？！”其中剪著齊耳短發的女調查員發揚出了壹不怕苦二不怕累的革命經濟，準備開動三班倒連軸傳的老光榮傳統。
　　年紀最大的調查員卻是直起身子捶了捶無以為繼的後腰道：“不能這麽拖吧，萬壹李衛同誌沒有任何問題，那不是白耽誤了這批軍火嘛？”
　　篤篤！審查室的門上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