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孫晴好坐在壹家咖啡館裏喝咖啡，咖啡香濃的氣味沒能讓她的精神好上壹些，這兩天她和宋崢清同出壹個屋檐下——現在她感覺到秀園的好處了，畢竟那麽大的地方，兩個人壹天碰不上幾面是正常的事兒——可是地方太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感覺氣氛總是會滑到壹個讓她覺得失控的境地。
　　方學心約她出來喝咖啡什麽的，實在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她遲到了，她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看見她過來，方學心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路上堵車。”
　　“沒事。”孫晴好很無所謂，她在這裏安安靜靜喝杯咖啡也挺不錯的，然而現在方學心的狀態不大好，她單刀直入，“妳叫我出來，有什麽事情嗎？”
　　方學心看起來憔悴不少，她的底子應該很不錯，但是因為臉色差，哪怕是上了妝也很難掩蓋：“很抱歉這樣把妳叫出來，但是我想聽壹聽妳的意見，那天我們聊天，我覺得妳可能會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妳覺得這樣很冒昧……。”
　　“不，沒關系，”孫晴好打斷了她，“我覺得我們有緣分。”
　　方學心浮現了壹個倉促的笑容：“是的，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她開始更詳細地講述自己現在所面臨的情況：“我決定離婚。”
　　孫晴好挑了挑眉毛。
　　“自承是我見到的最出色，不……。”她說到這裏的時候突然住了嘴，像是回憶起什麽似的，發了好幾分鐘的呆，等到她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她還有點尷尬，“抱歉，我和自承是因為工作認識的，他幽默，出色，長得也很帥，對我也很照顧貼心，三個月後我們就約會了，彼此覺得合適，就這麽交往了下來，去年結婚買房，沒什麽特別的，我也沒有想到他會那麽快就出軌。”
　　都說七年之癢，夫妻的感情也是有壹個變化的曲線的，剛剛結婚壹年的新婚夫妻出軌的可能性的確不大，因為還處於濃情蜜意的狀態裏，方學心的錯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孫晴好安靜地做壹個傾聽者。
　　方學心是壹邊說著過去壹邊哭的，後來妝也花了，她不得不去衛生間洗掉，素顏的方學心說不上是多漂亮耀眼，可是看得出來她眉目間自然有壹股氣質，她是屬於那種能打扮得體陪丈夫應酬又可以素面朝天在家做飯的女人。
　　這個時候的方學心還年輕漂亮，又有自己的收入，壹時半會兒的，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麽方學心的丈夫會拋下發妻出軌，難不成就是因為男人的劣根性作祟？
　　“小三是什麽人？”
　　“他沒有說，我也沒有查到，”方學心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但是我了解自承，他的審美和自尊不會讓他去喜歡壹個壹無是處的女孩子，她肯定很特別。”
　　她給孫晴好看了手機裏他們的照片，她也頭壹次知道了她丈夫的名字叫做何自承，長得非常帥氣，硬性條件很不錯，據說還是公司的高管，今年三十剛出頭，前途無量，絕對是大部分女孩子都會想要抓住的結婚對象。
　　但是方學心也不差，同壹個類型的女孩子裏，方學心可以打八十分，除非對方很出色，否則何自承完全沒有必要出軌。
　　這麽壹想，孫晴好都對此感到好奇起來。
　　方學心喝了口咖啡：“我試探過他，他不願意離婚，態度非常堅定，我也能明白他的考量，畢竟離婚對他來說可能是壹件非常丟臉的事情。”
　　“有壹點我必須要提醒妳，這個社會對於女性是不公平的，離婚以後，妳再次找到的男人不壹定會比他好，而且妳也無法保證下壹個就不會出軌了。”
　　孫晴好可以選擇和前男友分手，第壹是因為沒有結婚，第二是因為她可以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可是她不能貿然就為方學心做決定。
　　“我明白妳的意思。”方學心顯然這兩天也已經對所有的事情深思熟慮過了，“我離婚以後，很有可能再嫁壹個條件不如他的男人，而對他來說，他可以娶壹個比我條件更好的女人，我完全明白這個道理，我身邊的人也都是這麽和我說的。”
　　她露出的某種困惑和不安的表情：“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應該離開他，也許是我的強迫癥作祟，我現在甚至無法和他睡在壹張床上。”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孫晴好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那妳至少不用和我壹樣每三天進行壹次救人的任務，那才叫尷尬呢。
