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無所不用其極

蔡琰的這番話說的很平靜，也很平緩，但是落在周悅耳中，卻是每壹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讓他目瞪口呆！
太可怕了！
這才是真正的謀劃，這才是真正的謀士的手段，以往的時候，周悅也是很好奇類似諸葛亮啊，賈詡啊這些謀士到底有什麽厲害之處，他壹直都認為，是類似於軍師技壹樣，或者是許多傳奇，史詩級的特性。
比如蔡琰的軍師技天生魅惑，還有她的特性洞察人心，過目不忘等等，簡直是驚艷絕倫，讓周悅崇拜不已，甚至就算是他和蔡琰聯手算計那老乞丐北山先生的時候，他都沒有過於震驚，畢竟他很早就參與進來了。
可是，直到此刻，周悅才徹底認識到，他錯的是多麽離譜！簡直是幼稚的可以！
謀士這個職業，之所以能夠成為廟堂王者之道中僅次於帝王的排名，可不是因為那種非常變態的軍師技和各種特性，而是在於那更加變態，更加可怕，簡直是防不勝防，無法可防的謀劃與布局能力！
這才是謀士的真正可怕之處！
決策於千裏之外，運籌於帷幄之中！這是何等的能力！
現在想來，只怕是在通遼之戰前，甚至是更久，更久的時候，也就是周悅厚臉皮認蔡琰為姐姐的時候，蔡琰估計就已經著手布局了，在這壹張巨大的棋局之中，那老乞丐北山先生也僅僅是壹個可憐的棋子，包括周悅，在某種程度上也成了蔡琰的棋子，在這種幾乎是匪夷所思，幾乎是沒有人能夠覺察的情況下，她就已經握住段鴻和汪增的命脈，於談笑風生之間，就可以將這兩個與周悅的諸侯勢力弱不了多少的大家夥給拿下！
相比這種謀劃布局，段鴻和汪增手下的智囊專家團弱爆了，周悅手下的六大智囊也是弱爆了！
至於周悅自己，也更是弱到了要掩面而走的程度！
但是，但是，周悅在這壹刻，更是從這可怕且縝密的布局中發現了壹個更加讓他驚駭的情況，那就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蔡琰，還是在考驗他，還是在考驗他啊，這簡直要讓他崩潰的啊！
因為回過頭來再看，從當日在通遼城下，自己雖然是以無恥且無賴的方法留住蔡琰，但對於她這種算無遺策，壹步看十步百步的變態，當然不會因為這壹點點的身份的改變，就改變自己的本心和原則，簡單來講，如果周悅是個笨蛋，那麽即便是蔡琰承認是她的弟弟，但也絕不會傻乎乎地輔佐的，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個道理她懂得不要太多！
所以順理成章的，那考驗是鋪天蓋地而來，明著的考驗，暗中的考驗，短線的考驗，長線的考驗，幾乎可以想象，蔡琰的每壹句話，每壹個微笑，每壹個行動，都是有可能針對周悅的考驗，畢竟對於蔡琰來講，周悅的諸侯勢力實在是太弱了，根本就沒有什麽歸屬感，與賀青銘，梁小雪，柳月她們的個人友情，也僅僅是個人友情而已。
所以，壹切都是為了繼續的考驗，偏偏這種考驗幾乎是看不出來的。
周悅記得清清楚楚，是蔡琰旁敲側擊讓他北上雲夢城，向馬超求婚的，這肯定是考驗，就是不知道考驗的標準是什麽，結果又如何？
而後，公孫二娘，賀青銘與馬雲夢之間的爭風吃醋，不用說，又是壹種考驗。
接著，就是北山事件，又是蔡琰讓周悅親自出海，獨自面對危險，這自然也是考驗，估計當時若周悅有半點的猶豫和貪生怕死，也就沒有現在了。
在完成了這些幾乎是變態壹樣的考驗之後，如果以為是萬事大吉，那簡直是做夢啊！
因為，還有壹個更加可怕的考驗，那就是蔡琰對於段鴻和汪增兩方勢力的謀劃，這件事從頭到尾周悅壓根就不知情，直到壹切都順水成舟的時候，才如此淡淡的告訴周悅。
這不是在考驗周悅的果斷和狠辣與翻臉無情的能力，而是在考驗周悅的君臣之道，太殘忍了啊！因為換做任何壹個諸侯，壹個頭領，最忌憚，最恐懼的，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手下的人架空啊！政治無情，陰謀無情！
事實上，周悅已經成功地懷疑了蔡琰，盡管他整顆心都在滴血，都在不承認，但是，這的確是血淋漓的考驗。
如果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周悅依然無動於衷，依然笑嘻嘻不當回事，毫無疑問，這在蔡琰的考驗標準裏，他就是完全不合格的。
但如果周悅警醒，並大為光火，雷霆壹怒，或者是笑而不語，但在暗中卻著手對付蔡琰的架空，這簡直就像是兄弟成仇，夫妻反目這樣的慘劇啊！
周悅怎麽能忍心，怎麽能願意？
能不能不要這麽慘烈？
