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文藝復興
史上第壹混亂 by 張小花
2025-2-12 17:53
我坐下來以後,金少炎用他那壹貫玩味的眼神看著我,沖我伸手道:“蕭先生,又見面了。”
我在他手上拍了壹把算是握過了,開門見山地說:“找我來什麽事?”
金少炎指了指桌上的茶單說:“不急,先叫東西喝。”
我抱著茶單翻了幾頁,那上面全是價格不菲又如雷貫耳的名茶,我不耐煩地合上單子跟侍應說:“隨便吧。”
金少炎試探性地問我:“要不喝點酒?”
我依舊說:“隨便。”
侍應彎腰問金少炎:“先生,那瓶酒可以上了嗎?”
看來這小子是早就叫好了,還裝模作樣地讓我點,不過這小子今天有點怪,首先他這樣的人不應該在茶樓叫酒,其次我們的關系好象也不適合喝酒。
我加著小心,跟他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酒很快就上來了,是壹瓶全是外文的紅酒,已經用冰鎮過,做得非常謹慎的瓶身上絲絲發寒,戴著白手套的侍應用起子把木塞轉開,倒在高腳杯裏,暗紅色的液體質感非常強,在杯裏像塊柔韌的果凍輾轉。
金少炎傾斜杯體,觀察著酒的掛壁情況,又陶醉地嗅著,說:“嘗嘗吧,是我親自從勃艮第帶回來的,為了它我在機場費了不少周折。”說著慢條斯理地小口嘬飲著。
我暗罵了壹聲“裝逼犯”,不管三七二十壹咕嚕喝了壹大口,咽下去的時候嗓子眼略微感到有些辛辣,接著就是嘴裏壹陣難受,澀得好象嚼了滿嘴的葡萄梗,可是馬上這壹切都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由打心底直到鼻孔的清香和口舌間的甜膩,讓人覺得自己和自然那麽靠近——這下打嗝再沒方便面味了。
我又壹口把杯裏的酒喝幹,金少炎微笑著給我倒上:“看來蕭先生還是懂得品酒的。”
我很煩他這個做派,說:“有什麽事說吧。”
“哦,是這樣的,”金少炎換了個姿勢說:“經過我們公司研究覺得,《李師師傳奇》這部電影拍下去還是很有前景的。所以想請王小姐再次參加拍攝。”
我笑道:“妳們公司的人沒什麽事幹每天盡研究這部戲了?”
金少炎有點尷尬地說:“主要是最近文藝風的復興使我們做了這個決定……”
“文藝風?毛片的書面叫法?”
我發現我說完這句話以後金少炎出現了很短暫窘迫,他無所適從地壹口喝幹了杯裏的酒,用餐巾擦著嘴,楞了壹小會才很快地掏出壹份合約遞到我面前說:“妳可以看看這個,有什麽不滿意的我們再商量。”
最近的幾次見面我們好象總是在和紙打交道,我拿起來粗略地看了壹下,上面的條件很優越,對我們也很有利,可這些都是其次的,我還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我把那紙扔在桌上,說:“事實上王小姐已經對妳們公司徹底失望了,她已經決定永不復出,以後的日子她打算跟菊花在壹起了。”
金少炎無措地又倒上壹杯酒,悶著頭說:“妳能不能勸勸她?”
我失笑道:“我是得勸勸她,勸她離妳遠遠兒的,我們這種小人物,跟妳鬥不起那個心眼。”我已經掏出了手機,我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我要用最快捷的方法知道他在琢磨什麽。
金少炎突然跳起來指著我鼻子罵道:“小強妳這個王八蛋,妳說過以後來找老子的,結果妳不但不管我,還處處拆我臺。”
我想不到他這種人也有狂化的時候,不禁抓著板磚警惕地看著他,金少炎把腦袋伸過來大聲說:“拍,拍!壹磚500萬……”
我楞了,壹磚500萬,這是什麽意思?
金少炎見我還沒反應過來,哭喪著臉叫道:“強哥,是我呀!”
