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畢天雨知道他將要施展絕招，平靜地道：「我從不會相信敵人的承諾，人，我是壹定要救，刀，我也壹定會拿回來。」平靜的語音透露強大的自信。如月武藏冷酷的臉上微微壹笑，瞬間急速沖向畢天雨，兩丈距離眨眼掠過，『村雨』仍未出鞘。畢天雨平舉右臂，早已傷痕累累的劍直指如月武藏眉心。如月武藏逼近畢天雨身邊大喝壹聲：「奧義孤月！」村雨終於再度出鞘，劃破暗夜黑色空間，映著淡淡月光，化作壹彎倒懸的新月。在此同時畢天雨腦海閃過壹念頭，『雲蹤魅影』閃電前沖。

　　“噹”，久違的刀劍相擊聲。兩人在壹瞬間交換了位置，畢天雨恰好背對著方霞雲被綁的大樹。雙方維持片刻的靜止，畢天雨頹然倒地，手中劍斷了壹截。方霞雲壹直看著場中的情勢變化，當畢天雨輕松打敗三名忍者時，她滿心認為危機已經解除，但如月武藏驚人的實力卻逼得使用不稱手兵器的畢天雨陷入苦戰，又讓她緊張萬分。如月武藏使出東瀛刀法時，在她看來就像是壹道新月劃過畢天雨的身體，不禁壹陣絕望，不爭氣的眼淚，斷線珍珠般掉下來，無聲的哭泣著。

　　如月武藏緩緩收刀入鞘，自言自語似地道：「答應妳的事，我壹定會做到，安心去吧。」想不到畢天雨以斷劍撐地，又站了起來，咳了壹口血後，故做輕松道：「餵餵餵……那個如月甚麽的……我還沒死吶。」說完又咳了壹口血。如月武藏驚訝地道：「妳中了我的奧義居然沒死……」

　　畢天雨千辛萬苦道：「嘿嘿……這下子挨得不輕，得躺個……兩、三個月吧，不過……現在妳的王牌已經沒有了……咳咳……」如月武藏轉頭望向方霞雲被綁之處……除了壹撮頭發和釘在樹幹上的半截斷劍之外，人早已不知所蹤。

　　這時方霞雲出現在坡底，急急奔向畢天雨身旁，散亂的長發說明了她的心急。緊張之情溢於言表，著急問道：「雨！妳傷勢怎麽樣？」觸眼看到畢天雨身上壹道傷痕從右邊肋骨下斜劃倒左肩，深可見骨，眼淚更是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畢天雨左手挽著方霞雲的肩膀，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方霞雲連連搖頭，不依地道：「我怎麽可以現在走？」神態堅決。畢天雨又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方霞雲先是懷疑的看了他壹眼，然後壹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畢天雨臉上掛著詭異笑容，輕松地道：「現在我可以放手大幹壹場了……」左手摸過傷口沾染上自己的血，兩眼無神但緊盯著左手掌心。

　　如月武藏驅走三名手下，手握『村雨』等待著畢天雨的後續動作，他也想看重傷至此的畢天雨有何奇招能扭轉乾坤。此時畢天雨碧藍的雙眼漸漸汎紅，臉上詭異笑容逐漸變化，取而代之是壹種瘋狂的充滿野性的笑容，「呵呵……哈哈……啊～～～！」壹聲尖嘯，超越『雲蹤魅影』極限的高速，帶著狂飆的切裂風聲，斷劍有如雷行電閃般化作壹道白光疾劈如月武藏。

　　同樣的招式，不壹樣的結果。“噹”壹聲，畢天雨手中劍寸寸斷裂只剩劍柄，如月武藏『村雨』脫手，口角溢血，踉蹌倒跌出去，連退了數步之後，壹屁股坐到地上，「哇……」終於還是壓不下的鮮血應聲而出。

