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後來太師母呢？」

　　「師母原本就深愛先師，決不因媚藥之故，而失身於他人。我們也沒辦法，只能看師母走到師父墳前，自裁身亡。這事我們壹直不敢和師妹說，怕她壹時沖動而鑄成大錯。」

　　「我去跟師姑說。」旋雲站了起來，準備告退了。

　　「這麼晚了，雖是師徒關系，但男女終屬有別，妳就等明天再說吧！」紫雲子想等到明天，自己仍可向旋雲施壓，這事終是瞞著蘇黛雲要好壹點。

　　「就等壹天吧！」旋雲坐了下來道∶「不過明天是壹定要說的。就算我們不說，趙化崇，哦，不，是大師兄，也難保會不會在戰場上撩撥師姑，讓她憤而失智。還不如由我們來說，或許師姑所受的沖擊還會小壹點。」

　　「我說不過妳，」紫雲廢然嘆息，燈下的身影是那樣的衰老∶「那就由妳說吧！反正妳壹定會把事情弄好的，是不是？」

　　「或許吧！」

　　「對了，妳怎知趙化崇是┅┅」

　　「有兩點。第壹，魔教的五宮之中，師玉仙掌外戰；淩風雁主暗算；司馬康節是主要謀士；玉雪妍所部是玉無瑕的直屬精兵；而趙化崇則負責情報和財務，那和大師兄原來的職司是壹樣的。這是二師叔近來打探的成果。」

　　「光這理由不夠充份。」

　　「弟子知道。第二點就是二師兄從敵人口中榨出的消息，趙化崇的武功和道宗是壹路的，但他和司馬康節原先並不相識。」

　　「那又如何？」紫雲子壹臉疑惑。

　　「以他的武功路子，趙化崇應也是名門出身，如果他原來是道宗弟子，司康節不可能不知道他，所以我本來想他或許是道宗的旁支出身的。」旋雲說的很慢，好讓師父可以好好思考∶「道宗旁支不少，但高手卻不多，大概也難培養出像他這樣的人物。剛剛師父點醒了我，或許他是從西園出來的。放眼中原，身為道宗的外支而武功上得了臺面的，除了西園之外，就只有黃山了，不過黃山門下都是出家的女道，這趙化崇卻是男身。」

　　「照妳這麼說倒是很有可能，那我們要怎麼報仇？師父這壹生已沒了什麼遺憾，但我也不能任他自由逍遙。」

　　「讓弟子來吧！」

　　好不容易才勉強壓下了蘇黛雲知道事實之後，那怒發的火氣，旋雲回到了正殿，疲累地像是經過壹場大戰。

　　「師弟，安撫師姑的工作不好做吧！」超雲壹副幸災樂禍，但他更高興的是這工作沒交給他。

　　「師兄，別笑話我了。魔教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有好消息呢！」超雲笑著，展開了手上的傳書∶「進入中原的魔教份子全退了出去，現下魔教只據守著玉門關，華山壹帶由儒宗和佛宗的弟子守備，目下沒有什麼問題了。」

　　超雲奇怪地看著旋雲皺著的眉頭∶「怎麼了，師弟？難道這只是魔教的緩兵之計嗎？」

　　「不是緩兵，比那更狠，」旋雲苦笑了出來∶「好壹個司馬康節，我終是低估了妳，果然不愧是敢在道宗內部起反叛的人物。」

　　「那又是怎麼壹回事？」

　　「魔教的威脅沒了，接下來的才是問題。」旋雲坐了下來∶「武林人不會包容中原之內所有可能接近魔教的勢力，此其壹。這壹役後，魔教仍是虎視關外，可我們卻不能出擊，以斷魔教所有生機，讓眼力較強的人看清了魔教進可攻、退可守的力量，反而讓他們可以更加壯大，此其二。四宗積不相容，如果有魔教壹個大敵，或許可以在大敵當前時，互相合作壹陣子，這下魔教壹退，四宗中道宗和佛宗這兩個較強的又是損折不輕，中原怕有壹陣內亂，魔教正可等著收漁翁之利，此其三。儒法二宗在這壹仗中沒有出力，難以面對天下英雄，只怕很快就會想聯兵出擊，以為魔教龜縮西北，可以輕易取勝。天候近冬，對中原人來說大為不利；再加上魔教熟悉沙漠地形，取得了地利；中原諸軍又是驕氣深重。妳也是學兵法的，難道還看不出勝負之數何在？」