這聲強哥……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得我眼睛都有點發澀了,以前有個被我稱作金2的兄弟就這麽叫我,雖然金1也叫過,但絕不是這種口氣。這時我已經把讀心術的號撥了出去,金少炎的心思看來非常復雜,波動也很大,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閃過壹幕幕:在西餐廳喝茅臺,在地攤上吃烤肉,在賓館裏打牌……
我茫然地站起來:“是……妳?”
金2張開膀子撲向我:“強哥,我回來了!”
我笑瞇瞇地沖他招招手,然後同樣張開了自己的懷抱。
下壹刻,猝不及防的金少炎就被我攥住了脖子,我把他搖得像狂風中的塑料簾子,惡狠狠地說:“把老子的錢還給老子——”
金少炎翻著白眼,壹個勁的說:“呃兒……呃兒!”
……
我們“親熱”完以後,我笑嘻嘻地問金少炎:“妳是怎麽‘回’來的?”
金少炎揉著脖子抱怨地看著我,壹邊說:“還記得上次在中餐廳妳還我錢的事嗎?”
我壹捶桌子:“什麽叫還妳錢,那是妳訛老子的!”
金少炎急忙往後壹縮:“是是是,那天真是個噩夢啊,我寧願妳給我的是50萬假鈔。”
我說:“我是守法公民——快點說正事!”
金少炎道:“那天下雨,妳進去以後把外衣交給了領班讓他幫妳烘幹……”
我立刻明白了:“那顆藥被妳吃了?”
金少炎點頭。
“怎麽到了妳手裏的?”
“妳走了以後領班發現妳落下了衣服,他見我們壹起,自然就把妳的衣服交給我保管。”
我斜著眼睛看他:“想不到妳這樣的人居然也偷東西。”
金少炎連忙擺手:“不是的,領班要把衣服給我,我還沒接,那藥就掉到我腿上了,我根本沒碰妳的衣服。”
我嘿嘿壹笑:“當我傻呢是吧?妳既然看見是從哪掉出來的怎麽不還回去?”
金少炎這下臉紅了:“……我本來是想還回去的,可是妳也知道那東西看上去很好吃……”
“所以妳就給當偉哥吃了?”
沒想到金少炎這回緊張地跟什麽似的直搖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以為那是新出來的香口膠,我怎麽會吃偉哥呢?”
我猜出他在忌諱什麽了,笑著問他:“然後妳就想起了師師?”
金少炎道:“說實在的我先想起了強哥妳,想起了妳為我做的點點滴滴……”
我呸了壹聲:“接著妳還是想起了師師,想讓妳強哥再給妳做個點點滴滴?”我問他,“妳是什麽時候明白過來的?”
金少炎道:“吃了妳那藥又睡了壹覺就都想起來了,對了強哥,妳那是什麽東西啊?”
這時我也糊塗了,那藥按說吃完以後該回想起自己上輩子的事才對啊,我說:“妳還想起什麽了,妳上輩子是誰?”
金少炎壹攤手:“什麽上輩子?”
我有點明白了,這藥的效力大概是以壹次生死為界限的,金少炎是死過壹次的人,所以那顆藥使他想起了自己作為金2的種種經歷。
我粗略地跟他解釋了幾句,金少炎笑道:“看來我走了以後誤了不少好戲呀。”
我把壹個開心果丟在他腦袋上:“妳個王八小子早就想起來了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
金少炎別扭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妳們,我最近好象又沒幹什麽人事,我想先彌補壹下形象好讓妳們對我有了好感以後再酌情告不告訴妳們。”
我拈著酒杯說:“妳再裝呀,還蕭先生,還文藝風,妳怎麽不裝了?”
金少炎又喝幹壹杯酒,臉紅紅地問:“師師真的生我的氣了?”
我輕嘆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當著和尚罵賊禿是很傷人的。”
金少炎面色慘變:“妳的藥讓人想起來壹些事情的同時為什麽不能讓人忘掉另外壹些呢?”說著他又去拿酒瓶子,我壹把搶過來。
金少炎淡淡笑道:“我沒事。”
“知道妳沒事,給我留點!”
我現在才明白了他的險惡用心,問他:“這酒妳是特意給我準備的吧,想把我灌醉了套我的話?”
金少炎聲音發啞:“強哥,我現在該怎麽辦?”
我口氣不善地說:“現在的關鍵不是妳該怎麽辦而是妳到底想幹什麽?”