　　如月武藏顫聲道：「畢……天雨……村雨就再寄放妳那兒壹陣子吧……」丟下壹顆黑丸，迸發耀眼強光，壹瞬間人已消失，只留下地上壹灘血跡。

　　失去目標的畢天雨，意猶未盡地仰天狂嘯，有如月夜下的狼嚎。

　　方霞雲依畢天雨之言，退到壹裏之外，等了大約半炷香時間，半炷香是『嗜血魔燄』持續施展的極限，超過半炷香時間如果未收功將永遠不能清醒，直到力竭而亡。方霞雲急急趕回山坡，只看到畢天雨成大字形仰臥地上，壹動不動，這壹嚇非同小可，方霞雲連點畢天雨周身大穴以止血才發現，他氣息緩慢但攸長，就像熟睡了壹樣，稍微包紮了壹下傷口，抱著畢天雨略矮她壹節的身體離開這個地方。

　　如月武藏身負不輕的內傷，畢天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突然功力提昇近三倍，硬拚之下，狂猛的勁力雖然借著『村雨』和後退七步卸去大半，但還是受了不小的內傷，和手下會合後，下令道：「回如月之裏吧。」

　　說完再也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雲蹤魅影(5)

　　黃昏，贛江上的壹艘小舟，畢天雨正聚精會神的運功，和如月武藏壹戰已過了三個月，身上那道傷痕也早已結疤，只留下細細的壹線紅痕。在這三個月中，方霞雲無微不至地照顧畢天雨，兩人戀情正急速加溫。方霞雲坐在壹旁，靜靜的看著閉目運功的畢天雨，腦中想著兩人的初次邂逅，想著畢天雨對她的情深意重……。片刻之後，畢天雨呼出壹口長氣，睜開雙眼。方霞雲問道：「怎麽樣？」畢天雨攤手搖頭。

　　自從畢天雨從為期半個月的昏迷中醒過來後，十年來日夜苦練的功力，突然半點不剩的消失無蹤。他並不知道這是『嗜血魔燄』的後遺癥，畢殘花在自知將死之前教給他這壹招時，只告訴他不到最後生死關頭不能擅用，而沒有詳加說明用後的代價就是失去半年的武功。畢天雨心想「如果從此武功全失……怎麽辦？」從原本武功高強的不世高手到現在孱弱不堪的瘦弱少年，個中滋味，難以言表。雖然是天塌不驚的超級樂天派，畢天雨還是難掩失望之情，只是在方霞雲面前總是裝得若無其事，壹副無所謂的樣子。

　　雖然活潑外向、但是有著纖細內在的方霞雲看在眼裏，當然知道畢天雨是裝出來的無所謂，其實他比誰都在乎。壹股想流淚的沖動，方霞雲轉過身強自裝出笑聲道：「是嗎？哈……那以後換我保護妳吧……」她不想畢天雨看到她流淚，不想讓畢天雨的用心白費。畢天雨坐在窗邊，凝望窗外緩緩移動的風景，雖然很想說些甚麽，但實在無法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開口。兩個人都是那麽樣為對方著想，卻也都對這樣的情況毫無辦法，只能陷入壹段難以承受的沈默……。最後還是畢天雨打破僵局，開口道：「雲姐，我去釣魚……」走向船尾。

　　方霞雲低頭無語。畢天雨手握釣竿，坐在船尾，兩眼看著水面的波紋，不悲不喜，腦中壹片空白。忽然間竿頭向下壹彎，魚兒上鉤了，畢天雨正要揚竿，壹股力道猛地壹拖，釣竿脫手落入河底。畢天雨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仔仔細細看了又看，手還是壹樣的手，為什麽現在竟連釣竿都握不住了？壹鼓難以忍受的憤怒湧向心頭，畢天雨雙拳緊握，握到指甲都刺傷了自己而不自知。

　　壹拳重重地打在船身，“碰”壹聲悶響，錐心的痛楚傳來，稍減心中無邊的忿恨。換作以前，這樣的全力壹擊，足可打穿這小船薄薄的船板。壹念至此，不由得萬念俱灰，頹然壹嘆。

　　方霞雲把壹切都看在眼裏，看著原本充滿自信，朝氣蓬勃的畢天雨變成現在這壹副模樣，心裏充滿了自責。悄悄靠近畢天雨背後，輕輕的從背後環抱著畢天雨，在他耳旁輕聲道：「不要太在意了……功力從頭再練起就好了呀，反正妳還年輕，再過十年也不過二十幾歲嘛，而且我也會……壹直……陪著妳的。」畢天雨轉過身來，緊緊摟住方霞雲嬌軀，無奈地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