　　「現下才五月啊！怎麼個天候近冬法？」這並不是疑問，只是超雲想先拖壹下話題，好思考旋雲的說法。

　　「等聯軍成立，怕也要幾個月吧？合計合計也就近冬了。」

　　「沒錯。」超雲自覺發著冷顫∶「天時、地利、人和，全讓他們給占盡，在開戰之前，勝負早定了。」

　　「而且這支聯軍的第壹個目標不是出關哪！」

　　超雲沈重的點點頭∶「如果照掌門說的第壹點，這支聯兵的第壹個目標，該是鏟除中原內可能和魔教有關的勢力，那就是我們了，就算師弟曾為逐退魔教出力，可是血總比水濃，他們對我們的戒心決不會滅。」超雲接了下去∶「何況西園的戰略位置重要，就算沒有師弟鎮守，他們也不會放棄此處。」

　　「妳也很會先發制人哪！大師兄。」旋雲瞪了他壹眼，他也知道超雲這樣說是不想他以退位的方式離開。如果沒有這句話，西園壹派並非沒有和諸派轉寰的餘地，最多只要驅逐旋雲，就足以平息天下眾怒了，可真是容易處理的事情啊！

　　「那掌門意欲如何？」

　　「太過戒備會導致各派的疑心，就壹切如常吧！中原聯軍壹定會堂堂正正的聲討我們的，不必防備奇襲。」

　　「是。」

　　近九月底了，早熟的楓紅和旋雲的心情壹樣沈重。中原諸派聯軍聲討西方魔教，全軍都上了西園，派發了軍書，要和旋雲等人在山頂對談。

　　西園山頂，西園的孤軍和中原大軍隱隱對峙。在旋雲身後站著紫雲子和蘇黛雲，青雲子和金雲子則分別隨著朱超雲和葉翔雲分領左右兩翼。不讓擅長於言辯的超雲回到中軍是有原因的，他是王室宗胄，本就不該立於敵前，何況率領中原大軍的人，是武林中號稱鐵甲幹城的神力小王爺－－朱士武。他不只有著天生的千鈞神力，又在異人引領下學得奇功，全身刀槍不入，不論攻擊或防禦都是少有敵手，同時他也是朱超雲的堂弟，正值英年的他乃是武林著名的第壹高手。以京師為勢力範圍的儒法兩宗，為了怕佛宗和道宗勢力復振，慫恿功名心重的朱士武領兵，順便賣個人情給皇室。

　　朱士武壹馬當先出陣，身後四宗的高手雲集，在他馬後的便是靈齊大師、金道君、孔敦銘和韓仲，四宗主全部到齊。但先發言的卻是旋雲。

　　「不知王爺為何領兵駕臨西園？全軍都已備戰，莫非想把西園收為皇室所有嗎？」

　　「孤此來不為滅西園，只是為了誅邪而已。」

　　「我西園若有邪患，在下忝為掌門，自有處理之方，不勞王爺玉趾下降，更不用四宗宗主親臨。」

　　「這邪患就是妳這掌門人！」孔敦銘吼了出來∶「妳既為魔教教主玉無瑕那妖女之子，便該隨魔教回歸西方，偏要留在中原，做魔教內應！所以我宗才為伸張正義，兵臨西園。」

　　「對子詬其母，非儒家君子所為。」旋雲淡淡的眼光漂向正被這話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孔敦銘∶「這位老丈想必年幼失學，不知儒家經義，不過君子誌學，十年未晚，趁著四宗在場，老丈便可進入儒宗修行，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不知閣下意欲如何？不過，我也太過好心了，終究勸人向學不是我現在該做的事吶！」法宗諸人差點就當場笑出來，他們原本就和儒宗有夙怨，聽孔敦銘被旋雲諷刺的話語，不禁心下暗爽，韓仲面上已有了微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