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羅開正想著間，便見紀長風雙掌合疊，掌心朝天，閉著雙目行功起來。

　　他看得大惑不解，心忖道：”不是說要吃東西麽？怎地又練起功來？“羅開怔怔望住他，隨見紀長風突然雙掌朝向寒潭，大喝壹聲，接著雙掌疾吐疾收，竟把潭水淩空抽扯起來。頓時水花四濺，壹團物事也隨著水柱飛到紀長風手中。

　　羅開看得兩眼圓瞪，他何曾見過這等厲害的功夫。當他定睛壹看，見紀長風手中，已經握住壹尾金光閃閃的活魚，不住擺尾拍打。紀長風順手把魚拋在地上，又再次施為，壹連幾次，地面上已擱著四尾體扁金身，異常醜陋的怪魚。

　　然而這幾尾怪魚雖離水面，但動作卻不很大，只是不住擺動尾巴，搖頭搖腦。

　　紀長風收掌卸功，回過頭來朝羅開道：”這四尾是娃娃魚，是我無意中在水潭發現的。我見他全身金黃，便給了他們壹個名字，叫做金娃娃。莫看他樣子奇醜，頭大身扁，渾身無鱗，但他們卻是人間極品。我在這裏兩年，都是以他為食，不但內力大進，且能驅寒凝氣，渾身火暖，對練武之人來說，確是壹件瑰寶。“羅開呆了壹陣子，方回過神來，問道：”宮主，這裏可有柴火嗎？待小的去把他們烤熟。“紀長風倏地口臉壹沈，喝道：”兩年前我已經不是宮主了，從今已後，妳不得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羅開見他壹臉恚憤，怒目兇光，不由心下壹驚，連忙點頭稱是。

　　紀長風又道：”金娃娃是雖要生吃方有禦寒的功效，除非妳想凍僵在這裏，吃吧。“說話間，他已將兩尾金娃娃拋到他身前。

　　羅開用手觸摸他壹下，但覺魚身著手柔軟，滑膩膩的，好不駭人，教他如何敢放入口裏吃，壹時不知所措的望向紀長風。

　　而紀長風並不理會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吃將起來。隨見汁肉飛濺，魚骨魚翅落滿壹地。沒過多久，紀長風已把兩尾金娃娃吃得壹幹二凈，全吃進肚子裹，只剩下壹堆骨頭。

　　羅開愈看愈感毛骨悚然，始終無法把他放入口中。

　　紀長風道：”妳還呆著作甚麽，要乘他們還活著吃下肚裏，不然功效全無，枉我剛才壹番功夫。“羅開聽見，只好硬起心來，深深吸了壹口氣，閉上眼睛，便朝魚身咬去。他那裏敢咀嚼，入口即吞，順著喉嚨直咽而下，終於把金娃娃全吃進肚子裏。

　　過了壹會，果如紀長風所言，只覺體內血熱如火，渾身熱得炙手，卻也舒爽無比，精神充沛，渾身更沒有壹點寒氣。

　　紀長風道：”羅開，妳可識字嗎？“

　　羅開點點頭：”雙親在世之時，他們常教我念書寫字。我家早先歷代都是書香世家，而我父親也是飽學之士，也算是當世儒宗，只可惜家門中落，只得安窮樂誌，循分度日。“”很好，從今日起，我會把壹身武功傳給妳，要不然妳又如何依我所言，成為壹幫壹派之主。現在我先把壹些練功的法門，仔細說給妳聽，妳要牢記在心。“羅開先前看見紀長風那手隔空取物，早便艷羨不已。心想自己若然學得這手本事，當真手到擒來，好玩之極。現聽著他肯傳授自己武功，那有不歡喜之理，當即道：”多謝宮……不……多謝師父！“說著便向紀長風跪倒下來，正要學人磕頭拜師。

　　紀長風忽地左手疾翻，壹股淩厲的掌風，立時自他手掌沖將出來，把個羅開揮得仰身坐倒，說道：”我雖然傳授妳武功，卻不是妳師父，妳依舊叫我壹聲前輩便行了。“羅開呆呆望著他，壹時摸不透他的心思，但又不敢出言多問，只得唯唯點頭。