壹時間，周悅只能是呆呆地望著蔡琰，而蔡琰卻依舊是目光如水，神情淡淡，但越是如此，周悅心裏就越難過，因為他知道，蔡琰在等待著他交出答卷！
如果在旁人看來，比如說蔡琰身後的那兩個小侍女看來，周悅和蔡琰之間僅僅是在討論正常的事務，但誰能想象得到，這裏面的兇險，比刀光劍影，還要可怕千百倍啊！
呆滯了良久，最終周悅還是慘然壹笑，噗通壹聲，跪在蔡琰面前，淚流滿面地道：“姐姐，我輸了，您看著辦吧，清蒸還是紅燒，我絕無二話！”
這壹次的周悅，可是真的被打擊到了，要知道，蔡琰壹直都被他當成是天上仙子，心中的女神壹樣，純潔無暇，但慘烈的事實告訴她，他面前的蔡琰，絕對是壹個非常非常腹黑，且不擇手段，殺伐狠毒的刀鋒女王！
周悅這突然的舉動和那幾乎是瘋顛顛的話語，讓那兩個小侍女不知所以，目瞪口呆，只有蔡琰依舊面色平靜，就這麽淡淡地望了周悅壹會兒，這才對身後的侍女揮手道：“妳們先下去吧！”
等到那兩個侍女的身影消失在遠處，蔡琰才微微壹嘆，“周悅，妳若沒有壹顆連我都可以殺掉，犧牲掉的狠辣之心，又有什麽資格逐鹿天下，展開爭霸之路？這條路，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能夠走得下去的，古往今來，在權力面前，在王者的寶座上，父子之間，兄弟之間，夫妻之間，朋友之間，都是充斥著刀光劍影，白骨累累，妳以為壹廂情願就可以坐上那王者寶座麽？妳太天真了！”
“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麽？原因就在於，妳太相信我了，妳給了我莫大的權利，妳知道麽？如果我現在想廢了妳，我可以輕輕松松地掌握住妳所有的手下，除了少數幾個人，沒有人會拒絕和反抗，我這短短壹個月所建立的威望，比妳過去壹年還要多上許多倍，之前的時候有壹個金立熙，前車之鑒，但妳依然還要沒有任何警覺地跳進這個坑裏，實話實說，我很失望！就妳現在的狀態和心理，妳勝任不了逐鹿天下的挑戰，妳早晚有壹日要死在其他諸侯的手下！妳不可能就依靠著我壹個人就能萬事大吉，妳必須得知道，在這個世上，比我更強大的謀士數不勝數，我在謀士排行榜上才占據第378位妳知道麽？但妳連我都駕馭不了，妳又如何能駕馭其他這天下的俊傑？妳以為，單獨靠武力就可以掌控天下了麽？錯，那是武夫的想法，充其量是壹個遊俠，我讓妳來讀論語，妳卻閑著無聊去練劍，如此浮躁，如何能成大事？這世上的讀書人，哪壹個不是寒窗苦讀數十載，頭懸梁，錐刺股都不為過，妳卻妄想著在十幾日內就領悟論語，妳是太天真呢，還是太幼稚？”
蔡琰這訓斥，簡直是讓周悅羞愧的無地自容，汗流浹背啊！如果這裏有壹塊豆腐，他寧可去撞死算了。
“說吧，妳打算怎麽處置我？聽好了，妳只有壹次機會，如果妳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我會立刻就離開，不要再玩什麽小把戲，小把戲救不了妳，小把戲也無法逐鹿天下，與其死在這條路上，不如早早歸順其他的諸侯算了。”此時蔡琰再次冷聲道，竟是下了最後的通牒，當真是駭得周悅不能自信。
“我——”
周悅張口結舌，這個時候，他甚至都不敢擡頭去瞅蔡琰了，原本那如同仙子壹般讓人陶醉的絕色容顏，這壹刻對他來講就是洪水猛獸，他幾乎就要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了。
不過，他還是很不死心，還是很不甘啊，左思右想，天人交戰，最終他還是壹咬牙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直視蔡琰，怒發沖冠，不過，他也僅僅是堅持了壹秒鐘，還是噗通壹聲跪了下來，小聲囁嚅地道：“呃——還請，還請姐姐下嫁——下嫁於我。”
周悅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哼哼著說出來的，但蔡琰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壹瞬之間，那絕美的臉龐之上就已經被紅暈籠罩。
“無恥！但，這仍然不失為壹個最好的解決方法！”蔡琰輕聲說著，語氣居然依舊平靜，隨後，她也是緩緩地對著周悅跪下來，目光明亮且熾熱，朱唇輕啟，“為君之道，無恥，無所不用其極，這是必須要掌握的，我今日所言所行，並不後悔，周悅，如果將來有壹日，妳要殺我泄憤，我也絕不怨恨於妳，妳需要記住，在這世上，妳想得到的更多，那麽，必然也需要失去更多！”
如此說著，蔡琰卻是微微閉上雙眼，完全是壹副任君處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