金少炎苦笑道:“我知道妳壹直不同意我和師師在壹起,我也知道她時間不多了,可是我是真的愛她啊。”
我嘆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啊。”
金少炎小心地說:“……最後那句是生死相許。”
我瞪他壹眼道:“許個毛,到時候她走了妳怎麽辦,抹脖子?師師現在壹心惦念的都是那部她的自傳,妳要真為她好就幫她完了這個心願吧。”
“我也想啊,可是現在這不是……”
“妳活該,這都是妳作的!別以為妳變回金2就算完了,妳這跟寶金厲天閏他們不壹樣,老子現在想起妳幹的那些事還直想抽妳!”
誰知金少炎很光棍地壹聳肩:“誰讓妳不管我的?我以前什麽德行妳又不是沒見過!”
我:“……”
現在我有點懷念金1了,人家金1至少就不會這麽說話。
金少炎把玩著杯子說:“強哥,快想辦法吧,先讓師師進劇組,她可以暫時不愛我,可我至少不想她恨我。”
我無奈地說:“我叫她來,咱們先把合約簽了,壹耽誤兩耽誤,她真的沒多少時間了。”
“到時候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實話實說!”
金少炎把頭搖得撥浪鼓壹樣:“千萬別,我不想讓她認為我是靠壹顆藥才改變的。”
我嘿嘿笑道:“妳小子不吃藥本來就不行!”
金少炎委屈地說:“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其實……”
我使勁搖手:“我不知道,絕對不知道!”
金少炎壹拍腦袋:“嗨,就算沒吃藥我也該了解妳的思維方式的嘛,跟妳就不能說正經話。”
我正色道:“如果妳不想讓她察覺出來壹會她來了妳就不能太低聲下氣,把妳的裝逼勁再拿出來。”
“我明白。”說著金少炎正了正身子,又裝出壹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又叫過服務生把酒杯都拿走,把半瓶紅酒也藏了起來,金少炎不明白,我說:“咱倆的關系,妳會請我喝酒嗎?”
“還是妳想得周到!”金少炎叫了兩杯茶,還小心地倒掉半杯表示我們壹直在喝這個。
準備妥當,我跟他說:“那我打電話了啊。”
金少炎緊張地整理著衣服問我:“妳看我還有什麽問題?”
我呵斥他:“放松!壹會註意妳的眼神——哦對了,不許拿這個借口老盯著人家胸部看。”
我給李師師打電話讓她過來,她問我什麽事我只說了壹句“我被綁架了”就掛了電話,說實在的我也有點怕自己說露餡了。
沒過多久李師師就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過來,她穿了壹件淡紫色的斜肩式連衣裙,耳朵上掛了壹對很普通的珠鏈,但就是那麽明媚動人,她壹路飄過來,男人們的目光就偷偷摸摸地壹路跟過來,金少炎也看得發傻了,我使勁咳嗽了壹聲,他才忙不叠地整理好神態。
李師師壹進來就皺眉道:“妳們喝酒了?”
我和金少炎異口同聲道:“切,怎麽可能?”
李師師納悶地坐下,金少炎終於恢復了常態,他又像大尾巴狼似的文質彬彬地伸出手來:“王小姐,興會興會。”
李師師用三根手指在他手上搭了搭,微微點了壹下頭,繼而問我:“表哥,找我來什麽事?”金少炎見李師師冷淡的樣子立刻耷拉下了腦袋,但他很快振作起來把那分合約擺在李師師面前,李師師看了壹遍,偷眼瞧我,我給她壹個放心的眼色。
李師師終於轉向金少炎,很直接地說:“金先生,事在人為,切身的經歷告訴我,合約這種東西並不是很靠得住,現在妳只需要告訴我壹點來打消我的顧慮:為什麽又開機?”
金少炎呆呆地想了壹會,最後還是只抓住最開始的那根救命稻草:“因為……文藝風復興了。”
李師師用纖指把壹縷頭發捋在耳後,用探詢的眼神向我尋求幫助。
我說:“這個文藝風……”我看見金少炎壹個勁沖我擠眉弄眼。我只得嚴肅地咳嗽了壹聲,像個老教授壹樣篤定地說,“嗯,是要復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