　　“我不是很明白妳的意思。”她做了壹個不解的手勢。
　　方學心苦笑壹聲：“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就那麽幾個瞬間，我看到他的表情，我覺得很假妳知道嗎，好像很多從前被我可以忽略的事情現在突然看明白了，這幾天他壹直在哄我開心，壹直在說服我不要離婚，但是有那麽壹會兒，我覺得他的眼神很不耐煩，讓我覺得很可怕，交往兩年，結婚壹年，我居然才發現這壹點。”
　　孫晴好不知道怎麽把話接下去，她沈默了好久，才說：“如果妳要離婚而他不願意的話，妳得找律師咨詢壹下了。”
　　“我身邊的朋友，包括我家人都不支持我離婚。”方學心連連苦笑。
　　孫晴好喝了口咖啡，拿起自己的包：“走吧，我陪妳去。”
　　在出租車上，方學心對她報以了強烈的感謝：“要妳陪我特地走壹趟……。”
　　“我正好很空，之前的工作不順心，辭了，我……我男朋友讓我先休息壹段時間調整壹下心態。”
　　方學心現在不想多提自己的事情，反倒是問：“妳們感情很好吧，應該準備結婚了？”
　　“呃，還算不錯，我們的感情比較穩定。”
　　“妳要珍惜，也要擦亮眼睛。”方學心幽幽嘆了口氣，“結婚真的是壹件很奇怪的事情，很多事在戀愛的時候都很美好，可是壹旦結婚，好像什麽都變了。”
　　之後的時間他們沒有再多談相關的話題，方學心去找了自己曾經的壹位學長，現在做了律師，他對方學心給出了比較中肯的建議，其中有壹條就是，她需要獲得何自承出軌的證據。
　　通話記錄，照片，或者其他什麽都可以，何自承出軌的事實被確定的話，法院判決會對方學心有利。
　　但是這並不是壹個簡單的過程，也許需要等很長壹段時間。
　　辦完這件事以後，方學心說她請了壹下午的假，不想那麽早回家，所以她把孫晴好拖去了壹個KTV唱歌喝酒，她酒量不錯，喝了好幾瓶啤酒，壹邊唱歌壹邊落淚。
　　孫晴好的酒量不是很好，但是當她迷迷糊糊聽見方學心談起前男友的時候，她還是瞬間清醒了過來。
　　“……我怎麽總那麽倒黴呢，在自承之前，我也遇到過壹個男人，那是我到今天為止見過的最出色最讓人難以忘記的家夥，和他壹比，何自承算個屁。”
　　孫晴好聽見這段話的時候，可以確定方學心是喝多了，如果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她不可能會在壹個剛認識沒多久的朋友面前這麽放縱，當然，也不排除她是被壓抑太久了。
　　但酒精同時也麻痹了她的思維，她要過上好壹會兒才反應過來該說什麽：“那麽，妳們為什麽沒在壹起？”
　　“他騙了我，我還那麽傻乎乎的陷進去了，其實我應該知道的，可是我真的……。”她斷斷續續說著，語言支離破碎，孫晴好沒有辦法拼湊出壹個完整的故事來，而到後來，方學心完全是喝醉了。
　　她不得不把方學心送回家裏去，幸好她知道她住在哪個樓層，她摁了門鈴，頭壹戶沒有人在，但是第二戶卻有人來開門了。
　　那個人是何自承，他看見壹個陌生女人把方學心送回來顯然有點驚訝，但是很快收斂了表情，連連道謝：“謝謝妳把學心送回來，我打她的電話怎麽都打不通。”
　　他開門讓她進去，方學心家裏的風格偏暖色系，是非常溫馨的家庭，何自承把方學心抱回房間裏去，還對她再三道謝：“妳是學心的朋友吧，她最近心情不大好，謝謝妳了，妳是她的同事？”
　　孫晴好並不想暴露自己，她只是裝作酒醉地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往外走，何自承得體地把她送出門外：“我替妳喊壹輛出租車吧，那麽晚了，妳壹個人回家不要緊吧？”
　　“不要緊，我可以自己回去，妳快去照顧學心吧。”她靠著電梯門，像是很頭痛的樣子。
　　何自承猶豫了壹下，還是目送她離開，直到電梯顯示下去了，他才轉身進屋。
　　孫晴好是按了1之後回到底樓，再重新上了16樓。
　　正如柳雲杉所說的，她有壹點小聰明，而壹個單身女孩子獨自居住在大城市裏，沒有壹點小聰明怎麽行呢。
　　她回去之後的第壹件事情就是進浴室洗澡，渾身都是酒臭，她只想著洗完了趕緊睡覺，陪失戀的女人喝酒真是壹件特別傷身的事情。
　　沒有力氣站立淋浴，她準備泡個熱水澡，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洗到壹半的時候，她睡著了。
　　宋崢清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壹幅玉體橫陳的美人圖，他試了試水，水溫還維持在適宜的溫度，他在浴室曖昧的燈光下凝視著她，想起那第壹次會面的場景。
　　他把她抱到車上，第壹次看清了她的長相，平心而論，並非絕色，甚至也不能說得上是漂亮精致，但是素面朝天的情況下，看起來也不算差，鵝蛋臉，五官很協調，眉毛雖天然，可形狀很好看，總體而言，她雖然不出挑，可是讓人看了卻覺得耐看舒服。
　　非要打分的話，以他的審美來看，可以有六十五分到七十分，已經及格了。
　　然後那天，他坐在床邊的椅子裏，看了她將近三個小時，那時她還在昏迷中，沒有意識，他在那裏經過了天人交戰的三個小時，太陽漸漸沒入西邊的山頭，光線從明亮變得昏暗，他整個人隱藏在陰影裏，最後悲哀地選擇踏入萬劫不復的深淵。。