　　接下來，紀長風先將人身方位、穴道名稱等向他詳加解說。

　　羅開這人，竟然生得天資奇佳，記心特好，不消半天功夫，便已能把經脈運行方位熟記在胸，穴道名稱，也記得大半。紀長風難得遇著這個奇材，心下自當高興，更加熱心教導。

　　次日，紀長風便將自家祖傳的內功心法，壹壹口述與他。而羅開也用心緊記，遇有不明之處，便即提出詢問。

　　紀長風也毫不藏私，細明剖析。過了兩天，再傳他內息運行之法，循序漸進，命他勤加修習。

　　羅開日以繼夜，學習不輟。他手上無書無卷，光憑記憶，竟也進步神速。

　　紀長風與他道，雖然這幾日來，所學全是內功要旨和心法，還未到吐納凝氣，行經沖脈的階段，表面看來，像似紙上談兵，但只要緊記在心，將來自行修練，便會無礙無阻。而練功之道，必先由內至外，堅固根基，方是正路。羅開也誠心受教。

　　不覺間便過了幾天，紀長風在這些日子來，仍是盤坐在寒潭邊，連睡覺也是盤腿挺坐，只是閉目養神，從不曾站起來走動過。

　　羅開大感奇怪，起先他還道他是修習什麽功夫，必須盤坐運功，但日子久了，也漸覺不妥，終於按忍不住，開聲問道：”這幾天來只見前輩靜坐不動，並沒有站起來練功，這樣坐著，也是練功的壹種門徑麽？“紀長風仍與往時無異，對他不茍言笑，神色依然冷漠。他望了羅開壹眼，便道：”妳過來我身邊坐下。“待羅開坐下後，紀長風續道：”我這雙腿已經癈了，從今以後也不會站起來，妳知道是什麽原因嗎？“羅開聽見大吃壹驚，頓感愕然，只是搖著頭望住他。

　　紀長風嘆道：”我在這裏，並非如妳所言在這裏隱居。我是和妳壹樣，給人掉在這裏的！“羅開聽見更是驚訝，壹時也說不出話來，紀長風略壹停頓，又道：”掉我在這裏的人，卻是我的親生女兒，這點妳萬萬也想不到吧！“此話壹出，羅開不由啊地喊了壹聲，軒眉問道：”難道是……是那魔女……不……是瑤姬宮主！“紀長風點了點頭：”這也難怪她這樣做，她至今天為止，都認定是我害死她母親，其實她對我早已恨透入骨。話說回來，我或許該有此報！而現在我的大女兒紀箬瑤，終於可以如她所願，不但成為了天熙宮的主人，而我瞧她目前的種種行徑，只怕不出幾年，整個武林將給她弄得滿天風雨……“紀長風長嘆壹聲：”唉！到時我的罪孽便更大了。這些全都我的錯，當初若不是我要她修習那種奇門武功，她今日也不致變成這個樣子，小小年紀，便成為壹個殺人不見血的魔女！“羅開不知就裏，聽得壹頭霧水，自是無法吭聲。況且這些都是他們的家事，更不宜發問什麽。紀長風歇了壹會，又道：”羅開，妳在天熙宮雖然已有半年之久，但我相信妳對宮中之事，也是所知有限，我說得對嗎？“羅開點了點頭，道：”我平日都是給關在石室，除了那些婆娘召喚時，才會有人領我出去，天熙宮到底有多少人，地方有多大，我至今全然不知道，其他事更不用說了。“紀長風道：”如我沒有猜錯，妳當日在和我女兒交媾時，因不能合她心意而給她弄暈了，不錯吧。“羅開點頭稱是，又聽他道：”她那時所用的，卻是天熙宮祖傅下來的『玄女相蝕大法』功夫。這是壹門可以吸取男人陽息，繼而作為已用的功夫。修習此法的女性，性欲會教常人旺盛，壹般男人是極難滿足她，除非遇上懂得『乾坤坎離大法』的男子，還要內功在女方之上，這才能會讓她獲得滿足。但懂得此法的男人，目前恐怕除了我之外，世上再沒有另外壹人了。“羅開不解地問：”為何只有前輩妳懂得『乾坤坎離大法』？難道世界之大，就沒有其他人修練嗎？“紀長風道：”其實『玄女相蝕大法』和『乾坤坎離大法』這兩門功夫，都是天熙宮祖傳之物。本來並非什麽邪術，只是壹門男女相修，神妙無匹的心法，是專為輔助修習內功的壹門功夫。其實任何壹門功夫，其間必有利有害，用得正當便是利，用得不當便是害。就如我女兒瑤姬，她便用以不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